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計劃
公孫佳做出了一個令自己愉快的決定。
從紀四娘開始, 她就開始覺得膩味了。紀四娘、宮宴的傻女人、廣安王妃,三次了,一定不是她脾氣不好, 都是別人的錯!她決定用自己的辦法來解決讓她不痛快的事。
這就要說到公孫佳的特殊情況。
她的身體條件的特點過于明顯, 導致解決問題的方式就與別人不太一樣。鐘秀娥生氣了, 能指天咒地, 還能卷起袖子來親自打人。公孫佳就不行,罵人, 她聲音不高, 打人,她得先累着自己。
她的知識構成也由于身體的限制, 缺少了很多接觸“常識”的機會, 她的知識是斷片的。某些方面頗為精深, 某些方面就完全不通, 在不通的領域,她就用自己已經精通的內容來理解。
一切的一切, 不都是從喪父開始的麽?為什麽喪父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公孫府有了家主, 但是沒有“定襄侯”、沒有“骠騎将軍”、沒有“開府”的那個權勢。好的,我來做。震懾住所有人,讓蠢貨們不敢再來煩我,好了,問題解決了。
就像最初,她一介孤女不太能鎮得住場面,家将、奴仆只會對一個“有辦法”的家主俯首帖耳,她就做那個“有辦法”的人一樣。拿到“縣主”的爵位,對家将們先恐吓再給甜頭。搞定。
現在不過是照此辦理罷了。
道理通順,完全可行嘛。公孫佳腳步輕快地步出了祠堂。
阿姜打着燈籠, 在側前方兩步的地方引路,悄悄地觀察着公孫佳。
她是看着公孫佳長大的,自認對公孫佳還算了解。公孫佳從宮裏回來的時候心情并不好,從祠堂一出來就開心了起來。
這種情緒上的變化,只有三、五人能夠看得出來,因為公孫佳什麽時候看起來都很有耐心、脾氣很好,仿佛不知道“生氣”為何物。
但是公孫佳看起來極有耐心、脾氣極佳,都只是“看起來”而已。“看起來”一切如常,甚至還溫柔得緊,其實已經不高興了。
不過阿姜始終沒能搞明白,公孫佳的脾氣是怎麽變化的,她目前還只能捕捉到公孫佳“當下的心情”。
公孫佳問道:“你看我幹嘛?”
阿姜問道:“您的心情變好了,是因為阿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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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公孫佳笑了一聲,“不是。”
“那……”
“我想到有趣的事了。”
阿姜問道:“要奴婢們準備什麽嗎?”
“還不用。”公孫佳想,她要辦的事兒別人現在是幫不上忙,她甚至不可以這麽早就說出來,包括對單良這樣的“智囊”。尤其自從被鐘祥罵了“話太多了,滾”之後,她就明白了“智囊”并不是萬能的,成大事者雖要廣聽建議,卻要自己拿主意。有時候這個主意拿定了,都不能對別人講。
“那現在?回去歇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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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正月十六。在很多人的心裏,過了正月十五,這個年才算過完了。該幹正事的開始幹正事兒,銷假的銷假,謀生的謀生。也有一些閑人,得要出了正月,天氣暖和了,才會認為休閑結束。
公孫佳兩撥哪一撥都不算,一年裏的每一天在她看來都是差不多的。這也與她的經歷有關,她就這幾個月才開始操心,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是閑着過來的,每一天都一樣。
閑的時候一樣,有事幹的時候也一樣,已經習慣了看每一天都很平等。
正月十六一大早,她就又跑到了書房裏,指揮着親衛們将庫裏的沙盤搬了一盤下來。公孫昂有一庫的沙盤,他習慣複盤,所經歷的重大的、難啃的戰役都會有一個沙盤存下來。一盤一盤的,放在極結實的木頭架子上。別人是書架,他是沙盤架。
榮校尉問道:“要清理嗎?”沙盤的模型并非長久不壞,時間長了不打理也會生灰、腐朽、被蟲蛀。
公孫佳道:“不是,我想複盤。”
“?”榮校尉兩眼都是疑問。
公孫佳道:“小時候與阿爹相處的事情,竟有一些開始模糊了。我尚且如此,別人怕是忘得更快吧?”
榮校尉斬釘截鐵地說:“不會!”
“遺忘是人之常識,不忘才奇怪呢。不過也沒關系,誰想忘,我就幫他們記起來。我想将阿爹的生平事跡都追溯一遍,都記下來,這些,”公孫佳揚揚下巴,“更值得大書特書,你先幫我一場一場的回憶。”
複盤,公孫家的家傳絕技,現在傳到第二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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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祠堂裏回來,公孫佳就開始琢磨着一件事情——
目标定下來了,怎麽實現?
