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幾日天氣驟寒,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雪花,且雪還越下越大,如瓊花碎玉一般,紛紛揚揚。
今冬有一件大事,就是皇上的生辰宴。
皇上的生辰在冬日,因皇上登基兩載後,國內風調雨順,民心大定。
今年亦是個豐收之年,所以的皇上千秋之宴便準備大辦,以安民心。
到時民間則歡燈結彩,熱鬧非凡。宮中則大設宴席,邀請文武百官及其女眷參宴,以歡慶皇上生辰。
虞家雖然是五品官,但一般這樣規格的宴席,他是沒有資格出席的。
倒是虞袅,她雖未參加過重大的宮宴,但上輩子卻參加過一兩次太妃舉辦的宴會。所以她規矩禮儀什麽的已經熟知,便是讓她去參加宮宴,也不會犯錯。
虞袅剛在何氏那裏請完安,何氏就将此事提了一嘴,還挑剔的查看了一番她的儀态舉止。
不過,無論何氏怎麽看,也看不出虞袅哪裏有所欠缺。
反而覺得虞袅的禮儀舉止,行走坐卧都十分優雅端方。
不過安定侯府門第高貴,何氏做國公夫人做慣了,自然對虞袅的家世有些看不上。雖然虞袅禮儀無錯,但何氏還是要言語刻薄一番,才放她走。
這幾日都是如此度過的,除了禮儀外,虞袅好準備了得體的衣裳。
只是她沒想到,等要去赴宴的時候,竟然看到了虞阮跟在何氏身後。
見了虞袅,她笑着打招呼:“姐姐,父親讓我過來看看你,說咱們姐妹感情好,讓你帶我去宮裏見見世面的。”
虞阮讨巧的朝何氏笑了笑:“只是我想着要先來拜見老夫人,所以就沒先将這件事告訴姐姐。”
虞阮長得可愛,她笑起來杏眼圓圓亮亮的,看上去很是純真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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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本來不喜歡虞阮之前勾.引她兒子,但她被虞阮巧言巧語的奉承吹捧了一早上,她又虞阮被誇成極其有本事、有能為的高門主母。
所以何氏也有心帶虞阮去宮裏參加宮宴,方好顯露自己的手段和地位。
何氏打量了眼虞袅的穿戴,才滿意笑道:“你妹妹想去帶着去就是了,讓她去見見世面也好,不過到時候你要看着她一些。”
虞袅乖順點頭:“是,老夫人放心,我會看好阿阮的。”
虞阮聞言,心裏松了口氣,她覺得她要是直接來求虞袅,虞袅一定不會帶她去。
她笑着朝何氏道謝:“多謝老夫人,這回真是沾了您的光了,要是沒有您,我可能這輩子都去不了這樣的宮宴。”
何氏笑着應了。
虞袅心裏嘆息,看來眼緣真是個其妙的東西。上輩子何氏和虞阮關系就不錯,到了這輩子她們還是這樣投緣。
最後何氏自己上了馬車,虞袅和虞阮共乘一輛。
馬車緩緩前行,虞阮坐到車裏,仔細打量虞袅,想找出她過得不如意的證據,然而怎麽找也找不到。
虞袅穿着淡藍色織錦襦裙,鴉黑青絲用了一套和田牡丹流蘇步搖挽起,烏發間還點綴了一朵淡粉的絹花,襯得她粉靥嬌美,眉眼動人。
她還披着一件成色上好的雪色狐裘,那柔柔的軟毛連半點雜色也無。毛色如同落雪一般,看着就昂貴無比。
這樣的衣裳,這樣的皮子,只怕他父親也買不到。
之前在家裏從沒見虞袅穿過,所以這一定是她嫁來侯府後,重新添置的了。
虞阮瞧着,心裏竟有些妒意。
她忍不住擺弄了下自己手腕上成色不錯,樣式卻有些老套的镯子。
想到何氏言語間也不是特別待見虞袅,虞阮擡起手腕,問虞袅:“姐姐,你看我這镯子好看嗎?”
虞袅低頭看了一眼,認出了這是何氏戴過的。
她心裏清楚,虞阮現在問她,無非就是想表示她那個婆婆對她的喜歡,故意借此刺激她罷了。
只是虞袅卻不在意這個。
她順着虞阮的用意道:“好看,這料子不錯,只是款式不太适合年輕小姐了。”
虞阮聞言,好似害羞的笑了一下,眼底全是歡喜。
“這是老夫人送給我的!她說自己之前對我有些誤會,但這一次見面卻覺得我很是讨喜,所以就将她喜歡的這雙镯子送給我了。”
虞阮笑出聲來,何氏那個老虔婆,太難讨好了,想必虞袅沒少在她手裏吃虧吧?
不知道虞袅聽了這話以後,她心裏難不難受?
