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寧德公主好像很喜歡關素卿, 便拉着她在自己的短榻上坐了。
驸馬則坐在另一旁,眼神含笑的看着公主。
寧德公主對關沐和驸馬道:“姨丈坐于此處聽我們閑聊,恐怕也不自在。不若驸馬帶姨丈和我表弟前去花廳說話如何?你們男人聊的話題, 可和我們聊的不一樣。”
驸馬謝珏笑了笑:“既然殿下.體貼,那我們便去花廳去了, 待晚間再一同用晚飯。”
于是, 謝珏以及虞袅現在的父親關沐和哥哥關泰, 一同向寧德公主行禮告辭。
等他們走了, 寧德公主才仔仔細細的瞧虞袅的眉眼,瞧着瞧着,她眼淚就掉了下來。
吳氏連忙問道:“今日能與公主相見,本是一件喜事,不知殿下為何哭泣?”
寧德公主擡手, 摸了摸虞袅的眼角眉梢, 嘆氣道:“姨媽, 你不知道我曾經認了一個妹妹。她是戶部郎中虞植的大女兒, 我心裏極喜愛她。只是兩個月半前,她香消玉殒了。”
吳氏聽了這話, 只能看了一眼俏生生坐在公主旁邊的“女兒”,面上唏噓不已:“雖然臣婦只是一個見識低微的人,曾聽說過那位小姐是聖上的弟子, 都說她生得嬌花軟玉一般, 人品貴重,學識不凡。只可惜她紅顏薄命,又被惡人帶累,真是可惜了!”
寧德公主用柔軟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重新拉住虞袅的手:“說來也是奇怪,我怎麽看着表妹的眉眼,跟我那妹妹十分的相似?連這身段也仿佛一樣?若非我親眼看着她合上了眼睛,我還以為是她來尋我玩了。”
一旁的關瑤笑了笑:“很可能是天下的美人都長得相似,我妹妹身子一直不好,八字又輕,爹娘聽了清雪觀觀主的話,便将妹妹養在清雪觀。這一養就養到了及笄,兩個月前爹娘才将妹妹接回來,我當時便覺得妹妹跟畫上的仙人一般,美極了!”
關瑤小臉圓圓的,身材微豐,卻豐滿得正好。她生得似她母親吳氏,長得十分喜氣可愛。
虞袅同關瑤相處過兩個月,發覺她是個真正單純活潑的姑娘,不是她繼妹那種裝出來的純粹。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虞袅還挺喜歡關瑤的。
聽了她的話,虞袅也朝她笑笑:“我覺得姐姐也是個美人呢!因為母親是美人,所以你也是美人。”
她一句話說得吳氏和關瑤既害臊又歡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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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公主笑道:“知道你們母女情深,我看着也羨慕,可惜我子嗣不豐,如今也只得了個兒子,還在國子監上學未回。”
她看向虞袅,擡起茶杯卻未喝,只直言道:“我實在好奇這畫中仙長成甚麽模樣?素卿不若摘了面紗讓表姐瞧瞧?”
“我帶面紗只是因為在外不方便,到了公主府自然應該摘去。”虞袅說着,動作自然的把面紗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臉龐。
吳氏和關瑤池瞧見,寧德公主拿着茶杯的手顫抖了一下。
茶杯瞬間從她的手中掉了下去,在地面上砸了個粉碎。
寧德公主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她看着虞袅的臉,目光哀傷又懷念。
随即她不顧地面的水漬,直接将虞袅一把擁到了自己懷裏。
“袅袅,我的好妹妹!你早早就離開了,可知道我有多麽心痛……”
寧德公主不顧儀态,當場哭泣,吳氏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麽。關瑤卻不知道,只能愣在原處,心裏想難道她妹妹,果真長得與那位皇上的女弟子相似?
虞袅輕輕拍了拍寧德公主的背,柔聲安慰她:“斯人已逝,如進袅袅不在了,只有素卿了。殿下切勿太過傷懷,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是不是?”
寧德公主聽了才慢慢止住淚,她直起身子,讓人收拾是地上的碎茶杯,并看向吳氏和關瑤:“若非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不敢相信,天下竟有這樣相似的兩個人!”
