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着陽光落在他身上那種暖洋洋的感覺,反譏道:“你不是號稱是捉貓能手嗎,怎麽這回這麽狼狽?”
白玉堂頓時一哽。
對,他是號稱捉貓小能手,但他擅長的是捉禦貓!那只名叫展昭的禦貓!不是真貓!
——沒錯,那個滿族“丢了影響不是很大,但是卻很重要的”這個條件的東西,是一只小貓,活蹦亂跳的那種。
這只小貓是龐太師的女兒龐妃養的,通體潔白,沒有半根雜毛,平時裏被宮中的宮人們養着,龐妃想起來的時候就逗逗,那小貓也聰明,對着龐妃的時候溫順的緊,但龐妃一不在了,就頓時翻身開始當地主,把一衆宮人們折騰的人仰馬翻。
現在只有展昭和白玉堂兩個人來捉他,不說別的,兩人光是找,就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更不要提找到之後這貓在樹上、屋頂上各種飛檐走壁,喵喵貓地叫個不停,害的展昭和白玉堂一邊要緊跟着這只小貓,一邊還要提防不要讓這小貓把別的什麽人給叫過來。
現在估計是這小貓也鬧累了,懶洋洋地趴在白玉堂的懷裏休息着,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顯然是平日裏被人伺候的日子過慣了,已經不怕人了。
“貓兒,你真可惡。”白玉堂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展昭有些怔楞,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白玉堂一眼,就見白玉堂皺着眉、撅着嘴,一臉不開心不高興地看着自己,卻也不解釋什麽。
“……我哪裏可惡?”展昭忍不住問道。
“哪裏都可惡!”
【叮——有人對你說謊】
展昭微楞,白玉堂今天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走了,回去吧。”白玉堂抱着懷裏的小貓,沒有半分要解釋的意思,徑自站了起來,道,“要不然該不夠包大人進宮要人的時間了。”
龐妃一般是每天晚上都要見一見這只小貓,今晚找不到了肯定是要鬧一鬧的,如果包大人正好在這個時候在宮中的話,就有機會請旨幫忙找一找這小貓。
再加上展昭和白玉堂之前都是故意把這小貓往事先打聽好的地方趕,到時候那個小太監是怎麽樣,也脫不了關系的。然後包大人再以天色已晚為借口,就能把他懷疑的幾個人都先帶回開封府,這計劃,就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要看那小太監究竟會如何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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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展昭跟着白玉堂一起站了起來,順道叫了一聲。
“恩?”白玉堂應了一聲,也沒回頭,就這麽一直摸着那只小貓腦袋,那小貓也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毫不反抗。
“你也很可惡。”展昭說道。
白玉堂瞬間愣住,摸着小貓的手也跟着停了下來,讓被摸的舒服極了的小貓十分不滿,回手就給了白玉堂一爪子,倒是把白玉堂給抓的回了神。
“我可惡什麽?!”白玉堂瞪着眼睛看展昭,不可置信地說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惡的人是你好不好!”
“随你怎麽說。”展昭開啓了無視大法,輕飄飄地從白玉堂身邊飄了下來。
白玉堂:“……”剛剛那個人是展昭嗎?被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附體了嗎?
“嘶——”
手上又被撓了一爪子,白玉堂疼的倒抽了一聲,低頭看着懷裏的小白貓,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頭,小聲地嘀咕了一聲:“蠢貓。”
……
接下來的事情和白玉堂想象的差不多,龐妃見小白(因為不知道真名,所以白玉堂臨時給那只小貓取了個名字)不見了,果然鬧了起來,哭哭啼啼地不肯罷休,滿後宮的人都在找,最終還是驚動了趙祯,也讓在皇宮裏賴了一整天的包大人松了口氣——開始演戲。
……
等到包大人終于把人給帶回來的時候,展昭和白玉堂正在房間裏衣衫不整地喘息着……給小白洗澡。
累。
真是太累了!
