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朱瑛
吳宮人的弟弟找到了, 卻比沒找到還要麻煩一點。
“他叫什麽名字?”公孫佳問。
“吳選。”
公孫佳回憶了一下,問道:“很有名嗎?我怎麽沒聽說過呢?”她接觸的都是最好的那一撥,無論是帝王将相還是優伶匠人。優伶一類裏, 從來沒有聽說過吳選這個名字。
榮校尉道:“有點偏門的名氣。”
“怎麽講?”
“他的來歷, 還有計進才一直以來的維護。前朝的遺老遺少裏好些雖在本朝做了官,心裏倒有些同情吳氏。同情他,又拿國法沒有辦法, 無法輕易将他開脫了出去。人心很髒, 吳家在前朝是清流,同情他的遭遇就常會點他侍奉歌舞演奏, 又有一絲‘清流子孫為我取樂’的快意,越是高潔的,折辱起來越是令人滿足。這最後究竟是為的什麽捧他、護他,這些遺老遺少怕也分不清了。”
公孫佳仔細品了一下榮校尉話裏的意思,奇道:“竟是這樣嗎?最快意的難道不是将吳家滿門問罪的時候嗎?快意過了, 再接着踩一腳又是什麽無聊的心思?已是入了樂籍的罪人了,再追着打有意思嗎?”
榮校尉欣慰地輕笑:“所以主人與他們不一樣。別與他們比。”
“篤篤”的拐杖聲起,兩人一起望向門口,又響了十幾下,單良過來了。
單良進門便說:“我來晚了,不對,是你們太早了。藥王,別太勤奮。”
公孫佳問道:“先生怎麽自己走過來啦?”
“哎喲,偶爾還是要自己動一動的。”
“我除非心情好, 否則是絕不會動的。”
單良問道:“繼續嗎?”
公孫佳道:“有一件事。”将吳選的事情簡要地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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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宮人的事情她只給榮校尉下過指令,她以為單良不清楚,準備讓榮校尉再給單良詳述, 不想單良知道的比她和榮校尉都多。
單良冷笑道:“這事當然難辦啦!吳家出事的時候,小榮那時候剛斷奶吧?”
榮校尉沒理他。
單良也不覺得無趣,沒事人一樣接着說:“前朝本朝的交替,心裏過不去的人多了。別說吳家,就是旁人家,看你們一群賀州來的鄉下人,居然就富貴王侯了,能開心?只不過別人不說,說也只是說些明面兒上的大道理,陛下雖不很樂意聽,卻也忍了。治理天下嘛,還是要用到他們的。且做了皇帝之後,誰不想教化大家都聽話呢?人人都學着造反,那還了得?留兩個忠于前朝而無害的牆頭草,做個新朝感化頑愚的榜樣,多好?”
公孫佳已經猜到了他下面要講的,一定是吳家幹的事太突出,成了個标靶。否則以當今天子的肚量,或曰審時度勢,不至于将讀書人往死裏作踐。
果然,單良道:“我說小榮那時候年紀小,不是故意逗他,是說的事實。他肯定沒讀過當時老吳的那篇文章!如果讀過了,他就不會說不能辦,而不是講不好辦。那篇文章……啧啧。”
公孫佳問道:“文章很不好?”
單良搖頭晃腦的:“寫得太好了,把能罵的人都罵了。”引經據典、論證嚴密,非常紮心,紮心到皇帝連說一句“朕要留着他來看看朕的天下,十年之後再說朕到底配不配當皇帝,是不是比前朝強得多”都說不出來,直接把人砍了。砍完覺得不解氣,把人全家都給抄了。
公孫佳道:“找一份給我看看吧。”
單良道:“沒有,誰敢藏那個?我沒這個膽。”
“膽子你肯定有的。”公孫佳才不信單良會這麽老實。
“對,有,可烈侯讓我把這些都給忘了。我就忘了。”
公孫佳不再追問了,說:“那就算了。不要再查下去了,只當不知道這件事情。什麽時候吳宮人的名字從太子妃的嘴裏罵出來,什麽時候再理會。”
單良點頭:“這就對了嘛!如果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孤注一擲去搏個一本萬利,倒可以豁出去一試。你又沒到那個非做不可的地步。再說,”他輕蔑地笑了,“廣安王那樣的人會是個多情中子?會為了一個宮人去惹怒自己的母親?現在下注,為時過早。”
公孫佳道:“如果他真的忤逆了太子妃呢?”
“那不是更好?”
公孫佳失笑:“确實更好。她能自己争出頭來,咱們再親近也不遲。”
以前以為吳宮人只是一個普通的犯官家眷,現在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棘手,她就不想趟這趟渾水了。
單良道:“就是這樣!那現在?”
公孫佳問道:“先生有興趣一起游園嗎?”
