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應她 堪比溫山軟水的神色
紅珠是讓崇德帝将齊嬷嬷送來椒房殿的行為氣到了,這是明晃晃的在打她家娘娘的臉,她該慶幸幸好現在是禁足,要不然那些後妃指不定怎麽冷嘲熱諷。
杜浮亭讓人替齊嬷嬷準備房間,可她卻沒有打算跟人家學,只将人晾在一邊。
不過這位齊嬷嬷很有意思,許是看出杜浮亭不樂意學,她竟然都不強求,只是每日都會照例給杜浮亭請安,然後陪站在杜浮亭身邊。
別的事情都不做,就靜靜地看着她,也從不提起自己來椒房殿的緣由,直到杜浮亭晚間睡去,她才會離開,而這位齊嬷嬷也是杜浮亭禁足期間,唯一能自由出入椒房殿的人。
杜浮亭見齊嬷嬷又打算站一整日,無奈地道:“我沒有虐待人的愛好,嬷嬷若是想盯着我,就坐下盯着吧,整日站着也累。”
齊嬷嬷說破天也只是奴才,奉帝王崇命令守着她的人而已,雖然弄不明白崇德帝怎麽突然讓人盯着她,不過椒房殿只是多張吃飯的嘴,杜浮亭不至于容不下人。
奴才侍候在主子身邊,就算是從天亮站到天黑都是正常,齊嬷嬷沒想到這位能說出這般話,她的眼皮動了動,望向杜浮亭的眼神裏有詫異。
“嬷嬷別站得腳浮腫了,現在我可沒有法子傳喚太醫,就是找些好的藥都不行,病倒了只能捱過去。”話裏話外将椒房殿說得無比可憐,可事實也是如此,縱然聽不得殿外消息,估計也是各種有關她失寵的言論橫飛。
齊嬷嬷規規矩矩地謝恩,坐在了杜浮亭賞賜的靠椅上,只不過她坐得腰筆直,屁股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這般和站着相比還真不知道是哪個更累。
而此刻齊嬷嬷心底想的卻是,既然這位娘娘知道禁足,做事束手束腳,可怎麽沒想過複寵。哪怕明知道她是皇帝派來的人,也沒想法子拉攏她,讓她給皇帝遞口信。
她每日不是謄寫經書,便是浏覽各種醫書,是真不怕帝寵落在別人手裏。其實但凡這位娘娘想叫她,在帝王面前美言幾句,她都會答應的。
杜浮亭不是不想見帝王,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每回兩人鬧了不愉快,都是她同帝王低頭。
她清楚是因為他失憶,所以兩人這段路走得磕磕絆絆、不盡人意。可又覺得哪怕只有一回,她只要一回,他向從前那般朝她低頭示好也行。
杜浮亭總在回憶着過去,試圖找出現今與回憶中的共同點。她始終都無法忘懷,記憶裏溫潤随和,總着一襲青衫,腰間別着折扇的少年。
而她可能都不知道,乾清宮的主人得知他要等的人即将入宮,下意識挑選了套青衫穿在身上,豐神俊朗,如松如竹,褪去身上冷硬淩厲之感,為人顯得越發溫和儒雅。
而跟随謝玉入宮的杜月滿,等真正要踏入巍峨壯闊的宮門,徒然升起股怯懦,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回頭路了,往前的三年時間裏,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都只能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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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在宮裏錦衣玉食、恩寵環繞的杜浮亭,再想想杜家如今幾近家破人亡,她深吸口氣,頭也不回的往裏踏去。
崇德帝見到杜月滿那刻,忍不住從禦案後站起身。
杜月滿着淺緋色衣裳,身材削弱,步伐不疾不徐,墜着銀線繡白雲的裙裾幾乎不怎麽揚動,绾着淩雲髻,飾雙股木簪,容貌嬌豔卻素面朝天,正是恰到好處。