白玉堂把手背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從心底裏深深地覺得果然還是他家貓兒最好養活。他的袖子挽了上去,能清晰地在白玉堂白皙的胳膊上看到幾排整整齊齊地小血洞還留着血。
“額,展護衛,白五爺,包大人回來了。”前來報信兒的王朝看到展昭和白玉堂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白玉堂黑着臉坐了起來,沒好氣道,“等我們兩個換個衣服就去。”
“好嘞。”王朝被白玉堂罵了一句後非但沒有收斂,反而笑的更加明顯了,“那您二位快點,我先去回了包大人。”
說完,王朝就轉身離開,要走的時候,還特別貼心地幫展昭和白玉堂把門給關好了。
一時之間,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和……小白楚楚可憐的“咪咪”聲。
光聽聲音,不明內情的人一定會覺得展昭和白玉堂兩個大男人喪盡天良地在房間裏虐貓,可看了白玉堂的樣子後……估計又會有一大堆人高呼着反差萌然後跪倒在小白面前大喊女王威武了吧。
白玉堂的地位,就是這麽的低。
……
“你的手沒事吧?”展昭看了白玉堂的胳膊一眼,問道。
“沒……咳,”白玉堂第一個字的音都還沒出完,就硬生生地拐了個玩兒,道,“有事,特別的有事,聽說被貓抓了之後容易生病,”說着,白玉堂給了展昭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然後接着說道,“你是貓,你應該知道的。”
【叮——有人對你說謊】
如此拙劣的說謊技術,展昭都覺得與其說是說謊,不如說是在演戲。
“需要包紮一下嗎?”展昭問。
“不用。”白玉堂大手一揮,笑容滿面地看着展昭,道,“你讓我抱一下就行了。”
展昭:“……”
“給不給抱?”白玉堂張開雙臂,笑眯眯地看着展昭一副任人采撷的樣子。
“……白玉堂,你究竟、喜歡我什麽?”展昭忍不住問道。
對于白玉堂究竟喜不喜歡他,展昭已經沒有多少猶豫了——或者說根據提示音,他根本就沒來得及懷疑,這件事就被确定了——但對于為什麽,展昭還真的很迷茫。
從認識到現在,這麽多年來,展昭還真是一點都沒從白玉堂身上看到過任何要斷袖的意思。因此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後,展昭開始思考,思考白玉堂會這麽做的原因,也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麽回應。
拒絕?答應?
展昭迷茫,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除了會讓他的心跳加速外,也只能讓他面紅耳赤一番。
“貓兒。”白玉堂叫了一聲,叫回了展昭已經神游走了的思緒。
把目光重新移到白玉堂的臉上,展昭卻愕然地發現此時白玉堂的表情竟然要比平時嚴肅認真了許多,及時是在面對國家大事時,展昭都沒在白玉堂的臉上看到過如此嚴肅認真的表情。
“這個問題我可以和你說上一輩子,”白玉堂說道,“但是現在,還是先把那個太監給解決了吧。”
展昭微愣。
沒有提示音,白玉堂……是認真的。
展昭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心悸,為白玉堂的認真,為白玉堂的一輩子,也為了……
展昭閉了閉眼睛,忽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臉上忽然附上了一只手,輕輕板着展昭的臉,然後,一個輕柔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貴鬼
開封府,大牢內。
開封府由包大人坐鎮,以公正廉明著稱,平日裏甚少有人會犯什麽需要關進大牢裏的罪,就連獄卒們都比別的地方的獄卒要輕松許多。因此,當今晚包大人一下子帶回來五六個人後,開封府的獄卒們明顯感覺稍有不适,比如——太吵了。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喊累了,被無辜帶過來的幾個小太監又嘤嘤嘤地哭了起來,幾個獄卒的腦袋都大了一圈兒,偏生包大人已經交代過了,這幾個都是無辜的,讓他們好生照看着。
三個獄卒一臉愁苦地坐在走廊裏,耳邊盡是哭鬧聲,不管他們怎麽說都沒用,最後這哥三兒幹脆和那幾個小太監一起嚎了起來,簡直亂的不行。
……
和這邊相比起來,包大人那邊顯然就正常多了,而且……正常的有些詭異。
“我眼睛出問題了?”白玉堂一進那間單獨的牢房,就瞪圓了眼睛,誇張地說道,“這人在幹嗎?”
