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管教她 你現在開口朕能饒你一命
要是帝王想送教習嬷嬷去椒房殿,當時答應皇後娘娘的提議便是,可若是帝王不欲送教習嬷嬷,怎麽現在就突然發問?
蘇全福瞟了眼殿內衆人,發現張玉芝又不知躲哪兒去了,但凡遇到點事就沒人跑的比他快,蘇全福尋不到墊背的只能靠自己。
貴妃娘娘行事恭謹有禮,不逾矩行規,就是細枝末節經不起推敲,只能說她守大體規矩。
比如說平日見到帝王肯定會行禮,可算不上認真的福身,多些時候潦草了事。不用帝王喊起身,轉而就笑意盈盈牽他的手,多屈膝小會兒都不幹。
身處貴妃之位,大多數只有別人給貴妃請安的份,敷衍姿态才沒讓多少人瞧去。就那嬌嬌弱弱的行禮方式,讓人教導難免叫人嘲笑。
可是貴妃娘娘本是愛面子的人,笑她就是打她臉。當初直接接她進宮,沒有安排教習嬷嬷教導宮規,如今才想起這回事特地找教習嬷嬷,那可是在打貴妃的臉,貴妃怕是得覺得自己受了大委屈的。
左右思索了三四回,蘇全福才斟酌着開口,“怕是不太妥當,之前也沒聽聞貴妃娘娘規矩上出過錯。”
“是嗎?”崇德帝聲音語氣微沉,目光落在剛得到消息的紙上,“那就讓人挑選名教習嬷嬷送到椒房殿吧,把齊嬷嬷送過去。”
“嗯,不請……”蘇全福連忙住口,方才帝王說的好像是請教習嬷嬷去椒房殿,可是為什麽啊?他不敢說出口,只能帝王說請那就請,好似還是以冷面著稱的齊嬷嬷。
而此時茶水間的太監奉茶,崇德帝望了眼茶水,“菊花茶?”
“是早前貴妃娘娘拿來的,還囑咐奴才定要給皇上泡上杯,說是見皇上最近嘴角起皮,菊花茶正好可以祛火,菊花茶是娘娘親手做制。”
崇德帝微擡眸子,不帶任何溫度地打量了眼捧茶的太監。
蘇全福心驚了下,這可不是在替貴妃說好話,乾清宮也無人敢出頭幫貴妃說話,反而懷疑叫人聯想起方才帝王還在皇後宮中将貴妃必做婢子的事,現在這不就是在火上澆油,非得坐實貴妃是婢子?
“你是誰的人?”崇德帝眉間已經籠着層寒冰,拂袖揮向茶盞,前腳在鳳兮宮說的話,後腳就傳到乾清宮。
茶盞落地的聲音在殿內清脆而響亮,那奉茶的太監吓得跪在地上直求饒,額頭磕得滲血,“奴才是乾清宮的人,是皇上的人。”
“是你自己開口,還是朕想法子讓你開口?”崇德帝冷眸直直地看着太監,“你現在開口朕能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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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咬緊牙關,閉着眼道:“奴才與鳳兮宮的宮女是同鄉,她告訴奴才這些事,叫奴才想法子讓皇上徹底厭惡貴妃,她能向皇後娘娘邀宮,只要她能到皇後娘娘跟前伺候,她就答應與奴才做對食。”
這太監見到崇德帝允諾他,可以留他性命,毫無猶豫的将人供出來。
“呵。”崇德帝大抵沒料到,自己與杜浮亭鬧了矛盾,不僅讓後宮嫔妃趨之若鹜般争寵,還引得後宮的奴才們都想踩她,拿她當做墊腳石往上蹦。“将人帶下去,既然他想和那宮女做對食,記得順便将那宮女也送去。”
那太監聞言,滿臉劫後餘生的表情,磕頭謝恩。
蘇全福看他跟着下面的奴才離開,止不住地搖頭,這留命也講究技巧,是全須全尾的留下命,還是要死不活的留半口氣,都說不太準。
就是要從皇後手裏要人,皇後怕是少不得受皇上問責管制後宮不嚴,如今兩人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皇後,兩人的下場好不到哪裏去,這還得幸好是貴妃已經禁足了。
“張玉芝,朕叫你查的事,查清楚了沒有?”崇德帝微微緊繃的下颌線,狹長上調的郁沉眼眸,繃緊拉直的嘴角,都叫人輕易地察覺到他心情正不好。
張玉芝早在旁邊候着,此時領命快步走了出來,不敢有半分耽擱,如儀給崇德帝行禮,将手中冊子奉上。
蘇全福從他手上接過冊子,看了眼花名冊,再想到最近的事,暗暗盯了他一眼。
難怪帝王開口就問那太監是誰的人,難怪先前這老狐貍話裏有話,叫他不要摻和帝王要調查滿宮的奴才的事,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他自己是轉身就接了差事,還故意假裝送人情給他,實際上是不想讓他搗亂。恐怕那小康子進了慎刑司後,張玉芝肯定也去探望過,拿病做掩飾暗中調查,當真是好手段。
