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壽禮 時下琴棋書畫還有茶道、花藝和制……
時下琴棋書畫還有茶道、花藝和調香之類的雅趣在內宅風靡,因此她們這些官宦之家的女子是從小就跟着技藝好的嬷嬷學習的,以期出門交際時不輸家族顏面。
季萦與宋修遠還有陳氏又聊了幾句,柏氏并其餘幾位姑娘就到了。
陳氏詢問了佑哥兒的情況,聽聞已經被乳母哄睡着了,又見柏氏她們都是一臉的疲色,也不再多言。大家默默用罷飯便就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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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宋修遠與陳氏商量的到京日期,他們的車馬一路走的并不慢,不過大半月的時日就到了通州。
他們到時已是申時末了,天上烏雲密布,天色顯得有些陰暗,看着像要下大雨。宋修遠和陳氏一行并未趕着進城,而是歇在了城外的客棧裏,只差了劉管事帶着兩名小厮進城去府裏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禀報他們明日一早就回府。
季萦她們吃過晚飯不過一刻鐘天上就嘩嘩下起了大雨,還伴随着打雷的聲音,香榧忙趕至窗前關上了窗戶。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香芸去開門,是陳氏。
季萦連忙從榻上起身,扶着陳氏坐了,母女兩人才說起話來。
“阿娘怎麽來了,爹爹可休息了?”
“你爹已經睡下了。外面打雷,我擔心你害怕,所以過來看看。”陳氏摸了摸季萦的臉頰笑着道。
“阿娘,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才不會害怕打雷呢。”季萦嘟嘴。
小時候的季萦是害怕雷聲的,因為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後來随着她越來越融入這個時代,又有前世的記憶,知道打雷不過是一種天氣現象,自然就不害怕了。
陳氏見季萦嘴裏說着自己長大了,但還是一副小孩子的行為,不由有些失笑。她親昵的攬了季萦在懷裏感慨:“一轉眼我的萦姐兒都長這麽大了。娘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不過小臂長的一點,我怎麽養也養不好,幸虧得老太太眷念将你養在身邊,又在內宅裏一直護着你,你才能平平安安長大。”話語間滿是對老太太的感念。
“阿娘,我知道的,祖母一向是最疼我的。”
陳氏點頭:“是啊,老太太膝下的孫輩雖多,卻唯獨将你養在了身邊,平日裏最疼的就是你了。便是後來将你送到我和你爹身邊,也是不得已為之,這些年每每寫了信來滿是惦念你的話。”
季萦知道陳氏說的是當年她被老太太送去西北的事,陳氏是怕她想不開誤會了老太太的用意,心裏起了隔閡,傷了老太太的心,這才私下裏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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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都懂得,祖母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我好。反倒是我不孝,惹了祖母傷心。”
季萦想起當年的事,當年她與大姑娘宋敏儀都是匆匆定下親事,老太太雖覺得肅王府的門第比起顧家來更高些,但顧家也是江南的世家望族,更是大伯母顧氏的娘家,所以也不算是委屈了大姑娘。
可惜當時顧氏和宋敏儀并不這麽想。
未訂婚前她們就一心想讓宋敏儀借機嫁入肅王府,卻并不願意讓季萦與顧家長孫定親。顧氏更是親自去信江南,想讓顧家拒了兩家早已有默契的親事。還是祖母警覺,提前知曉了顧氏的打算,這才默許了季萦使計讓大房的人都以為肅王府的親事不成了,顧氏才搶先為宋敏儀定下與顧家長孫的婚事。
