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引蛇出洞
蕭朔湊得很近,此刻正拿一種“你可真會胡說八道”的眼神看着雲以容。她偏過頭,小聲說道:“您離我遠點兒,一會兒姑娘進來撞見多不好。”
話音方落,便有人推門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四個丫鬟,手裏捧着各式茶點,其中一位是他們在悅來酒樓見過的。那位丫鬟說:“公子,夫人。我家姑娘被一些事情耽擱住了,特意吩咐我先跟二位道個歉。”
“無妨。”雲以容說:“沒什麽事兒你就先下去吧,我們在這裏等着就是。”
“是。”那丫鬟揮揮手,其餘三位便都低下頭恭順地跟着走了。最年輕的小丫鬟回身把門帶好,一雙眼睛正好與雲以容對視上。待人走後,雲以容低聲說道:“這裏頭是有什麽蹊跷麽?我總覺得最後那個小姑娘像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怎料蕭朔直接說:“這兒若是沒蹊跷,我便不來了。”
“也對。”雲以容順手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總覺得這味道過于熟悉,再仔細一瞧,這不是湘族首領送給蕭朔的低配版21世紀奶茶嗎?
雲以容已經把味道刻在了DNA裏,自然清楚地記得。不過那時明明說京城少有,連賞賜也可着宮裏的嫔妃先來。怎麽才幾個月的時間,連瓊州這種地方都能喝到了?
系統被緊急叫出來給雲以容惡補知識。“湘族與本朝的貿易均由戶部掌管,互通什麽商品都要蕭朔本人批準。目前這種茶的确不在市面上流通。”
雲以容說:“既然不流通的話,卿若能拿出來待客,說明這是別人送她的。”
“當時蕭朔賞了您、貴妃及四妃,還有錦衣衛指揮使陸灼,其他人應該都沒有。”
“有意思。”雲以容說:“這說明兩件事。其一,或許我們的身份早就被人知道了,卿若不會無事獻殷勤,她一定有別的目的,就算我那天不盯着她看,她也會叫住我們。其二,嫔妃雖然不能出宮,但都會讓自己的宮人們給家裏送東西。而在這裏能收到這個茶的,估計只有我家親戚,也就是那個瓊州知府。合着繞了一圈,這髒水潑我身上了?”
系統說:“沒錯。但他們不知道蕭朔對您的監視絲毫沒有松懈過,可以說已經到了變态的程度。鸾鳳宮上下對他而言是透明的,所以蕭朔必然知道您從沒給雲家送過什麽東西。”
雲以容:“有一個掌控欲很強的老公是什麽樣的體驗,我還真是得謝謝他。”
“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系統說:“您還是多注意些吧。”
“你說得對。悅來酒樓是蕭朔帶我去的,說不定他早就料到這些,然後将計就計呢?你看他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真像在等魚上鈎。”
讨論告一段落,魚總算進來了。還未等雲以容起身,卿若竟徑直走過來跪在了他們面前,她重重地磕了個頭,再擡起來已是淚水漣漣,“求公子夫人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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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又要再磕一個。雲以容急忙伸手給人攔住,剛才那一下卿若的額頭已經紅了一片,照這樣下去明天一定會腫。她開口道:“你先說什麽事兒,萬一我們夫妻未必能幫呢。”
“我……”卿若咬着下唇,哭着看向蕭朔,“求公子接我入府,哪怕只做個尋常使喚的丫鬟也行。”
蕭朔說:“據我所知,姑娘是瓊州城第一美人,若是不願在相思閣待下去,也并不缺求娶的世家公子。”
說話的功夫,雲以容已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卿若哭得傷心,拿着手帕掩住半張臉,哽咽道:“相思閣權勢通天,我若真在這兒嫁了,豈不是連累其他人?原本我也不想走的,只是李媽媽實在欺人太甚,竟拿我親妹妹的性命威脅我嫁給嚴勳!他已年近半百,且府中妻妾成群,我如何能嫁?”
雲以容心說皇宮裏的妃子多了去了,這位老人娶的媳婦怎麽着也比蕭朔少吧。她聽完卿若哭訴,才問道:“可若如你所說,相思閣權勢滔天,就算我相公願意讓你入府,又如何帶你走呢?我們夫妻二人還能毫發無損地出了這瓊州城麽?”
“公子一擲百金為博夫人一笑,再瞧二位通身的氣度,想來定是非富即貴。若夫人允許我入府,瓊州內的麻煩,我來解決。”
雲以容垂眸不語,覺得很納悶。剛才還說相思閣招惹不起,這會兒她又支棱起來了?“這事兒邪門得很。蕭朔給我買冰雕的事情應該沒人知道才對,卿若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了,就好像生怕我們不知道她很不簡單似的。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系統說:“不知道,您打算怎麽做?”
