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殺狗(一更)……
李大嬸指着正拿掃帚, 滿臉愁苦掃院子的小孫子:“我家那兒媳婦懷他的時候,嘴巴叼得很,這也不吃, 那也不吃,直到五六月份才吃得下東西。”
李嬸子家的小孫子才四歲,掃帚比他高出一長截, 他想要抓住掃帚,只能握着靠近掃頭的地方, 艱難地掃地的動作看起來略顯滑稽和搞笑。
李嬸子看了小孫子一眼, 自己笑得前合後仰, 又道:“你現在還沒有孕吐, 等你孕吐了就知道難受了, 吃東西吃不下,聞着味兒都想吐。”
這些都是過來人的經歷, 杜浮亭覺得哪怕用不着,多聽聽也是可以的。
她耐心地聽着李嬸子講話, 還跟着點頭示意自己認真聽着:“我最近胃口挺好,肚子裏的孩子也挺安分, 省了我不少事。”
杜浮亭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心裏不免會擔憂,她這副身子負擔不了孩子, 可哪裏還有別的法子應對,只能努力把身子、精氣神養好, 不叫到時候生孩子時出事。
起初周遭婦人都不敢接近她這邊,畢竟是生人到銀枝巷,不了解性情人品。不過小孩子好奇心重,知道這裏搬來對姐弟, 會故意路過門口,看院子裏的情形。
杜浮亭見到是孩子,倒是不抵觸和他們接觸,院子裏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們想瞧就瞧,還拿特地饴糖叫他們吃。
等各家大人發現他們喊自家孩子,怎麽喊都喊不回,才曉得他們天天到杜浮亭這邊讨糖吃。
如今能吃飽飯就行,哪家還有糖給孩子吃,想要吃糖得等逢年過節,家裏才稱上點嘗嘗糖味。
對門家李嬸子是豪爽大方的人,覺得杜浮亭心好見着孩子就給糖,可是自家孩子不能養成手短嘴短的壞毛病,尤其是知道小孫子帶頭問杜浮亭要糖,拎着孩子就登門道歉賠不是。
一來二往,鄰裏大抵知道她夫君意外身亡,還辛苦懷着孩子,都開始可憐她,後來見她人大大方方、不是特別難相處,同她來往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今兒就是李嬸子見外頭落了雪,就叫小孫子趁着雪停之際,幫杜浮亭院子掃雪,以彌補他問杜浮亭白白要的那些糖酥,叫他拿自己的勞動換。
“雪又大了起來,叫遠兒進屋吧。”杜浮亭擡頭往外出去,正好李嬸子家的小孫子也往她這邊看,她笑着朝給他招手:“快些來,小姨請你吃烤栗子。”
李嬸子家的小孫子停下動作,站在原地看了眼李嬸子,直到李嬸子颔首答應,他才把掃帚丢了,一溜煙地往屋裏跑。
吓得杜浮亭坐直身子,趕忙喊道:“你慢些跑,別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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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嬸子家的小孫子跑到她面前,她把栗子都塞在他懷裏,“紅薯還得等會兒,先吃栗子。”還端了杯溫水給他,免得讓他噎着。
“謝謝杜姨。”李嬸子家的小孫子小臉嘟嘟的讨喜得很,笑着接過栗子,跑到旁邊吃去了。
李嬸子就在旁邊道:“你慣着他了,等下繼續叫他掃雪,還給他烤紅薯。”
“不礙事,正好家裏有。”剛淅淅瀝瀝落雨,未央怕杜浮亭忽然住進這裏,适應不了環境,加上她又懷着孕畏寒,立馬在屋裏燃了爐子,結果倒是方便杜浮亭在屋裏烤栗子紅薯。
這片住着的人家沒有大富大貴,可也不至于窮得揭不開鍋,日子都能過下去,可也沒哪家有她這裏奢侈,春日裏都燃爐子,不過天氣冷還是冷的。有時婦人會結伴拿着繡籃過來尋她,就貪圖這點暖和。
