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身側進入溫泉之中。兩人并肩而坐,十指交錯,頭顱相抵,十分平靜。
蕭韞曦坐了片刻,看了看頭頂的夜空道:“想什麽呢?心不在焉的。”
聞靜思眨了眨眼道:“這一個個的星子,不知在天上已有幾百幾千幾萬年,人之一生比起星子,仿如朝露。”
蕭韞曦輕聲一笑,握緊了他的手道:“你覺得人生苦短,只争朝夕。我卻覺得你我這一生所求所欲皆能圓滿,即便百年歸天,也再無遺憾。”
聞靜思沉默許久,才開口緩緩道:“我也曾這麽想過。”心裏卻暗道:“只是所得越多,越是難以割舍。”
蕭韞曦側頭看了他片刻,靜靜地道:“我總會陪着你的。”未盡的話,他就算不說,也已經表示得清楚明白。
聞靜思淡淡地應了聲,将手按在隆起的肚腹上。腹中胎兒似乎有覺,緩緩動起了手腳。蕭韞曦側過身,輕柔地撫摸着一會兒凸一會兒平的肚皮,似笑非笑道:“你今日那些話,可是暗示我将你困在身邊?”
聞靜思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你事事為我着想,處處愛護我,身為皇家人已是極為難得,我也從未覺得你有一絲一毫的不好,你何必時常妄自菲薄呢。”
蕭韞曦放開他的手,伸展胳膊将他攬在胸前,微笑道:“一開始,我只是想讨好你。若能像周幽王那樣烽火戲諸侯,或者像唐玄宗這般千裏送荔枝,僅僅動動口舌,就能博你開心,我也不在乎做一做昏君。可惜你實在難以讨好,只要我一想這麽做的後果,就全身毛骨悚然,懼怕得很。”他輕笑了兩聲,繼續道:“你要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我便只能拿這些讨你歡心,唯恐做得不好,惹你難過。你歡喜,我看着也歡喜,你傷心,我看着也難過。久而久之,讨好你就成了習慣。”
聞靜思聽得心中大為感動,怔愣了片刻才嘆道:“愛人之道,不過如此。你以身傳道,我卻學得不好。”
蕭韞曦大笑數聲,在他額角重重親了一口道:“不怕,我允許你學一輩子。”笑罷,手卻在他肚腹一路摸到身下密處。聞靜思倒吸了半口氣,大腿情不自禁的攏了攏,随即放松身體,任那只張牙舞爪的手讨好自己的陽物。蕭韞曦見他眸光幽深,唇齒微啓,呼吸漸促,忍不住張嘴吮吻上去。聞靜思孕期的身體十分敏感,又是泡在溫湯中,更是禁不起挑逗,僅是幾息的功夫,下身便挺立起來,口中低低呻吟,摟着身上人肩背的手也緩緩收緊。
蕭韞曦礙着他月份漸大,行動不便,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傷了胎兒,已有一個半月不曾出入仙府,僅僅用手給兩人疏解。憋了這許久,今日良時、良景、良人面面俱到,再也顧不得許多,扶着聞靜思撐在池邊,自己則站立在他身後,探指入那密地輕輕擴張了片刻,便提槍上陣,馳騁疆場了。若在平時,他絕不敢如此匆忙,只因聞靜思孕期中容易動情,腸口又十分柔軟,陽物剛一入體,溫熱的腸壁便緊密地包裹起來,只把蕭韞曦舒服地呻吟出口,腦子卻還留清明,緩入慢出,竟是個柔情溫存的姿态。他這邊舒爽快活,聞靜思卻難熬起來,這姿勢既不能抱住眼前人,也不能交頸親吻,懷中空空蕩蕩,令人十分不安。蕭韞曦埋頭苦幹了片刻,忽然覺出不對勁,剛開始聞靜思還有細微的呻吟聲,現在竟是悶聲不哼,不僅心中一驚,伸手摸向他的肚腹,問道:“怎麽,身子不舒服?”