帶着展昭和白玉堂過來的王朝也有些尴尬,但白玉堂說話的時候看着他呢,他也不好假裝沒看見,只好開口道:“……他說他還沒吃晚飯。”
“你們開封府牢房的晚飯都這麽豐盛嗎?”白玉堂道,“雞湯、醋魚、三個菜還有一壺酒……貓兒,你們不是清水衙門嗎?怎麽有這閑錢給大牢的夥食都這麽好?”
展昭無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他們兩個是一起來的,白玉堂不知道的時候他又怎麽可能會知道。
“呃……這些都是他點的。”王朝尴尬地說道。
“他點你就給他?”白玉堂白了王朝一眼,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那小太監的對面,看了他一眼,道,“怎麽,連胭脂都不買了,又改行當太監啦?”
那小太監放下筷子,淡定地擦了擦嘴,看也不看白玉堂一眼,就說道:“你走開,我不和沒價值的人說話。”
白玉堂氣的險些要掀桌,要不是展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恐怕這滿桌子的飯菜就都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
“你到底是誰。”展昭問道。
那小太監看了展昭一眼,露出了一個玩味的微笑,道:“你可以叫我何一。”
“為什麽?”白玉堂挑了挑眉,“你排行第一?”
“當然不是。”何一輕呷了一口酒,卻不再解釋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展昭問道。
何一看了展昭一眼,“我說了,你們會相信我嗎?”
展昭語塞。
這個問題他還真不好回答,萬一這何一随便說了個東西,難道他也要相信嗎?
“或許……”何一又開口了,意味深長地看着展昭,說道,“你有什麽驗證方法?”
展昭一愣。
白玉堂在一旁皺了皺眉,轉頭看了展昭一眼,卻見展昭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頓時一沉——他直覺這個何一知道那個展昭一直沒有告訴他的秘密。
……
三個人各懷心事,牢房裏自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展昭突然開口,問道:“你是為誰做事。”
“自己。”何一想也不想就說道,接着頓了頓,才笑着說道,“當然,這是從我的角度上來說的,如果從你的角度上來說的話……我是在為襄陽王做事。”
襄陽王!
展昭心中一凜,這人果然是敵非友!
“既然如此,你還想讓我信你什麽?”展昭沉着臉說道。
這話說出來,何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倒是白玉堂詫異地看了展昭一眼。
因為他了解展昭,展昭一向是個謹慎的人,除非有确鑿的證據,否則展昭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事情。但這次,展昭顯然是已經在心中認定了襄陽王就是幕後黑手,才會問那樣的問題,回那樣的話。
為什麽?
白玉堂想不通。
整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襄陽王任何事情,就連他在聽到襄陽王的名字時都有些怔楞,可展昭卻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了,而且好像……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白玉堂的臉色一沉,他想到了那個展昭一直瞞着他的秘密。雖然那件事情看來已經過去了,但這并不代表着白玉堂忘了這件事,反而正好相反,白玉堂越是不問,這件事在他心裏紮的根就越深,越無法釋懷。
……
白玉堂的糾結,站在他身邊的展昭沒有察覺到,但坐在對面的何一卻看了個清楚。
“因為我想棄暗投明啊。”何一玩味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卻壞心的什麽都沒說,“我剛剛就說過,雖然我是為襄陽王做事的,但我卻是為了我自己,如果跟着襄陽王再沒好處,我又何必跟着他?”
展昭皺了皺眉,“你怎麽知道跟着襄陽王再沒好處?”
