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與第三章合并了,主要內容不變,後面的也是哦~ (25)
坐在旁邊用手拍着她的背,想讓她放松點。“是不是做噩夢了?”
塗畫畫此時才發現江舒敏的存在,愣愣地轉頭,足足看了有半分鐘,忽然嘴角一癟,撲進她的懷裏哭了起來:“媽……嗚嗚……”
江舒敏是真的慌了神,連忙喊外面的君如蒙:“小蒙,你是不是惹你嫂子生氣了?”
躺着也中槍的君如蒙“咻”地從床上蹦起,跌跌撞撞地往塗畫畫的卧室跑來。還沒進門,就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媽,你胡說什麽啊,我哪裏敢欺負嫂子。”
她本來是逃跑中的。可一想到自家老哥冰冷的臉,覺得要是以後還想回家還是早點面對錯誤為好。因此,她又很沒出息地跑了回來,勵志要先攻下塗畫畫這個嫂子,讓她幫忙講講好話。
可此時,她看到屋裏埋頭大哭的女人,立馬也沒了主意。哆嗦着問江舒敏:“媽,你欺負嫂子了?”
“我哪敢!”江舒敏想也沒想得回道。說完才覺得這話說得有點失面子。作為太後母上,竟然怕去了後輩。可一想到那天放車外兒子黑壓壓的臉,她就不免哆嗦。
其他不可怕。就怕兒子一怒之下,帶着媳婦孫子周游世界去。她這老太婆老了,怎麽追得動呢!
這時,塗畫畫忽然擡起了頭,張着紅彤彤的眼睛問江舒敏:“大王就要回來了對不對?”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地回答:“對,大王馬上就回來了。馬上……”
江舒敏看着這樣的塗畫畫,有點心疼。兒子的工作她多少也聽說有些,還真是難為塗畫畫了。
想起早些時候,她忽然出現在她在柳市剛買下的別墅裏,對着她認真地說:“我是君如屆的妻子。我想跟您住一起,同時請您能夠派人保護一下肉末。我不想大王再分心。”
這硬邦邦求人的樣子,還真是和那死小子絕配。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江舒敏看着低頭繼續抽噎的塗畫畫,一股不好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起來。
☆、65講請講重點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不開不開就不開,媽媽不回來……”
活潑的童音,在安靜的房間內愉悅地響起。
塗畫畫迷迷蒙蒙地從被窩裏伸出手,摸了幾次才抓到震動的手機。
“塗小姐。”對方語氣有點僵硬,顯得很是幹巴巴地稱呼道。
塗畫畫正面躺着,眼睛微眯着還沒睡醒。聽到對方這種語氣,也不說話,等着下文。
“我是艾由,君如屆的戰友……”哎呦呦也不管她有沒有反應,幹巴巴地自我介紹。
塗畫畫微眯着的雙眼猛地睜到了最大,瞌睡一下子就醒了。離那場可怕的夢境又過了兩天,雖然一個勁地安慰自己夢是相反的。可她的心卻一直是提着的。沒親眼見到,終歸是不放心。此刻聽到君如屆的戰友,她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口,既緊張又期待。
哎呦呦聽到對方依然沒有話語,語氣更加生硬起來,對着電話一字一句地講道:“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君如屆的工作……”
“我不想知道!”他還沒說完,就被塗畫畫打斷。
塗畫畫用力地握着手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喊了出來。她在心裏一個勁地告訴自己: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聽到她毫不猶豫的否認,哎喲喲的氣憤更甚。幾乎是咬牙啓齒地咒罵:“去死!”
說完就狠狠地把手機砸到了地上。
“哎呦呦,怎麽了你?”一個戰友看到他的舉動,連忙跑過來詢問。
“給老子滾!”哎呦呦沖着來人一腳踢了過去。
“你他-媽怎麽那麽大火!”那人好意關心卻換來惡意,一下子也惱了,上去就推了他一把。
當兵的本來就血氣方剛,雖然隐忍是必須的素質,可戰友之間的這種口角之争也不會退讓到哪裏去。
哎呦呦一不注意,被推地往後踉跄了幾步。他穩住腳步,擡手就要掄過去。
那人也不怕,雙眼一瞪,昂着頭就罵道“你還橫起來了你!別以為和君少校關系好我就怕你了!”