聞靜思閉上眼,搖了搖頭道:“不是。”
蕭韞曦湊近去看他的臉,卻只能見到一片朦胧的陰影。他想了想,默默嘆上口氣,将陽物緩緩抽了出來。聞靜思挪開撐着池邊的手向後探去,蕭韞曦見狀,伸手與他相握。聞靜思引着他的手環到胸前,輕聲道:“韞曦,你抱着我。”
蕭韞曦微微一怔,身體緊貼上他的背脊,一手環抱,另一手撥開頸後的濕發,低頭在溫潤的肌膚上輕輕舔吻,下身那根硬梆梆火熱熱的物件頂在他的兩股之間,密密磨蹭。聞靜思渾身輕顫,情欲被他撩撥的愈發旺盛,可又羞于開口,只好閉着眼咬着唇堅持忍耐。眼前一篇黑蒙蒙,身體的感覺卻亮堂堂,寬厚的手掌摸過肩膀來到胸前,撚揉乳尖片刻,往下越過高隆的肚子,直接攏上蓄勢待發的陽具,緩緩安撫。他動作不急不慢,仿佛心不在焉,聞靜思卻忍不住了,前端不能發洩,情欲不得疏解,不上不下實在難熬。猶豫再三只好低聲喚道:“韞曦,快些……”
蕭韞曦張口在他頸後輕輕一咬,一手分開他半邊臀肉,将陽物頂在那洞府門口,調笑道:“靜思,要不要進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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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靜思在床事上被他欺負慣了,知道他開口便沒好話,心中既氣又怨,可一想方才兩人溫存時的那些話,怨氣又都化成了心酸。他深吸幾口氣,握緊了蕭韞曦的手背,輕聲答道:“你進來,別讓我等。”
蕭韞曦笑了幾聲,臉頰貼着他的耳畔,身下一進到底,一手抱緊他的胸膛,一手扶着他的胯間,迅速地抽動起來。
這一場歡愛,幕天席地,星月見證。情為何物,便是這兩人間的柔情蜜意,心心相印,生死相許。
蕭韞曦在祥雲宮待得清靜又悠閑,隔三差五帶着兒子打獵、騎馬、登山,回到行宮又有愛侶陪伴,真真是樂不思蜀。可再是如夢如幻,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不得不面對的人。如此這般,享樂剛滿一個月,一行人就慢慢悠悠地返回了皇城。不明內情的臣工見皇帝回宮,滿心歡喜,覺得終于可以卸下肩上的擔子,唯有聞允休、史逸君這幾位邊掐着指頭算月份,邊嘆氣還要再勞碌幾個月。然而他們想法雖好,蕭韞曦意在讓聞靜思安心養胎,政事上反而抓得更緊。聞允休看的透徹,不發一言。史逸君私下卻頗有不滿,終于尋着一個議事後的空閑,裝模作樣地提道:“相王賦閑在宮中,雖有小皇子在身邊,也不足以排遣寂寞,陛下何不多加陪伴?”
蕭韞曦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中案卷往桌上一丢,埋怨道:“朕也想多陪陪他,可他總是放心不下朝政,朕也只能想想而已。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不妨多勸勸,興許他能聽你幾句。”說罷,竟頭也不回的走了。
史逸君聽得只想翻白眼,心道:“你們倆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大了比我還粘,吃我什麽醋。”但是想歸想,皇帝開口下了令,總不能不接着。事不宜遲,史逸君直接在內宮外請守門的小太監通報來訪相王。他原以為聞靜思不肯見,等了一刻,小太監便恭敬地将他請入內宮的小書房。書房不大,中間立着一道琺琅四友圖寶座屏風。史逸君剛一踏入,屏風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史大哥,請坐。”
史逸君愣了一愣,意會過來這屏風的用處,微微一笑,道了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屋內只有他二人,甚至一旁小幾上已有茶盞糕點,看來是早已交代了不許有人打擾談話。史逸君微微一笑,開口道:“阿思在宮中過得可好?我與伯父共事這幾個月,雖不常聽他提及你,可每逢說起,總見思念之情。”
聞靜思不料他提起父親,想到自從懷孕四個月後便不曾回家,僅是雁遲來往傳遞消息,心中忽來一陣愧疚,開口道:“我許久未見父親弟弟,聽阿遲說,父親身體一貫健朗,阿雲卻惹上風寒,病了十來日。我在宮中過得極好,事事順心順意,只有不能回去盡心孝道,是個遺憾。”
史逸君笑道:“自古忠孝難兩全嘛。”屏風後好一陣沒了聲響,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重,心裏直道:“若在七八年前這樣調侃阿思,定會見他滿面通紅。如今半天不說話,指不定想對策哪,可恨這屏風礙事。”他有心說幾句別的緩和氣氛,卻聽聞靜思道:“你今日專程來取笑我麽?”聲音平穩,似乎還帶着點笑意。
史逸君清了清嗓子道:“我見你整日悶在宮中,怕你難熬,過來看看你,怎麽就成了取笑呢。你雖然不是個愛玩樂的,也不至于喜歡這種相夫教子式的生活,趁着朝中近期無事,何不讓皇上多陪伴你。這幾日天氣晴朗,去清涼寺賞梅也十分适宜,你若不喜這個時候外出,讓皇上陪你去相府小住幾日也好……”他話未說完,聞靜思帶着笑意的聲音就從屏風後傳了過來;“莫非陛下嫌我不近人情,要史大哥來做說客?”
