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奪帝寵 她們擎等着貴妃失寵
小康子自知自己會要面見崇德帝,早已經在心裏打好腹稿,趴在地上,恭敬地回禀道:“貴妃娘娘說有件東西要給聖上,物件挺大,需要寬敞的地方才能擺下,還不能提前叫聖上知曉。奴才想帶貴妃娘娘去後頭東廂房裏,哪兒暖和且寬闊,可是娘娘又道得叫聖上第一眼看見才行,便領着身邊的宮人去了內書房……”
趁着杜浮亭不在現場,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解,小康子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将杜浮亭身上推,以為這樣自己就能蒙混過關。
可帝王心思本就難揣摩,豈是幾句話就能信他,“蘇全福,人你是怎麽□□的?不管是內外書房都由不得旁人踏足。”乾清宮的書房比不得禦書房,可內裏機要不少,随意闖進去能治死罪。
蘇全福幹脆利落的請罪磕頭,“是奴才的錯,奴才沒有管好下面的宮人,可是奴才已經再三叮囑警告了啊。”
這事他身為大總管,下面的人出纰漏主子要罰他,蘇全福都不敢有委屈,更不敢把責任全推下面的人,叫主子對他能力産生質疑。
不過蘇全福心裏嘔死了,下面的人都是皮癢癢了,就不該放松管制,張玉芝也是能躲事的,現在都不見人影。
秉承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蘇全福忙側頭看向将頭壓得低低的小康子,語氣有些不善:“小康子,你們四人雜家可是都教導過的,就算擋不住貴妃娘娘,你怎麽不事先通知張公公!”
“張公公尚在病中,已經睡着了,奴才不敢将人叫醒。奴才沒能攔住貴妃娘娘,還請皇上責罰。”
“那你确實該死。”崇德帝拿了硯臺就往小康子頭上砸。
小康子沒有想到帝王會動手,跪在地上不敢閃躲,愣是捱了這麽一下,額頭上的血霎時從額角落下糊了滿臉。
而方才他們談及的張玉芝,頂着燒得紅撲撲的臉色出現在門口,似乎沒有看見受傷的小康子似的,拖着虛弱疲勞的身子,直接跪在帝王面前。
小康子見到張玉芝的瞬間,臉色僵硬了下,而後又恢複了正常。
“奴才張玉芝給皇上請安。”沙啞的嗓子一聽就似高溫燒過似的,捏着嗓子同帝王請罪,“奴才的身子不中用,耽誤了皇上的事,奴才有罪。”
蘇全福靠張玉芝近,鼻尖動了動在他身上聞見股烤紅薯的味,在看他明顯紅的不正常的臉色,有些像是拿燙的紅薯往自己臉上印上去的,蘇全福暗自呸了聲,果然是老狐貍,靠這招博取同情。
不過他沒有揭穿張玉芝,明顯帝王朝小康子撒火,卻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朝虛弱的張玉芝撒火,可是這小康子也不似他自己說的清清白白,都是千年的狐貍,這些東西都是他和張玉芝以前玩剩下的。
“都給朕滾出去,私自踏足書房者你們應該知道後果。”
Advertisement
小康子還以為自己瞞過去,把錯處全往杜浮亭身上推,就能安然無事,可他卻屬于踏足書房的人。
張玉芝和蘇全福站起了身,蘇全福看了眼顫巍巍虛弱得風一吹就倒的張玉芝,轉頭笑着看了眼小康子,眼皮擡了擡,示意他跟自己走。
小康子張嘴想要求饒,卻被蘇全福一把拉着推出門外,原本就傷到了腦子,這下又磕到了門檻上,小康子腦袋嗡嗡直響。
等張玉芝動作不慢地将書房門攏上,隔絕了內外,蘇全福才開口:“何必叫雜家和張公公動手呢。”
張玉芝咳了咳,拿帕子捂住了嘴,“剩下的事就勞煩蘇公公解決了,蘇公公素來得心應手。”壞人就讓蘇全福來做,反正他自來做的多。
看透張玉芝小心思的蘇全福沒法子,這事還真只能他做,畢竟張玉芝看上去就跟要死了差不多。
蘇全福讓慎刑司的人把小康子帶走,特地警告了乾清宮剩餘人,“聖上的書房不是誰都能踏足,要保住你們的小命就少耍小聰明,乾清宮要的是聰明人,知道自己該聾該啞的人。”
警告完衆人,蘇全福沒忍住補充了句:“今日之事,誰敢傳揚出去,慎刑司伺候,到時候遭罪了可別怪雜家沒提醒。”
蘇全福嘴角緊繃,嚴肅而凜然。說不清楚是不想叫杜浮亭惹怒帝王的事,慢些叫人知道,還是在考驗乾清宮的宮人。
他四十來歲坐上太監總管的位置,平常在人前看上去都像是老好人,此刻卻突然露出利爪,叫人不得不聽信他的話,沒人會懷疑蘇全福說話的真實性。