哎呦呦聽到“君少校”三字,手僵在了空中,眼睛充血地望着那矮自己半個頭的戰友。
那人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猶豫着是不是先溜為妙。哎呦呦和君如屆關系鐵不是秘密,現在君如屆又那樣了……保不準他會拿自己出氣。
可矮半個頭還沒潛逃成功,對頭哎呦呦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懊惱地放下了手。兩眼望了望地上剛才被摔成碎片的手機,轉頭向他伸出一只手,不客氣地說道:
“你手機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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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畫畫正盯着手機,腦中尤在琢磨那個所謂戰友的幾句話。她的頭有點昏沉,很想去分析他話裏的含義,可潛意識卻壓抑地逃避着。
正想着,活潑的童音又開始叫了起來。
“……”
“……”
對話接通,兩頭都是沉默。
良久,哎呦呦嘆了口氣,對塗畫畫說道:“我還是給你講一下他的工作吧。”
“我說了我不想知道。”塗畫畫冷冷地打斷,一點也不給面子。
“你……”哎呦呦氣急,真弄不懂君如屆到底看上這女人哪點了!又麻煩又無情,也不算頂漂亮,和在他心目中跟戰神一般的君如屆相比,真是天差地別。
“麻煩你說重點!”塗畫畫語氣更加地冷起來。這說話的語氣,倒是和君如屆越來越像。都說夫妻久了,脾性也會同化,還真是沒錯。
“我必須跟你講一下他的工作,這是我的任務!”哎呦呦像個執拗的孩子,一定得完成他要做的事,否則就不罷休。
“你的任務與我無關。如果沒其他事,我挂了。”塗畫畫無情地拒絕聽講,聲音已接近冰點。
“好!塗畫畫!你厲害!你厲害!”哎呦呦又恨又氣,腦中想起當初,君如屆決定提前計劃時拜托他告訴這女人所有事,真是越想越替他覺得不值!
“說。”塗畫畫緩了緩語氣。真搞不懂這男人怎麽這麽羅嗦。
哎呦呦使勁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方才拿着電話繼續講:“他的軍銜為少校,本身是一名特種偵察兵。至于具體的,出于保密原則,我不能多說。在與你領證的這近四個月時間裏,他一共執行了三次大的任務,都是卧底身份。為了不給你帶來麻煩,他的行蹤都是經過……”
“我讓你說重點。”塗畫畫沒有高低起伏的話突兀地響起。抓着手機的手都已經開始泛白,只是臉上卻出奇的平靜。
“這些都是重點!”哎呦呦是跟她杠上了,繼續講自己該講的,“本來他是不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結婚的,但他母親不知道怎麽知道他出的任務很危險,怕君家斷後。以他的軍功和他母親的影響力這不是難事……”
“重點!”塗畫畫腦中想不出其他詞,只麻木地重複着這兩個字。她開始用牙齒咬着嘴唇,臉上已經冰冷一片。
“彭季天的案子一開始是我和另一位上尉負責的,在調查中發現彭季天二十年前的事,我無意中和他說了。然後他就向上級做了申請。我想他那個時候是因為知道了彭季天和你家人的關系。跟你領證前,部隊要求你的基本資料都要調查清楚。本來那兩個任務完成他就可以完美的結束軍旅生涯……”
“麻煩你講重點。”塗畫畫轉了個身,全身都蜷了起來。右手緊緊地握成拳,忍着不讓自己把電話摔了。
哎呦呦當沒聽到她的話,心裏暗恨,“那麽不耐煩,我就讓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渣!”
嘴上,仍舊不緊不慢地講着:“他的退役申請已經批了下來。其實他不用申請也不能繼續呆……“
“去死!”塗畫畫忽然大喊一聲,左手使力就把手機給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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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聲音?”客廳裏的江舒敏放下抹眼睛的手,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嗚嗚……好像……是嫂……嫂子房間裏傳出來的。”君如蒙抽泣了一聲,邊說邊往二樓方向望去。
“這麽快就醒了?”江舒敏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塗畫畫才睡下不到兩個小時,先前因為做了個噩夢,一直睡不着。她現在可是孕婦,這妊娠反應都出來了,可把她們娘兩擔心死了。
“媽,你說嫂子會不會知道了?”君如蒙望了望江舒敏的手機,怯怯地說道。
“應該不太可能。”江舒敏也沒多大信心,“快去看看!”