史逸君微微一怔,嘆道:“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應該多讓皇上陪在身邊,而不是要他整日處理朝政。他既是一國之君,也是一丈之夫,既該統領群臣,也該享受夫妻的樂趣。”
屏風另一邊久久無聲,直到史逸君等得有些煩躁,準備起身探查,聞靜思才緩緩開口道:“史大哥,我既然誓與陛下白頭偕老,便絕無後悔的道理。只是比起丈夫之責,帝王之責更為重要。他已為我破了太多先例,擔下太多臣子的責難,我如何能夠次次都心安理得接受這灼灼真情?史大哥,陛下既然要與我一世相守,往後時日長久,又何必在意這片刻的陪伴。”
史逸君聽了沉思良久,忽然想起一事,反問道:“我聽雁遲提過皇上曾打算封你為後?你一直堅決不受?”
聞靜思一手輕輕撫摸高隆的腹部,雙眼微現迷離之色,記憶似乎回到了從前:“史大哥,在這個事上,我從未和別人說過心裏話,既然你今天問了,我便講與你聽。其一自然是不願聞家出一個惑亂宮闱的佞臣。其二,若我進了後宮,按制不許幹政,這就是要我放棄權力與抱負,将一生托付給陛下,對他與我來說,這負擔都太過沉重。與其手握內宮寸土之喜樂,不如放眼天下萬民之悲苦。若要讓他此生唯我一人,只有勤懇朝政,讓自己變得不可或缺,決不辜負他半分期望,與他齊頭并進,互相扶持,相濡以沫,方能執手同老。”
史逸君聽他一席話講得這般長遠,心中大為震撼,不禁感慨道:“原來你也有心機城府,只是你把握了大局,可曾考慮過皇上真正想要過怎樣的日子?”
聞靜思斂下眼睑,心口微微悶痛。“我自然明白他的打算,只是還未到時機。我欠他的,會在它處加倍補上。”
話以至此,史逸君再無可勸,兩人換了話題又聊了會家常,聞靜思稍覺疲倦,便起身告辭回去休息。史逸君連忙道:“你身子不方便,我送你回去罷。”徑自繞過屏風。只見聞靜思背對着他,一手扶着椅子旁的小幾,一身雪白的裘皮夾襖遮不住巨變的腰腹,側過來的半張臉眼眸明亮,嘴角微揚間盡是無奈。見到此景,任是史逸君平時能說會道,竟不知如何開口。
聞靜思微微颔首,輕聲道:“史大哥請留步,你我就此別過。”
史逸君目送聞靜思進入內室,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再也不是十數年前的那個聞家長公子,兩人的距離再也不僅僅是一道屏風的阻攔。十數年的分別,他已經學會了用手中的權力去實現孜孜以求的抱負,學會了用長遠的目光去計劃兩人的将來。只看這十數年光陰,他變了許多,可要看這一生,他又什麽都沒有改變。
燕國的冬一貫的冷,十一月的天氣即便燃了火牆,蕭韞曦的背依舊能感覺到一絲涼意。晨起時并無發現身邊之人的異樣,等早朝回來聽木逢春說相王還未起身就覺出不對勁,兩人剛要走進寝殿,與急忙忙出來的陸行舟撞了個滿懷,仔細一問才知聞靜思陣痛已有半個時辰了,此時正要去請徐謙。蕭韞曦顧不得多說,三步并兩步沖到禦床前,恰好看見聞靜思閉目忍痛,秀美的雙眉緊蹙,額間密密一層薄汗,十指攥着被褥,呼吸又重又深。蕭韞曦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給他擦汗,聞靜思痛過這一陣,睜開眼,與他十指交握,勉強開口道:“別擔心,徐大夫說第二次會更順利。”
蕭韞曦點點頭,撫上他的額頭輕聲道:“讓你受苦了。”
聞靜思搖了搖頭,閉目忍耐又一陣的疼痛。
或許是上天眷顧,這一次的生産,并沒有讓聞靜思吃太多的苦。兩個時辰之後,白胖的男嬰伴着哭啼聲呱呱墜地。