“因為我哥哥給你起的那局。”何一說道。
“你哥哥?”展昭詫異了一下,“你不是……”
“自然不是。”何一笑道,“之前跟你們相遇的人一直是我師兄,何九。”
展昭:“師兄?你們不是兄弟?”這兩人的身形樣貌都一模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地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誰知道何一卻否認了,“當然不是,我可比他英俊多了。”
展昭:“……”
“好啦,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何一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道,“我要見包大人。”
白玉堂冷哼了一聲,道:“包大人是你想見,想見就能見的嗎?”
何一道:“不讓我見包大人,你們費這麽大勁兒把我弄過來幹嘛?就是為了請我吃一頓飯?”
白玉堂哽住。
何一輕笑了一聲,徑自朝外面走去,在經過展昭的時候,還特意停了一下,對展昭說道,“你是個貴人,但你同時……也是個鬼人。”
展昭一愣,“為什麽”三個字幾乎就要沖口而出,但到了嘴邊兒,還是被展昭死死咬住的牙關攔了下來。
鬼人……
展昭的額頭上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就連公孫先生都能從給他起的那一局裏看出他本身應該是個死人,何一這個專門研究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看出什麽隐藏的更深的東西?
但他看出來的究竟是什麽?
鬼人……
展昭的心裏一寒。
光從名字,展昭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好詞,他瘋狂地想要去問何一,但他不敢,因為白玉堂就站在他的身邊。
……
“貓兒……貓兒?!”
白玉堂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展昭一個慌神,才意識到何一已經離開,此時更是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你怎麽了?”白玉堂的雙手板着展昭的肩膀,眼裏的隐藏不住的關切。
但展昭卻忽然有些不敢去直視白玉堂的眼睛,他害怕那種熱切的關懷會把他燙傷,他也怕自己的冰冷會澆滅白玉堂眼中小小的火苗。
“……我沒事。”展昭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垂眸說道,“我……我們去找包大人吧。”
白玉堂頓了頓,“何一說他要和包大人單獨談。”
展昭無聲地反應了三秒,才意識到白玉堂說的是什麽意思,“哦……這樣啊,那……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說完,展昭擡手拍掉了白玉堂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轉身朝外走去。
展昭能聽的到,白玉堂是在原地怔楞了許久後,才擡步跟了上來。
……
一路無話。
兩人沉默地走回了院子裏,展昭在自己的房門口站定,回身對白玉堂說道,“天色已晚,你快回去休息吧。”
白玉堂的臉詭異地抽搐了一下,但飛快地恢複了過來,還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微笑,道:“不,我剛剛不是說過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嗎。”
展昭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太晚了。”
三個字,就像是三把利劍一樣直戳白玉堂的心房,只一秒,白玉堂就覺得自己仿佛已經痛到無法呼吸了一般。
“不晚。”白玉堂聽到自己這樣說,“展昭,對于你,對于我,不論什麽時候,都不晚。”
展昭沉默着。
“貓兒。”白玉堂的聲音放柔,“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時候,就是害你撞上了那棵樹。”
展昭一愣,下意識地擡頭看向白玉堂。
淩冽的寒風呼呼地刮過,頭頂的月亮卻比平時都要明亮,明亮的讓展昭能清晰地看到白玉堂眼中泛着的水光。
白玉堂看着展昭,仿佛滿天的星辰都藏在了他的眼眸中,那種堅定的光芒甚至讓展昭覺得刺目的不能直視。白玉堂的聲音微微提高,道:“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去做你想讓我做的事情。”
“……所以。”白玉堂伸手抓住了展昭的腰帶,往自己這邊一用力,展昭踉跄了一下,及時扶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才勉強沒有跌到白玉堂的懷裏,“你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什麽了嗎?”
