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虞袅不适, 他她想要掙開李明博的手,誰知他卻緊緊的攥緊了,根本不放開。
“袅袅,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看着虞袅,嘴邊帶着笑, 眼睛卻發紅, 一滴滴的眼淚直接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這奇怪的情态, 讓虞袅又尴尬又不适:“侯爺今晨才見過我, 莫不是燒糊塗了,才說些胡話。你快放開我,別再胡說了。”
“我不放,這輩子都不會放。”李明博卻壓根聽不懂一樣,直拉着虞袅流淚。
何氏笑容有些難看, 嘴裏卻打趣道:“你們小夫妻果然新婚燕爾, 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瞧瞧咱家侯爺, 都病糊塗了還抓着人不放。”
何氏看着這一幕,心裏又是醋自己的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 又覺得虞袅手段太高,才過門沒多久就将她兒子攏住了,這才讓他發着高熱, 都心心念念着她。
虞阮站在一旁, 指甲陷入了掌心,刺痛感讓她笑容也有些不太好看。
之前安定侯分明還說,只要她立即答應嫁給他,他就想辦法同虞袅和離。這才過了幾天,他就在她面前和虞袅卿卿我我了。
恰好此時, 于太醫裹挾着風雪,提着藥箱匆匆進了屋來,對着衆人抱了抱拳:“風雪愈發大了,老夫匆匆趕來,聽聞是侯爺發了高熱是嗎?”
虞阮強顏歡笑:“确實是我姐夫病了,還請太醫為他好好瞧瞧。”
雖然是她不要的男人,虞阮到底不想看虞袅和李明博這樣恩愛。
她湊近了李明博和虞袅,甜笑道:“侯爺快放開我姐姐吧,還是看病更重要些,仔細耽誤了病情。”
她剛坐到床邊,白皙的手指親昵的去拉扯李明博的袖子。
結果李明博就放開了虞袅的手,側過頭來用一雙滿含暴怒的眼神看她,好似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
虞阮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就用力扇在了她臉上,扇得她頭歪到了一邊去,身子也重重撲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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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的于太醫以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虞袅驚得立即起身,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一旁伺候的素月和繁星默默站到了她身邊,深怕侯爺一發瘋就錯手傷了她。
虞阮呆呆的坐在地上,捂着劇痛的臉,整個人都屈辱和不解到了極致。
李明博卻雙眼冒火的看着她,微直起身子,口不擇言的罵道:“好個人盡可夫賤.人!竟敢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你可真是沒臉沒皮,竟比那窯.子裏的花娘還不知羞了!”
虞阮從來沒聽過,更是沒被人用這樣刻薄的髒話羞辱過,她看向暴怒的李明博,又看向一臉驚訝的虞袅,只覺得自己最丢臉的事,都是這兩人造成的。
巨大的羞辱感,讓她雙眼含着淚,死死咬着已經流血的唇,踉跄起身,捂着臉就直直往府外跑去。
雪嬌又驚又氣,她恨這莫名其妙就發瘋的侯爺,也埋怨大小姐都不來阻擋一二,只是此時她顧不得再說些什麽,只匆匆跟虞阮跑了出去。
那于太醫尴尬又局促的站在原地,他曾經來來過安定侯府看病,但是從來沒發現這位安定侯如此情狀。
這安定侯爺話裏話外,竟像是和虞二小姐這位小姨妹,有了私情一樣。這大戶人家的陰私,果真讓人覺得大開眼界。
何氏也羞得滿臉漲紅,她瞪了眼李明博,才笑道:“太醫快些來看看我家侯爺,他應該是燒糊塗了,這才口不擇言,胡言亂語了。您就當沒看見,沒看見啊!”
她眼角一瞥,楊嬷嬷立即從善如流的拿出一個裝了銀票的荷包,當做封口費遞給于太醫:“太醫千萬收下,診費是您應得的,這荷包裏小小的意思,卻是因您冒着風雪而來,我們侯府心懷歉意所給的。”
這流程封口費的流程,于太醫早已走過許多回了。他深知只有自己收了這錢,安定侯府的人才放心。
于太醫将錢收了,這才坐到床邊替李明博把脈。
何氏着急的看着,卻也知道不能催促太醫。
虞袅熟練的捂住心口,站在素月和繁星身邊,并不靠近。
于太醫把了一會兒脈後,才收回手。
何氏忙問:“太醫,您看我兒如何了?嚴不嚴重?”