她們還未走幾步,擡頭便發現雙螺旋的樓梯上,站了一個人。塗畫畫穿着一身粉色的運動服,披散着頭發,定定地看着她們倆。
“媳婦?”江舒敏被她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緊走幾步,詫異地望着她。
“嗯。”塗畫畫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跟只僵屍一般,一步步地步下臺階,直直地向客廳飄去。
江舒敏與君如蒙對視一眼,兩人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四個字:大事不妙。
兩人緊跟在後面。江舒敏甚至用還泛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塗畫畫尚還平坦的腹部。
“媳婦,你知道了。”淡淡的肯定句。江舒敏定了定神,大家閨範很适時地跑出來撐場子。
塗畫畫默默地低下了頭,看不清表情。
江舒敏看到她的樣子,心裏更加難受。“小屆他現在在岩城的市立醫院,可能……可能會……”
“我不知道!”不顧江舒敏的哽咽,塗畫畫猛地站起來大聲喊道。臉上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雙手松松地垂在身子兩側,眼睛沒有焦距地望着前面。
“媳婦,你別激動,別激動!”江舒敏急了。這大的已經出事,這媳婦和孫子可不能再有事了。
這幾天相處,她對塗畫畫的脾性也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越發覺得這個*笑眯眯地使壞的媳婦好,合胃口。
“媽。我沒事。”塗畫畫雙眼依舊望着前面,嘴上卻平靜地說道。
江舒敏并沒有因為她的話放心,反而更加着急起來。這孩子越是表現地平靜,越是讓人擔心。
“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塗畫畫像是靈魂剝離了一般,自顧自地幽幽地說着。
“嫂子……”一向大大咧咧的君如蒙小朋友,都發現了塗畫畫的反常。她小聲地喊了她一聲,伸了伸手,想要上去拉她卻又不敢去。
江舒敏心頭一凜,輕輕地走近塗畫畫身邊,軟語勸道:“我們一起去醫院好不好?”
君如屆出事的消息,是部隊方面的熟人告知的。君家當初是超級不同意君如屆參軍的。可是從小不*跟人接觸的人,卻死咬着非得報考軍校。他們怕他真的自閉,以後連跟人生活都困難,所以只得允了。同時,打通了各路關系,就怕有個萬一。
可誰知道,他最後還是……
“不要。”塗畫畫迷迷蒙蒙地聽到要跟她一起去醫院,條件反射地提出反對。
“那你留在這裏?”江舒敏其實倒還真不想她去,萬一受個什麽刺激……
塗畫畫不語,繼續低下頭,斂去了所有神思。
江舒敏沒法,心中更加焦急此刻兒子的情況。因此也沒多做停留,留下幾個保镖就帶着君如蒙急急忙忙地去了岩城。
本來是讓君如蒙留下陪着的,但塗畫畫死活不同意。所有只好都去了。
塗畫畫愣了不知道多久,回神時發現整棟別墅都變得靜悄悄的。她忽然發現房子太大其實很恐怖,就感覺有無數的空洞要來将她吞噬一般。
她動了動坐得開始發麻的腿,輕輕地扶着沙發走了幾步。随後,往樓梯口走去。
來到自己的卧室,找了好久,才從門背後找出手機。她檢查了一下,還好地上鋪着地毯,并沒有被摔壞。
“我要幹什麽?”塗畫畫盯着手機半響,卻始終想不起來原本想要幹什麽。或者是她一直都沒有想過。
手無意識地解開屏幕鎖,漫無目的地用手指滑動了一陣,突然,她怔怔地盯在了一行字上。
徐妞妞,手機號:138168*****
“亞斤……塗畫畫喃喃地念着徐亞斤的名字,心中有一處剛才似乎被遺忘的東西,忽然就想湧動出來。
她握着手機,又看了會,最後還是伸出拇指,輕輕地按了下去。
“亞斤,過來接我。我不認識路。”電話一接通,塗畫畫淡淡的聲音就飄了出來。
徐亞斤一愣,正想開口問點什麽,那頭塗畫畫的聲音又飄了過來:“過來接我,我不認識路。”
