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朔醉酒
家宴結束後,雲以容先回了鸾鳳宮。不出片刻,雲夫人便在小太監的帶領下進了正殿。
雲以容嫁進皇宮已有四年,雲夫人只是逢年過節能遠遠地看上女兒一眼,如同今日這般。未曾想到皇上會下旨讓她過來。因此雲以容剛出現,雲夫人就已淚流滿面,連聲問道:“娘娘一切都好嗎?從那麽高的臺階上跌下來,腿上會不會落下病根兒?如今天涼了,您一向這時候不思飲食,可得叫蘇嬷嬷多加留心才好。”
雲以容前世是孤兒,對血肉親情沒什麽概念,但瞧着雲夫人眼裏濃厚的關心,她內心有所觸動,柔聲說:“母親,我沒事兒。劉太醫的醫術很好,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正常走路了。至于飲食起居,您更不用擔心,一切都好。”
青寧奉上一盞茶,随後躬身為雲夫人拭淚,道:“夫人無需惦念,娘娘有皇上的寵愛,又身居皇後之位,不會受委屈的。”
雲夫人嘆了口氣,看向雲以容,說:“臣婦十六歲便成了丞相府的當家主母,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丞相府事務雖不多,可臣婦也是處處謹慎小心着,如此下來,難免有心力交瘁的時候。連臣婦都尚且如此,更何況皇後娘娘還要管理這偌大的後宮?”
“母親心疼我,我知道。”雲以容把芸豆卷推到雲夫人面前,努力讓人寬心,說:“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萬事均以身體為重。”
“聽聞您生病以來,一直是陳貴妃在管理六宮事宜。陳将軍今日又說了那麽一番話,他在朝中也明裏暗裏地針對雲家,娘娘,您可千萬要防備着些。”
雲以容點頭,“女兒明白。”她捏起一塊芸豆卷,撒嬌一樣喂到雲夫人嘴邊,說:“我宮裏小廚房的師傅手藝十分精湛,母親嘗嘗。”
雲夫人張口吃了,細細品味之時,忽然看見雲以容手腕上的紅痕。她回宮後就換掉了繁瑣的衣裳首飾,如今身上這件裙裝袖子寬大,且手腕處并沒有佩戴玉镯,随着雲以容遞東西的動作,自然而然就展示在人眼前了。
雲夫人眉頭皺起,顧不上對點心品評一番,仔細端詳着那道紅痕。雲以容天生是易留疤痕體質,且疤痕比尋常人恢複得要慢。一入皇宮深似海,雲夫人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給自己女兒下了毒。她馬上叫來蘇嬷嬷,仔細問了雲以容這段時間以來的身體狀況以及是否有什麽異常,雲以容愣愣地聽完,才出聲問道:“母親,怎麽了?”
雲夫人思忖片刻,道:“娘娘,我懷疑有人給您下毒。”
雲以容大吃一驚,“不會吧?”
她剛來多久啊,就要被迫宮鬥了?
“您仔細瞧。”雲夫人指尖停留在雲以容手腕處,說:“臣婦慚愧,家中曾有不安分的妾室用下作手段害人,那毒無色無味,摻在口脂中,不會被人發覺。天長日久,身體便會生出許多紅色斑點。娘娘,您覺得此處癢嗎?”
“我……”雲以容一時語塞,含糊道:“母親,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容容。”情急之下,雲夫人顧不得禮數周全,直接喊了人的小名。她:“你都進宮多久了,怎能還如此天真?依我看來,須得先找個太醫來看看才好。蘇嬷嬷,你去請太醫,說娘娘腿不舒服即可,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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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雲以容趕緊給人攔下,說:“母親,宮中姐妹一向和睦,沒有人要害我。”看見雲夫人眼裏明明白白寫着“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傻白甜”後,她小聲補充道:“這道痕跡,嗯……皇上手腕上也有一樣的。”
雲夫人臉上的憤怒和責備逐漸轉變為驚訝,眼中寫滿恍然大悟,以及“你們年輕人可真會玩兒”。
她剛剛語氣嚴肅,宮女們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支起耳朵聽的,生怕主子出事。這下可倒好,全世界都知道蕭朔那點不為人知的癖好了。作為被實施者,雲以容尴尬到簡直不知道該看哪兒,此刻非常痛恨自己的表情破譯能力。
“都散了吧,不用留人伺候了。”雲夫人笑容可鞠,清場完畢後慈愛地拉着雲以容的手,說道:“你這孩子,怎麽不早和母親說呢?皇上他……對你好嗎?”