虞阮看着虞袅,神色故作羨慕:“姐姐可真是嫁了個好人家。姐夫對你溫柔體貼,連婆婆都那麽和善,要是以後我嫁的人家,也同姐姐嫁的安定侯府一樣就好了。”
虞袅微微挑眉,唇邊含了一抹富含深意的笑:“那你放心吧,你的心願一定可以實現的。”
何止是嫁的一樣,想必上輩子她死後,虞阮是迫不及待嫁進了安定侯府,當了續弦了。
虞阮見虞袅依然是那副平靜淡漠的樣子,她笑容微微有些扭曲。
因為她最讨厭的,就是虞袅這副不冷不熱,故作矜持的樣子。
正想說些什麽話,素月就輕聲說:“小姐,已經到午門了,需要下車步行。”
虞袅和虞阮都沒再說話,只小心的下了馬車。
她們跟在何氏的身後,進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虞阮生了一顆財權之心,她想要嫁世間有權勢,有能為的男子。等走過金水橋時,她卻被皇宮的奢華威嚴給壓制得有些緊張。
她控制着自己得體端莊的笑容,想要處處表現得優雅大氣,但由于眉間的緊張,讓她暗暗朝四周胡亂看。
虞阮越看越覺得那琉璃瓦炫目,連紅牆走道也值得細品,越看她就越覺得,比起皇宮,似乎連首輔之子,以及那位少年将軍的功績都黯然失色了。
她心裏激動,就想去看虞袅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端着,裝模作樣。
沒想到虞袅腳步優雅從容,姿态不卑不亢。
遇到認識的人,她也只是輕輕颔首淡笑,好似她不是走在在皇宮禁院,而是走在她家花園裏一般。
這樣的姿态和神色,竟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虞阮捏緊了手心,縱是不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方面有些比不回虞袅。
她強迫冷靜下來,跟着何氏坐到了女眷席位。
本朝男女風氣開放,雖有時也講究男女大防,但在皇上千秋佳誕之時,卻是男女分席而坐,不再另設屏風遮擋的。
何氏才坐下一會兒,就有幾個命婦打量虞袅,滿口稱贊道:“沒想到老夫人您的兒媳竟生得如此俊俏,這樣子我看着也好生喜歡呢。”
何氏再不滿意虞袅,此刻也像自家小輩被誇後的長輩一樣,笑着謙虛說:“她确實不錯,只是年歲小些,沒見過大場面,當不得你們這樣誇。”
“當得當得!”那些命婦細細瞧了瞧虞袅的舉止,有那得了點關于安定侯府風聲的夫人,也不免憐惜虞袅的品貌。
這虞府的大小姐生得這樣好,舉止又這樣得宜,只可惜嫁的卻是一個糟了皇帝厭棄的勳貴。
虞袅笑着同其餘夫人說話,态度溫和,言語風趣,惹得那些夫人更加憐愛。
虞阮卻是無人問津了。
或許她的手腕很是不錯,但這些高門主母都是長了多個心眼的,她們光從人的言談舉止就能隐約知道人的品行,虞阮的舉動隐晦,但在她們也不是察覺不了。
所以漸漸的,竟沒什麽人在和虞阮說話了。
她坐在原處,只覺得心酸。
虞袅她憑着安定侯夫人的地位,倒是受青睐。
可惜她們的父親虞植,卻是個不成器的,竟在五品的戶部郎官上坐了十幾年,連累她也上不得臺面。
皇宮的暖閣內,陸子都略坐了坐,任由宮人為他披上了大氅,然後才道:“時辰差不多了,這便走吧。”
他坐上禦攆,不知為何,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
王保卿見了,害怕等會兒皇上頭疾又犯,只好說:“今日各家閨秀說不定都會來生辰宴,那位小姐定是出身名門的,說不定今晚上她也會來。萬一她來了,皇上豈不是可以順勢說明身份,定下求娶之意?”
陸子都聞言,心口猛然跳了一下。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是去歲他生辰時,也沒有見過虞袅來參加宮宴。
從虞袅的衣着配飾來看,他覺得她是官員之女,但應該不是高官之女,所以她才沒能來參加宮宴。
陸子都想到這,又冷靜了下來,只在禦攆之中閉目小憩。
不多時,參加宮宴的命婦官吏都聽到一陣禮樂之聲,便知道這是帝王的儀仗隊到了。
遠遠的,只見一排奏樂的、提燈的、擡傘的、打禦扇的依仗緩緩行來,中間腳步平穩,身着龍紋大氅的正是當今聖上。
王保卿随時一旁,快到時他也開了嗓子高聲通傳:“皇上駕到——”
于是,兩側的官員與命婦、女眷都紛紛跪地行大禮,不敢直視天顏。
虞袅也朝中間的恭敬跪伏,低聲道:“臣女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沒有擡頭,只感覺到許多人的腳步一起走過後,獨有那九五至尊踏上了雕着祥龍騰雲的螭階,走上了至高的帝位寶座上坐下。
約莫過了一會兒,因為距離比較遙遠,虞袅只隐約而模糊的聽到一道矜貴而溫和的嗓音道:“衆位無須多禮,平身罷。”
虞袅覺得這嗓音太模糊了,竟讓她異想天開的覺得,這聲音竟有點像陸先生的聲音。
随即,衆人拜謝,虞袅不敢再胡思亂想,只随大流拜謝道:“叩謝皇上!”
然後她緩緩起身,坐回原來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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