“怎麽?”
“阿榮已經将京城內的幾處園林踩過點了,咱們同去看看?”
單良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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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體弱,單良不良于行,倆人坐着車出的門。單良爬上公孫佳的車,将自己靠在一邊的車壁上,貼得緊緊的,全沒有在府裏常有的散漫樣子。榮校尉騎着馬,跟在車邊。
燈節三天不宵禁,不止是晚上熱鬧,白天人也不少,車行得并不快。
今天要去的也是城內名園,之所以選擇去這一個而不是別的,是因為榮校尉偵知,今天鐘佑霖在這裏赴朋友之約。
在聽到鐘佑霖這個朋友的名字的時候,公孫佳有點沉默:“他?”
這個朋友不是什麽生人,乃是朱郡王的老來子,公孫佳三舅母朱氏的幼弟,朱瑛。朱瑛并非朱郡王的王妃所生,朱氏卻是元配的女兒,姐弟倆年齡相差過大,生活的經歷又全然不同,反而不大親近。
鐘佑霖卻挺喜歡跟朱瑛在一塊兒玩的,鐘佑霖自己寫的是個打油詩水平的詩,朱瑛連鐘佑霖都不如,倆人在一塊兒,能顯出鐘佑霖水平高來。即使朱瑛真的不能被稱為一個“文人”,只能說“傾慕才華”,鐘佑霖還是忍了,一直帶他玩兒。久而久之,也處出點朋友之情來了。
既然是朋友,鐘佑霖對朱瑛就還照顧,因為朱瑛傻。即便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朋友而不自覺,鐘佑霖還是覺得朱瑛傻得骨骼清奇。鐘家有爬旗杆望遠的,有大雨天脫光了去淋雨的,朱瑛玩的一點也不比他們保守。
他嗑藥。
寫詩成就才名是沒戲了,就模仿點名士的動作吧。比如真性情,比如縱情享樂,比如挾妓出游,之類的。聽說前朝名士嗑五石散,他也磕。就在前年,不知道哪裏弄來個據說罕見的方子,還是個假方子,假方子配出來的假藥,嗑得朱郡王連夜叩了宮門求皇帝給個禦醫救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嗑了假藥嗑壞了腦子,朱瑛脾氣越來越壞,狐朋狗友裏也就看鐘佑霖順眼一點。哪怕對“文士”,他也是喜怒無常,脾氣上來就打罵。他身邊還能有人圍着,純是因為他有錢。
朱瑛比鐘佑霖有錢,因為朱家全家都知道他傻,他大哥、也就是朱氏的親哥哥早早就跟親爹一塊兒給皇帝賣命,地位穩固,也不忌憚這個傻弟弟,對弟弟還挺大方。鐘佑霖則是因為惹着了親娘,扣了這方面吃喝玩樂的花銷。
鐘佑霖從表妹那裏敲詐到一個東道,早早地向朋友們炫耀過了。後來被廣安王章昺訓斥了一回,就說不要公孫佳的錢,但是緊接着鐘秀娥又答應給他出錢。反正他肯定會請這一局。朱瑛聽說鐘佑霖要請客,心說,那我不能比鐘八落後了,更不能白吃白喝他的!我先請一次得了。
緊趕慢趕的準備着,一過正月十五,不用在老爺子跟前裝孝子了,他就跑出來攢了個局,搶先請鐘佑霖作詩吃酒。
想也知道,請不着幾個正經人。公孫佳想給餘盛請蒙師,預定的都是正月之後再相看。
饒是如此,這個局還讓他給攢成了,水陸八珍、笙歌樂舞,都要最好的。
公孫佳的車馬到了園子門口的時候,裏面正熱鬧着。
鐘佑霖正在将他從容逸那裏聽來的關于作詩的時間、地點、題目之類的理論高聲複述,引來一頓吹捧。朱瑛記了一下鐘佑霖的這套仿佛很受歡迎的理論,發現自己腦子記不住,心中不由火起。他與鐘佑霖是朋友,有火不沖鐘佑霖發,身邊的人就倒了血黴。
好好一個詩會,被他開成了全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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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進園子的時候已經調整好心态了,鐘佑霖這個表哥對她是真的不錯,心眼也好。即使知道朱瑛的事跡,她還是決定看一看鐘佑霖的情況,回來再考慮一下鐘佑霖是不是該繼續這麽無憂無慮地生長。
車子在園門口便被攔下了,詢問有無請柬。
榮校尉道:“怎麽這個園子不是游玩的麽?”
