第8章 醉酒
“這回你必須得給個面子,不然兄弟沒法做了!”盧青山放了狠話。
童嶼很不情願的挂了電話,趕到後門燒烤店的時候,那三個人已經喝上了,烤串還沒上,看樣子也才來不久。
四方形的小桌,桌子側面放着兩箱啤酒,每人面前一個玻璃杯,杯壁上冒着啤酒花,看樣子是打算大幹一場。
陸望對面的位置還空着,童嶼走過去坐下。
“來這麽晚是不是得自罰三杯?”
童嶼剛坐下,陸望就開始勸酒,仿佛已經找準了報仇的機會。
蘇達給童嶼滿上了酒:“自覺點吧童哥,遲到沒得說!”
“自己寝室聚餐,也搞這麽見外?”童嶼開始和對面的三個人瞎扯:“今晚的目标不應該是陸學長嗎,不把他喝趴下,怎麽證明我們對他的熱情?”
盧青山覺得童嶼說得很有道理:“也是啊,今晚的目标是陸學長啊,要不這樣吧,我們童哥喝三杯,你也喝三杯?”
陸望笑着說:“他敢喝,我就敢陪!”
說完視線落回童嶼臉上,眼神裏的挑釁意味十足。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童嶼端起自己的酒杯:“我先幹了。”
三杯下肚,平淡無味,就是早上和中午沒吃什麽東西,喝這麽急容易上頭。
陸望那邊也喝完了三杯,饒有興致的看着他:“這麽能喝?”
陸望記得自己在藍吧看見童嶼的時候,他面前落着一堆啤酒瓶,不知道是和哪個男人喝的。
這麽能喝,自罰三杯能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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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嶼拿起一串燒烤:“一般吧,平時不怎麽喝的。”
陸望:“平時不喝,所以特殊時候才會喝,對吧?”
陸望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是笑着的,卻讓人覺得話裏有話。
童嶼沒否認,繼續吃烤串。
兩人面前的杯子立馬被盧青山滿上了:“來,我們一起舉杯,歡迎陸學長成為我們的新室友,以後大家互相照顧,就是一家人了!”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陸望的視線始終落在童嶼臉上,童嶼很不爽的白了對方一眼,嘴裏卻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歡迎。”
夜晚的大學後門格外熱鬧,露天的場地上坐滿了洋溢着膠原蛋白的青春臉龐,這個年紀的悲歡離合都在這裏得到了釋放。
年輕人情緒高漲,随着酒一杯杯下肚,氣氛越演越熱。
一箱啤酒見底後,童嶼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陸望站在水池邊洗手,即便喝了酒,對方也不忘記把額前那幾根毛理一下。
童嶼站在他身旁洗手,其實他的酒量并沒有很好,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想在陸望面前示弱。
童嶼的皮膚很白,出汗的時候,或者喝過酒的時候就會浮起一片紅暈,白裏透着粉。
陸望看出來對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因為此刻透過鏡子,他看見童嶼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
他上頭了。
“你少喝點。”陸望抽出紙巾擦手:“當心喝醉了被人撿走。”
童嶼擡起眼,看着鏡子裏的讨厭鬼:“不知道是誰一直在勸我酒。”
“我還以為你很能喝。”
陸望見童嶼洗好手了,遞過去紙巾。
童嶼接過紙巾擦手:“別得意得太早,後面還有第二場。”
“是嗎?”陸望笑了一下:“你能扛到第幾場?”
“扛到你進墳場!”濕成一團的紙巾被童嶼準确無誤的投進入了垃圾桶裏。
“有脾氣。”陸望朝他豎了一根大拇指:“到時候別給媽媽打電話說我欺負你。”
走在後面的童嶼背脊明顯的僵了一下,但他什麽也沒說,繼續插着兜往前走。
媽媽?
他已經沒有媽媽了……
童嶼回去後一直悶着頭喝酒,肉眼可見的不高興,誰問他也不說,沒喝幾瓶就醉了,也沒法繼續和大家互動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童嶼現在滿腦子都是媽媽的音容笑貌。
媽媽笑的時候,媽媽生氣的時候,媽媽打他的時候……
媽媽脾氣不好,但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陸望不知道他媽媽去世了,說者無心。
可聽者有意。
他又悶頭喝了幾杯,往事如潮水般襲來,他幹脆仰起頭,用手臂擋着眼睛。
陸望從廁所回來後就一直注意着童嶼的一舉一動,兩邊的人敬酒也好,玩游戲輸了也罷,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童嶼。
他原本在看男生好看的下颌線和鎖骨,後來視線就不自覺的移到了男生的嘴唇上,再後來,他發現對方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唱得哪一出?
不過也有一首歌唱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做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吧。
剛想到這裏,陸望把椅子移到了童嶼旁邊,一只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陪你去馬路邊醒醒酒?”
童嶼聽到這句話後,直接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身體微微有些搖晃。
他哭得很隐秘,那滴淚消失後,剛才的情緒已經通通收了回去。
醉了,卻還醒着。
童嶼站起身找煙,衣兜和褲兜全翻了個遍。
蘇達直接點了一支煙遞過去,煙還沒遞到童嶼手上,就被陸望半途劫走了:“人都喝醉了,當心再燙着!”
他順手遞到唇邊抽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對面的人。
童嶼喝酒很上臉,脖子鎖骨也肉眼可見的緋紅,兩只漂亮的眼睛一張一合,眼神迷離的望着他。
“把煙還給我。”
童嶼伸出手要煙,陸望也站了起來,拉着童嶼伸過來的手,防止他摔倒。
“換下一場吧。”陸望說。
盧青山結了賬,和蘇達站在路邊攔車。
KTV的包間早就定好了,陸望扶着童嶼進了包廂,男生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感覺,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有些戀戀不舍的把胳膊拿了下來。
把童嶼扔在沙發上,又垂眸看了兩眼:“他這樣沒事嗎?”