她一下子急了,連忙起身找車鑰匙。同時靜靜地聽着,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多年的默契知道,這時候她并不适合說話,聽着就行。
“為什麽讓別人來告訴我。我才不要聽。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塗畫畫幽幽地,自顧自地說着。
徐亞斤已經用跑的了,連包都沒拿,一手抓着鑰匙,一手聽着手機,電梯也不等,直接從樓梯跑了下去。
“我什麽都不知道。”到後來,塗畫畫嘴裏只重複着這一句,聲音越來越弱。
“我馬上就到!”徐亞斤終于跑到了自己的車前,氣喘籲籲地解鎖爬了進去。
此刻的塗畫畫,就感覺像是在做慢動作回放一樣。她輕輕地挂斷,慢慢地放下手機。随後,手慢慢地往臉上摸去。
冰涼一片。
她一下子慌了神,胡亂地拿手背擦眼淚。醫生說,由于她身體偏瘦,孩子胎位有點不穩,不能再受刺激。
塗畫畫努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擠出幾朵笑容。書上說過,如果難受,就使勁地笑。笑着笑着,就真的開心了。
她靠着門背,借力慢慢地滑到地上,一邊努力微笑,一邊輕輕地揉着腹部。“肉末不怕,肉末不怕……”
☆、66幾率很大
下了好幾天的雨,終于依依不舍的揮別了天空。
一輛黑色房車被當成了F1賽車駛,一路上橫沖直撞、闖了數也數不清的紅燈、差點造成N起車禍,終于在一個半小時後,“嘎吱”一聲,堪堪停在醫院住院部大樓前,差點沒直接沖上臺階直撲大廳。
車剛停穩,靜候多時的保镖就迅速上前拉開了車門。江舒敏在君如蒙的攙扶下,急急走出來。
“夫人,小姐。”六個保镖排了兩排,見到來人恭敬地微微欠腰致意。
“帶路。”江舒敏沉着臉,腳一着地就跟君如蒙兩人往裏邊走去。
保镖們很自覺地散開,把兩人包圍在裏面,急速往裏走去。
電梯早就等候,幾人不一會就來到頂樓,直直地朝重症監察室走去。
“媽,哥他……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重症室門口,君如蒙側着臉,連看一眼裏面的人都不敢。只輕輕地拉着太後的胳膊,微微地顫抖着。
江舒敏心痛地從玻璃窗裏看了一眼裏面插着各種管子的人,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沉聲道:“他是君如屆,沒那麽脆弱的!小蒙,不許哭!”
君如蒙本就鼻間酸澀,被親娘這麽一說,反而更要掉淚。她強忍着仰起臉,大大的眼睛使勁地眨了幾下,愣是把眼淚逼了回去。
江舒敏不忍再看,轉頭問保镖:“先生到哪裏了?”
“回夫人,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穿得黑不溜秋的保镖恭敬地回道。
江舒敏怒,憤憤地開口;“怎麽不用專機,他這時候還管低調?”
“先生有調過直升機,但他之前考察的地方沒有合适的降落平臺。”保镖小心翼翼地回答,有點怕這個沉着臉的女主人。
“這回倒是着急了。那個老悶騷!有本事就抱着研究單獨過去!”江舒敏小聲嘀咕着,也不再繼續纏問。
一想起君守成抱着桌腿死活不肯走的樣子,她就咬牙切齒。枉她那麽多年一直貼身陪着他做研究,他卻死活不願意出來見見人,真是……
君如屆小朋友肯定是他爸親生的,那相貌先不說,那死宅的樣子,絕對是得到了他親爹的真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另一邊,保镖們只當什麽都沒聽到,自發地走到門外,當起了門神。
倒是苦了一邊站了很久的一群醫生,看着這位氣質優雅卻沉着臉的婦人,一個個忐忑無比。他們也是兩小時前才知道,原來這重症室裏躺的不但是一名軍人,還是恒輝集團的太子爺。自然面前這位就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全國最富有的女人——江舒敏女士了。叫他們怎麽能不惶恐。
氣氛一度有點僵,衆人看着盯着玻璃窗不動的江舒敏,更加忐忑,摸不準她在想什麽。終于,六十多歲的院長擦着汗,踟蹰地往前跨了一步,擡頭小心翼翼的叫道:“江夫人?”
