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侮辱愛情
第十六章
一只野雞,外加一條魚下了肚,餘宛棠這才慢吞吞的擦起嘴來,一邊催促李幼漁,“快點吃,馬上就到中飯了。”
這也太誇張了,李幼漁已被餘宛棠那如同狂風掃落葉的吃法鎮住了。
“餘宛棠,你以前那一小口的吃法,是我眼盲對不對?”
“現在又沒別人,奴家在乎吃法幹什麽,能吃飽才最重要,而且剛開始的時候,奴家對你不夠了解,吃不透你是什麽樣的人,總要稍微矜持一點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了解我了,吃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是不是?”
“差不多,所以奴家不妨告訴你,奴家沒什麽別的愛好,只有在吃和懶上都特別的有造詣,也就是平常人家說的——好吃懶做,奴家完全可以成為代表人物。”
李幼漁心想:“完了!”餘宛棠的大方承認,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殘忍,而且人家完全沒有要避諱的意思。她難道就是天生的操勞命?
“吃完了,你打算做什麽?”是不是該建房子,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了,故事書裏都是這樣結尾的,‘某才子和某佳人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她樂的體驗一下人間的美妙生活。
“去村長家,我們在來福村搭房子,總要和這裏的頭頭打聲招呼,剛好還有很多魚沒有吃,我們拎兩條送過去。”李幼漁找了兩條比較肥美的魚,随意從路邊上拔了點草,擰成了一股繩子,從魚鰓穿過嘴巴,再打了個結,另一條也是如此。“走,我們一起去拜訪村長。”
她們一路問過去,才問着了村長的家。
村長的家比別家可大多了,多了好幾間房,李幼漁和餘宛棠去的時候,村長家的煙囪正冒着滾滾炊煙,李幼漁指着道:“是這家。”她們來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跟了過來,大家瞧熱鬧,也瞧女人。這來福村,一是窮,二是光棍多,一見着女人,那些無精打采的光棍眼睛都亮的跟燈泡似的,一起擁上了村長家的門。
村長夫人冷不丁見着兩個問門的女子,問道:“你們找誰?”
“請問村長在嗎?”
“在,你們找我相公做什麽?”
“我們要來這裏定居,所以想着和此地的負責人見個面,說明我們的一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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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直接從廚房喊起來,“孩子他爹,有人找!”一喉嚨直接喊到了卧房,底氣十足,也有點吓人,李幼漁就不大習慣,差點要拿手指堵耳朵,看了餘宛棠一眼,怕她笑話,硬是受足了這一聲喊。
“就來。”
村長出來了,披着一件半舊的灰棉襖。他滿臉的皺紋,黑不溜秋的,問道:“你們找鄙人做什麽?”
“村長你好,我們是新來的,來問候您老一聲,這兩條魚是我們自己釣的,不成敬意,您笑納……”李幼漁滿臉堆笑,一副狗腿的讨好相,她最知:不怕官,就怕管,萬一要是得罪了這些小芝麻官兒,連地兒都待不下去,餘宛棠仍然一臉鄙視的看着她。
福潤看了一眼四周,都是光棍條兒,那些人的眼睛可都瞧着呢,他不能白收禮物,免得連這小官兒也做不成,還惹來無數的流言蜚語,他這人別的不愛,就好一點小面子,不能眼皮子淺,更不能在衆人眼睛裏做這些小動作。
“姑娘,你太客氣了。這魚我不能收,這不符合規矩。”
李幼漁心想:“這是真清呢,還是裝清高呢?”世道艱難,太難混,這些個官兒什麽的,又要拿捏,得了,她就先這麽應着。李幼漁道:“村長真不好意思,我們今兒才知道您是清官,差點為這點魚送了您的名聲,抱歉,您看,咱們能不能找個地兒談一談。”
關起門來,黑白都是好商量的。
“好,兩位姑娘請。”福潤伸着脖子沖廚房喊,“孩子他娘,倒茶來。”
倒茶?張氏蒙了,哪來的茶?只好倒了兩碗白開水做見面禮。這地兒窮,沒有錢買茶葉,就這白開水對付對付得了,孩子他爹就喊窮講究,念了幾年書就把自己當皇帝了,張氏想笑,又只得憋住,愣是端了兩碗白開水給餘宛棠和李幼漁。
福潤道:“兩位姑娘請,窮鄉僻壤也沒什麽東西好招待,讓兩位見笑了。”
“不礙,我們這次來,是想找村長把你們村邊上的那塊地批給我們建房。我們希望能在這個村裏落戶,不知道可不可以?”
