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騷包
第十三章
孫大嬸在廚房忙碌,孫康坐小凳子上發愁。李幼漁和餘宛棠回了屋,她将一堆工具放下,再三擺弄,看了半天,覺得很新奇,古代的東西就是有意思。有斧頭,有鋸子,有菜刀,有鋤頭,有鍋鏟,有鍋……雜七雜八的一大堆。
她笑道:“看着這些東西,就覺得自己有了家。”
“八字還沒有一撇,房子還沒有,你就覺得有家了,太會幻想了。小姑娘現實一點。”餘宛棠向來潑冷水不遺餘力。不過她看着李幼漁為那些東西感動,她自己也受感染,只是不便當面承認。“你說你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你家在哪裏?”
“在地球的某個角落,那裏有山,有水,有美人。”
“家中可有人?”
“有姐姐,有弟弟妹妹,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表姐妹,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種植業家族,不過他們各有出息,不像我,只喜歡種東西,特別鄉巴佬是不是?”她習慣性的擡起自己的手掌去看看,發現膚白肉嫩,這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手。
“那他們會不會想你,你會不會想他們?”
“他們想我,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肯定想他們,盡管他們有時候會很無聊,每次一見面就催我結婚,或者笑我嫁不出去。特別是過年的時候,都問我找男友沒有?我若說沒有,大家立馬就活力全開,個個似金牌主持人,說起話來,舌若蓮花,句句生香,手裏都備好資源,随時準備給我介紹對象。”
餘宛棠不懂‘主持人’是什麽,不過大概意思算明白。
“你多大了?”
李幼漁馬上轉變态度,打死不說。“別問我,女人的年齡是秘密。”
“說一下又不會死,不會是二十了吧?那的确是老姑娘了。”
二十,那算嫩比蔥花好嗎?
“人家都說我長的像二十。”
“果然是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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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漁不高興了,盡管實際上是屬于‘老姑娘’,但被人直接說出來,還是小有心酸的。她反駁說:“你呢,你肯定不止二十。”都成仙了,沒有個幾千歲說不過去。
“奴家好像說過了,奴家的年齡長的可以健忘了,但是對于神仙來說,這點歲數那都是‘小道友’,你懂?”說白了,哪個時代的女人都不希望老就對了。餘宛棠讓她收拾一下,再擺弄下去,孫大嬸恐怕又要發牢騷了,“她那張臉可不大好看,可你總愛貼上去,是不是你們那個世界的人,都格外的蠢。”
“不許說我蠢,我那是熱情。”
“熱情,哼哼哼。”餘宛棠遮住嘴笑。笑的李幼漁一臉惱火。
“你笑什麽?”
“奴家笑你什麽,你不清楚嗎,既然不清楚又何必再說。”
她總是打啞謎,一而再,再而三。
“那你呢,你的家人在哪裏?他們和你一起成仙了嗎?成語裏有一句,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想必你的家人現在在天上享福,他們都沒有來看過你嗎?”
“奴家無爹無娘,天生天養。”餘宛棠狡辯,若沒有李幼漁的神水澆灌,若無此等機緣,她就和她的兄弟姐妹一樣,一個花季随風去,是她欠了她,所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誰都有爹娘。”
“奴家沒有,你還是去做飯吧!”她趕人,別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李幼漁被徹底推出去,她一出門,門自動關上,餘宛棠不要再見她。她去了廚房幫忙,正巧見孫大叔回來,他邊走邊拍着身上的灰,一邊喊着:“孩子他娘。”他鼻子動了動,廚房裏怎麽這麽香,又燒什麽好吃的了,他怎麽聞見肉味兒了,他家糟糠可是不輕易吃肉的,除非家裏過節,或者來了貴客,他走近廚房瞧了,見只有娘倆個在。
他的好兒子雙手撐着雙頰在發呆,“孩子他娘,今兒是怎麽了?”
李幼漁走近了,同他招呼,“大叔回來了。”
“嗯嗯。”
孫大嬸毫不客氣的使喚李幼漁,“陳夫人,麻煩你幫我把鍋裏的菜盛上來,端桌上,我馬上就回來。”她推着孫大叔回了屋,孫大叔立馬就知道他家娘子有話要講。“她們就要走了。”
“誰?”