雲以容被看得渾身發毛,勉強笑笑說:“挺好的。”
“朝中禦史最近因為你的事情争論不休,說皇後四年來未能誕下龍胎,實屬失德。你父親也在擔心這個,不過現在好了。”雲夫人很欣慰,“母親明白你不願意進宮,沒想到……”她轉而撫摸雲以容的頭發,“如今也算熬出頭了,母親看皇上對你的确是偏疼的,如此下來,不愁沒有皇子。”
雲以容只能一邊聽着一邊努力假笑,我的娘啊,您還是愁一愁吧。
“不過這種事情,既看天意,也在人為。”雲夫人話鋒一轉,說:“稍後叫蘇嬷嬷請太醫給你開調理身體的方子,還有就是……”她附耳過來,雲以容聽了幾句,立刻打住,說:“母親,女兒都明白。”
實則又害羞又無奈,別給我上生理課了,我們這劇本不讓開車。
雲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說:“你一個姑娘家,能明白什麽?罷了。”她笑意更甚,打趣道:“皇上寵你,想必讓他親自告訴你會更好吧。”
腦補了一些“親自教學”的畫面,雲以容條件反射般擡手捂住鼻子,胡亂應了一聲。
雲夫人不能在宮中停留太久,又閑話了幾句家常,便準備回府了。雲以容攙着她走到宮門口,雲夫人開口道:“娘娘回宮吧。眼下天涼了,娘娘腿傷還沒好全,不宜久站。記得添衣服,讓青煙把被子換成厚的。臣婦帶了娘娘小時候最愛吃的桃酥,娘娘別忘了。”
“女兒記住了。”
雲以容長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母愛,心中有幾分不舍。雲夫人卻又說道:“方才臣婦和娘娘說的話,您可一定要記在心裏啊。”
雲以容:“行。”
“還有。”雲夫人再次拉起雲以容的手,說:“雖說雲家皆盼望娘娘早日懷上龍胎,可您也要懂得适度,節制一些。”
“您放心吧。”雲以容認真說道:“皇上他挺忙的。”
然而剛入了夜,本來日理萬機的蕭朔竟命江德清傳話來,宣她去承乾殿侍寝。
“承乾殿是蕭朔的寝宮,從來沒有嫔妃在那裏過夜。”系統介紹道:“主人,您是頭一位。”
雲以容心情複雜地坐在轎辇上,問道:“你覺得他是什麽意思?”
“我可以按蕭朔的人物性格大概給您分析三種結局。”
“第一種,他白天忙一天晚上還要看奏折,太辛苦,想拉您做個伴。”
“你太ooc了。”雲以容說:“這是不可能的,蕭朔見不得我清閑所以逼我加班倒還有幾分可信。”
“第二種,家宴上歌姬舞姬曼妙婀娜,使人蠢蠢欲動。”
雲以容再次提出否定意見,“劇本沒寫abo,不帶發/情/期。”
“哦。第三種,其他。”
“其他什麽?”
系統說:“能力有限,分析不出來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給其安排一個沒什麽用的隊友。”雲以容幽幽長嘆,“要你何用這四個字,我已經說倦了。”
系統開啓裝聾模式,不一會兒,轎辇就到了承乾殿,江德清親自扶雲以容進去,說道:“娘娘,皇上今兒心情不大好,您到裏頭記得小心些。”
“多謝公公。”
蕭朔屏退左右,正伏案寫着什麽,聽見人進來的動靜,語氣不善,呵斥道:“朕不是說不許人打擾嗎?你進來做什麽?”
雲以容在殿門口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她拄着拐杖,還要避開地上的碎瓷片,本來就十分艱辛,聞言答道:“皇上,那臣妾先告退了。”
蕭朔這才擡頭,看見來人是她後,放下筆,大步向前把人抱起。只是他醉酒後思維有些遲緩,在屋子裏繞了幾圈也沒找到合适的地方,雲以容出聲提醒道:“皇上,書房空位那麽多,臣妾不挑的,随便哪個都行。”
蕭朔慢半拍地點點頭,随後,将人擱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雲以容看着他迷糊的表情,已經預料到今晚自己将會變得很難。
她坐在書桌側面,正前方的窗戶是敞開的,絲絲涼意襲來。蕭朔半天沒什麽動靜,立在她身旁向遠處眺望,像一尊雕像,他偶爾閉上眼睛,又像是無喜無悲的佛。總之都是如此高高在上,讓人情不自禁地仰望。
仰望着仰望着,雲以容覺得有點冷,她吸了吸鼻子,還是覺得為了帥哥犧牲身體并不值當,說:“皇上,您困嗎?忙了一天了,臣妾叫人服侍您就寝吧。”
“我不困。”蕭朔彎下腰,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指着外面,說:“你看。”
“嗯嗯嗯。”雲以容敷衍道:“這就是你為我打下的江山,真棒。”說完,還順便鼓了鼓掌。
蕭朔不受打擾,喃喃道:“月亮很美。”
微風吹過,身後的紙“沙沙”作響,雲以容回頭去看,發現那是一個女子的畫像,且眉眼與蕭朔有七八分相似。
他輕聲說:“我想母後了。”
作者有話要說:雲以容瞬間:別難過,媽媽的好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