只要她們樂意來,杜浮亭就把人迎到裏頭來,讓未央備齊小食茶點,看着婦人們聚一塊兒唠嗑,周圍的閑話趣事都能侃。
李嬸子說了杜浮亭好幾回,讓她別鋪張浪費,她們都是在占她便宜。
可這做法有點好處,便是杜浮亭住在這裏不顯突兀,沒人四處亂散播她流言,而且不是拎不清的人,在她這兒得了零嘴,知曉她愛幹淨,都懂走前至少把地掃了,不會說吃得滿地狼藉轉頭就離開。
瞧着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杜浮亭寧可讓她們占點便宜,大家都能和氣相處,她作為新來的不受刁難。
有時候杜浮亭覺得這般日子,當真是極好極好,縮在京城小小一角,過着偏安而悠閑的生活。她會有些舍不得這份平靜,不想讓任何人打攪。可她不知道往往越害怕碰到的東西,偏偏越容易碰到。
崇德帝退出椒房殿之後,親手将宮門關上,蘇全福沒有絲毫耽擱的連忙給崇德帝撐傘,再想替帝王拂去肩頭的落雪,帝王已經自己把落雪打了,淡淡的道了句:“走吧。”
蘇全福看不準帝王的意思,只能是崇德帝說什麽便是什麽,舉傘跟在帝王身後,從前都是他給帝王打傘。
可這回剛走沒幾步,蘇全福便見帝王停住腳步,帝王擰着眉頭将傘接了過去,非得自己撐傘,期間并沒有說半句話。
其實都是些小細節,可這種細節随着時間累積,就逐漸多起來,讓蘇全福有些誠惶誠恐。
就在他思索近日帝王不對勁之處時,後面小太監見蘇全福手裏沒了傘,把傘給了蘇全福,自己與另一名小太監共傘,蘇全福稀裏糊塗的接過傘。
這一晃神就落後帝王太多,蘇全福拔腿追了上去,就在他正追着帝王,眼前忽然沖出只白色的東西,往帝王身上撲去,他沒來得及阻攔,讓那白色的東西是想往帝王懷裏落,只不過帝王側身躲開,叫他撞上了那坨白色東西。
撞到蘇全福懷裏的是只京巴犬,身上穿着還紅色繡老虎的圖案,蘇全福掃了眼就認出這只狗,也沒有把他往地上扔,而是就這麽抱着,連傘都顧不上打。
“它是哪兒的?”崇德帝看着這只有些醜的狗,不自覺地露出嫌棄之色,那狗還想往他這邊蹭,也不知哪兒來的狗膽。
崇德帝不喜貓狗是滿宮都知道的事,有嫌棄之意也是正常,平常都不會讓貓狗這些動物靠近帝王。
倒是蘇全福一反常态,并沒有先把狗趕走,而是稍微退後了幾步,才答道:“這是和淑皇後娘娘留下的京巴犬,留給了曾經伺候過娘娘的紅梅照顧,應該是六宮的宮人都去看行刑,沒人看住它,這才沖撞了皇上。”
崇德帝眸色暗了暗,盯着似乎想到他懷裏來的歡歡:“她養過的狗?”
“是,它就是歡歡。”蘇全福點頭,觑了眼帝王神色。
之前沒着急把狗丢掉,就是心想指不定皇上覺得和淑皇後親手養過的這狗,想接到乾清宮去養,畢竟也能留個念想。
可讓蘇全福始料未及的是,崇德帝忍着嫌惡抱起歡歡,溫柔的摸了摸歡歡後背,卻在歡歡要舒服得打滾時,突然鳳眸微眯,節骨分明的指尖就掐在歡歡的脖頸上,眼底的戾氣就似是要活生生把歡歡掐死。
歡歡吃痛得想要掙脫,可是不知是不是讓帝王身上駭人血氣吓到,只能發出細細的求饒之聲,眼裏都升起了淚水。
“皇上!”蘇全福讓崇德帝這番動作吓得腿軟,震驚地看着面色冷峻的帝王。這好歹是和淑皇後親手養過的狗,就是椒房殿那些舊人,皇上都能顧念情宜好生對待,為何要跟只狗過不去?
對于蘇全福驚呼,崇德帝狀若未聞。
大概蘇全福不會想到,崇德帝是想起齊嬷嬷曾說過,杜浮亭極喜愛這只狗,日常抱在懷裏逗弄,才控制不住情緒。不見這只叫做歡歡的狗前,或許他不會有別的心思,可如今見到就卻讓他忍不住心生妒忌之意,憑什麽她寧可叫只狗伴在她身側,都不願意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