首先是難度。
從來沒有聽說過女兒可以襲爵封侯的,這件事情的難度肯定是很大的。如果這是一個可以自然而然就有的選項,相信從一開始,無論是皇帝還是外公都會給她搞到這個爵位。
但是沒有,所有人順理成章地接受了讓她做“縣主”。
就是說,此事的難度,大約相當于皇帝從一個賀州的泥腿子“起義兵”一路做了皇帝——之前從未有人覺得他能成功。不過既然一個泥腿子能當皇帝,可見事情雖難,也不是辦不成的,再難能難得過造反當皇帝?
他們都敢做這個夢了,她憑什麽不能把屬于自己的爵位奪回來?只不過需要更多的毅力、更多的運氣,以及不斷地磨煉自己的能力而已。
遇到的麻煩再多,難道還會比跟一群太子妃、廣安王妃、紀四娘、宮宴上的傻貨這些家夥打交道更讓人厭惡嗎?
沒有的!
反正她往後餘生裏,也沒什麽挑戰了。錢她有了、封號有了、家業有了,連打手都有了,她有了這些,還有什麽是她不能幹的?
就幹它了!
難度做是肯定的,這不是向長輩讨要一顆糖,說一句“我想要”就能拿到手的,須得有一個計劃,且還要時機得宜,最最重要的,自己的手上得硬。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其次才是計劃。
要幹這樣一件大事,就得有個方略,要有個大致的方向。
凡做事,也就是“正”、“奇”兩個方面嘛。她情況特殊,“奇”字上可能還要下點功夫。比如幫忙偷了太子妃的後院之類,尋找吳宮人家人的事情看來要上心了。紀家的不法之事,也要盡量多的收集。能在幹翻紀家上出力,皇帝面前就好說話。
至于“正”,公孫佳盤算了一下自己,再對比一下公孫昂,她爹重在武功,她就得雙管齊下。定了兩個方面:文、武。
文的已經在做了,比如跟容家和解,以及與容尚書家搭上了一條細線。并且準備修個園子,篩揀才學之士。皇帝登基之後還得養一批人來歌功頌德,她也要到時候有文采不錯的人給她說話,幫她引經據典——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玩兒有什麽典故能用來顯得她有道理,反正錢她付了,就一定能找得到給她找理由的人。最少最少,讓一些人少開腔反對她,或者罵她的時候用詞文明一點。
要讓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人考慮一下,罵了金主就會丢掉飯碗。
武,是現成的,也是極難的。
她的優勢很明顯,她爹已經給她闖出一片天地了。她如所有的二世祖一樣,可以用耍心眼來代替一部分實幹。
但是,不能完全靠小聰明,還是得有點幹貨,起碼對軍事要有一定的了解。哪怕紙上談兵,也得能談得起來,總比兩眼一抹黑要好。
“定襄侯骠騎将軍”還開府,根基在哪兒?是公孫昂的能力與功績。公孫家的“武”不能丢,她公孫佳“不能忘本”。
她上不了戰場,至少要将父親經歷的一切戰争如數家珍,不能像鐘佑霖那樣與武人家族做切割。她得握着這點“家學”,并且由此與父親的舊部們繼續保持着一定的聯系。公孫昂不讓大家結黨,又不是讓大家絕交!掌握分寸就好了嘛。
公孫佳花了半個晚上,把思路給捋順了,早起就要複盤公孫昂以前的戰役。
通過複盤,自己能更了解父親,了解父親的對手,了解父親的朋友,了解朝廷與戰争相關的一切運轉也就了解了朝廷的結構。既可以學到東西,還能水到渠成地與父親的舊部們增加一些聯系,如果需要拟定公孫昂生平的傳記,還能再将仕林裏文采不錯的人拉進來。一是擡高公孫昂的名詞,二也是展現自己的“孝”,為将來輿論鋪路。
這個計劃不一定很周全,但是在只有自己可以默默準備的時候,有個思路比沒有強。
對了,榮校尉那裏訓養的孩童,也得加緊。新年伊始又得賜莊園奴婢,完全可以擴充規模了。至少要養足五百人,別問,問就是看家護院打獵給她看。
于是就有了剛才與榮校尉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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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校尉對公孫昂的感情極深,很是樂見公孫佳不忘家學傳統。
他消息一向靈通,對變化的嗅覺也頗為敏銳,早已察覺出來這京中內外,不,整個天下,人們漸有了重文的傾向。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鐘佑霖,明明出身勳貴之家,明明祖父、父親兩代都是名将,明明文學上糟糕得一塌糊塗,偏要往文人堆裏湊。還要為所謂“名士”鼓吹。
可以想見,過不了多久,前朝風行的那種追捧名士的潮流又會重新回到人間。到時候,大家提及公孫昂這樣的人,多是當作寫詩的素材,而不是真正的榜樣。
榮校尉自己就是武人,自然不是很喜歡這種潮流,他更希望朝野知道武人之苦,不要提到武人就只有“粗鄙”一個評價。
榮校尉道:“主人想聽這個?這個當時我正在烈侯身邊伺候,所以知道一點……”
公孫佳就坐在一邊聽着,榮校尉講到興起,站起來對沙盤指指點點。公孫佳漸漸聽得入神,這些內容都是她從小聽得很習慣的,何處安營、何處設伏、何處要注意水源、如何保護好糧道,等等等等。
直說到單良舉着一份邸報進來,笑問:“你們做什麽呢?”