展昭:“……”
☆、朝夕
要不怎麽說展昭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白玉堂的人呢,白玉堂的這話要是說給別人聽,估計只能引來一片茫然,但他這是說給展昭聽的,所以只一秒,展昭就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像裝作不知道。
“不要鬧。”展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時間不早,快點……你——”
展昭的話還沒說完,白玉堂就瞬間發難,趁着兩人離得極近,一把把展昭拉過來就要親。但展昭再怎麽說也是江湖上數得上的南俠,雖然白玉堂是偷襲,但如果他真的不想的話,白玉堂當然也沒法得逞。
“貓兒,你不乖了。”白玉堂撅着嘴抱怨道。
但展昭卻要被白玉堂這個“不乖”給雷吐血了,他一個大男人,就算平日裏再怎麽溫和,也和“乖”扯不上半點關系,這個“不乖”又從何而來?!
“你以前都讓我親的……”白玉堂繼續抱怨着,顯然,他自己也知道以前能得手那麽多次,和展昭對他的放縱有很大關系。
“……現在我覺得你親的太多了。”展昭努力板着臉,說道,“我和別的朋友都沒有這麽多的次數,以後我可能需要和他們親更多次才能讓你和他們處于同樣的水平?”
“你還想着親別人?!”白玉堂的兩道劍眉頓時就立了起來,怒道,“展昭,你還真想跟我這裝傻到底?我告訴你,爺看上你了,實實在在地看上你了,而且爺對你志在必得,爺也不管你是貴人還是鬼人,你也不用管這些,你只需要知道,你是爺的展昭,爺的貓兒,別的——和你半點關系都沒有!就算是天塌下來了,爺也要和你一起被砸死!”
“死”這個字一出,展昭就覺得自己渾身仿佛被閃電擊中一般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白玉堂是真的喜歡他,他也知道白玉堂絕對不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但他不忍心,也不舍得讓白玉堂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他更怕,白玉堂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是由他帶來的。
展昭擡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白玉堂那明亮的雙眸。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上一世白玉堂這雙美眸失去光彩的樣子,他也永遠無法忘記白玉堂為什麽會死——白玉堂是因為救他……而死的。
那時候襄陽王篡位的事情已經步入了尾聲,他被引誘到一個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白玉堂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救他,為展昭擋了致命的一擊,死在了展昭的懷裏。但白玉堂的死并沒能換回展昭的生,悲痛欲絕的展昭受了極大的刺激,一個不留心也着了道,最終和白玉堂一起身死陷阱。
這一世,原本展昭以為自己得到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但公孫策給他起局的結果讓他害怕,剛剛何一說的“鬼人”也讓他心驚,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算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人算鬼。
所以他不敢和白玉堂太過接觸,他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是鬼的話,會對白玉堂不利。但老天偏偏就是如此愛開玩笑,好不容易回到了現在,白玉堂卻向他表白了,而且是極其認真、嚴肅的表白。
這可是展昭怎麽也沒想到的一點,在他看來,白玉堂可是那種寧願獨自一人過一輩子,也不會被“家”這個概念給束縛住的人。
那他該怎麽辦?
……
展昭捂着臉的手猛地被拉了下來。
白玉堂皺眉瞪着他,道,“展昭,你看着我。”
展昭下意識地擡頭,和白玉堂對視着。
“你知道我不在乎生生死死,我要是只是快意恩仇,”白玉堂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我要你,只要你。對你,我是朝聞道,夕死可矣。”
……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白玉堂看着展昭,展昭也看着白玉堂。
過了許久,展昭才緩緩地開口,聲音微顫,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白玉堂,我沒有喜歡過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對你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展昭說道,“但我不想失去你——這是我唯一确定的——不論你是什麽身份,我都不想去失去你。”因為不想失去,所以不敢輕易轉變兩人的身份;因為太過重視,所以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做出任何傷害對方的事情。
——這就是展昭對白玉堂的感情。
“哼,爺是在乎這些的人嗎?”白玉堂看着展昭,語氣依然張揚霸道,但原本豎立的眉毛卻平緩了下來,“朝聞道,夕死可矣。對你,我甘死如饴。”
展昭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狠狠地抓住了白玉堂的衣領,重重地親上了那個說出無數讓他心潮澎湃話語的薄唇。
兩人就這麽站在寒風中,沐浴着月光,如膠似漆。
……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緩緩地分開。
白玉堂輕柔地撫摸着展昭的頭發,回味着剛剛親密的感覺。
朝聞道,夕死可矣。
白玉堂竟真的生出了這種滿足感。對于展昭會從了自己這件事,白玉堂從一開始就沒有半點疑慮,他知道以他和展昭的關系,展昭頂多糾結一段時間,就會自然而然地從了他。但他沒想到,哪怕是這種他從一開始就認定的事情,現在都讓他産生了這種莫大的滿足感……白玉堂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着,最終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爺就是這麽喜歡這貓!