江舒敏緩緩轉過頭,意味不明地看着兩鬓已有點花白的人,禮貌地點點頭:“您好。”
“您好!”院長老先生有點激動,這是跟心目中的女神打招呼了麽?他搓了搓手,很想上去再握個手,可又怕觸怒女神,最後又搓了兩下,不着痕跡地把手藏到了白大褂下。
江舒敏自然不知道院長同志如此複雜的心聲,她轉頭又看了一眼躺在裏面的兒子,回頭平靜地問道:“為什麽不能轉院?”
岩城市只是一座二線城市,醫療資源跟大城市與國外相比,肯定是沒得比的。她來之前就了解過,醫院方面說君如屆不适合轉院。出事時情況緊急到了這醫院可以理解,可現在都三天了,還呆在這邊……不是她瞧不起人,但就是不放心。
“這……”院長額頭又有幾滴汗滲出來,他擡手邊擦邊回道:“令公子被爆炸餘波沖擊到了腦部,目前腦電波一直沒有穩定,如果貿然移動,怕是……怕是成植物人的幾率又會高幾層。”
“現在的幾率是多少?”江舒敏垂着的手緊握着,面上強自鎮定地問道。
“八……八十……”院長額頭又濕了點,戰戰兢兢地回道。
“呵……”君如蒙在旁邊捂着嘴抽氣,眼圈更紅了幾分。
江舒敏緊握着拳頭,閉着眼,頭慢慢地往後仰去,硬是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能在外人面前脆弱。
不管對方是誰,此刻她都只是病人家屬。衆醫生默默地怵在一邊,不知道講什麽。總不能跟人家講:“請面對現實,節哀順便。”
“我不相信,哥才不會變成那樣!”君如蒙突然紅着眼睛,恨恨地盯着面前的醫生們,言辭激烈地反駁。
“小蒙。”江舒敏睜開眼,淡淡地警告。同時,轉頭對着院長說道:“我要求另請些專家過來。”
“是,這個當然好……當然好!”院長連忙點頭附和,對于自家醫院的斤兩他最清楚不過。一般開個刀做個手術是可以,但這種嚴重到腦神經受損要麽癱瘓要麽植物人的CASE,他們自認沒那麽強大的實力。
“謝謝醫生。”江舒敏對他淡笑道謝,愣得院長同志瞬間丢了魂一般石化在了原地。只不過,那漸漸遠去的人丢過來的一句飄遠的聲音,卻讓這尊石像瞬間化成了粉末。
江舒敏說:“麻煩以後請叫我君夫人。”
旁邊,君如蒙緊緊地跟着。“媽,我想進去看看哥。”
“等你嫂子過來。你哥他現在應該不想被人打擾。”江舒敏放慢了腳步,沒有回頭。
“嫂子?她不是說不要過來?”說起這個,君如蒙倒是有點氣憤。真不知道塗畫畫怎麽了,前幾天還表現地很在乎哥哥,現在真出事了卻連看一眼都不願意。
江舒敏聽到她的質疑,停下腳步,轉頭定定地看着君如蒙,答非所問。“小蒙,我兒子、你親哥會沒事的對不對?”
說完,又忽然折了回去。招手讓兩個門神低下頭,細聲交代幾句才轉身離開。
君如蒙一臉抽搐地看着太後,嚴重懷疑自家親娘是不是刺激過度,提前老年癡呆了。她追了幾步,急急地喊道:“我們不留下陪哥嗎?”
江舒敏頭也不回地回道:“你能治?”
君如蒙一口氣差點堵死,停下腳步就想去角落畫圈圈。
江舒敏看女兒沒跟上,只好倒回來。一把拉住小臉糾結的君如蒙,邊走邊說:“還不走,你嫂子馬上就來了。”
“一……一起啊……”君如蒙被老娘強行拖走,留下一竄凄慘無比的回音。
兩位門神黑着臉看兩位女士走遠,心都揪了起來。兩人均為接下來要實行的“偉大任務”而心肝直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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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後,岩城市立醫院的門診樓前。
“塗畫畫……你不是……不是……還不死心吧?”徐亞斤瞅着金燦燦的“門診”兩字,猛地抓住塗畫畫的手,死活不讓她進去,“肉末可是我兒子,你沒權利!”
