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薛皇後 當真叫那心憐入宮?
杜月滿即将歸京,還不知要鬧出多少風雨,可後宮又因帝王起波瀾,杜浮亭也得了崇德帝進後宮的消息。
後宮能夠讓崇德帝主動去的地方,也就椒房殿與鳳兮宮,在前朝處置永寧刺史的事已成定局,涉及到嘉羨大長公主的利益,可如今不能直接和嘉羨大長公主撕破臉皮,崇德帝踏足了後宮。
只是崇德帝進殿就聞到股馥郁香氣,時下大周最盛行的熏香,聞慣了薄荷清香,這種濃郁熏香讓人不适。
蘇全福替他解下赤金黑紋的鬥篷,崇德帝就更加不習慣了,總覺得沾染這種香味渾身不舒服,似是要人沉湎靡靡。
“這香?”
“這香名喚青栀,臣妾也是心血來潮叫人點上的,臣妾倒是忘了皇上不喜香。”薛皇後說出這話的同時,忙讓宮人将紫銅鎏金百合香爐裏的熏香用土沙埋了,又喚宮人将遠處的窗戶打開半扇,讓屋內得以通風,又不至于讓人吹冷風。
蘇全福站在旁邊暗自诽腹:那可不是帝王不喜歡熏香,從前乾清宮用的熏香是上等龍涎香,香味四溢,比麝香還香,可因着貴妃娘娘總是伴駕,尤為不喜歡這種濃烈馥郁的香味,所以後來乾清宮、麒麟殿基本不用香,就是用的也是特別清淡的香添添味。
薛皇後見崇德帝面色緩和不少,心頭忽而動了動,笑道:“貴妃在皇上的事情上親力親為,臣妾做不到,就是寵妾鳳兮宮的宮人都笨拙了不少。”
銀翠伺候在側,詫異地看向薛皇後,皇後知曉帝王寵杜貴妃,少有在他面前主動提及的,今兒竟然找了貴妃做話題,替貴妃說好話,難不成想幫貴妃重新獲寵,讓後宮回歸平靜不成?可反觀帝王,好似很是不滿。
薛皇後突然提到杜浮亭,讓帝王唇跡泛起點點冷意,好不容易壓到心底的怒意被人挑起。
她事事親為、不假人于手,可不是因為他,而是為了在夢裏都輕輕呼喊,診視以待的情郎。
思及至此,帝王眸光幽暗,望向皇後表情溫和:“你是大秦的皇後,朕的嫡妻。抛除這些,還有華陽郡主的身份,豈能做她那等婢子行徑。”
皇後有些吃驚帝王對杜浮亭的評價,總覺得不太真實的感覺,她忙接話道:“想必貴妃是想讓皇上高興。”
她确實能讓人高興,可是回想杜浮亭笑意盈盈的眼眸,獨獨倒映着他一人,就是不知道那雙好看的漂亮眼睛,是不是在透過他看別人,帝王眼底冷意便仿若化作實質,薄唇吐出如冰錐般的冷言:“滿室宮侍伺候在側,朕不缺她。”
面對如此直言的帝王,薛皇後不得不相信帝王與貴妃之間出了大問題。
“皇上切勿動怒,貴妃身份低微,有些鄙陋習性難免難以改正。”這話如果放在以前,薛皇後絕對當着帝王的面說,她不會明知帝王寵愛杜氏,還故意拿他心尖尖說事,可是現在她想試探試探帝王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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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皇後見她說到杜氏鄙陋習性,帝王面容比方才更嚴峻,思索了番,提議道:“若不然,從教習坊請兩位嬷嬷到椒房殿,教導貴妃禮儀。”
蘇全福靜默地聽着薛皇後的話,今兒的皇後似是有意針對貴妃,也是帝王不去別的宮裏坐坐,要不然估計現在是誰都想趁機踩貴妃一腳。
崇德帝下意識地開口:“此事皇後不必費心。”
等話音落下,帝王才反應自己明明尚在怒火中,可聽到皇後暗罵杜浮亭粗鄙,還是會忍不住抵制,聽到皇後要給杜浮亭找教習嬷嬷更是出言拒絕。
崇德帝眉頭不自覺緊蹙,明白過來似乎只要稍加松懈心神,維護她便成了習慣。
他若無其事地轉而道:“倒是朕今日所見,皇後鳳儀宮中少了照顧起居的嬷嬷,還是盡早補上為好,皇後分例規制不能缺。”
崇德帝的情緒來去迅速,掩蓋得極為及時,薛皇後并未捕捉到,她身邊又确實是少了兩名嬷嬷,是以并未有所懷疑。
那兩名嬷嬷都是她母親安排在她身邊的人,她以各種名義遣送出宮了,後來鳳兮宮的奴才用的順手,就沒有再添其他人。眼下帝王提到要補上兩名嬷嬷,她自然不能拂了帝王好意。
薛皇後款款起身,福身道謝:“ 臣妾多謝皇上關心。”
崇德帝是在鳳兮宮用的午膳,宮人端上整整十八種菜色,還有各色不一的糕點,能看出是吩咐人精細準備的,瞧着是好看,味道也還可以,宮人更是盡職盡責的布菜,可崇德帝總覺得少了些東西。