于太醫捋捋胡子,笑道:“侯爺今日原是受了風寒,兼之情緒大喜大悲之下,便誘發了高熱。令人慶幸的是,他發出了自己心裏的郁氣,病也就好了一些,後續只需開些降溫治風寒的藥,喝上幾劑便能大好了。”
何氏松了口氣,忙讓太醫開藥。
等送走了太醫,她才想起被自家兒子罵走的虞阮。
那樣的言辭,當着衆人的面,她兒子竟也說出口了。這就算是虞袅和虞阮關系不好,但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虞袅指不定也傷了面子。
果然何氏看着捂着心口,秀眉颦蹙的虞袅,想要道歉,又覺得損了自己這個做婆婆的面子。
于是,她只好笑了笑:“你是不是吓着了?別怕,侯爺那些話原不是有心的,只是他燒糊塗了,說話才過了一些。若你身子不适,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侯爺這裏我讓人另外伺候就是了。”
虞袅求之不得,她朝李明博和何氏微微欠身,抿唇淡笑道:“我知道侯爺并非有心的,只是我心口有些痛,便先回去了。”
李明博迫切的想要和虞袅待在一處,只是想到她上輩子也是因為心疾和風寒走的,他就有些猶豫。
何氏也巴不得虞袅快走,她有心疾,萬一刺激病了,皇上還要找她家麻煩。
她搶在李明博面前就道:“回去吧,仔細被侯爺過了病氣。”
虞袅笑着走了。
等走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素月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後怕道:“那侯爺平素是個淡漠的性子,我見他除了對二小姐另眼相待外,也沒有別的能讓他放在心上了。怎麽今天竟然舍得用那樣的言辭辱罵二小姐……”
她想了想虞阮的處境,忍不住道:“若我被那樣打了一巴掌,又被說成那地方的姑娘,只怕以後我連門都再不敢出了。”
虞袅一向怕冷,她烤着錾刻如意紋的圓銅熏籠,等身子暖了起來,才漫不經心的說:“想來他當真是被高熱燒得頭暈眼花了,把我和虞阮認錯了也不一定。”
繁星剛想說不可能會認錯,但想到今日進宮的原因,她又有些靜默了。
難道是侯爺今日因皇上與小姐的私情,惱羞成怒,病得頭暈眼花了,所以才将小姐與二小姐混淆了。
可是這又不可能了,畢竟侯爺又不喜歡她家小姐,他們不過是表面夫妻而已,根本不值得他這麽生氣。
這件事怎麽想也想不同,繁星只好道:“誰管她什麽失心瘋,我只盼望着皇上快将小姐娶進宮去做皇後娘娘呢!”
她打趣的坐到虞袅旁邊,笑嘻嘻道:“到時候我和素月就是娘娘身邊最最可心的大宮女,那些個小宮女小太監,都要奉承讨好我們!到時候,我和素月可就橫着走路了!”
她不顧虞袅臉紅,甚至朝她一本正經的行禮:“是不是呀?皇後娘娘。”
虞袅被她打趣的眼神看得臉色臉上飛紅,她一把抓住繁星的手,對素月嬌嗔道:“這瘋丫頭竟敢開我的玩笑,你也不幫幫我。”
素月笑着去摁住繁星的手,任由虞袅去撓她的癢癢。
素月:“我自然要幫小姐的,繁星膽子大得沒邊了,不好好制裁她一下,她怕是連天都敢掀了。”
繁星最怕癢,偏偏素月比她大兩歲,她力氣也不夠,動彈不得,只能哈哈大笑出聲。
她們玩笑着,虞阮卻捂着臉哭哭啼啼跑到門外的馬車上。
雪嬌跟上她後腳上了馬車,一上去她就探出頭,對那車把式兇聲道:“還不快走,這安定侯府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真是晦氣!”
車把式見了虞阮出來時,臉上紅腫分明的巴掌印子,也不敢說話,只默默架起了車。
虞阮輕聲哭泣,雪嬌急得直罵:“還堂堂侯爺,竟然像那些最下等的泥腿子一樣打女人!之前還對小姐萬般柔情,如今卻一點情分也不顧了!他說的那些話,竟沒有半點勳貴人家的教養!”
她看了眼死死攥着手心的虞阮,忍不住埋怨虞袅:“還有大小姐也是!她還是小姐的姐姐呢,竟然任由自己的丈夫欺負自己的妹妹,這說破天去,也有她的錯,說不定就是她大小姐故意說了小姐的壞話,侯爺氣急了才打小姐的。”
雪嬌話音剛落,一陣強烈的掌風掃了過來,用你打在她的臉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雪嬌剛要慘叫,卻被虞阮死死捂住了嘴。
她眼圈紅紅的,眼神卻惡狠狠的:“誰允許你說我被打了?再給我聽見你說我被打了,便仔細你的小臉。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雪嬌被虞阮吓到了,她戰戰兢兢的點頭,眼淚控制不住的淌到虞阮上手。
虞阮嫌惡的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真是髒死了。”
馬車走到朱雀大街,行人甚少的街道上,三人三騎越來越近。
徐階看到馬車上徽記,突然勒馬。
黑色駿馬的前肢高高立起,它嘶鳴了兩聲後,虞阮就聽到清朗的嗓音道:“敢問是虞家的馬車嗎?”
虞阮立即就認出了外面的人是徐階,她并不說話,只給雪嬌使了個眼色。
雪嬌半捂着臉,輕輕掀開簾子一角,帶着哭聲道:“回徐參将對話,馬車裏的是我家小姐。”
徐階見到雪嬌臉上的紅痕,臉上爽朗的笑意沉了下去。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你一副狼狽的模樣,你家小姐又情況如何?”
雪嬌嗫嚅半晌,她視線不着痕跡的看了看其餘兩人,道:“沒,沒事,參将若是有事便先行吧,我們要回府了。”
這吞吞吐吐,畏畏縮縮的模樣,哪裏會是沒事。大抵是女兒家面薄,不好當着外男面前說出口罷了。
徐階對一旁的兩人抱拳道:“今日冬獵我只好不去了,往後二位兄弟有用着我的地方,千萬別同我客氣!”
那兩人見狀,只意味深長的朝徐階笑了笑,就打馬離開了。
不久,馬上的徐階就聽到馬車裏傳出了虞阮輕輕的啜泣聲。
這一瞬間,他心疼極了。
徐階抓緊缰繩:“別哭了,前方不遠處就是太白樓,是個談話的地方,我們去到那再說話。”
他不等虞阮拒絕,就對車把式道:“駕車跟我來,今日聽我的,回頭你家小姐怪罪,便讓她來同我說。”
車把式猶豫了一下,轎子裏也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虞阮才道:“跟着去吧。”
馬車與高大強壯的黑馬一同前行,此時雪花小了一些,他們慢慢成了朱雀大街上的兩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