“我打算看看蕭朔怎麽想的。”
卿若見蕭朔和雲以容都沉默着不說話,便又說道:“我知道公子與夫人伉俪情深,可我如今也實在沒法子了。只要出了瓊州,李媽媽便無法再來管我。這是我唯一的脫身之法。”她起身跪在蕭朔身前,一雙素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袍,梨花帶雨地說:“卿若求您。”
系統發出感嘆的聲音,“有人在跟你老公撒嬌哎!這您都能忍?”
“我……”雲以容确實覺得沒眼看,她移開視線,悶頭喝茶,說:“世界如此美妙,我還是閉嘴為好。”
蕭朔出聲問她:“那你妹妹呢?你有辦法救她出來?”
卿若點了點頭,說:“為了從中周旋,我已花光大半積蓄,若離開瓊州,孤身一人也無法生活下去。卿若不願意再踏足花街柳巷,這才來求公子。”
“我忽然覺得她也不是很需要人幫忙啊,現在找工作沒那麽困難。”雲以容點評道:“不會兜個圈子只為了跟蕭朔走吧?”
系統說:“其實就算蕭朔不是皇上,光看他那張臉也挺能招蜂引蝶的。”
“必須的。”雲以容這時候還不忘誇一句,“我愛豆神仙下凡辛苦了。”
這時,蕭朔忽然看過來,問道:“夫人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這茶喝多了有些齁,雲以容清清嗓子,佯裝為難道:“可咱們也就是普通商賈之家,不知日後會不會因此招來禍端。”
“嗯,那這樣吧,姑娘也不必非要跟着我們。你若能想辦法離開瓊州,我直接給姑娘幾張銀票夠你生活便是。”蕭朔又看向雲以容,說:“就當我付錢請你給夫人彈琴了。”
雲以容微笑道:“還是相公思慮周全。”
“那……卿若多謝公子。”
卿若起身,眸中依舊淚水盈盈,臉哭紅了,顯得更惹人憐愛。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問道:“那碟薏米糕公子與夫人吃了嗎?是我親手做的。”
眼看着也到了中午的吃飯時間,雲以容還真有些餓了。她拿過一塊兒細細品嘗起來,誇贊道:“姑娘的手藝真好。”
“夫人過獎了。公子不吃麽?”
“我相公不愛吃甜的。”雲以容笑了笑,替人回答道。
“這樣啊。”
不知怎麽,雲以容吃了幾口之後就覺得胃有些不舒服。他們和卿若又寒暄幾句便離開了相思閣。上馬車後,雲以容的身體越來越沒力氣,眼前也逐漸變得朦胧起來,一股燥熱感湧上心頭,她在慌亂中拉住蕭朔的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自己的衣領,說:“我……有點熱。”
蕭朔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給人號脈,說:“你中毒了。”
“嗯?”雲以容将衣服直接扯開,露出一片春光旖旎,她不管不顧地伸手抱緊蕭朔,喃喃道:“中什麽毒?憑什麽我中毒了你沒有?”
“這毒名為胭脂醉,是……”蕭朔抓住雲以容不安分的手,繼續解釋道:“用在男女動情之時。”
來瓊州第一天,孟一便已将查到的貓膩彙報得一清二楚。他特意在悅來酒樓出現,引蛇出洞,只是未曾想到卿若如此大膽,竟敢在茶點裏用這種下作的東西。馬車走得平穩,雲以容的雙手換了個位置,她抱着蕭朔的脖子,連嘴唇也一并貼上去,斷斷續續地說:“我聽不懂了……難受,什麽時候回家?”
唇瓣一開一合之間,蕭朔只覺得上半身都跟着酥麻,他領教過它們有多柔軟,此時此刻被招惹得格外想念。他對孟一吩咐道:“選條僻靜的路停下,你下去和影衛守着,沒我命令不許過來。”
“是。”
孟一揮鞭讓馬走得更快些,裏頭的女聲聽起來十分嬌憨,細聲細語地商量道:“我很熱,你不要這樣裹着我好不好?”
習武之人耳力極好,孟一咬緊牙關盡量分神,實在不敢多聽。他将馬車停下,與一幹影衛守在周圍,隔出一段安全距離,只留帝後二人。
“容容。”
蕭朔托起雲以容的臉,鼻尖親昵地過去蹭了幾下,惹她像貓一樣扭了扭身體。呼吸粗重的人變成了兩個,在不算大的空間裏,他低聲問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女子費力地睜大眼睛,好一會兒才嗔道:“蕭朔,狗皇帝!”
他勾唇笑笑,慢條斯理道:“雲家嫡女,入宮多年未曾勤勉于後宮瑣事,對三從四德更是不屑,遑論讨好一國之君。若不是我護着你,這皇後你還能當?”
她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嘤咛一聲,扭着腰拿最笨的法子蹭着他。樹枝上的一團梅花開得茂盛,正搖搖欲墜地等着。馬車內,蕭朔不是很溫柔地說:“如今正好,如何侍奉君上,我親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