守門的一看這陣仗就知道不好惹,客客氣氣地說:“今天敝處被包場了。”
榮校尉道:“知道。叫你們主人出來。”
很快,園子的主人就來了。這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件綢面的皮袍,臉上是和氣生財的笑。見了榮校尉先一拱手:“在下是此地東家,敝姓王,名衛。這位郎君,不知有何貴幹?今天十分不巧,敝處被朱郡王家的小公子包場了,郎君是來尋他的麽?還是尋他的朋友?”
榮校尉道:“随便看看。放心,不會怪你的。”
“這……閣下究竟是什麽來路,還請示下。”
榮校尉跳下馬,給他看了個牌子,王衛吃了一驚:“小人有眼不識……”
“行了,進吧。”
公孫佳直等榮校尉交涉完,馬車進了園子,将鬥篷的兜帽戴上,捧了手爐子,才開口問道:“今天就只有他們?”
王衛不敢正眼看她,低頭斜往上瞄了一眼,心道,這就是那位縣主了麽?這一年的新年,公孫佳可是個話題人物了。
口裏道:“正是,只有朱郎君請客,客人有鐘郎君等人,召了些優伶助興,與書生們作詩。一共發出去二十張請柬,收回了十九張了……”
王衛報得痛快,也是因為吃過教訓。在這京裏,有些女人發起脾氣來比男人還可怕。他這裏雖然不是青樓楚館,但總是會被一些奇怪的女人當成青樓楚館一樣的打上門來。他見過老娘來抓兒子的、見過老婆逮丈夫的、最奇葩的一個是女兒來捉父親……
眼下這個表妹來找表哥,倒也不算新鮮。這女人,還是得哄着的好,不管她幾歲。
公孫佳并不知道王衛的經歷如此豐富而坎坷,沿途問些感興趣的話題:“那裏,不是他們。”
王衛躬着腰:“是拙荊與小女。小人不比他們家大業大,園子借給朋友也無妨,并不在意花費。小人這園子是要錢帛維持的,整個園子分作幾個區,出租的時候分區租出去,就像酒樓的包廂一樣。他們單訂某一處,餘下的小人自家也游玩。今天雖然包場,不過朱小郎君已去了東邊的水榭,這裏便空出來了。”
單良也坐個步辇,晃晃悠悠地道:“王郎,好會精打細算。”
“慚愧,慚愧。”
公孫佳聽說鐘佑霖在東邊水榭,就先不過去那裏,趁着朱瑛包場沒有別人,将除了水榭之外的地方都逛了。在臨近水榭的一處暖房坐定,問道:“八郎經常來嗎?”
王衛心說:來了!這表兄妹是有什麽古怪嗎?要她來捉人?仍然答道:“不多也不少,鐘郎君可去的地方并不少,敝處也來。鐘郎君與旁人不同,十分君子。”
單良與榮校尉都聽出來他這弦外之音,兩人一齊看公孫佳,只見她面色如常,都想:這是還沒開竅呢吧?
公孫佳又問了一些諸如“八郎這樣的,有什麽喜好?”、“這樣算好還是不好?”、“旁人都好什麽?”之類的。得到了答案,目标榮校尉,榮校尉心領神會:明白,過兩天再派人仔細核對一下。
直到此時,公孫佳才說:“走吧,去看看八郎他們。”
完了!王衛眼都要直了,這是真的表妹來抓表哥的啊?這都什麽人家啊?你們真特麽會玩兒!再一看公孫佳身邊那些彪形大漢,個個手按在刀柄上,趕路的步伐都是一樣的長短。眼看不能善了。
公孫佳并不是來找鐘佑霖麻煩的,就算鐘佑霖今天舞光了在水榭裏跳舞,她也會給表哥這個面子,不會當面拆穿的。她很坦率也很從容地慢慢步行了最後幾十步,站在離水榭不遠的橋頭上旁觀。
王衛腿都軟了,直打哆嗦。他并不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小商人,開了這麽個園子,自家說是為了賺錢,更多的也是為了打理關系,他另有其他的買賣,也是借此與親貴們搭上線,無時無刻不在琢磨這些人。權貴見得多了就知道,話越少、态度越和藹的,發作起來越是可怕。
眼前這三個,縣主打頭,一文一武,看着眼前這鬧劇,眉頭都不皺一下,明顯都是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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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沒有生氣,只是在認真觀察,因為這些家夥真的很奇怪,他們刷新了她對“文人”的認知。
從衣着身形上,她很容易就認出了鐘佑霖,按照王衛剛才報的名單朱瑛也就出來了,餘下的“朋友”都不及他們服飾鮮明。普通文士們的衫子也很好認,此外就是些助興的優伶。
鐘佑霖傻呼呼地仿佛在張望,又好像在說什麽,離得遠,聲音斷斷續續的,仿佛是:“別生氣。”
朱瑛則已經跳到了桌子上,伸出手來指指點點,仿佛在罵人。作陪的文士們一圈兒圍着桌子,另一圈兒圍着鐘佑霖。地上還跪着一個白衣人。