白玉堂心裏美滋滋地想着,嘴上也不甘寂寞,道:“貓兒,從今以後我在你那裏睡吧。”
展昭現在也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有些不能自拔,聞言也就點了點頭,道:“那你一會兒把你的東西都拿過來吧。”
“喲,一會兒就讓我拿啊,”滿足了的白玉堂又開始得寸進尺了,調戲道,“看來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迫不及待”四個字白玉堂可謂是轉了八個彎兒才說出來,聽的展昭皺了皺眉,道,“你要是不想今晚搬的話可以不搬。”
“是嗎?”白玉堂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特別不可一世地說道,“我當然不着急了,我有什麽可着急的?”
【叮——有人對你說謊】
聽不到提示音的白玉堂還擺着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但聽得到提示音的展昭卻頗為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玉堂。
一直在用提示音測謊的展昭,忽然發現有時候有這麽一個神奇的提示音也不見得是個好事,比如現在,他真是不知道該拿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白玉堂。
“怎麽?想要的說不出來話了?”白玉堂斜了展昭一眼,俨然已經給展昭蓋了“很想要,但是不好意思說”的章了。
“當然不是。”展昭放開了白玉堂,後撤了兩步,道,“今天天色真的已經晚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搬東西的事情明日再說吧。”
說完,展昭完全不去管已經傻在原地的白玉堂,徑自推門進了屋,然後當着白玉堂的面——關上了門。
白玉堂:“……”
三秒的沉默之後,白玉堂爆發了。
“展昭!你狠!有本事你永遠都別讓我搬過去!”白玉堂口不擇言地吼着,“你給我記住我今天時候的話!你早晚有一天會後悔的!”
呼呼——
穿堂風蕭索地刮了過去,白玉堂被凍的打了個激靈,雖然剛剛說過早晚有一天一定要讓展昭後悔的話,但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是他白玉堂白五爺……先後悔了。
白玉堂:“……”
不行!堅決不能妥協!白玉堂的眼神瞬間又變的堅毅了起來。自從他開始追求展昭,他就已經對展昭做了無數次的妥協,在這麽下去,展昭早晚有一天會騎到他頭上去!
他必須要重振夫綱!
白玉堂威風凜凜地看了展昭的房門一眼……就怎麽也一不開目光了。
怎麽辦?好想敲一敲啊……
白玉堂堅毅的眼神瞬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自家主人抛棄了的大狗的眼神……這情景、這故事,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為白玉堂掬一把同情淚,然後鄙視一下他自己作死。
明明人家展昭一開始都讓他今晚搬過去了,他自己非要得寸進尺,怪得了誰?
……
白玉堂在展昭的房門口又墨跡了半天,才終于下定了決心——冷戰是不能助他重振夫綱的,這種事必須要在床上才能最快、最好、最完美地解決!
給自己找了這麽一個理由後,白玉堂就毫無負擔地伸手要去推門。但沒想到的是,他的手剛一碰到門,就感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展昭竟然把門給栓上了!
嘿這破貓!
白玉堂頓時火冒三丈,狠狠地推了兩下,那門卻依然紋絲不動。怒急攻心,白玉堂幹脆放棄了和門較勁,三兩步跨到了窗戶前,帶着幾分“展昭那蠢貓不會連窗戶也栓了吧”的擔憂,伸手去推……
推開了!
