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代·梁星河(3)家裏的妹妹膽子大……
清若帶着大夫往家走,路上和大夫說了下現在梁星河的病情,“先前是風寒,熱過一天,發熱散了之後到現在都沒熱過,就是覺得冷,這幾天有點咳得厲害。”
老大夫也沒覺得她年歲小就随意糊弄,認真聽完之後問她,“咳嗽有沒有痰?白天咳得多還是晚上咳得多?”
清若回想了一下身體的記憶,“沒有痰,他覺得嗓子癢,晚上咳得多。”
大夫繼續問她,“咳了幾天了?”
“有三四天時間了。”
大夫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待會再細診,不過聽症狀應該不是肺痨,不用擔心。”
清若應聲,“好,勞煩您了。”
大夫難免看了她一眼,看得出來是讀過書的模樣,和尋常這個年歲的小姑娘不一樣。着急但是不慌亂,似乎有她自己的尺度把量。
即便覺得好奇有趣,但不多言是大夫需要掌握的第一‘醫術’。
路程短,兩人一會就到了,院子大門半敞着,清若先跨進去,推開門,“您當心。”
“姑娘客氣。”
聽見動靜,在竈房裏的梁李氏急忙出來,瞧見背着診箱的大夫,急忙招呼道,“大夫好,屋裏請。喝點糖水還是茶水?”
大夫年歲不大,性子現下接觸下來是比較柔和溫緩的,“夫人客氣,不用勞煩了,我去看病人。”
梁李氏趕緊讓開路,“大弟在屋裏,大夫您請。”
屋裏的梁何氏聽見聲響拉開了梁星河的屋門,眼眶有點紅,不過沒眼淚,“大夫您這請。”大夫和清若進了屋,後面緊跟着就是梁李氏,梁何氏就當沒看着,直接就關上了門,差點砸在梁李氏鼻子上。
“哎,娘……”
Advertisement
清若拉着梁何氏衣袖輕輕晃了晃,“娘~”
梁何氏冷哼一聲,沒搭理她,顯然是把關于不給梁星河治病,分家的氣全攏到梁李氏頭上去了。
清若輕輕呼了口氣,算了,哪能管得了那麽寬,先顧着梁星河好起來才是。
大夫到了床邊,梁星河也和對方問了安,先把診箱放在桌子上,打開診箱拿出一塊濕的紗布巾擦手,而後又抖了些藥粉搓了搓,又重新拿了一塊紗布巾擦幹淨,同時在自己臉頰下半部系上了紗布巾。
這才回到床邊同梁星河道,“小公子先躺着,我怎麽說你怎麽做,盡量放松配合就好。”
梁星河剛要回答,又想咳,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咳了出來。
大夫顯然是看出來了,“不用刻意忍着,這咳嗽之症我也是要替小公子診斷的。”
他咳了幾下不想咳了,才開口,“好,有勞您。”
大夫微笑,一只手執袖,伸手向梁星河眼睛,“閉眼。”
梁星河閉眼,大夫便大拇指和食指去撥他的眼皮,左右兩邊都仔細看了眼眸情況,“好,可以睜眼,吐舌。”
大夫細致認真,且進門後一系列動作就同之前請的大夫有所區別,梁何氏不由自主握住了清若的手,屏着呼吸看這邊的動靜。她不自知的手掌收緊,清若也沒掙紮,任由她握着。
梁星河伸着舌頭讓大夫看,大夫彎腰湊近,“好,舌頭往左、好,往右。好,可以了。”
兩人站在大夫身後的床角邊,梁星河收回舌頭開口,“娘……咳……”
一開口又咳,梁何氏趕緊松了握着清若的手,朝前邁步過去,“幺兒怎麽了?要娘做啥。”
梁星河視線垂下,“想喝水。”
“好,娘去倒。”
大夫讓他先躺着,自己到桌邊先記下。
梁何氏開門,梁李氏和梁晨都在正堂,梁晨坐長凳上,梁李氏在正堂裏轉悠。聽見門響,兩人轉頭,目光灼灼,“娘!”“娘!”兩人一起喊出聲。
梁何氏沒理他們,直直往竈房去,梁李氏開口問,“娘,大弟咋樣?大夫咋說?”
梁何氏聽着這話心裏有氣又恨,‘現在問這些做什麽,之前不是巴不得她幺兒不好。’
屋裏大夫在,瞧着那大夫的架勢就和之前那些不一樣,梁何氏不想罵兒媳。現下什麽都沒有梁星河看病重要。
梁李氏又碰一鼻子灰,又氣又急,跺跺腳,過去掐站起來的梁晨,“你倒是說話啊。”
梁晨看向她,“娘生氣了。”
梁李氏無語,音調提高,“我還能不知道娘生氣了嗎?”
梁晨看她這樣子一句說不好又要吵起來,只得跟着梁何氏的方向過去,“娘,大弟咋樣?是不是能好?”
梁何氏從竈房端着兩個碗出來,一碗是梁星河的溫水,一碗是給大夫泡的茶,聽見兒子的話見他木頭一樣的杵在那,沒好氣的噴他,“滾遠點,幺兒好得很,你就巴不得你弟不好是不是?!”