訂婚後,她們又覺得是季萦擋了宋敏儀的路,這才沒攀上肅王府的親事。因此顧氏便将之前的私下裏對季萦冷待轉到了明面上,宋敏儀更是趁機陷害她。
被發現後老太太雖然懲戒了宋敏儀,但當時季萦到底勢弱,她的親身父母都遠在任上不能為她做主,顧氏又是她的長輩,老太太可以為了她懲罰宋敏儀,卻不能給顧氏沒臉,不然傳将出去就是她的不孝。
為了不讓季萦受委屈,再加之當時朝局不穩定,所以老太太才忍痛将她送回了父母身邊。
季萦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在那樣的情形下,顧氏為了自己的女兒有更好的前程,就想将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她推出去做擋箭牌,她自然要反擊來保護自己,最後的結果不過是她技高一籌罷了。唯一的遺憾是這件事讓老太太難做了,她和宋敏儀都是老太太的孫女,但當時老太太只能被迫選擇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腰,可想當時老太太心裏有多作難。
季萦心裏想着事,臉色就顯得有些沉重,陳氏見了以為她是擔心明日回府的事,不禁有些心疼,将她重新攬在懷裏,安撫道:“萦姐兒別怕,這次再不是你一人回去了,有我和你爹還有你哥哥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女兒小時候在顧氏跟前受的委屈她後來自然都知曉了,每每想起來她都恨不得生吞了顧氏。枉顧氏還是世家大族裏教養出來的,竟因着她們妯娌年輕時的一些龃龉而牽累到萦姐兒的身上。要不是那些年老太太護的緊,萦姐兒如今還不知怎樣呢。
一想起大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差點害了萦姐兒,她就一陣心驚肉跳,悔恨自己當年沒能跟着一起回京,沒有第一時間陪在女兒身邊為她撐腰做主,因此越發感激老太太盡心護了女兒周全。
季萦察覺到陳氏的擔憂,緊握了陳氏的手反過來安慰她:“阿娘,您別擔心,我沒事的,有您和爹爹在,我什麽都不怕的。”她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不會因為受到顧氏的冷待就産生心裏陰影之類的。
陳氏抱着季萦平複了心情,兩人才轉頭說起了下月裏老太太過壽的事。雖不是整壽,但這次是她們二房時隔多年第一次給老太太過壽,因此不僅要盡了她們自己的孝心,更要讓老太太滿意才是。
陳氏接過季萦給她端來的茶盞,喝了一口後道:“你早先說要給老太太準備壽禮,神神秘秘的還不許人打探,如今可準備好了?”
季萦微笑着解釋:“并不是要藏着,只是先前怕趕制不出來,被別人知曉了我的心思,惹人笑話,這才悄悄的。”
陳氏聽了越發好奇。“哦?什麽東西竟要你這樣謹慎?”
季萦腼腆一笑,謙虛道:“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只是這心思旁人都沒想到罷了。阿娘幫我看看,祖母壽辰時我送于她可使得?”正好今天她們還在府外住,大家的心思都在明日回府的事上,她準備的壽禮拿給陳氏看了也不會被有心人人打探到。
丫頭們在陳氏進了屋與季萦說話時就被打發出去了,因此季萦起身親自去取了放在她床頭的雕了壽字紋的烏木小匣子。她抱着匣子放到桌上,取出裏面的東西給陳氏看。
只見那是一樣連着烏木手柄的圓形的物件,黑漆做框,圓框中間有隐隐的人物圖展現。
“這是障扇?”陳氏遲疑道。
季萦微微一笑,道:“是團扇,我早先讀書時曾讀到古人用羽毛做障扇避風的典故,後又見了哥哥們平日裏用的折扇,就琢磨着做出了這團扇。平日我們女子可以拿它在手中做配飾,夏季也可以用它來扇風納涼。”她一早就發現這個時代女子所用的手中飾物皆是手帕,并沒有團扇的存在,因此她就借了這巧思給老太太置辦壽禮。
陳氏接過季萦手中的團扇細細打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放回匣子裏。
“這扇子确是個稀罕的物件,不光是你這心思用的巧妙,還有這團扇之名也是極好的意頭。”陳氏滿意的點點頭。“這做扇面的娟紗可是你前段時間自己搗鼓出來的?還有這繡像上所用的畫技,我看着也與時下寫意的畫法略有不同?”