方才該彙報給帝王的事,薛皇後已經彙報完畢,暫且沒找到可以聊的話題,她見帝王用膳不語,似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只好也在旁邊默默用膳。
一時間,飯桌間只有偶爾碗筷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
下午帝王還要處理政事,與薛皇後共用午膳後,便要起身離開。薛皇後有意送崇德帝出鳳兮宮,喚宮侍拿了鬥篷,帝王出聲制止,聲音依然低沉好聽,“外頭凍人,皇後不必相送。”
薛皇後低聲應諾,不過還是叫下面的宮人相送。帝後此番相處很是融洽,似乎并未因大長公主而産生裂痕。
待送帝王離開的宮人回殿內,薛皇後已經上了榻上,用完飯後昏昏欲睡,撐着腦袋閉目養神。
“奴婢替娘娘捶捶腿吧。”得了薛皇後應允,銀翠搬了繡墩坐在榻下,替薛皇後捶腿按摩。
平日這些活不用她做的,今兒是提了她醒,讓她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薛皇後突然提起杜氏,她以為皇後有意幫杜氏複寵,可等後面再提及要給椒房殿安排教習嬷嬷,銀翠便知道自己是想錯了,皇後不過是進一步試探帝王對貴妃的态度。
畢竟薛皇後是由能左右朝堂的嘉羨大長公主,親自教導長大,她待人和善可親,可不是軟柿子誰都能左右。
這也叫銀翠明白,自己面對薛皇後需再用心些,不能如往常那般一心只聽大長公主吩咐。
銀翠觑了眼蕭皇後神色,邊調整按壓力道,邊低聲道:“皇上許久不進椒房殿,今兒又是這番言辭,皇上到底是何意?”說帝王看重杜氏,可誰将看重之人比做婢子,銀翠心裏覺得許是從前高了看杜浮亭,杜氏也就皮囊出色。
“皇上的意思本宮也看不透。”帝王城府深沉,只有他叫人想參透,她才能參透帝王深意,薛皇後半會兒拿捏不定,“今兒本宮這番言論已經有些過界,索性皇上并不曾為難本宮。”
“娘娘的言論沒有過界,皇上怎麽會為難娘娘啊,指不定還在想娘娘掌管後宮,不管怎麽說後妃都是對的。”讨巧的話在銀翠嘴裏說出,也是讓鳳兮宮其他宮人聽聽,帝王還是将皇後看得特別重的,正好讓外頭的人知曉貴妃容易得寵,也可以輕易失寵,可皇後有寵無寵,無論如何依舊是皇後。
薛皇後輕笑:“就你會說話,本宮最近可忙得焦頭爛額。”杜氏的性子還是太過剛硬了,這麽久也不同帝王低頭,鬧得後宮人心渙散,落在她手裏的事情驟然加重。
銀翠眼裏閃過光亮,湊到薛皇後跟前低語:“這對娘娘而言是好事,誰得寵都是得寵,可若是能将人完全拿捏在掌心裏,于您不是更有利?”這話其實是變相在勸薛皇後給帝王送人,先前銀翠的此番提議就遭到皇後拒絕,那瓶藥始終都被皇後放在床頭夾層不曾動過。
說完之後,銀翠暗暗窺了眼薛皇後,這些話放在往常薛皇後該面色不虞,可薛皇後如今連眉頭都沒有皺。她的心髒忽然猛烈地跳動,不知道這招能不能奏效。
薛皇後聞言撐起身子,挑了挑細眉,莫名的威儀在眉宇間展露,語氣尚有不名地問道:“當真叫那心憐入宮?”
銀翠知道自己這話要好生回答,要不然她的下場,只會比遣返出宮的兩位嬷嬷更加慘。
她低首順眉地回道:“娘娘曾說過,杜氏雖不是世家望族的貴女,好歹也是出生前江南首富,先帝禦賜的皇商的杜家。拿不知哪兒找的煙柳之人和杜氏做比,太寒碜杜氏了,心憐姑娘自然不行,可是咱們可以挑選良家女子。”
“哦?那該如何。”
“教司坊有好些出色的姑娘,且根基淺薄又好拿捏。”教坊司都是歌女舞女,薛皇後時常也喚人到鳳兮宮表演,一來二去銀翠便與有些人相熟,知曉其中不乏想更進一步的人。
薛皇後緩緩睜開眼,鳳眸裏流轉着濃濃深思,猶如暈開的墨水,她道:“那你替本宮去教司坊物色物色,皇上喜歡貴妃那般聽話懂事的。”她也喜歡聽話懂事的。
到底還是銀翠那句,若能将得寵之人徹底掌握在手心打動了薛皇後,她也想嘗嘗全盤盡我手心的滋味。
崇德帝還不知道他這趟,終于讓薛皇後踏出第一步,回了乾清宮,崇德帝便得到消息,還有幾日謝玉就能帶人回京,他摩挲着指腹,眼裏神色不明。
忽然,帝王看向角落的蘇全福,“朕是不是确實該找教習嬷嬷,送去椒房殿?”
蘇全福察覺到帝王視線後,就沒來由的頭皮緊繃,現在聽聞帝王所聞問題,更加覺得自己一條腿已經身處懸崖邊,若是沒回答好大概得以身殉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