張玉芝得知此事搖了搖頭,趁着蘇全福給他端藥,問起了他假公濟私的舉措,“我看帝王動了不小的怒,你近來伺候在帝王跟前要小心些。”別我病還沒好,你就把自己給折了。
“呦,雜家還以為張公公盼着雜家早點去死,好把雜家這半位置占過去呢。”蘇全福說話陰陽怪氣,他自然是不可能承認自己是為了杜浮亭,用力将藥碗往床頭小桌子上一放,藥都濺出來幾滴。
張玉芝皺着眉捏緊帕子,仔細地擦掉小桌子上的藥汁,“我沒跟你開玩笑,貴妃娘娘的事你少管,皇上又在內書房待了一整日吧?”他比蘇全福要特殊,是伺候過太後娘娘的人,是太後娘娘賞給帝王的,有太後娘娘的臉面在,只要不太出格他這條命就丢不了。蘇全福是因為幹淨才得帝王重用,沒必要為了別人壞了前程。
“看來貴妃娘娘給你的拿一匣子的鼻煙壺都是喂了狗了。”蘇全福坐在張玉芝床邊上,理了理自己藏藍色衣擺,狀若無意的提起小安子,“那小子是真的吃壞了肚子,他跟在貴妃娘娘身後,是他的運道。這回貴妃娘娘知道他病了,二話沒說叫他以她的名義去太醫院抓藥,換做其他人誰能管小太監小宮女的死活。”
“宮裏的太監尤其如此,身上缺憾,久而久之心理就缺了點。不少人明裏暗裏罵咱們閹人,不男不女,咱們努力活着,活得比那些瞧不起咱們的人好,不就是想證明自己還是人?”蘇全福側頭看着張玉芝,語氣平靜地問道:“你說……活得再好,沒有人情味還叫人嗎?”
這話落在張玉芝耳裏,不說沒有觸動那是不可能的,他看着藥碗沉默了良久。
他七八歲與家人逃難走散,後遭人販子賣身入宮,在宮裏十餘年,二十七八歲選在當時還是貴妃的太後娘娘身邊,這回得知家裏老母尚在人世,跟聖上求了恩典出宮回了趟老家。
回去一趟物是人非,兄長娶了嫂嫂生了幾個孩子,如今孩子大到要娶嫁了,一大家子院子裏熱熱鬧鬧,自己離家幾十年,在宮裏待習慣了,家裏反而不自在,這些熱鬧都不屬于他。
看着家裏一切都好,老娘兒孫繞膝,他不敢叫老娘知道自己是宮裏的太監,只道自己現在跟着好主子不吃苦。
等出了家門越想越覺得不得勁,兄長能成婚生子延續家裏香火,他日後卻是沒臉見家裏的祖宗,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活了,回京的路上沒過得去心裏的坎,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伺候皇上,記得盯着慎刑司那邊。”末了,張玉芝皺眉添了幾句:“你這般做可能歪打正着了,皇上怕是要肅查乾清宮,你瞧着看有哪些人走漏風聲,不過在人前你得裝作不知曉。”
蘇全福捏着蘭花指緩緩起身,彈了彈衣袍坐出來的褶皺,“雜家幾時要你教導做事了,別仗着比我老就充老大。”然後甩了甩拂塵出去了,門一打開冷風照着臉上呼,拂塵狠狠地甩了他幾下,好不容易才沒在張玉芝面前丢臉。
杜浮亭哭着跑出乾清宮,和她被帝王禁足的事到底是瞞不住,路上好些宮人見到杜浮亭紅着眼睛跑出乾清宮,都在猜測是不是帝王和貴妃有事。
不知從哪兒刮起股“貴妃恃寵而驕,帝王心生厭惡”的風。
這股風席卷後宮,滿後宮忽然消停了五六日,見帝王果真幾日未曾召見貴妃,所有人心思都浮動起來。
崇德帝剛登基之初,手腕強硬,朝堂血流千裏,她們恐懼帝王的不怒自威,後來見帝王也有柔情,對待貴妃化成繞指柔。
說不心生羨慕那是假的,可距離帝王斬殺朝臣,肅清朝堂才不過半載,她們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貴妃是極端護食的性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可不管是誰,只要敢從她手裏截胡,她就仗着帝王恩寵,照打不誤,良妃就成了她“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她們擎等着貴妃失寵,等皇帝幾時厭倦貴妃,這一等就是一年。
以前帝王即使再忙,不踏足後宮,也會請貴妃伴駕,或是賞賜東西到椒房殿。似如今禁了貴妃的足,對椒房殿不聞不問,可是未有過的事。
在後宮衆人看來這是難得的好機會,自然都想把握,崇德帝此舉讓人看到了自己得帝寵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