徐謙剛仔細處理了聞靜思私。處的裂口,木逢春就将洗淨的嬰孩抱來禦床上包裹,他略略看了一眼笑道:“記得相王懷小殿下前幾個月,日夜操勞身子尚未補足,小殿下出世已有六斤。懷這一胎也不見自己身上長肉,生下的嬰孩竟有七斤之多。看來相王吃下的補品,大半進了胎兒的血肉裏。”
蕭韞曦丢開手中為聞靜思拭汗的布巾,用五指輕輕梳理他汗濕的長發,感嘆道:“這下沒孩兒在腹中和你搶,可要好好補回來。”
聞靜思此時四肢無力,甚是疲憊,聽到此言也只微微一笑。蕭韞曦接過木逢春抱來的嬰孩,仔細端詳哭過後沉沉睡去的面龐,左瞧右看也分辨不出究竟像誰。他正看得入神,才得到消息的蕭元謹從寝殿外沖了進來,見父皇抱着嬰孩沉思,父王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吓了一跳,來不及看望弟弟,便撲在禦床前急急道:“父王父王,你醒醒醒醒。”
聞靜思睜開雙眼,看着泫然欲泣的長子,大為不解。“滿月兒,怎麽了?”
蕭元謹從未見過父王這樣卧床不起,長發淩亂,滿面疲憊的樣子,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抱着他的脖子哽咽地道:“爹爹要快好起來,你不能離開我。你答應生完就陪我習劍術,爹爹不能說話不算話。”
聞靜思被他哭得雲裏霧裏找不到邊際,蕭韞曦聽得臉色一黑,将手中嬰孩放在一旁矮榻上,提起兒子的後領拉離床邊,耐着性子解釋道:“你父王剛生完,辛苦得很,修養一個月就能如常,你哭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去擦擦,等會兒你外公要來,哭成這樣很好看麽。”
蕭元謹看看一臉正色的父皇,又看看精神還好的父王,委屈地應了聲“是”,捏起袖子将臉上的淚擦了個幹淨。徐謙在一旁忍笑許久,這會兒才整理好針線用具,告退下去監督滋補的藥膳了。
蕭韞曦見長子擦完眼淚去看弟弟,扭頭對聞靜思道:“這孩子要入聞家族譜,你可想好名了?”
聞靜思動了動唇想說什麽,最終只是搖了搖頭。這時,陸行舟與雁遲擡進膳桌,木逢春端來藥膳。蕭韞曦小心扶着聞靜思靠在軟墊上,接過熱粥,一勺勺舀起吹涼了喂到他嘴邊。“你不肯取,我倒是早就想好了。滿月兒的名用了你一個字,我便将‘韞’字拆成‘韡’,取‘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意,也算昭告天下這孩子有我一半的血骨。你畢生志願乃天下百姓安樂和美,再取一‘和’字,合做‘和韡’。如何?”
聞靜思怔怔看了他片刻,點頭道:“兄弟既具,和樂且孺。我只願他們二人能齊心協力,為燕國百姓延續太平盛世。”
蕭韞曦微微一笑,目光盡是溫柔與驕傲:“一定會!”
聞靜思看着長子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嬰孩的臉頰,未來他們或許還有弟妹出世,但唯有這兩人,他希望能挑起治國安邦之重任,也希望他們能一世的幸福安康。
次日,皇城門外貼出了告示,相王喜得一子,姓聞,雙名和韡,予以世襲孝王爵位。這個象征了和美光明的孩子降生在風雪之日,仿佛預示着燕國從此步入太平盛世。縱觀聞和韡漫長的一生,都未曾辜負兩位父親對他的期許與慈愛。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