吳氏心裏道,這本來就是一個人,如果長得不一樣的話反倒奇怪。
關瑤看了眼虞袅,眼珠轉了轉,好奇的問:“竟然有這樣奇妙的事情?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是我沒想到這事會發生在我家。”
“誰能想到呢?”寧德公主輕輕撫摸着虞袅的小臉,“皇上因自己的弟子不在了,如今一直郁郁寡歡,日夜宵衣旰食,只專心于國事,若是他見到你,說不定心裏會開懷一些。”
寧德公主越想越覺得是個這理,她立即對虞袅道:“說起來你喚我一聲表姐,說句托大的話,你也該叫皇上一聲表哥的。現在是上午,皇上已經下了朝,過會兒我就請他來家中吃一頓家宴,也讓你們二人見一見。”
吳氏心知,皇上和虞袅一定會再見面,只是她沒有想到那麽快。
她一個小官的夫人,因為同吳太妃有了點一表三千裏的關系,而入了吳太妃的眼。
更巧合的是她嫁了個姓關的丈夫,這姓氏與虞袅母親的姓氏一樣,所以這樣的好事才落到了他們家頭上。
吳氏忍不住記起往事來。
十多年前,她随夫君上京趕考,當是先帝昏庸無道,她家的日子過得很是拮據。更慘的是,他們還未到京城,小女兒素卿就染了天花。
當時她身邊還有兩個孩子,為着一家人着想,只得将素卿寄養于清雪觀。因清雪觀日漸敗落,道人稀少,主持的女道長又是患過天花的,所以他們家捐了自裏大半的銀子,才讓女道長幫忙照顧女兒素卿。
可惜後來素卿還是沒有了。
幼兒不幸夭折,這樣的情況連祖墳都不能埋進去,所以他們将女兒葬在了清雪觀之中。
她與夫君因為沒能見素卿最後一面,自此傷心欲絕,便忍不對外說小女兒已然身死,只每年在她的生辰,與她去世的那日,他們夫妻就會前去祭奠。
故而,雖然家中人都知道他們有個小女兒,卻只知她身子弱。她跟随清雪觀女道長修行養生,卻不知素卿早已經沒了。
只是世事就是如此奇妙,皇上需要一個全新的身份,她家正好有這個身份。
不在了的人已經不在了,可活着的人還要繼續生活,憑借這個機會能和皇上拉近關系,他家也會過得更好。
這件事根本不用選,她和夫君就知道該怎麽做。
所以吳氏和關沐夫妻二人,在兩個月前将虞袅接回了家中,用心待她,仿佛待自家的女兒一般。
回憶完後,吳氏想到自己,平日裏連四品以上的朝中大員都未曾見過。今夜才來就可能見到皇帝,這叫她如何不緊張?
虞袅卻垂目一笑,有些玩味道:“我喚他表哥嗎?那豈不是太過失禮了?”
從陸先生變成她表哥,輩分就降了下來,真是有些意思。
“不失禮。”寧德公主瞧着虞袅,目光含着深意,“我想以素卿這般容色,你叫皇上什麽,他都會歡歡喜喜的答應的。”
今日皇上也知道虞袅要來的,所以寧德公主道:“你們遠道而來辛苦了,不如先去沐浴洗塵,待晚上再在府中參加晚宴如何?”
從江南道來到京城确實有些疲勞,吳氏心裏對今夜的宴會充滿了緊張感,所以她面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向寧德公主道謝。
“多謝殿下費心了,那我們先去沐浴梳洗了。”
“不費心的。”寧德公主對吳氏溫和道:“姨媽只管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千萬不要同我見外。孫嬷嬷,你帶姨媽他們去風荷院去吧。”
孫嬷嬷應諾,随即帶吳氏和虞袅她們下去了。
吳氏一家從江南道到京城,為了旅途方便,就只帶了一個小厮,一個丫鬟,并一個嬷嬷,
如今跟在虞袅身邊的,是寧德公主身邊的大宮女,名喚弄琴的。
她沐浴過後,換了一身牡丹粉色的襦裙,頭發幹晾幹,只讓人梳了垂鬟分肖髻,戴了同色系的珠花,整個人看上去尤為柔美動人。
吳氏沐浴梳洗好後,穿上了自己最顯隆重體面的衣裳,又穿金戴銀,将自己最好的首飾都帶上了。
關瑤亦是如此,她推開門時,就見虞袅穿了那麽一身。她頭上只戴的清靈精致的珠花,并用水粉的絲帶纏發。
她忍不住坐到虞袅身邊:“素卿,你怎麽也不帶點大件的首飾,雖然你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但畢竟那是皇上,穿這個會不會顯得不重視?”