塗畫畫跨了幾步沒法動,甩了甩手上的兔形墊子,停下來轉身看她。
徐亞斤被她毫無情緒的眼神盯得有點發毛,想起她先前的反常,忽然一道白光劈中了腦門。她突地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道,“君如屆?”
塗畫畫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垂下眼睑,轉頭繼續往裏走去。
“莫非很嚴重?”徐亞斤內心早就翻滾。連忙小心地跟上,不敢再說什麽。
兩人問了君如屆的病房,轉到住院部,慢慢地往樓上爬去。
徐亞斤很想問塗畫畫為什麽有電梯不坐,非得慢慢地爬這十層的樓梯。那可是頂樓啊!可惜她不敢問,只好踩着七厘米高跟,任勞任怨地跟着。
十層樓梯,兩人爬了足足半小時。期間塗畫畫爬一層,坐一會。徐亞斤終于知道,為什麽下車的時候,這女人要把她車座上的墊子順走了。
當兩位門神看到抱着一只流氓兔,從走廊那頭慢慢蕩過來的塗畫畫時,頓時精神抖擻起來。哥兩畢恭畢敬地站直,朝着塗畫畫努力放空感知,麻木地說道:“少奶奶,少爺在裏面睡懶覺。”
塗畫畫本來低着的頭,因兩人的聲音,慢慢地擡了起來。由于身高差距,她的目光只能平視左邊那人的胸。
左邊黑不溜秋的門神看到塗畫畫的目光,心中頓時一緊。眼梢連忙往同伴掠去,那人回給他一個“千萬穩住”的表情。
他沒法,只得強自鎮定地繼續開口:“少爺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要睡一輩子的懶覺。“
他看到塗畫畫忽然漂移的目光,連忙加上一句:“醫生說的!”
同時,在心裏哀嚎:天!夫人為什麽要叫他們這樣說!
旁邊的徐亞斤,聽到他的話,用手捂着嘴,難以置信。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下塗畫畫的表情,發現她依然一副面無表情。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是這模樣。
正當三人忐忑不安的時候,塗畫畫忽然開口。“脫衣服。”
“啊?”三人均是一愣,徐亞斤甚至上去摸了摸她的頭。
這沒發燒,怎麽說胡話呢。
“脫。”塗畫畫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
徐亞斤讷讷地縮回手,投給兩位保镖一個“*莫能助”的表情,默默地站到一邊,當起了小透明。
左邊人高馬大的保镖僵硬地擡手,腦中一直回蕩着江舒敏最後那句話:“滿足少奶奶所有的要求,給你加十倍工資……”
黑色的西裝被成功解下,挂在臂彎裏。塗畫畫目光慢慢往下移,盯着另一半的黑色。
那人無法淡定了。兩手條件反射地捂住重要部位,“錢固然重要,可尊嚴更重要!”
塗畫畫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莫名其妙,擡頭便看到他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更加不解。她也沒心思跟他讨論他在怕什麽。視線直直地往右飄去,然後成功地盯着右邊的那叢黑色。
右邊那位本還在暗幸,被她一看,直接焉了。有氣無力地擡手,邊脫邊糾結要不要反抗到底。
可他還沒糾結出來個結果,塗畫畫已經直直地掠過,走進了觀察室。邊走,邊輕飄飄地吐出一句:“下次再穿黑色,我讓你們給對方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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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什麽懶覺,肉末餓了,給我做飯啊!”塗畫畫扶着玻璃窗,從外面靜靜地望着睡在裏面的君如屆,在心裏默默抗議。
等了半天,沒有任何回應。她忽然反應過來,裏面的那個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答她了。
“瘦了……”塗畫畫張大了眼睛,努力讓自己看得清楚一點。才幾天沒見,君如屆看起來像是整個地廋了一圈。
“大王,我廚藝有長進哦,起來做給你吃好不好。就你會吃光我做的東西。我知道,其實都很難吃。”她把臉輕輕貼在玻璃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劃着。
“其實你真的很混蛋知不知道?做了人家丈夫,卻總是丢下老婆一個人,讓她越來越不習慣一個人睡覺,讓她越來越喜歡做噩夢,讓她……連睡覺都不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也很不負責任。怎麽可以讓陌生人随便來告訴我你的事。我告訴你,我什麽都沒聽,我不想知道。你要是真想告訴,就自己爬起來告訴我啊!這樣算什麽……”
塗畫畫緊緊地閉了閉眼睛,伸手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水漬。她忽然不敢看他渾身插滿管子的樣子,連忙別過眼,轉而盯着床頭的心電監護儀。
小小的屏幕裏,波浪線緩緩地跳動着。塗畫畫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線條一下一下地揪痛着。她把眼睛睜到最大,就算發酸也不敢閉眼,死死地盯着。
“大王,只要這個線在跳,就沒事的對不對。對,沒事的。”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那細細的波浪線,一會長,一會短地跳動着,柔弱而無力。
“亞斤!亞斤!”塗畫畫忽然抱着頭拼命地尖叫起來。
“畫畫!”
