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對勁 不忍說句不字
最終,杜月滿如願以償留在乾清宮,她沒有選擇成為崇德帝嫔妃,而是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哪怕是當奉茶侍墨的宮女。
可崇德帝怎麽會讓她當宮女,不過是在身邊留個人而已,只要是她想的,他自是能滿足她,誰都不能有異議。
崇德帝讓蘇全福下去收拾屋子,乾清宮內偏殿衆多,總有間适合她住的地方,而杜月滿将乾清宮走了遍,好巧不巧地指着離崇德帝寝宮最近的地方,“既然是要伺候皇上,當然離得越近越好。”
蘇全福得了帝王的吩咐,讓他盡可能的滿足杜月滿的要求,如今聽到杜月滿就要住乾清宮偏殿,也是按照意思應了下來,一一詢問她的喜好與要求。
“我喜歡素色的,不要太濃烈,至于帷幔、櫥紗可以根據季節變化,比如:春日盡可能用淡青色、淡綠色,冬日可以用偏暖的顏色諸如鵝黃色、柔菊色。房間內的熏香一年四季最好都是清雅的香,衣裳以緋色、黛綠、墨藍為主……”
初聽這些喜好,蘇全福沒發現問題,可越發往下聽,他後背不禁直冒冷汗,這位杜二姑娘的喜好十之七八與貴妃相似,剩下的兩三成則是和帝王相似。
蘇全福聽完杜月滿的要求,全都記在了心裏,招手将身着宮裝的宮女喊到跟前,才道:“奴才下去給姑娘安排,姑娘先跟雙喜這丫頭熟悉熟悉。”
杜月滿望向那叫做雙喜的宮女,圓圓的臉蛋,瞧着很是老實,可宮裏都能在乾清宮這種地方輪值,哪有真正老實的宮人。
她看了眼就收回視線,笑道:“我身邊有個叫紅如的丫鬟,她跟我一塊入京,可否讓她進宮陪我?”
聽得這位姑娘身邊的丫鬟,名字都與貴妃宮裏的大宮女相似,蘇全福眉心直跳。
“這事怕是得姑娘問過聖上才行,奴才不敢自作主張。”蘇全福雖為大總管,但手裏權利不是無限的,并不能随意安排人出入宮廷。
再者這位和貴妃必有相見之日,帝王可以将貴妃抛之腦後,蘇全福心裏不想和貴妃鬧僵,這種事能避開當然避開。
蘇全福為了不讓杜月滿心懷芥蒂,話裏話外都在擡高她,“奴才跟聖上提,沒有姑娘管用。只要姑娘同聖上明說,聖上肯定會答應。”
雖然不滿不能直接将人帶入宮中,但是杜月滿也明白現在不能和人鬧僵,只好勉勉強強地點頭,讓雙喜陪着她走乾清宮其他沒去過的地方。
見杜月滿離開,蘇全福的徒弟小德子不喜地皺眉,小聲嘀咕:“這位真是好大的脾氣。”他還沒見過自家師傅幾時這麽低聲下氣,猛地瞧到他師傅佝偻着身子,頓時心氣有些不平。
“行了,記得謹慎對待。”蘇全福瞪了眼小德子,讓他趕緊把嘴巴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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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二姑娘可不比貴妃好性子,宮人犯的錯不會死死揪着不放,這位二姑娘看着就是愛計較的人,最怕就是得罪這種人,最後讓人在背後折磨還不自知。現在人家受帝王青睐,他不過是說幾句好話,态度放低微些罷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的腰杆直得,也彎得。
“可是師傅,她來了,貴妃呢?”
“師傅也不知道啊。”蘇全福無奈地嘆氣,擡了擡手裏拂塵,只能警告小康子留點心眼,“做好分內事,主子讓怎麽做,咱們就怎麽做。”
崇德帝在書房內與謝玉商議要事,等到事情完畢,他目光瞥到角落裏堆在一塊,都有些落灰的殘破繡卷。
這裏整個環境都是他親手打理,唯獨那一塊由繡卷占滿的地方,每回清掃書房,他都會下意識地忽略。如今再看那堆繡卷,上面已經積滿灰塵。
他喊住即将出書房的謝玉,“謝玉,替朕将件東西送到椒房殿。”
椒房殿是杜浮亭所居之處,其實原是前朝皇後居住的地方,可自開國皇帝康孝帝為皇後建造鳳兮宮,再之後的皇後便以住在鳳兮宮內為榮,椒房殿反而逐漸讓人忽視,可也因為其特殊性,沒有哪位後妃敢提要住進去。
直到崇德帝登基下令修葺椒房殿,杜浮亭入主椒房殿,她是大秦唯一住進椒房殿的後妃,大臣們得知貴妃入主椒房殿,還曾上折子抗議,可是讓崇德帝駁回了。
謝玉聞言是椒房殿,都沒聽是何物,直接恭謹地回絕:“讓蘇公公去送吧,臣入後宮怕是不妥當。”
哪怕他與杜浮亭相識,這段時日夜夜做着有關她的夢,他還是尚存理智,不能接過這件差事,從前再是相熟,如今也是朝臣與後妃,不好太過接近。
“無事,還是你去吧,蘇全福要安排月滿的住處。”說完,崇德帝就皺了皺眉頭,哪怕蘇全福有事在身,可乾清宮還有張玉芝在,還有那麽多奴才,他何必非得叫謝玉跑一趟?