虞袅瞧着銅鏡中的自己,彎了彎唇:“無妨的,皇上一向寬和,他不會與我計較這些。”
吳氏走了進來,見關瑤也在,便笑了笑:“瑤瑤你先出去,母親有些話要同你妹妹說說。”
關瑤嘟嘟唇:“你們有什麽悄悄話,是我不能聽的?竟然還要叫我出去。”
想到妹妹的容貌和皇上那位女弟子相似,想來母親也是要囑咐她一些話,關瑤心裏雖然有些悶悶的,卻也聽話出去了。
等她走了,吳氏才有局促看向虞袅:“虞小姐,我從未見過皇上,只聽聞他是個溫柔端方,仁義愛民的君子。老爺雖然得了官身,但我家依然算小門小戶,若是日後家人的言語禮儀不當了,還請您在皇上面前多解釋一二。”
虞袅知道她緊張,便笑着柔聲寬慰她:“您放心吧,皇上性格很好,不會因這些小事動怒。只是今後在外邊兒,我卻真的是您的親生女兒了。”
“這是自然,這件事總歸是我們沾了您的光,”
吳氏看向虞袅,入眼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樣。
她心中感慨萬分,果真是皇上的弟子,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虞袅比起她家瑤瑤,她身上的文雅秀美感,竟似從她骨子裏透出來的一般。
這樣一看,都不像是她能生出來的女兒。
吳氏害怕某天真相大白,她不由幽幽嘆了口氣,卻被虞袅拉住了手。
“您的擔心是不存在的,只要皇上都說我是您的女兒,又有誰敢說我不是呢?”
況且她是在虞植、虞阮、徐氏以及諸多人面前失去了呼吸的,總沒有人會懷疑她死而複生的。
更何況,抛去私心不談,吳氏一家人待她都好,既然陸先生千挑萬選才選中了他們一家,也說明她和他們是有緣的。
別人待她八分好,她亦還人十分好,虞袅眉眼含笑的勸慰吳氏:“您真的無需擔心的,我相信皇上,。他是個十分能為的人,會想我所想的,急我所急的,萬事都會替我周全,不會露餡的。”
吳氏畢竟已經是婦人了,經歷的事情多,她一眼就看出了虞袅提起皇上時,她臉上甜蜜的笑意,以及她眼中不自知的愛意。
這模樣已經是情根深種了。
吳氏突然怕她用情過度傷了自己,她張張口,想說天下君王自古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對皇後從一而終者寥寥無幾,但瞧着虞袅滿心歡喜的模樣,她又不忍說出口了。
罷了罷了,那可是皇帝!一個帝王想要的人,他們難道還能拒絕不成?
此時,前廳之中。
寧德公主換好衣裳,她同驸馬商量了片刻,便讓人準備馬車往宮裏而去。
陸子都早知道,虞袅今日會到寧德公主府中。
他們分別了兩個月半,他心裏早就想她了。于是一整日都有些神思不屬,只渴望能早點見到虞袅。
偏偏下了朝後,首輔李智又有話與他說,于是他只好将人請到了暖閣之中。
茶香袅袅,寬敞大開的門窗外,吹進了暮春時不熱不寒的微風。
陸子都坐在上方,面上帶着溫潤如玉的面具,眼神卻有些渙散,只因為他心思早飛到公主府中了。
不知道寧德什麽時候才會進宮……
李智嘴唇翕動,張張合合,引經據典的說了一大堆話,又問陸子都:“皇上覺得老臣的提議如何?”
暖閣靜悄悄的,沒有人答話。
李智納悶,不由擡頭一看,只見皇上神思不屬,心不在焉的模樣。
自從皇上的那位女弟子去後,皇上便時不時會露出這幅模樣。
雖然這并未影響到皇上上朝和處理國事,但偶爾看他出神,他們這些老臣心裏,還是覺得皇上太過重情。
李智忍不住清咳一聲,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方才老臣所說的建議,不知道皇上如何看?”
陸子都這才回神,可他實在沒注意聽,所以他并不知李智剛才說了什麽。
陸子都問道:“方才是朕走神了,不知李卿提了什麽建議,可否再重複一遍?”
李智不厭其煩道:“老臣方才說,聖上自及冠登基以來,已經過了三載。聖上一直以來都勤政愛民,專心國事。不過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聖上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看陸子都沉默不語才,李智繼續道:“依老臣看,早些誕下皇嗣也有利于安定國家。聖上千秋宴之時,您還同老臣言有心儀的女子,老臣還讨了個巧,說聖上大婚之日,要讨一杯喜酒喝,誰知此事如今也沒了下文。”
李智嘆氣:“不知聖上的喜酒,老臣何時才能喝到了。”
如今虞袅已經“沒了”,陸子都有心試探李智,便故意哀傷道:“恐怕這杯喜酒,李卿是喝不到了!”