這話說的,梁晨臉都急紅了,“娘!我哪有……”
梁何氏不想與他廢話,直接越過走了。
屋裏的梁李氏聽完了也看完了,見她兩個碗端着進來,條件反射就向去幫忙,但一想起先前的事,也就停住了腳步,也不說話,就這麽幹巴巴看着也不對,幹脆扶着桌子坐下,別開了頭。
好了,這下梁何氏心裏更覺得大兒子大兒媳果然都不關心她,不關心梁星河,真是沒良心。
不過她現在最關心最挂心的也是梁星河的病,進了屋就只顧着眼前事了。
大夫還在桌邊寫,清若迎上來幫她接碗,梁何氏只把梁星河的溫水遞給她,“小若,你招呼幺兒喝水。”
“大夫,您辛苦,來喝點茶。”
茶已經到了面前,大夫也笑着點點頭,“謝謝大娘。”
梁星河其實不想喝水,清若用小勺喂了他兩勺他便搖頭了。
清若在床邊站着喂他水喝,低着頭,這會眉目裏帶起點柔和的笑意,輕輕用勺子敲了一下他的嘴唇。
嘴唇柔軟嬌氣,她力道很輕,細微的疼,帶着點癢癢麻麻的。梁星河瞪圓了眼,因為生病本就有些酸軟的手臂更是軟麻。
總感覺他病了一段時間,家裏的妹妹膽子大了,沒大沒小的。得趕快好起來。
大夫記完了症狀複又過來床邊,“小公子起身,老夫替你把脈。”
梁星河撐着手臂起來,清若扶着他,将枕頭豎起來靠在他身後,等他坐穩之後又給他整理了一下腿上堆着的被子。
梁何氏本來想上前的,只是床邊人多,慢了一步看見清若細致的動作便沒再擠過去。
大夫坐在床邊把脈,他們三都大氣不敢出,清若和梁何氏就盯着大夫的手,大夫一蹙眉梁何氏就跟着皺眉。
把完脈,大夫一收手梁何氏就着急又緊張的問,“大夫,咋樣?我兒咋樣?”
大夫一邊摘下口鼻邊的紗布巾一邊道,“不是肺痨。”
他說完這話,屋裏的其他三人都長舒一口氣。大夫繼續道,“就是受了涼風寒,別覺得夏日不容涼,越是夏日受涼風寒來得越兇險。”
大夫說完這話,紗布巾已經收好折起握在手裏,他的視線對上了梁何氏,梁何氏莫名雙手緊握直起了腰板,“大夫您說。”
不用這麽緊張嚴肅,大夫面容神情都緩和了一些,和梁何氏拉起了家常,“老朽看小公子禮儀極好,是在念書吧?”
梁何氏不可控的露出了與有嫣榮的笑,點點頭,聲音都大了些,“是在念書,他從六歲就開始念,打小就好學,私塾的先生都誇他……”
梁何氏大有要擺一局的架勢,梁星河莫名有些羞又有點好笑,急急出聲喊住,“娘~”這不是看病麽,怎麽被大夫一句話就拉偏了。
能被一句話拉偏是因為梁星河,能一聲呼喚拉回梁何氏的也是梁星河。
梁何氏這才停住了話語,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大夫這才繼續說,“念書對精力消耗大,小公子正是身體長得快的時候,不可挑食,營養跟不上。內裏虛,平日讀書消耗大。夏日炎熱,內火燥,再一受涼,這風寒就來得兇險,之前體熱若是一次發出汗散出來就不會如此久拖。現下肺沒有大礙,主要咳嗽還是風寒引發的。”
大夫往桌子走,“小公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自己體內分泌也快,我先開一劑溫和些的藥,因他體虛,若是藥性太猛恐傷內體。”
大夫一說梁星河營養跟不上梁何氏就眼睛紅了,梁星河哪裏是挑食,小時候圓乎乎的胖小子,他長得又好看,誰見了不樂呵呵的逗一句說是年畫娃娃。
這些年家裏條件不好,省吃儉用,平日裏有的雞蛋都給小的兩個孩子吃了。
也就過節過年一家子能籠統吃上一碗炒蛋和一點肉。
身體長得快的時候,可是她家幺兒已經快一年沒見長了。
越想越覺得心酸,到底是大夫在,梁何氏沒顧着這些傷心事,好好聽着大夫囑咐。
大夫寫完方子,清若伸手去接,他也就遞給了清若,“先開兩副藥,一副藥喝兩日,一日三次,藥溫熱時候喝。”
“這幾日先少油葷,盡量做些好消化的,忌豆、忌辛辣。”
環視了一圈關着門窗的屋子,“天氣熱,要多開窗通風,有條件要保持被褥、衣物幹淨,曬曬太陽又用。”
梁何氏連連應好,又拉了拉清若的衣袖,示意她一起記下。
收拾了藥箱走到梁星河旁邊,帶着笑意很和善似乎有些玩笑的成分,“小公子聰慧,念書也要勞逸結合,病愈一個月不要過于勞累。多喝熱水,多曬早晨的陽光。”
“若是兩副藥下去,不體熱,症狀不減,就得用重劑了。”
轉身朝梁何氏和清若拱了拱手,“大娘,晚輩就先回藥堂了。”
清若喊住他,“大夫,我現在就跟你去藥堂拿藥,還有給您結算診金。”
出診和拿藥是兩回事,大夫出診只看診,除了情況緊急的可能需要救治措施的,其他開了藥方就算完了,至于病人家要去哪個藥房開藥,看病人家自己選擇。
清若一只手裏拿着藥方,一只手把桌子上方才梁星河喝的水碗遞給梁何氏,“娘,你讓哥再喝點水。我跟大夫去藥房拿藥。回來給哥煎着藥我倆再收拾屋子。”
梁何氏現在也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小小的女孩卻是可以依靠的,點點頭,“好,你裝着有銀錢嗎?”
“有。”
梁星河坐着,看着他和他娘被小丫頭安排得明明白白,看着她一邊同大夫一起出門一邊仰着頭問大夫一些藥材。
清晰的感覺到,妹妹是真的長大了。
**
可以長大。
卻不應該是一夜長大。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