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男子溫文爾雅,掀袍坐于黑漆葵紋的玫瑰椅中,一雙眸子定在對面的嬌可人兒身上,說實在的,對于他能娶到傅家的姑娘,他是受寵若驚的,不提家世,單講望樣貌品行,傅雲瑤也值得他真心對待,尤記得最初見她,一片梨樹紛紛下,女子回眸亮晶晶的瞧他,眼彎彎的像夜空上的月亮,總之,在他見過的那些女子中,只有她能讓他清楚的看見極致的純真,那是無需修飾,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任何金銀珠寶能堆疊的,所以,他在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姑娘,這個純潔又美好的姑娘。
回憶到此停止,蓋因着他腦中的姑娘重疊着身影竟然對他說,“我們合離吧,你該得的東西一樣不少,這就收拾收拾東西走吧。”
吳仁毅徹底懵了,反應的咀嚼她這句話的含義,就是聽不明白,或者,他不明白自己被嫌棄的理由啊,沉下氣,雙手狠狠地攥着木質扶手,舌尖轉了一圈才說,“瑤兒,你我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如此兒戲?”
女子轉了個身子側對着他,實在是一聽他叫瑤兒就惡寒的很,誰跟你那麽親密啊,都沒再一個床榻上睡過覺的人,臉皮真厚。
“那就等我父母回來,但是我的心意是不會變的,你暫時睡客房吧。”
她決定快刀斬亂麻,雖然傅雲瑤是因為這個男人而死,但也不至于能在什麽還沒發生的時候就毒死他吧,唉,很難辦。
女子蹙眉思索呢,聽見男子拂袍站起,嗓音帶着不解卻又壓着怒火的問她,“瑤兒,莫不是因為這幾天我沒陪你所以才動了氣,你不理解我沒關系,但不能平白無故的就提合離,你我不過才剛成親三日,怎的就如此絕情,或者說,你之前若不願嫁我,又何必費這般周折?”
外頭的姚奶娘雖然也看不上吳姑爺,但老爺夫人做主,姑娘也歡天喜地的,怎麽就突然嚷着要合離?
她不便插話,靜靜的隔着屏風聽,只要姑娘心情舒暢就好,至于合離之後的名聲什麽的,她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傅家,誰敢得罪?
正是因為傅雲瑤是傅家姑娘,所以吳仁毅得權衡利弊才能做出決定,想要合離是絕不可能的,傅家大爺承諾了,只要他給傅家留下個男孩,就支持他上京趕考,并且以後官途上的升遷打點也全然不在話下,這種好事,他怎麽可能松手?
“我現在反悔了,不行嗎?”
盲婦
“我現在反悔了,不行嗎?”
女兒家嬌俏的一句反駁讓男子顴骨都氣的高漲起來,心內暗自思索對策,總該知道根源在哪,他才能對症下藥。
“瑤兒,我知道這幾日是為夫的錯,現在不有時間陪你了嗎?別生氣,啊?”
女子斜昵他一眼,菱形的眼角高高挑着,頗為奇異的聽他自說自話,還真自以為是呢,“行了,別裝了,你能答應入贅還不是為了傅家的銀子,你我根本不曾見過,何談情愛?更別提什麽兩情相悅,我不想跟你撕破臉皮,所以,你就識相點,痛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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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世過的太憋屈,這輩子她可不想像傅雲瑤那樣活着,太累了。
在陰翳的燭光下,俊逸的男子忽而變換了神情,唇抿成一條直線,渾身萦繞着戾氣,他突然提步朝着床前悠哉的女子走近,眼神微躬,貼近她烏黑的發,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瑤兒,我可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而是個活生生的人,我有感情,我對你付諸了所有的愛意,可你卻棄之敝履。”
吳仁毅能感受到眼前女子對他的排斥,索性不急于一時,徹底彎下腰單膝跪下,繼續說,“雖然這樣,可我還是心悅于你,把你高高的挂在心尖上,瑤兒,別對這樣的一個我如此絕情,嗯?”
傅雲瑤倚着迎枕看他,眼眸中的誠意騙不了人,也許在最開始,吳仁毅并沒有抱着要搶奪財産的念頭?而是真心的喜愛她這個人?
這種情深義重的表象太迷人,令她突然陷入沉默。
吳仁毅見自己的幾句話起了作用,越發賣力,“瑤兒,我不逼你做任何決定,将來的時間很長,我們可以一起度過……”
不待他說完,傅雲瑤忽而言簡意赅的打斷他,“不,我不會改變初衷,所以你別再說了,夜已深,我要歇息了。”
屏風後的姚奶娘随即出來,溫言軟語的勸吳仁毅,“姑爺,姑娘累了,要不,您有話明個兒再說?”