李智聽了皇上傷心惆悵的語氣,不由驚訝道:“為何喝不到了?若是皇上有了心儀的女子,只要其溫婉賢惠,德行出衆,老臣就願為皇上走一趟她家。若是無心儀之人,聖上便可廣開選秀,可擇天下淑女為後。又何來聖上所說的,老臣喝不上喜酒的話呢?”
他朝皇上看去,只見皇上神色凄楚,悵然若失。
這模樣正和兩個月半前,聖上失去了心愛的弟子時的神色,一模一樣。
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出了水面,饒是鎮定自若,宦海沉浮了大半生的李智,也忍不住大驚失色:“難道聖上心儀的人,已經仙去了?”
最近沒了的人裏只有虞袅,他在隐晦的問陸子都,他心儀的人是不是虞袅。
陸子都幹脆點點頭:“李卿果真明察秋毫。不瞞李卿,朕當初白龍魚服時認識的她,最先心儀的她,我們之間雖有師徒之名,卻未正式拜師。”
他頓了頓,哀傷道:“只恨當時我們乃是君子之交,只知道雙方的字,并不知對方的大名。因此朕才誤将她賜婚給了李明博那個犯上作亂的賊子。她早逝之事,朕也有責任。”
李智聞言,心神大震,他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難怪那日千秋宴,皇上一聽聞虞袅成了安定侯夫人時,便方寸大亂,直接将人從宮宴上帶走了。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勸陸子都:“聖上一向是重情的,只是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芳魂已逝,聖上乃天下之主,難不成要為一個女子,兒女情長到不管國祚綿延了嗎?”
陸子都唇邊含笑,眼神卻淡漠的看着李智,他并不認為國祚與個人情愛不能兼顧,只是朝中朝臣,都只将妻子作為內院的管理人,從未真正的尊敬她們,愛護她們罷了。
他自是與他們不同的,因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便淡笑着,未曾說話。
直到前面的小太監走了進來,朝陸子都禀告道:“皇上,三公主在外求見,說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禀告,所以讓奴才進來通報一聲。”
李智停下了勸說,看那小太監果真一臉着急的模樣,他不由朝皇帝看去:“既然皇上今日另有要事,不若老臣先行告退了。”
“李卿并非什麽外人,想來皇姐那兒也不是什麽大事。若實在緊急,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到時李卿在,還能替她想想辦法。”
陸子都偏偏要找一個此事的見證人,他俯視那小太監,溫聲斥責:“慌慌張張的沒規矩,既然皇姐有事,你還不快些請她進來。”
小太監應諾,連忙去請了寧德公主觐見。
寧德公主進來時,李智便朝她行禮。
寧德公主對他輕輕颔首後,就急急對皇帝道:“皇上肯定想不到,今日我遠在江南道的姨媽上京了,她的小女兒竟同袅袅長得有八.九分相似。我今日瞧見我那表妹,就以為袅袅還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惹得我一陣好哭。”
李智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擡起一雙飽含滄桑的眼睛,仔細打量這位一向低調行事,不争不搶的三公主。
他忍不住猜測,是不是三公主提前洞察了皇上對虞袅的心思,所以公主為了讨好皇上,就瞄準了皇上的後宮,搜羅這麽一個長得同虞袅相似的人來。
這樣的話,日後公主有所求時,讓妃嫔吹吹枕頭風也便宜。
陸子都一眼就知道他這些工于心計的臣子,心不僅黑而且愛多想。
不過他才不管李智在想什麽。
陸子都直接驚喜的問寧德公主:“你那個表妹,當真長得那麽像袅袅嗎?”
寧德公主點頭:“确實長得像,真是奇了,難道老天知道皇上悲傷,特意又送了一個來給您?”
她看向陸子都,“我瞧見了她便覺得心喜,因此特意進宮邀皇上去我公主府中參加家宴。她是我表妹,皇姐說句托大的話,算起來皇上也是她的表兄呢!咱們可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應該常常聯系。”陸子都想也不想的答應下來了,他笑着詢問李智,“今日國事已畢,李卿要與朕同去赴宴嗎?”