季萦點頭:“這扇子用料貴重,可惜我的畫藝不精,所以前段時日将功夫都放在琢磨扇面圖樣的畫法上,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只是用現下的白絹坐地并不能展示出這畫技的新奇之處,所以我才想法子新制了這鲛紗。”
陳氏看過季萦準備的壽禮,一時心情大好,不住的誇她:“我的萦姐兒真是聰慧之極,這扇子等你祖母壽辰那日獻上,定能拔得頭籌,論旁人的壽禮如何貴重也是遠及不上你對老太太的這份用心的。”
季萦雖也自覺這壽禮在姐妹間是獨一份,但陳氏這樣的誇贊她還是忍不住欣喜。她性子雖低調內斂,凡事并不喜出頭。但老太太壽辰那日卻與別日不同,那日賓客衆多,所以她送于的禮物必要讓祖母在衆人面前極為長臉才行,如此才不枉老太太對她的愛重。
陳氏與季萦說了會兒話,看時間不早了才囑咐季萦早些休息,她自己也起身回屋了。
季萦一夜好眠,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打理好衣着就出門去尋陳氏。
剛出客棧大門就見陳氏正拉了兩個身披玄色披風的高佻男子說話,大嫂柏氏扶了陳氏的手臂站在一側。
跟在季萦身後的香芸眼尖,立刻驚喜的叫到:“姑娘快看,是大爺和四爺。”
季萦連忙細看,還真是。她加快腳步趕至陳氏身旁。
“大哥,四哥。”季萦欣喜叫道。
“萦姐兒 。”宋子固和宋子羨看到季萦也很驚喜,宋子羨還想擡手摸摸季萦的頭頂,但看看她梳好的發髻才改為拍拍她的肩膀。
“大哥,祖父祖母可還好?”季萦迫不及待的問道。
宋子固笑着道:“都好,就是極為惦念你們。”
“怎麽只大哥和四哥來,六哥哥呢?”季萦朝四周瞧了瞧,疑惑道。
“你這小丫頭,就只惦記着你六哥,我和大哥來接你,你還不滿意不成?”宋子羨故意打趣季萦,語氣裏一股子酸味。
季萦急忙認真道:“才沒有呢,大哥和四哥來我自然高興。只是我也許久沒見到六哥哥了嘛。”
宋子固見季萦一副陪着小心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好了,仲钰不許欺負萦姐兒了。”仲钰是宋子羨的字。
見宋子羨一臉讪讪的模樣,宋子固才轉頭對季萦與陳氏解釋道:“六弟本是要跟着來的,只是我與你四哥一大早要騎了馬出城,祖母擔心他騎馬不安全,這才留了他在家裏。”
陳氏聽了贊同的點點頭:“才多大點人怎麽敢騎馬走這樣遠的路,幸虧老太太留了他,不然我怎麽放心。”
聽着陳氏的絮叨,季萦三兄妹相視一眼,默契的轉移了話題,不讓她再念下去。
季萦與他們二人許久未見,尤其是宋子羨去年時就來了京城,所以兄妹三人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大家都來齊後,季萦才與宋子固他們分開,一行人或騎馬或坐車,開始向着城門方向行去。
季萦她們一行走的早,不過巳時初就到了京城門口。
進入內城後,再不似城外那般寂靜,季萦坐在車內隐隐聽到外面人聲喧嚣。她擡手撩起簾子的一角向外瞧。
粗粗一看,只見外面人頭攢動,細細一瞧,只見街上的行人大都是男子或已有了年紀的婦人,衣着都甚為體面,偶有幾個身着绫羅的人夾雜其中。看那川流不息的行人,大多臉上都挂着恬淡惬意的笑容,這樣精神面貌是她這些年在西北從未看到的,可見這天子腳下人的生活确實比旁處安穩富足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