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王怒 他也只對着杜浮亭溫和軟語些,……
杜浮亭對待生死的看淡,驚到了崇德帝和蘇全福,也驚到了紅梅和馮嬷嬷,她們雖伺候在娘娘身邊,了解娘娘喜歡吃甜食、不喜歡吃蔥花,擅女紅,愛捉弄逗趣人……可是沒想到會聽到,她說生死無畏亦無謂。
崇德帝并未在杜浮亭面前露出異樣,揉了揉她的腦袋,“年紀輕輕別把生死挂在嘴邊,朕許過你這輩子平安健康。”他聲音低沉而磁性,像是經年累月釀造成了酒,尤其是他語氣溫柔的時候,五官冷硬都能讓人感覺到溫和。
杜浮亭撐着下颌望着帝王,聽話溫順地點了頭,“我相信爺。”鬧了別扭再多,她依然能毫無保留地說出信他,沒有任何理由的信任。
帝王有要事在身,到底是無法在椒房殿逗留太久,他到後宮幾乎是在鳳兮宮與椒房殿兩處,因着和大長公主不愉快的經歷,也沒有再去鳳兮宮,而是回麒麟殿處理政事。
走前杜浮亭拽着帝王袖口,明白自己不能打擾正事,不說挽留的話,可杏眸亮亮的滿是眷憐。
着實太像依賴人的小奶貓,崇德帝沒忍住,又揉了揉杜浮亭的頭,“乖,朕讓禦膳房給你送杏仁奶脆糕。”
等送走了帝王,杜浮亭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輕輕地勾了勾唇,馮嬷嬷重重的松了口氣,高興地道:“皇上還是心疼娘娘,記得娘娘愛吃的點心。”
杜浮亭輕輕應了聲,往暖閣而去。
紅珠瞅了一眼馮嬷嬷,帝王和姑娘的關系感覺是和好如初,可是姑娘不是因為帝王記得她喜好才高興,而是想起陸公子了。
每次姑娘将陸公子惹惱,陸公子都會仗着自己身量高,故意揉姑娘的腦袋,沒明目張膽的笑話姑娘身高,可姑娘回回因他的舉動氣得臉紅,不過最後總是以陸公子主動将自己墨發塞到姑娘手裏為結局。
這些話紅珠看透了也不會說,跟着杜浮亭前往暖閣,鬧脾氣都沒放棄繡卷,現在更別指望姑娘放棄,好不容易指尖針眼恢複差不多,這下姑娘恐怕又會熬夜追趕進程,又得多出不少小傷口了。
崇德帝出了椒房殿的,可不再是那般好說話,他也只對着杜浮亭溫和軟語些,別人難得看見他笑意。
朝中大臣再一回感受到,什麽叫做帝王喜怒無常,消息靈通的都聽聞嘉羨大長公主進宮一事,從半年之前嘉羨大長公主與帝王關系就不似從前。
帝王給予嘉羨大長公主應有的尊重,可是從來不會超出祖制,更加不會猶如先帝般放任大長公主自由出入勤政殿,甚至出入朝堂議事,嘉羨大長公主不滿不如先帝時期那般風光,早已對帝王心生不滿,這兩人碰到一起遭殃的都是他人。
早朝大臣們不說戰戰兢兢,至少是睜着眼睛觀事,耳朵恨不得再靈些,決議定不惹怒帝王,可是誰知道皇帝神清氣爽,難得的在朝堂上和顏悅色,就算有大臣不在大殿之上不小心說錯話,都沒有當場發怒,不輕不重地放過去。
他們還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半下午,就傳出長寧知州上下勾結、貪污受賄,崇德帝不僅叫人捉拿長寧知州問罪,着人調查,還要懲治長寧刺史趙亓失察,更是要查查趙亓身為刺史,身負皇命,是不是也跟着相互勾結、玩忽職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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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的沒有誰能保證自己身上沒有半點錯,有時候可能只是泥星子沾上了,沒能及時甩掉,上面非要糾察,都能給你揪出些錯處來,更何況趙亓不是那種幹淨的人。
屋內氣壓低沉壓抑,大長公主從宮裏回武安侯府,就一直心氣不順,如今聽到皇帝責罰了長寧刺史辦事不利,有失察之罪,身子更是踉跄了幾下。
一屋子的下人膽戰心驚,猶如吓壞的鹌鹑,既擔憂自己會被大長公主當成出氣的沙包,又怕嘉羨大長公主氣出好歹,她們難辭其咎。
嘉羨大長公主冷笑出聲,将桌面一掃而盡,看着茶盞碎片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恨不能将其丢入火中重造,長寧刺史趙亓是從她長公主府裏出去的人,崇德帝不是在責怪長寧刺史,而是再打她的臉。
“都道本宮這個嘉羨大長公主了不得,擁權自重,善于權謀。真那般了得,扶了他蕭律上位,本宮還需向他低頭?”