張玉芝沒有辦法解釋,崇德帝早開始懷疑宮裏不幹淨,他回宮後就得了帝王命令着手肅查,杜貴妃那事發生得措手不及,也是真心想給蘇全福提醒,免得他打草驚蛇。
他現在将頭埋得低低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上面記載的情況。
其實崇德帝登基前後三四個月內,宮裏就大清洗過一回,而這回又在宮裏揪出不少釘子,主要是大長公主從前安插的宮侍、還有宮外朝臣也埋過釘子,都是先帝在世時期布局的,所以釘子埋得比較深。
崇德帝掃過冊子,面色凝重肅殺,光是他乾清宮上下就有三四處暗樁,這還不算那丢到慎刑司的小康子,要知道小康子那一批還是這回只挑了四個太監,他赫然就在其中,可見讓人安插內線其中概率之大。
“越發不中用了!”崇德帝将冊子往桌面上一丢,暗衛都用在朝堂,結果後宮有所疏忽就讓人鑽了空子,就是各嫔妃之處也是互相安插樁子,“把衛年冬給朕傳來,朕要将這些爪牙都給砍了,別叫人知道衛年冬見朕。”衛年冬是禁衛軍首領,負責帝王出行安全,帝王身側時常跟着謝玉,他平常也就隐身不到跟前湊,如今帝王卻是将他傳喚到跟前了。
放在從前,各家宮裏有人實屬正常,可崇德帝容不得這種前朝後宮勾結的行為。
這是宮裏後妃皆不得寵,所以帝王身上的消息傳不出去,放在先帝身上只怕前腳剛步入後宮,後腳他要臨幸誰,宮裏宮外都知道了。
衛年冬進了乾清宮,拿到名單後只覺得手裏千斤重,崇德帝挖掘得比較深,後宮各位妃嫔給對方安插了幾名宮人,都調查得清清楚楚,而且極為細致,就是出錯都不大可能。
不過貴妃不愧是帝王上心的人,衛年冬瞟了眼崇德帝,椒房殿比乾清宮的情況都要好啊,只有兩負責灑掃粗使宮人是別的宮裏的。
“要将人連根拔起并不實際,更何況缺了的宮人勢必要補上,重新從宮外選進來的宮人,難免不會拜山頭。”
他這話說的懇切實際,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争端自然有三六九等。這層層疊疊下來,下放到最底層的宮人,上面的宮人稍微施加壓力,他們就扛不住了,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宮裏就是這麽殘酷,人終歸是要想辦法活下去。
衛年冬愁眉苦臉地嘆氣,“皇上這差事可是難為屬下了。”如果叫他暗地裏将人處理,這段時間怕是每日都得死幾名宮人。
“水至清則無魚,朕沒想将人全部處理掉,你着人重點将這些、這些、還有這些盯着。”崇德帝手指在幾處名字上,那些奴才都是曾經伺候過先帝,或是先帝後妃的,如今先帝後妃都在西六宮居住,這些奴才大部分也在那邊,有些是落在宮裏其他地方,就是好幾名崇德帝都有印象,“這其中叛主的奴才你想辦法暗中處理掉。”
崇德帝說的叛主自然不是指的後妃間的小打小鬧,而是将帝王消息傳出宮,讓宮外那些人利用了的奴才。
這動蕩說大不大,宮裏不過死了幾名奴才,可得知消息的那些人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以前還抱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在宮裏的小動作,應該不會讓帝王知道,現在吓得冷汗直流。
嘉羨大長公主這回的人幾乎全都損失了進去,正待她要進宮找崇德帝,宮裏派了人下來,還是叫蘇全福親自跑的這趟,賜給武安侯府真是鹵豬蹄。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嘉羨大長公主聽着蘇全福說:“皇上午膳在鳳兮宮用的,覺得鹵豬蹄味道不錯,心裏挂念長公主,馬上叫禦膳房做了送來,府裏幾位主子每人都一份。”恨不得将他的臉給撕了,這不是在真的想着她這做姑姑的,是在警告她,她安插在宮裏的人都沒了,叫她手別伸太長。
“以他的氣性到底還要與本宮計較到幾時?”她的人安排在乾清宮不過是傳了點消息出宮,并未在宮裏亂事,結果崇德帝這都不願将人留下。
而椒房殿禁足中的杜浮亭,也收了到崇德帝送的禮——從進殿開始到給她行完禮,臉上從始至終不曾有笑意的管教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