寧德公主和皇上都說了,這是家宴。既然是家宴,李智也不會沒有眼色的想一同赴宴。
他憂心忡忡的告退,心裏卻擔心公主那位表妹的為人。
萬一聖上有意與那位小妹大婚,那位小姐若是個品貌俱佳,識得大體也就罷了。怕只怕,她是個野心勃勃,居心剖測之人。
李智滿心煩悶的走了,他一走,陸子都立即換了一身常服,讓人備了馬車直接往公主府而去。
因帝親臨,所以今日公主府的晚膳格外精致繁多。
孫嬷嬷邀了關沐一家先進了席位,沒等多久,寧德公主便和皇上步入了屋中。
關沐帶着一家人朝皇帝行禮,虞袅欠身行禮。
她低眉斂目,唇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臣女見過皇上。”
虞袅覺得,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又故作雙方不認識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好玩。
陸子都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後,看了微微低頭的虞袅,唇角忍不住彎了彎:“無需多禮,你們都坐吧。今日只是家宴,你們将朕當做家人便可以了。”
虞袅一家應是,然後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關沐一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他們拘謹的坐在原地,不敢直視聖顏,于是就忽略了虞袅擡頭,目光直直的看向了皇帝,然後朝他眨了眨眼睛。
陸子都見狀輕笑:“聽聞表妹素卿長得頗似我心愛的弟子,不若你上前來,讓朕好好瞧瞧?”
關瑤一臉緊張的看了眼自己身邊的虞袅。
虞袅瞧見她暗地裏朝自己做口型,一直無聲道:“別怕,別怕。”
虞袅心裏一暖,對她輕輕點頭,無聲道:“我不怕。”
許是被她的态度感染了,關沐一家之後的動作就自然了許多。
虞袅動作優雅的起身,緩慢的走到陸子都的身前,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陸子都注視着她,他嗓音低柔溫和,好似含了情意一般:“表妹,你過來一些,讓朕好好看看你。”
這口吻有些不對,虞袅瞪了陸子都一眼,柔聲道:“是,臣女遵命。”
她繼續上前,走到離陸子都只剩一張桌子的距離時,卻聽他道:“過來朕這邊。”
陸子都用眼神看了下自己的身側,示意虞袅過來。
這距離太近了,虞袅真怕他胡亂做什麽,只能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乖乖走到了他的左手邊。
他們距離很近了,陸子都當着衆人的面,突然用折扇挑起了虞袅的下巴,滿含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朕的袅袅,你終于回來了,你可知朕有多麽想你?”
他的另一只手,也明目張膽的将虞袅的手握在手心。
虞袅為他的大膽恣意而緊張,又因這親密的舉動而臉色發紅。
她今日穿得粉嫩,如今臉色泛着粉暈,更顯得嬌.嫩欲滴,惹人憐愛。
陸子都瞧見虞袅只能羞窘的微啓紅唇,他看到她小嘴裏的素齒與嫩.紅的舌尖若隐若現,聽到她軟聲辯解道:“皇上,我并非袅袅,我叫關素卿。”
當真可憐可愛。Ding ding
陸子都心尖微顫,忍不住隐晦而暧.昧的摩.挲了下虞袅的手背後,才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扇子,并收回自己手。
陸子都眼神灼熱的看着虞袅,語氣卻故作失望道:“哦,原來不是袅袅,是表妹啊!方才是朕一時情緒激動,對表妹孟浪了,還請表妹莫放在心上。”
虞袅不着痕跡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微癢的手背,避開他過分灼熱的眼神,不自然道:“是,皇上許是将我認成了您的那位女弟子,我聽公主殿下說,我與她長得有幾分相似。”
她話因剛落,陸子都便溫柔端方道:“既然是一家人,不若你直接喚朕表哥,朕聽着親切。喚朕皇上的話,朕不喜歡。”
虞袅知道他在打趣她,偏偏她還只能抿唇,看着陸子都含笑的眼睛,乖乖喚他:“表哥。”
她嗓音清甜柔美,陸子都頭一次被虞袅這樣叫,竟覺得滋味甚好,他一時沒忍住,失了分寸的回她道:“自古表兄妹該親上加親才對。”
自古表兄妹親上加親,那是因為做表哥的娶了表妹,才成的親上加親!
這直白的話,讓在場人聞言,都忍不住心中的驚訝,紛紛擡頭朝虞袅看去。
寧德公主更是頭一次,親眼見到這樣猴急的皇帝,頭一次聽皇帝說這樣急切的話,她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爽朗,最後她忍不住按住了笑痛的肚子。
虞袅臉色與脖子都紅了,她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看着陸子都,紅唇張張合合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