公孫佳将對榮校尉講的又說了一遍,單良笑拍着邸報說:“大妙!如此既傳了烈侯的事跡,也顯得藥王的孝心。要我說,可将餘将軍等人漸次請了來,大家一起講一講,最後請一位仕林的名宿做一篇錦繡文章,豈不美哉?”
榮校尉皺眉道:“是有這些好處不錯,先生說得也未免太直白了,什麽都帶着算計。”
單良将邸報往公孫佳面前一遞:“沒有什麽大消息,”接着才對榮校尉說,“藥王面前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就是要說得明白。咱們這做參贊的不将話講明白,難道要藥王先猜咱們的意思?坦誠一點有什麽不好?什麽叫算計?人吃了飯就不會餓了,我将這事實說了出來,就叫我有壞心眼兒?呆子!”
眼見兩人又要互瞧不順眼,公孫佳道:“既然先生也沒有異議,那就這麽辦吧。先生也來說一說,當時你看到的。”
“哦?還有我的事兒?”
公孫佳笑着搖頭:“不要撒嬌。”
榮校尉對單良發出一聲嘲笑,單良舉起拐杖要打他,榮校尉不動聲色挪了挪腳步,單良游戲一般的一杖就落了空,堪堪在榮校尉身前一寸劃過,連點衣角都沒沾到。
公孫佳抄着手看他們小鬧一聲,才說:“如果能有敵方的眼睛、嘴巴,就更好了。”
單良道:“這一場,我看看,是十五年前那個?殺的殺、流放的流放,難喽。不過後來有一些還是可以找到當時的對手的。烈侯曾收伏過降将,藥王也見過的,致奠的時候都來過的。”
“等說到那個的時候,先生提醒我一下。”
“好。”
三人又站回了沙盤前。
一場戰役放在史書上可能是簡短的幾行字,經歷過的人細說起來,一個上午也就說了一半的布置而已。單良說到糧草就破口大罵:“那群王八,坑人坑到咱們頭上來了!拿糠摻着陳米供前線!”當時他才跟着公孫昂不太久,将将混到可以獨當一面領一部分文書後勤工作,被坑的就是他。
押運糧草的人給他驗貨的時候都是拿的好糧,後續進的卻是陳米摻谷糠。供應大軍的糧草數量巨大,是不可能一粒米一粒米的驗的,一般是抽驗,畫押,清點入營。抽驗的時候合格了,清點入庫的時候就是點數米的包裝數量,而不是每袋都打開看一看。
單良當時還沒有現在這麽奸詐混蛋詭變多端,本着謹慎的态度,別人抽驗一批,他抽驗了兩批,自以為應該沒有問題了,然後簽字了。
米一下鍋,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陳米就算了,一袋米,上面半截是米,下面就是摻了許多米糠的。這是喂人啊還是喂豬啊?兵士們一看飯碗,好險沒炸營。若非公孫昂眼明心亮找到了弄鬼的人,照着軍法,單良當時就得給砍了。
也虧得公孫昂辦事會盡量留個預案,陳米篩一篩,先下鍋,再另調他處補給。就因為這個事兒,使得補給能夠堅持的時間變短,公孫昂啓動了騎兵突襲的第二套戰争預案,才把這仗啃下來。
如果沒有第二套方案,公孫昂可能真得把單良給砍了來安撫軍心,以堅持到補給就位。即便是這樣,單良當年也挨了四十軍棍,打得腿更瘸了。
這個教訓讓單良一直記到了現在:“說打仗打的是糧草辎重、後方安穩,這道理誰都知道。真上了戰場,你就會明白打起仗來你光知道道理是遠遠不夠的。在戰場上他娘的鬼曉得會遇到什麽破事!眼前的對手不可怕,背後捅刀的才是真的要命呢!多點心眼不是壞事!誰都別信!不管幹什麽事兒啊,都要留一手。”
公孫佳微有驚訝:“以前也聽阿爹講過這些故事,都沒有這麽詳細,不想背後還有這麽許多文章。先生多說一些。”公孫昂以前複盤,更側重于哪路進攻,哪路出擊之類。後勤等也有提及,都是出了大問題,比如糧草眼看要吃光,所以不得不改變戰略,出奇兵以免被拖死。哦,想起來了,好像有一次複盤提過的,糧草缺了改變打法的就是這一回。
原來缺糧的真相是這樣!