白玉堂大喜,連忙扒住窗框就要往裏爬,但還不等他擡腿,一道光一樣快的白影就從他眼前飛快閃過,下一秒,火辣辣的疼就讓白玉堂下意識地慘叫了一聲,朝後倒去。
呼呼——
北風那個吹,五爺那個慘。
被展昭和白玉堂兩人合力從宮裏截出來的小白十分優雅地踩着貓步,走到窗臺上,低頭冷冷地看着那個企圖半夜破窗而入的“歹徒”。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妹紙說上章看不懂,這裏解釋下:
①白玉堂之所以會說“我不會做你想讓我做的事”這句,是因為之前展昭聽何一說自己的鬼人,所以害怕自己是個不好的東西,給相處久的人帶來厄運,所以他當時是想讓白玉堂遠離自己。白玉堂看出來了,就說了那句“我不會做你想讓我做的事”。這裏面那個的那個“事”是特指“遠離”的~
②最後沒懂那個妹紙,你往不能說的方面想一想就懂了→v→我相信你!
☆、詭異
“……死貓!!!”
自從展昭得了“禦貓”這個稱號,白玉堂每天都會罵上無數句“死貓”。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白玉堂罵的這麽的撕心裂肺,這麽的……符合事實。
小白淡定地蹲坐在窗臺上,低沉地“喵”了一聲,擡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一臉冷漠地看着臉頰上挂着三道血痕的白玉堂。
“我跟你拼了!”
白玉堂惱羞成怒,從地上一躍而起,直直地就朝小白撲了過去。小白不閃不避,但就在白玉堂馬上就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卻被人抱了起來。
“不要鬧。”展昭穿着中衣,抱着白色的小白,看着窗前狼狽的大白……忍不住笑了。
“貓兒,你竟然還笑!”白玉堂見展昭過來了,整個人都從暴躁跳脫到了委屈,龇牙咧嘴地朝展昭展示自己臉上的傷,怒道,“你看着破貓把我撓成什麽樣了!”
也得虧白玉堂本身就長得帥,要不然就憑現在這副尊容,不知道要吓跑多少人呢。
“所以你趕快回去休息。”展昭強忍着不笑,說道,“小白睡在我這裏就行。”
“那怎麽行!”白玉堂的鬼臉瞬間消失,瞪圓了眼睛看着展昭,“他睡你這裏,那我睡哪?!”
“你的房間裏。”展昭毫不猶豫地說道,“何況他是破貓,我也是破貓,我們誰在一起不是正和你得意嗎?”
白玉堂一口血都哽在喉頭了,他平時确實沒少管展昭叫“破貓”,但他叫展昭那是愛稱!!是表親密的!!他叫那死小白破貓那是真的在罵!!在表厭惡!!
“天色晚了,回去吧。”展昭似乎有些看不下去白玉堂那一臉“我很受傷”的表情了,于是淡定地決定不看了,說完最後的那句囑托——或者說是吩咐——就關上了窗子,眼不見,心不煩。
呼……
寒風再次刮過。
白玉堂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裏嘩啦啦地流着血……卻連個可憐他的人都沒有。
白玉堂:“……”爺的人緣真就差到這個地步了?白玉堂百思不得其解。
……
翌日清晨。
展昭一向起得早,但今天,他雖然醒了,卻也實在有些不想起床,而原因,就是睡在他懷裏的……小白。
臘月的天氣冷的驚人,小貓小狗都喜歡往熱熱的地方跑,小白雖然是一只特立獨行的貓,卻也不至于在這點上也特立獨行。所以昨天晚上展昭睡着後,小白就自動跳上了展昭的床,在展昭的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下了。
展昭看着乖乖窩在那裏的小白,覺得新奇不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摸上了小白背上的毛,一下一下的,仿佛着了魔一般,有些停不下來。
吱扭——
旁邊傳來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直接推門進來的人,展昭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因此連看都沒往那邊看。
因此,白玉堂剛一進屋,就看到展昭正一臉憐愛(?)地看着小白,摸着小白身上的毛……火氣這個冒啊。
白玉堂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