“嗨,沒事兒!”盧青山說:“童哥喝醉了就知道睡,睡醒了還能繼續喝。”
陸望終于知道對方堅持到最後一場的秘訣了,心說:這不是犯規嗎?
KTV裏的冷氣開得有些足,陸望讓服務生送了條空調被過來給童嶼蓋上,以免對方感冒。
嘈雜的音樂聲沖擊着耳膜,童嶼硬是在這種氛圍下睡了過去,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周圍落着酒瓶子,陸望和盧青山還在劃拳,蘇達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坐起身來,頭依然很暈。
盧青山見蘇達去廁所半天了還沒回來,就要出去找人。
此時包間裏只剩下童嶼和陸望兩個人,陸望坐近了些,給他遞了一杯礦泉水:“好點沒?”
童嶼擰開礦泉水蓋子,咕嚕咕嚕灌了半瓶,看上去仍然很困。
他不太想和對方說話,雙臂交叉在胸前,比了個大寫的“叉”。
“你離我遠一點,別靠這麽近!”
“大家都是男的,有必要這麽介意嗎?”陸望見童嶼做出這麽可愛的動作,說話的語氣忽然溫柔了好幾個度。
他的眼睛盯着對方那張緋紅而精致的臉,嘴角微微勾着。
如果再醉一點,會是什麽樣的?
“正因為你是男的,所以才要介意。”童嶼喝醉酒後語氣沒有平時那麽沖了,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就像在撒嬌。
陸望哦了一聲,慢悠悠的開口:“我也是直的哦!”
陸望趁着對方喝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所以你應該自罰一杯,就當你給我道歉了。”
他把酒杯遞到童嶼手上,哄騙到:“喝了這杯我就原諒你。”
童嶼眼神倦怠:“我為什麽要道歉?”
“莫名其妙的疏遠我,害我心靈受到了打擊。”陸望故意把語速放慢,以便于對方聽得清楚一些。
還沒等童嶼回複,他又繼續說:“我沒有談過女朋友,也沒有談過男朋友,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彎的?”
童嶼正在試圖理清這裏面的邏輯,但他的頭越來越暈了,完全理不清。
陸望忽然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童嶼捏着酒杯,這一句他聽懂了,于是回應了兩個字:“沒...有...”
陸望很滿意對方的回答,和對方碰了個杯:“我在的時候你可以随便喝,喝完一定把你扛回去。”說完他頓了頓:“我不在的時候就別這麽喝了。”
童嶼沒反應過來,只知道碰了杯就要喝酒,他仰起頭,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正好盧青山和蘇達推門進來,蘇達剛吐了回來,一臉醉态的站在門口:“姓陸的,咱們繼續啊,今天誰也別慫!”
酒快喝完的時候,蘇達和盧青山抱在一起,拿着話筒唱得鬼哭狼嚎,童嶼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雙眼渙散的盯着視頻裏的MV,像小雞啄米一樣點着頭,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再睡過去。
最後幾杯下去之後,蘇達直接喝趴了,正好酒也喝光了,他們就打算撤了。
已經淩晨了,宿舍早關門了,盧青山架着蘇達,陸望扶着童嶼,四個人一起出了KTV。
他們直接打車到了學校附近的賓館,這樣還能趕上第二天早上的解剖課。
賓館只剩最後兩間标間,盧青山心說正好,可以兩個人一間。
登記完身份證後,盧青山扛着蘇達進了房間,把蘇達扔上床後,自己也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沒了動靜。
陸望見兩人睡了過去,關好門,帶着童嶼去了隔壁房間。
童嶼看了一眼周圍的景物,手臂有些綿軟無力,他輕輕推了一下陸望,看得出來還挺不情願的。
哪怕喝醉了,潛意識裏也還記着要和對方保持距離。
陸望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但此刻只覺得對方可愛,低聲寵溺的說:“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童嶼因為尿急,酒醒了大半,直接推開陸望進了浴室,緊接着浴室想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下半身只裹着一條毛巾,頭發濕噠噠的往下滴水。
似乎已經忘記了陸望的存在,他重心不穩的走到了一張床旁,然後一倒,整個人載到了床上。
頭發上的水在潔白的被子上印出一個水印,童嶼一點感覺也沒有,直接睡了過去。
陸望目睹了對方喝醉酒的一系列動作,趴在被子上潔白無瑕的背脊好看得像一件藝術品,他的神經忽然變得很敏感,喉結上下滾動。
這誰頂得住?
陸望覺得不能讓對方就這麽睡着了,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他拿起床頭櫃下的吹風機,決定先幫對方把頭發吹幹。
修長的指節插入潮濕的發絲中,冰冰涼涼的,而頭皮的溫度又暖暖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原本還算清醒的他,現在的腦子像打了鐵一樣,反應變得非常的遲鈍,那近在眼前的人宛如一盤可口的食物,他真的很想咬上一口。
頭發只吹到了半幹,陸望就堅持不住了。
“長這麽好看勾引誰呢?”
他把吹風機放在一邊,翻開另一張床的被子,直接用一個公主抱把人從床上抱了起來,然後輕輕地放到另一張床上,再捂得嚴嚴實實的。
眼不見,心不亂。
童嶼睡得很熟,呼吸均勻,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乖巧。
陸望的手在空氣中懸停了好一會兒,他很想摸一下對方的臉,又擔心對方忽然睜開眼,然後罵他是個變态,在做了一系列思想鬥争後,他的手臂調轉了方向,直接按滅了床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