“還能有誰。”
“所以你這是要給她們踐行?她們怎麽會好好的要走,看昨兒這意思,是要常住的。”孫大叔不解了,孫大嬸只好從頭把自己的糊塗念頭說了。
“哎,哪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今晚上一定要讓康兒把餘姑娘給辦了,也不管這事成不成,我再不為康兒想辦法,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女人嘛就是這樣,剛開始難免會倔一陣子,等知道事情也只能如此了,那就是啞巴吃黃連,該怎麽生活還是怎麽生活。”她全部想好了打算。“你今晚上可得賣點力,把那寡婦給灌醉了,有她在,礙事的很。”
“放心,包在我身上。”
如今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孫大叔也知道這事不靠譜,對不住人家餘姑娘,但為了兒子的幸福,他也得把這老臉豁出去一回,以後的事,再計較就是。換過幹淨衣服,孫大嬸和孫大叔滿臉堆笑的進門了。
“大嬸,菜盛上來了。”
“有勞陳夫人,你先坐,先坐着吃,我去喊了餘姑娘,康兒別傻坐着,還不過來陪陳夫人喝兩杯。”
孫康意興闌珊,他道:“知道了。”他又不會喝酒,他娘讓他喝什麽,他喝一口,辣的吐舌頭,這嗆人的味兒。餘宛棠随後便來了,扭着腰,撿了位置坐下,孫大嬸笑着招呼。
“兩位明日就要離開了,這點菜算是給你們踐行,不要嫌棄粗鄙。”
“不會。”李幼漁拿出錢,給了孫大嬸,“這兩天的飯菜錢先結了再說,別明日渾忘了。”孫大嬸連連推辭,不需要這樣多,但李幼漁推給她,她也就收了。不收白不收。
李幼漁不斷被勸酒,她聞着那個味兒,就想起了家。的的确确的二鍋頭的味兒,她能喝下好幾斤去,好長時間沒喝了,所以沾了口就覺着香。李幼漁不用勸,但餘宛棠卻只吃飯菜,孫大嬸心想着:“這樣可不行,這個喝不醉,有個鬼用?”
“康兒,給餘姑娘倒酒。”
“不用,奴家不喝酒的。”
“沒事,都要離開了,稍微喝一點,有個意思就行。”她就怕餘宛棠不喝酒,在菜裏加了不少酒進去,不喝也能醉幾分,再往李幼漁那一瞧,這簡直就是個女酒缸子,都一壇子下去了,還在那談笑風生,孫大嬸咬着唇兒想着:“可恨!”別以為她家自釀的酒就不要糧食了,這樣下去,得喝多少。
她心疼着酒,心疼着這些菜。
餘宛棠吃不多,李幼漁是獅子大開口,糟心啊!
“啊喲,奴家怎麽覺得頭有點暈啊。”奴家兩指扶着額頭,連暈都要保持樣子,愛美到這種程度,無救矣!她道:“不行了,奴家要回房休息。”
孫大嬸巴不得如此,“康兒還不扶着餘姑娘。”
孫康嘴裏咬着肉吃不疊,哪有空閑,受他老娘的眼刀,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來要扶餘宛棠。李幼漁站起身道:“我來就行。”
“不用,陳夫人喝着,讓康兒送餘姑娘回去就行。”
“也對。”
餘宛棠在心裏問候了李幼漁全家。這簡直就是個白目,人家都做的這樣明顯了,她還後知後覺,就知道吃,看見肉就兩眼放光。
李幼漁繼續招呼孫大叔,但孫大叔喊不行了。
“陳夫人真是好酒量,老頭子不行了。”再喝下去,他要死了,這個寡婦怎的這樣厲害,孩子他娘也不打聽清楚一點,他今天是放開肚子喝了,還是喝不醉人家,反而把自己灌的七葷八素。“孩子他娘,快來扶我。”別走路摔着,又要花錢看病,萬一掉茅坑裏去就不好了。“我要上茅房。”
“真是有你的,吃完了就要拉。”
李幼漁一人狂掃杯盤,把最後一滴酒喝光了才回去,晃晃悠悠,好不自在,這風一吹,酒勁兒就上來了,迷迷糊糊的,往房間去了,剛要摸出鑰匙來開門,發現鑰匙不在身上,想着餘宛棠之前先回來了,就直接去拉門,可是門怎麽拉不動?
“怎麽回事?”她嘴裏嘟囔着,搞不清楚,可是看鎖的時候,已經從外面鎖上了,怎麽會怎樣?李幼漁拉了幾下,直接把鎖給拉斷了,鎖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指着地面嗤笑了幾聲,推開了門。
屋裏昏暗,只點了個小燈。孫康躺在床上瑟瑟發抖,他娘說了,要他和餘宛棠睡覺,他睡了,可是從來沒有和女人一起睡過,他有很大的心事,怕餘宛棠突然醒過來,罵他一頓,他想走,門鎖上了。
睜着眼睛沒有多久,鎖響了。他擡起頭看,就見李幼漁跌跌撞撞的進來。手指來指去,指着床笑了,“那裏。”她眼前有雙繡花鞋的影子在飄,房間到了,她走近了床,打了個酒嗝,“魚丸湯,你睡着了沒有?都不等我,我今天總算吃飽了,好舒服。”
她掀開被子,定睛一看,被子裏怎麽有個肥胖的破被鋪卷兒。
“調皮,怎麽把這種破被子放床上了。”她一手拉住孫康的手臂,一手拉住他的腿,“一、二、三,起!”這破玩意兒太輕了,瞄準門口就扔了出去,孫康像一只飛行的鳥,在毫無預防之中,一條線一樣的滑過,等他注意到自己被扔的時候,才來得及叫。
“娘,娘,救命啊!”
孫康從他家的茅房上飛過,又嗖的一下不見了。
此時孫大嬸正在茅房外站崗,怕孫大叔掉下去。猛不丁的聽見她兒子的聲音,幾乎以為聽錯了,心道:“叫的這麽大聲,看來我兒子有點本事,沒想到這餘姑娘平時冷冷淡淡的,喝了酒後就變得格外熱情。”
女人,你的名字叫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