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波(已修) 無端遷怒
薛皇後身着皇後朝服,端莊威儀,緩緩擡了擡右手,“行了,大家都起來吧,好久沒這麽齊全了。”要說請安次數最少的,大概要數杜浮亭了,這也算是帝王給她小小的特權,崇德帝不忍心折騰她整晚,她還要給皇後請安,時常便免了,只不過從前皇後從不會明說,這時突然說了出來。
為高位者每句話都別有深意,加之薛皇後掃過杜浮亭時,眼神微涼,不得不讓人多想。
就連往常到皇後宮裏的茶,都是按照她們各自喜好端上的,杜浮亭淺嘗了口剛奉上的茶,卻不是她往常喜歡的君山銀針茶,而是她不怎麽喜歡的蜜花茶,她愛甜口,可是茶不喜歡甜的。
在方才杜浮亭喝茶時,良妃已經瞥到她茶盞中是蜜花,而不是往常的君山銀針,她的茶盞裏倒是一如既往的白毛茶,良妃覺察到杜浮亭輕皺眉,出聲問道:“可是貴妃覺得茶不合口味?”
“皇後娘娘宮裏的東西自是極好的,在椒房殿平常也喝不到。”她當中後妃的面答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哪怕不合口味,也不會當着人面說出口,更何況這是皇後宮中的東西,不論是不是宮人有意端了她不喜的茶奉上,她也不好妄自議論。
可是杜浮亭這番話無人接住,良妃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她眼,淑妃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本該開口的薛皇後,更是沒有任何發話。
杜浮亭沒有料到薛皇後的冷遇,她剛進宮之初,其他後妃皆看不慣她未經選秀,就直接坐上貴妃之位。
那時候薛皇後或許對她有過不喜,所以在良妃被後捅她刀子,薛皇後并未及時出手幫忙。
她後來所有貴妃應該有的待遇,是在帝王表露對她的重視之後才起來的,可不管怎麽樣,薛皇後至少明面上沒刁難她,如今倒是嘗到對方冷遇。
她是妃位當中位分最高之人,坐在皇後左下第一位的位置,也是她領着後宮其他妃嫔同薛皇後請安,薛皇後的神色她瞧得最為清楚,同樣她身後半步距離的良妃與淑妃也都瞧見了。
不過要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後宮這潭水大家都知道深淺,踏進後宮沒有整日活得提心吊膽,可也設想過各種結果。
杜浮亭秉承着多說多錯的原則,給皇後請安之後,并沒有再開口說話。
倒是宸妃咳嗽了幾聲,将殿內衆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對上薛皇後詢問的目光,她捏着帕子起身行禮,啞着嗓音開口:“沒想到這些日子照顧良妃姐姐,姐姐的病大好,我卻染上了風寒,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良妃本就是假意稱病,被逼着在女醫監視下連喝了幾回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身子開始不及沒喝藥前,她是真怕自己沒病喝出病,忙宣稱自己已經病好,自然沒有借口不給皇後請安,如今坐在杜浮亭的右手邊,她正對面坐的就是宸妃。
原先是想看杜浮亭笑話,讓她受受皇後的冷遇,皇後和貴妃不合最好。沒曾想宸妃跳出來,聽到宸妃不僅說她自己病了,還将她拖出來,良妃就暗道聲不好。
薛皇後面上有了笑意,看了眼良妃後才道:“宸妃能帶病請安,本宮怎麽會舍得責怪。”說罷,賜了好幾樣藥材給宸妃,讓宸妃好生養病,切忌太過勞累。
Advertisement
好像是忽然想起,杜浮亭剛才誇獎了她這裏的茶好喝,叫宮人準備了蜜花茶,給杜浮亭帶回椒房殿。
似乎先前她說的人難得湊齊,針對的不是杜浮亭,而是讓宸妃拖出來的良妃。