只稍看了一會兒,就有一個仆從打扮的人,捧了個長條狀的東西過來,在桌前一跪。
朱瑛跳下桌子,搶過那條狀的東西,猛地一揮。公孫佳這下看明白了,這是一條馬鞭。朱瑛沖到地上跪着的白衣人那裏,“啪”一聲,結結實實打在了白衣人的背上。“啪啪啪”又是幾聲,朱瑛忽然停了手,揪起白衣人的衣襟,往兩邊一扯。
刷!白衣人上半身裸了出來。
榮校尉反射性地上前一步,擋在公孫佳面前。這白衣人看裝束背影是個男人,榮校尉發誓不再讓另一個男人在公孫佳面前解衣了。
公孫佳伸出食指,在他後背上輕叩一下。榮校尉這回轉身更疾,渾身肌肉緊繃,仿佛一只蓄滿力的獵豹,随時準備撲出。一看是公孫佳,猛地放松下來:“主人。”
朱瑛已經吟唱上了:“曾因酒醉鞭名馬……”【1】
公孫佳才要說話,後面又是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傳來!公孫佳往後瞄了一眼,來人被園中布景擋住了,她又給了王衛一眼。王衛也很驚奇,他還以為這是公孫佳的後隊呢。
馬跑得很快,轉眼到了跟前,來人跳下馬來,兩處對望,公孫佳心道:巧了。
來的是容逸。他的身後落下一個看起來頗為寒酸的中年男人,再往後,又是一個留着長須的中年男人。
從園中到水榭必得經過這座橋,公孫佳一圈護衛圍着将橋頭堵住了,容逸等人過不去,只好先請公孫佳“行個方便”。
來的這些人裏,公孫佳只認識容逸,榮校尉卻認識另外兩個,寒酸的叫計進才,他們才說到的那個人。另一個就更讨厭了,他叫嚴格,他爹媽可能是有預言的天份,給他起了個一看就是要當禦史的好名字!他也确實是個禦史,就是那個參過鐘秀娥逛街妨礙交通連鐘祥、公孫昂跟着一起挨參的禦史。
榮校尉對單良使了個眼色,單良笑吟吟地上前:“容郎君,這二位是?”
容逸耐着性子道:“這位是嚴禦史,這位是計郎君。”
“計?”單良沒見過計進才,可這名字是才提起過的,他于是一問。容逸嘆息一聲:“是他。”然後越過單良,直接與公孫佳交涉:“縣主,通融一下,救人要緊。容我稍後細細解釋。”
公孫佳聽了名字就全猜出來了,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救?那個挨打的?”
計進才這些年來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知道此時不能搶答,急得直咬牙,還只能聽容逸與公孫佳慢條斯理的說話:“是。一個樂人。朱小郎……”
“哦,那沒事兒,他們都服你的。”
話雖如此,公孫佳還是沒讓路,她帶着人搶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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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瑛一副被養壞了的脾氣,卻有點識時務、認得自己人的意思。一隊人馬殺到,他第一反應是罵:“王衛,你這條老狗是死了嗎?居然放別人進我的包場!”
鐘佑霖喊了一聲:“表妹!”
朱瑛就不罵了:“什麽?你表妹?不會吧?”
鐘佑霖有三路表妹,分明是姑媽家的、舅舅家的、姨媽家的,即公孫佳、章家的金枝玉葉、各位公主的千金,哪路都不好惹,哪路都有身份,縣主起。
鐘佑霖喊完表妹,接着跳起來:“他娘的!朱老九,你要死!快,擋住!你!不許看!”朱瑛把地上那個男人給扒了衣服啊!他表妹來了!
完了!
鐘佑霖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連容逸來了都沒發現。一旁朱瑛也沒計較他罵自己,這回不是出于對朋友的寬容,而是他打量公孫佳的時候,不幸掃到了單良的臉!一眼掃過,他還眼賤,倒回去跟人家打了個周正的照面。
單良的臉,毀容的,鐘祥親口說過的“單鬼兒”。
“娘啊——”朱瑛發出一聲尖叫,“鬼!!!!!!”
公孫佳覺得耳朵都要被震聾了,不由往後一倒,阿姜趕緊将她護在懷裏捂住了耳朵:“沒事沒事,就是聲音大一點。”
鐘佑霖快要心疼死了,他表妹哎!平常說話大點聲音都沒有,朱老九個混蛋居然敢尖叫哦!也不顧油膩,從地上揀了條被朱瑛踢下桌的雞腿,超常發揮塞進了這位狐朋狗友的嘴裏。
場面一時非常混亂。
以容逸之多智、嚴格之端方,被這幾位纨绔一鬧,竟沒有很快穩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