公孫佳問道:“後來呢?以次充好的人,殺了沒有?”
單良解恨地說:“當然殺了!當時還有人要拿幾個小吏頂罪呢,呵,哪能騙得了烈侯?”又問,“藥王為什麽問那個罪人?”
公孫佳道:“如果我來判,不但要殺了元兇,将他的腦袋挂在城門上,還要籍沒他的家産,流放他的父母妻兒,讓他們的哭聲驚天動地,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裏。不這樣就不能震懾住後來者的貪念。軍糧上做手腳,是要動搖動國本的。一場仗的勝負并不要緊,但它不能為以後所有的敗仗種下禍根。”
單良大贊:“對!”
公孫佳趁他談興起來了,繼續問:“還有類似的事情嗎?”
“害!哪裏又會少了呢?”單良又誇了榮校尉一句,“說到這個,就得誇一誇小榮了,有了一個他,為大家省了多少心。多少鬧事的人,不等作起來,就被他偵知,免了大家許多麻煩。”
公孫佳點點頭:“不錯,消息很重要。哎?咱們說了這大半天了,也沒個人記的?”
三人都笑了起來,他們一時竟都忘了。榮校尉道:“我調個會速記的來。”他手下有幾個這樣的人才。刺探消息之類,要機靈、記性好的,再有筆頭快的有時候也需要一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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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裏,公孫佳還是窩在自己家裏,她想專心複盤。打算自己在家先與榮、單二人将書房裏的沙盤從頭到尾了解一下,出了正月再陸續與公孫昂的舊部接觸,請他們講一講當年的戰事,以便相互印證。
不同的人講述的立場是不一樣的,她希望能夠知道全貌。有些事情,從一個人這裏看,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合理。如果換了另一個人,站在另一個方向上再看這件事,就嚴絲合縫,完全有理有據了。
不想第二天她就沒能繼續這個計劃。
第二天,公孫佳睡到差不多,又起來吃過早飯就去了書房,預備繼續聽昨天的那一場。昨天單先生過于興奮(記仇),雜雜拉拉講了許多的題外話,才講完了前置的布置,後續還沒展開講。
才到沙盤前坐下,榮校尉大踏步走了進來:“主人,那件事有眉目了。”
“嗯?”
“吳宮人的家人。”
“咦?”
“昨天我讓小林帶人先去将京城适合游樂的園林都踩個點,小林在城東的那處園子裏碰巧遇到了他。”
“TA?哪個TA?”
“吳宮人祖父的學生,這裏面還有一段故事。”
吳宮人的祖父、父親不知變通,為前朝殉了難,吳宮人的祖父當年也是小有名氣的儒師,除了自家子侄,還收過學生。本朝就算誅九族也誅不到學生頭上,吳家死得慘,吳宮人祖父的學生倒是全須全尾的。學生裏還真有一個義士,名叫計進才,老師蒙難,同學都散了,只有他留了下來。
也托賴他的奔走,又是求情、又是賄賂,這弟弟沒有被判流放也沒有随母親沒入宮廷,而是在宮外為官奴。如果是前者是多半是死于途中,如果是後者,大概要被閹割,計進才算是給吳家保留了一條血脈。
做官奴也不是什麽好事,一個奴婢,由人搓圓捏扁,這孩子長得好,三轉兩轉給轉入了樂籍,成了個樂戶,僅止是作為一個零件齊全的男人活着。
這孩子當時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沒人照顧未必能活下來,計進才于是也不離京,一直生活在京城,給人代寫書信、代寫墓志、代筆作弊、抄書、陪達官貴人飲宴的時候湊趣寫點詩文助興,再開個小小的私塾。一是要湊夠自己的生活費,二也是為了攢錢照顧吳宮人的弟弟。反正就這麽過來了。
京中文士也有贊他義舉,時不時給他點活計做的,但是哪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直接就把他收到府裏。要他入府,他就只有一個要求——救吳家小世侄出火坑,改成正經的民籍,否則免談。有心收留他的人都被這個條件吓退了。
樂籍裏少幾個人不是什麽大事,每年也都有脫籍的,只因吳家的來歷有點問題,今上不放話,誰也不敢就私下辦了,連帶也不能明着收留這個計進才。不要看看對鐘家百般縱容,對紀家也是周旋,對別人,今上眼裏那是真的不揉砂子。
小林踩點,就遇着計進才這麽個人了。小林連夜又去打聽吳宮人的弟弟,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才知道,這人長到現在快二十歲了,端的是個姣美的男子,樂籍裏很有名,許多人盯着。
“不太好弄。”榮校尉給出了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