此話無人敢接,皇權至上,世上能直呼帝王名諱的攏共每幾人,更不敢開口閉口就罵皇帝,帝王登基時日尚淺,可手腕強硬霸道,不容小觑,便是君威不可測,因着帝王登基初期嘉羨大長公主時常入宮,她們也跟着見過帝王,更是不敢随意評論。
“公主,您別動怒,萬事沒有您身子重要,奴婢還是請大夫入府替您瞧瞧,不能叫世子和皇後娘娘他們擔憂,他們可不能沒有您。”侍鬟元安将嘉羨大長公主扶好,好一頓安撫之後,叫人重新給大長公主上茶。
出門子前,元安遇到武安侯。
從前武安侯也是執掌一方的主帥,五年前上交兵權,如今閑賦在府裏,每日讀書潑墨,身上都沾染着墨香。
武安侯薛平見到元安,不在嘉羨大長公主身邊伺候,反而欲出府,出聲問道:“這是作甚去?”
元安恭敬地行禮,“公主身子不适,奴婢請大夫過府一趟。”
這位既是武安侯爺,又是驸馬爺的儒雅男人,眉頭輕皺了皺,沉吟思忖了下,囑咐道:“從後門出府,記得公主是回府受了風寒病倒。”崇德帝剛斥責了長寧刺史,大長公主就稱病尋醫,若是讓外人知曉,指不定猜測大長公主在發/洩對帝王的不滿。
武安侯見元安領命,往後門方向去,他欲出府的動作頓了頓,腳尖方向一轉,還是去看望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與武安侯夫妻不合,在府裏已經不是秘密,武安侯容不了大長公主專橫驕蠻的性子,如今只是表面夫妻,平常少有到嘉羨大長公主院子的,正院的下人見到武安侯都愣了愣,連忙給武安侯行禮。
武安侯剛踏入屋內,招待他的是大長公主朝他面門丢擲的茶盞,武安侯領兵打仗練就好本事,可他沒有拿手去接,而是側身躲開茶盞。
果不其然,茶盞撞到門扉,滾燙的茶四濺飛散。嘉羨大長公主似乎沒料到是武安侯,鳳眸望着他與那碎裂的茶盞,張了張嘴作罷。
“誰讓公主生這般氣?”武安侯态度軟和,與嘉羨大長公主的關系,看起來并不似外界所傳言的水火不容。
“還能有誰。”知道自己差點砸了武安侯,嘉羨大長公主怒色漸消,可依舊冷着沒好臉色,“當着本宮的面擺臉子,當晚就去了椒房殿,到底是沒把本宮這大長公主放在眼裏,就不該扶他上位。”以前還以為蕭律好把控的,加上他又願意娶薛溫爾,幾位皇子當中他最是聽話,誰知道登上帝位就欲翻臉,這一年裏處處打壓她的羽翼。
“是趙亓處事不當,先留了把柄,他自有錯在先,就不能怪皇上處罰,這件事公主還是不要管為好。”
武安侯自知嘉羨大長公主獨斷慣了,自己說的話對方不一定會聽,可還是會時不時的勸誡,也只有他說的話,興許對方能聽進去幾句,只不過往往等來的是嘉羨大長公主的變本加厲。她見不慣曾經能率領千軍的男人,眼下只能蜷縮在小小武安侯府,大秦驸馬爺可擔任要職是從他開的先例,嘉羨大長公主曾經一度以此為傲,甚至願意跟他殺敵擒賊,結果他等到戰事平息,竟然親手将兵權交付出去,這件事成了嘉羨大長公主心頭跨不過去的鴻溝,也越發覺得男人與自己越走越遠。
“這家裏能靠的也只有本宮,若是本宮不去争不去搶,侯爺以為如今京城還有武安侯府的一席之地?”
武安侯見嘉羨大長公主又要惱怒,起身只留下句:“你早應該放手,把武安侯府交給緒兒,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本侯會入宮請求皇上将侯爺的爵位承襲給緒兒。”
元安請了大夫回府,恰好撞見武安侯氣沖沖離去,看出這兩人又是吵架了。要說侯爺不關心公主,那也不能這般說,至少大長公主是不會向侯爺低頭,主動去侯爺院子或者書房,總是侯爺過來瞧公主。就是每回武安侯到公主院子,兩人總是免不了吵一架,她只是小小侍鬟,不好對主子的事情多加插手,可是她明顯能感覺到大長公主行事越發偏激,遲早會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地步。
武安侯與嘉羨大長公主不睦,府內府外知曉的人不少,甚至有好事者暗自揣測武安侯到底能容忍嘉羨大長公主到何時,不過今兒這回吵架并未傳出去,就連武安侯府正院都沒有傳出。武安侯和嘉羨大長公主吵架歸吵架,不忘替長公主收拾殘局,警告衆人嘉羨大長公主說的話,不能洩露出去半分,只是嘉羨大長公主請大夫的事,終究是沒能隐瞞住,都知道大長公主病倒了。
原以為崇德帝哪怕在氣頭上,要處置長寧刺史,可嘉羨大長公主是姑母又是岳母,至少對方生病了要好言好語幾句,派太醫往武安侯府看看,可沒想到帝王得知消息,擰眉肅聲:“既然嘉羨大長公主生病了,就好生在武安侯府修養,若是不行,與武安侯去大長公主府也行,別操心不該操心的事。”算是變相的叫嘉羨大長公主禁足,交由武安侯好生看管。
蕭皇後得知此消息,不小心走神摔碎了她鳳兮宮裏一盞琉璃燈,破天荒的在杜浮亭請安的時候,對她從頭到尾的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