“民女杜月滿參見皇上。”杜月滿朝崇德帝行跪拜大禮,嗓音嬌俏糯甜,偏生不卑不亢。
她低垂着眉眼,與其說是順從,還不如說是并未将帝王放在眼裏,這一切的一切竟都不由得讓崇德帝腦海裏的那人清晰。
“擡起頭讓朕瞧瞧。”帝王聲音裏罕見的緊張,他在小心地求證。
杜月滿緩緩擡頭,清澈如水杏眸地直直地望向崇德帝,朝他淺淺的露出抹笑,自從知道她要入宮,她幾乎日夜練習這抹笑,這是她與杜浮亭最相似的時候。
當然也少不了她如今這身裝扮,這身行頭是到了京城後,她以要入宮面聖,不能寒酸為由,特地讓謝玉幫忙置辦的。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杜浮亭的喜好,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的男人,喜歡怎麽樣的杜浮亭。
杜月滿的心思再深,眼裏不露半分,她知道他喜歡杜浮亭的幹淨與純粹,就是這雙分外明亮的眼睛裏,眼下都只存了他一人。
謝玉身為旁觀者全都看在眼裏,但只能眼睜睜看着帝王錯認他人,只能選擇将嘴邊閉緊。
帝王的病古怪就古怪在,如果眼前的人是杜浮亭,那與他真切有過曾經的人,他定會頭疼俱裂,而若是杜月滿這假冒的人,則不會有任何反應。
就好像他刻意忘記杜浮亭,又控制不住想留住她。謝玉不敢對任何人透露他的真實想法,一方面他想崇德帝能利用杜月滿,盡早能回想起曾經,可另一方面謝玉又不想他想起曾經,如果帝王再也想不起……
崇德帝俯身打量着杜月滿,指腹落在她眉宇與眼睛上,他的目光好像能直接窺透她心底般,“是你嗎?你太鮮活了。”明明是想讓她回答,可是話出口就成了自問自答。
眼前的姑娘眉間要比杜浮亭鮮活,這股鮮活猶如刻在骨裏,哪怕輕輕柔柔說話,都似乎就要眉飛色舞,不像杜浮亭身上自帶沉靜與安寧,偶爾才有如狐貍般狡黠,眼睛閃着靈動的光彩。
恍然間想起杜浮亭,崇德帝收回了觸碰杜月滿眼睛的手,低頭看着自己手指陷入沉思。
有那麽一瞬間,杜月滿感覺自己失敗了,如果她失敗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杜月滿繼續揚起笑,趁着崇德帝眼神正迷茫,用姑娘家軟糯的語調,道:“有沒有東西吃啊,我餓了,想吃糖葫蘆,一串……不,我想要兩串。”她在崇德帝眼前比劃了個二。
蘇全福已經震驚地不得了,起先是帝王真的尋到了畫像中的人,再是這人竟然與貴妃同姓,再再是這人竟然這麽大膽地跟帝王提要求,不見半分懼怕帝王。
杜月滿內心是怕的,只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勢必要留在宮裏,要留在帝王身邊,她靜靜等着帝王回應。
“讓我喝藥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要吃一整串糖葫蘆。”斜賴在榻上的姑娘比劃出一根手指頭,可是擰着眉頭思索,遲疑地把手收回來,再比劃的時候變成了二,“兩串糖葫蘆。”
帝王輕笑低聲開口:“吃多了糖葫蘆對身體不好,你連一整串都吃不下,每回剩下半串給我,還想肖想兩串?”不知道這番是在回答誰。
蘇全福擡手揉了揉僵硬的臉,心裏不能說是震驚,他沒有想到這般溫情脈脈的話竟然會從帝王口裏說出。
杜月滿眉頭忍不住動擡了擡,心裏劃過喜色,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她記不清當時陸笙的回答,可是這般溫潤而澤的語氣,堪比溫山軟水的神色,确實是陸笙對杜浮亭才有的,這曾讓她無比嫉妒過,誰知道以這種方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