男子吞下一口惡氣,勉強支撐着站起,臨走前仍舊不甘心的又說一句,“瑤兒好生休息,明早我去給你買楊嫂家的芝麻餡兒烙餅。”
吳仁毅說完越過屏風出門,正好撞見幾個丫鬟進來,挨個兒的行禮問安後,見她們依次打開食盒,從內端出來晚膳,樣式種類之多讓他咋舌,估計這就是窮富之間的差別,出門随着小厮去到前院客房,傅家即便是客房,阻隔內外的屏風都是三扇松柏梅蘭紋的,八仙桌兩旁的扶手椅是烏木七屏卷書式的,通新通亮的,可見并沒有用過幾次,小厮上前恭敬着詢問,“姑爺可要用晚膳?”
“不用,你出去吧。”
男子起身站在窗前,伸手推開,迎着涼風暗暗起誓,他要做人上之人,絕不被潑天的富貴的迷醉人眼。
第二日清晨,傅雲瑤一夜都沒睡好,睜眼了就讓姚奶娘去問她爹娘的情況,這麽等着快中午了,府外才進來位官府的衙役,通報傅家大爺和夫人的死訊。
吳仁毅一早的确去買了餡餅,只不過恰巧被同窗攔住拉着去酒樓吃宴去了,他們幾個往日裏就非常要好,這回其餘二人要進京趕考了,這次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亦或者說,再見面時不知是如何的光景,所以越發珍惜,席間吳仁毅被問及妻子如何如何,面容上滿面春光的誇贊,實則心內十分苦澀,所以就多飲了幾杯,待熏熏然回府,瞧見一片枯槁時,登時吓的一激靈,素白茫然中的靈堂裏,女子跪着沒回頭,吳仁毅卻覺得後背上的冷汗唰的淌下來,寒透了他的心。
傅雲瑤沒留眼淚,卻從心底裏發出來怨恨,恰巧給了她一絲希望,轉瞬間又徹底的打破它,這種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偏生就艱難無比了起來,這讓她心理上一下子就接受不了,大概徹底失去了,啊,才覺得這個東西要是還有的話,該有多好。
如此心态的傅雲瑤一直消極着,反而吳仁毅迅速調整心态,雖然岳丈大人不在了,可不代表傅家的一切就全都消亡,面對着一波又一波前來拜喪的賓客,他悲傷之餘也能游刃有餘,倒讓人得了個好印象。
幾日虛過,院子裏的花都開的旺盛,姚奶娘硬生生的給她拉出來透氣,傅雲瑤其實沒什麽,反而他們當她悲傷過度,實際上她是憤怒,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間點讓她清醒過來,只要再早一日,她就能挽救兩條人命,但反過來想,也許這就是人的宿命也不一定,她不可能一輩子都讓他們無病無災,接受後,就沒什麽了。
四周看着她院中的風景,怎麽全是參天大樹,只有一小塊兒花圃,屋子裏頭外頭的都灰暗一片,看着就讓人心情不舒坦,提着裙子過了門口,擡頭仔細辨別上面的字,原來她的閨房叫稂猷苑,名字怎麽這麽奇怪呢?
“奶娘,陪我逛逛園子吧。”
姚奶娘那是見着自家姑娘蹙一下眉尖都心疼半天,這回老爺夫人遭此橫禍,她都控制不住哭了好幾回,偏姑娘一貫的後知後覺,到現在都沒發洩出來,領着一路往北邊,有個池塘,裏頭荷花還沒開呢,只一片片圓圓的葉子堆疊着,裏頭的金魚游的歡暢,瞧見人影過來以為有吃食,紛紛跳上水面争相恐後的張大嘴,傅雲瑤瞧着可樂,指着讓姚奶娘多喂點,拐過一條小路,赫然出現個院落,透過大門往裏瞧,精致雅風,傅雲瑤指着問,“奶娘,這是誰住的?”
姚奶娘一拍大腿,繪聲繪色的說起來,“這個院子是姑娘三周歲的時候老爺夫人親自布置的,可那時候你還太小,說什麽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睡,所以就住着夫人的罩房後頭,這一晃眼,姑娘都十五嫁為人婦了,夫人也該享享天倫之樂,那曾想,竟……”
說說就開始抽噎着帶着哭腔,傅雲瑤只聽了前幾句就伸手推開門,徑直朝着正房去,芽黃色的幔子圍着檀香木的雕花寶象纏枝床,床頂上邊纏着紫鳶色的團花,簇簇叢叢的,如置花海中,她打眼瞧着就喜歡,吩咐姚奶娘道,“我喜歡這個院子,至于稂猷苑就封了吧,另外,讓繡娘過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