門口沖進來一大群人。包括江舒敏一家。君教授面容沉靜,額頭因為趕路有些汗濕。
“亞斤!”塗畫畫抱着頭,一個勁地叫着徐亞斤。
“畫畫!我在我在!你別怕……別怕!”徐亞斤一下子坐到地上,使勁抱住塗畫畫發抖的身子。
“媳婦,專家馬上就到。小屆會沒事的……”江舒敏紅着眼靠在丈夫懷裏勸道,君守成依然沉着臉,輕輕地拍着妻子不說話。
而君如蒙,早就哭成了淚人。
塗畫畫已經完全聽不到別人的話。她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懷抱,整個都縮了過去。兩手輕輕地揪着徐亞斤的襯衫前襟,喃喃地念着:“亞斤……亞斤……”
徐亞斤強忍着哭腔,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哄着:“沒事的。沒事的。”
“哇——”塗畫畫忽然大哭起來,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委屈與恐懼全都哭出來。
哭着哭着,她忽然從徐亞斤懷裏直起頭,抽噎着問徐亞斤:“百分……之……八十,是不是沒希望了?”
徐亞斤咬着唇,不知道怎麽回答。從醫學上來講,這個幾率确實非常大。
“亞斤,你說啊!”塗畫畫抓住她的手臂,使勁地搖晃起來。
“畫畫,你別……別這樣……”徐亞斤使勁地給她擦眼淚,難受地恨不得暈過去。
“不,大王很喜歡肉末的,不會丢下他的。”塗畫畫不相信,搖着頭,“亞斤,因為我一直欺負他,所以他故意的對不對?”
“畫畫,還有機會的,你別這樣……”徐亞斤忍着淚水,好像把她帶走。
“他說回來舉行婚禮的。他從來不會騙我。亞斤,他肯定是氣我故意要打掉肉末是不是?我只是一直做噩夢,怕他出事,想見見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塗畫畫搖着徐亞斤的手,急急地解釋。
“對,你最*肉末了。你家大王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能有事。畫畫,振作點好不好?”徐亞斤整個地圈住塗畫畫,想給她點力量。
“亞斤,大王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讨厭男人了,真的改了。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讨厭我了……不對,不對,大王不會那樣的。他一定會回來。對,我要等他回來。我要保護好肉末……亞斤,我先睡會……你幫我看着大王。我先睡會……”
塗畫畫窩在徐亞斤懷裏,聲音越說越輕,”我先睡會……要叫醒我……”
“畫畫!”“媳婦!”“嫂子!”
幾人瘋了一般圍了過來,看着已經失去意識的塗畫畫,大聲地喊:“醫生!醫生!”
☆、67不破不開冰
君如屆感覺自己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域,到處都是寒冷刺骨,讓他凍僵的身子,使不出一絲勁。他模糊地聽到,畫畫好像在哭。
“老婆……”他在雪域裏使勁地兜轉,可入目除了冰冷的白色,還是白色。
“該死!”他跪倒在地,想要大力地打破厚重的冰面,可竟然連輪動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我這是怎麽了?”迷茫地問自己,他記得曾援按動了炸彈,而他的匕首射中了他的脖子和手……
“不對,我明明逃出來了!”君如屆忽然着急起來,“怎麽可能,我逃出來了呀!”
可事實上,他現在是一個垂死的病人。渾身除了一絲微弱的意識還能流動外,其餘全都變成了死灰一般的沉寂。
“不!我的計劃怎麽可能會錯!”一向自信的君如屆頓時慌了神。這種致命的失誤怎麽可以出現!他還沒跟畫畫講的“對不起”,怎麽可以出這種錯誤!
“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