可身為皇帝金口玉言,話出了口便不太好再收回,崇德帝倒是希望謝玉不要接下這差事,他去後宮确實不太妥當。
只是這一回,謝玉沒有如他所願再次推脫。
謝玉心裏自由章程,覺得自己若是再三推拒避嫌,反而叫皇帝心生疑惑,便應下這份差事。
崇德帝頓了頓,只好擺手,讓他拿了東西趕緊給椒房殿送去。
前往椒房殿的路上,謝玉從他身後小太監的口中得知,原來杜貴妃禁足了,至今都未出過椒房殿,從前往椒房殿去得勤快的崇德帝也從那之後不曾踏足過。
小太監沒直說貴妃失寵,可話裏表露出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貴妃恩寵不再,甚至他可能想巴結謝玉,小聲地提醒謝玉莫要與貴妃過多接觸。
可是不過多接觸那也是曾談天說地,下棋把歡過的,更何況從前他在還在用着陸笙身份的帝王口裏,聽過不少他和杜浮亭發生的趣事,那時的帝王最高興的時候,便是提及所有與杜浮亭有關的事。
謝玉心裏登時百味雜陳,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杜浮亭現在是在禁足中,至少能慢些曉得杜月滿入宮的事,也幸好他素來面上淡漠,沒有任何表情,所以旁人難以看出他真實情緒。
等謝玉到椒房殿外,由冬梅引入內,竟然從心底鑽出股怯意。他和杜浮亭大概有近兩年時間不見,似乎往昔尤在眼前。
身子不好的姑娘偏生愛鬧騰,只要她恢複些力氣時有爬假山,時有爬牆頭的事情鬧出,她為了維持在人前乖巧形象,不讓人擔憂她的身體狀況,只能偷偷背着人行事,可惜大概她都不知道他從未缺席。
“娘娘,謝統領求見。”冬梅身後跟着着一襲墨金色繡麒麟衣袍,渾身氣勢凜然的謝玉,和從前并無太大差別。
謝玉見到杜浮亭便朝她行禮,“臣見過貴妃娘娘。”
對于謝玉的突然到訪,杜浮亭不過驚訝了瞬,便旋即迫不及待地說道:“可是他叫你帶信給我?”
以前如果兩人不方便見面,不緊急的事用飛鴿傳書,有緊急的事阿笙就會叫謝玉從中傳信,話是杜浮亭下意識脫口而出,但眼睛剎那間亮晶晶的期盼,好似滿殿生輝是做不了假的。
謝玉都不忍說句不字,可想到已經将杜月滿接入宮的崇德帝,這件事遲早隐瞞不了多久,撒謊也無濟于事。
他的唇動了動,明确的感覺到杜浮亭目光落在他身上,從滿眼的期待到眼裏的光亮漸漸暗淡。
杜浮亭期待地盯着謝玉,可遲遲等不到他回話,她掩飾般的低頭,“不過也是許久不見謝統領了,謝統領近日可安好?”
謝玉的喉頭動了動,盡力不讓自己顯得回答的艱難,道了句:“尚可。”
“謝統領沒有變化,還是和從前那般惜字如金。”杜浮亭笑着請謝玉入座看茶,又見謝玉不曾開口,主動問道:“不知道謝統領此行是有何事?”終究他是外臣,不好在帝王後宮停留,年紀小時嬉笑打鬧的日子終究一去不複返。
“這是皇上讓臣送還給娘娘的。”謝玉将托盤往杜浮亭眼前遞了遞,他是親眼看着蘇全福送乾清宮書房的地上撿起,最後鋪的整整齊齊交給他的。
謝玉只能看出是幅刺繡,看着蘇全福鄭重的态度,直覺這份東西不同尋常,或許是貴妃親手所繡,依她的性子為了帝王,确實能做得出這般繁瑣又精致的事。
他臨走出乾清宮,蘇全福還特地囑咐了他,不論貴妃怎麽樣的反應,都讓他忍耐着些,不要與貴妃計較生氣。
杜浮亭揭開托盤上掩蓋的綢布,剎那間面上的笑意凝滞,就是殿內的宮人都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這是将娘娘的《萬壽無疆》圖給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