良妃攪了攪手裏絹帕,撇了眼歡喜着謝恩的宸妃咬了咬牙,這是拿她當跳板向薛皇後示好呢。
她連忙給自己找補:“宸妃妹妹身子不适,還是安心養病為好,免得過了病氣給皇後娘娘,娘娘不及我們粗糙,應當以鳳體為重。”
“好了,本宮說了不會怪罪宸妃。”薛皇後又看向宸妃,語氣諄諄善誘,溫和地提醒道:“不過身子是大事,宸妃還需好好保養。”
“是,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聽聞大長公主似乎身子也是不适,最近天氣确實是一時天熱一時天冷,讓人難以捉摸,娘娘還需多多保重。”宸妃朝良妃笑了笑,有些不懷好意地味道,“良妃姐姐也要注意休息,免得風寒剛好,又受了涼氣。”
宸妃似乎是無意提起嘉羨大長公主生病的事,而杜浮亭眼裏閃過詫異,也難怪薛皇後今兒面色不佳,可是杜浮亭事先并不知嘉羨大長公主生病了。
她在宮裏似浮萍,只能依靠帝王,宮外也沒有人替她傳外頭消息。其他後妃好歹有家裏幫襯,宮外的事情不說全知悉,至少知道最近有大事發生。聰明人會想好該如何規避風險,不能說的話半句不提,實在覺得麻煩甩不掉,就乘機躲掉不出門。
不過早知曉嘉羨大長公主生病,她請安也躲不過去,只是能讓她細想薛皇後針對她的緣由,紅珠将其稱為無妄之災,她家姑娘又沒有惹到嘉羨大長公主,撞見嘉羨大長公主一律按規矩行事,再是本分守己不過。
整個請安就在宸妃插科打诨中度過,因着宸妃不停地把良妃拖出來,也沒有誰再把目光放在杜浮亭身上。
只是在請安結束後,良妃緊跟杜浮亭腳步,出了鳳兮宮,就喊住了她:“貴妃娘娘留步,可否與臣妾同行?”
杜浮亭皺了皺眉頭,“雲水殿與椒房殿不在同個方向,良妃與本宮不同路。”她并不想讓良妃去椒房殿,實際上她與後妃井水不犯河水,私下裏幾乎不會走動。這也是多虧她前面好些年,因為體弱多病困在杜府的樂安院不能外出,所以現在獨居椒房殿也能耐得住性子。更何況她忙着回去繡圖,哪裏有空浪費時間和她寒暄上。
可良妃似乎聽不懂杜浮亭話,非要跟着她回椒房殿,不知她心底打的什麽主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宸妃見到良妃與杜浮亭糾纏,面上露出絲絲笑意,上前搭話:“良妃姐姐既然有空,不如去我那裏坐坐?”
“不着急一日半日,我許久未與貴妃娘娘相處,甚是想念貴妃娘娘宮裏的牛乳茶和香酥糕,在禦膳房可是吃不到,只有椒房殿才有,宸妃妹妹就放了我吧。”良妃早受不住宸妃一次兩次壞她好事,她強忍住與對方翻臉的舉動,免得在皇後宮門口就鬧上了。
見良妃拒絕,宸妃故作憂愁上心,深深嘆氣道:“怎麽說我也照顧了良妃姐姐好幾日,姐姐當真忍心。”
杜浮亭嘴角彎了彎,看她們兩人對話也是有趣,若良妃不肯去宸妃那裏坐坐,只怕要戴上頂忘恩負義的帽子,畢竟良妃病中那些日子,她有意磋磨宸妃,日日叫宸妃留在雲水殿,宸妃都忍了過去,只是她沒有想到相同的招數,宸妃會原模原樣還給她。
最終良妃還是敗在宸妃手裏,盡管對方百般不願,還是讓宸妃給拖走了,杜浮亭壓了壓自己的唇角,沒讓自己顯得太過高興。
這番事情就在鳳兮宮外上演,薛皇後自然沒有落下,更何況還是與杜浮亭有關。
她聽完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杜浮亭不肯與良妃親近是在情理之中,倒是宸妃和良妃不對付,“是良妃把人欺負狠了,狗急了都會跳牆,就讓她們去鬧吧。”也幸好請安的時候有宸妃轉移視線,才能把她遷怒杜浮亭的事揭過去,其實等杜浮亭給她請完安後,衆人各色不一的表情,薛皇後就知道自己挂相了。
見杜浮亭都不知她母親生病一事,薛皇後就更加懊惱自己無端遷怒她,帝王把杜氏放在心上,她欺負了杜氏,還不知帝王心裏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