落戶,那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姑娘,我可提前跟你們說了,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窮才是這村的主旋律,我們村裏的姑娘沒有不想往外嫁的,別村的姑娘沒有想往這裏嫁的,人家都說我們這是‘光棍村’,姑娘,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在這裏落戶?男人家生活已是不容易,你們兩個女人,豈不是更難。”他也是好心提醒,別房子還沒建成,人就跑路了。
人不住下來,那些光棍也沒機會找對象,能處理一個是一個。就他家裏還有兩個小子是大齡待娶男呢!
“多謝您的告訴,我們知道了,決定在這裏落戶,希望村長能行個方便。”
他自然樂得如此,成全別人,或許還能成全自己。“好!”福潤高興了,他可從來沒有為老百姓辦過事兒,現在有女人願意來這裏住,那是求之不得的,其餘什麽都好辦。
“那要不要寫個文書?”
“寫,馬上批地,立馬蓋章。”
這效率,高的讓人歡喜。李幼漁覺得值,古代的村長還是有譜兒的,那兩條魚還是給村長補補身子,讓他多活兩年,能活着見到小孫子。李幼漁得了文書,自然歡喜,把魚留下了。
村長拎着魚出來,“姑娘,你的魚忘記了。”
“這是給村長的見面禮,這可不算賄*賂,是我們孝敬長輩的一點心意,是私底下的交情,公家的事,該咋辦還是咋辦,您要是嫌棄我們出手小氣,或者覺得是女人的東西不要,那我們就收回來,不敢侮辱您。”
“那是哪的話,不嫌棄,要不這樣,你們建房子也要人,我家剛有兩位兒子,一個做木匠的,一個做瓦匠,興許能幫得上你們的忙,你們看這樣可好?”福潤不白收東西,他出勞力。
李幼漁又怎好拒絕,暗地裏有許多眼睛瞧着呢。
“那實在太感謝您了,您真是太為老百姓辦事了。”
福潤笑呵呵的,送了李幼漁和餘宛棠出去。回來讓他老婆把魚殺了,腌起來,他好隔日找李幼漁和餘宛棠吃飯,順便讓人帶信給兩個兒子,讓他們早點回來。張氏看他高興,笑道:“他爹你笑啥呢?”
“這兩姑娘不錯,要是能和我家兩小子湊兩對,我可是有福了。”
“不見得,你沒瞧見,一個頭上戴了白花,是死了丈夫的,不吉利。”張氏還是有點忌諱這個,就怕是鐵掃帚,鐵剪刀的克夫命,她可不能讓她兒子有事。
“迷信,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哪裏是人能克死的,你們這些沒知識的人,就會被人煽動,不要相信這種事。好了,你別站着不動,還不讓人給兒子送信去,讓他們今晚早點回來。”他已經急切起來,生怕兒子回來的晚了,李幼漁和餘宛棠已經被別人搶走了。
張氏不慌,“他們才出去幹活,等晚上回來也不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往常倒會說我,怎麽事情到自己頭上反而急起來,可見是‘會說不會做’,呵呵。”她笑起來,心中也跟着高興。
且說,李幼漁和餘宛棠從村長家出去。那一路過去,有許多人在門縫裏偷瞧她們就不知道了,光這路上就跟開大會似的,一個個傻不拉幾站着的就有許多,什麽樣的都有,破衣爛衫的,也有穿的很整齊的,估計是把過年的新衣拿出來了,就這麽遠遠的瞧,眼裏豔羨,心裏彼此較勁。
這就像一群狼裏來了兩只小綿羊,那狼還不自己先打起來?
李幼漁被這樣看,很不自在,她可沒有餘宛棠的自我感覺良好。她同餘宛棠說:“你有沒有看見,很多人在看你呢!”
“看見了,怎麽了?”
“我怎麽覺着他們看你,就像你餓的時候看見那只野雞,都嘴饞的很,恨不得一口啃光。”
“你是貶奴家呢,還是在贊揚奴家?”餘宛棠不樂意了,她嘴饞的很,也是餓出來的,她平時可不是這樣,那是随便吃,随便喝,來到人間之後還有飲食煩惱了,她想嗎?
“貶別人呢!”
李幼漁小心翼翼的回話,餘宛棠高興了。高興了就要多說幾句,“他們窮的只要是個母的都要,你也在被膜拜的行列,一窮二白了,人就沒有什麽審美觀點了,你懂?”
“就像有個作者說過,人窮了,連最細膩的感情都會變得粗糙。”李幼漁可不想被這群人看着,甭管內心是多麽的淳樸,這不挑不撿,直接把她崇拜成女神,她也有點不适應,遙想當年某位學長曾對她說,她這種只會卷褲腿的人,看起來就像個插秧的農民,連談戀愛那都是侮辱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