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代·梁星河(2)像只病恹恹的貓
“能簽字嗎?”清若問他,捏了捏他的手,瘦得沒多少肉了,硬邦邦的。
梁星河掙紮着想要起身,一動又開始咳。
她按住他肩頭,“躺着吧。”
而後捏着他的拇指,按了印泥之後按在她名字前面,“先這樣。”
她起身,又幫他撫了下被子,“好好躺着,別折騰。”
梁星河有些掙紮的想叫住她,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好,越是生病難受,人本能裏的求生欲越是被激出來。
他想活的,可是萬一沒治好,也是白白浪費。
清若似乎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起身便直接出去了,帶上了門。
到了外堂,還是哭的哭着,喪着臉沉默的沉默着。
清若反而是顯得最輕松的。
她先到梁何氏面前,“娘,按個手印在這。”“大哥大嫂,娘按完你們跟着簽字按手印吧。”
這會似乎梁李氏也緩回來一點了,懷裏抱着梁希,沉默的點點頭,而後垂着腦袋,聲音又小又輕,“我們也是為了海子和小希。”不知道是說給清若和梁何氏聽還是僅僅是寬慰自己。
沒人接話。
梁何氏按完手印,她心裏有疙瘩,話也不願意說,動作也沒有。
清若從她手上接過紙筆,遞給梁晨,而後便直接出了外堂,竈房是重新砌的一間。
竈房裏存着一些熱水,她從櫃子裏找到梁希小時候喂他吃飯的木勺,搓着洗了洗又用熱水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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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了一會把碗裏的水倒進盆裏留着晚上用,重新倒了一碗水,端進屋裏。
梁李氏和兩個孩子已經不在外堂,應該是回屋去了。梁晨半蹲在梁何氏旁邊,梁何氏坐着,佝偻着腰在抹眼淚,“你沒良心的……”
清若沒駐足停留,直接端着熱水進了屋。她在床邊坐下,用木勺舀了水,“喝點水潤潤嗓子。”
梁星河聽話的張嘴,她先喂了小半勺,“燙不燙?”他想搖頭,又改成說話,“不燙。”
她便慢慢的喂了他十多勺,一直躺着,也不能多喝。
喂完了水,清若伸手摸了摸梁星河的額頭,不燙,比正常體溫還要低一點。
幫他掖了掖被子,“冷不冷?”
“不冷。”乖巧得很。眼睛也就看着她,像只病恹恹的貓。
清若安撫他,“我去找大夫。”
他咳了一下,還是想勸,但更想活,溫熱的手掌又觸碰他的額頭,帶着安撫的意味,“別多想,心思過重不利于養病,生病就要治,不能忌醫。”
說得像是他不願意看大夫一樣。
一邊說還一邊起身往外走,“良藥苦口才利于病。”
梁星河莫名被激得想反駁兩句,還沒開口又是咳嗽。
人已經走到門口很利落的帶上了門,他絕對聽到了少女很輕的笑音。
[○`Д○]
之前家裏賣外堂的錢一直沒動,就留着給幾個孩子讀書用,這幾年家裏的也省吃儉用,因為梁父的緣故,這個家裏或多或少都識字,也更加清楚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即便最小的梁希,每天聽着梁海抱怨夫子嚴格,夫子打手心,但對于明年能去學堂還是向往更多。
清若到外堂,梁何氏和梁李氏已經共同從櫃子裏拿出了這個家現在所有的錢財。
三個大人圍着木桌而坐,兩個孩子不在,估計是涉及到分割家産這樣的事,被打發出去了。
清若也是大半孩子,之前從未經手過家裏的錢財,梁晨每月工錢上交的同時可以給小家留下一些。
家裏是梁何氏管理中公,采買會拿錢給梁李氏,大哥大嫂對家裏的錢財雖然沒拿在手裏,但心裏有個數。
今日不知是因為清若提出了分家,還是因為涉及到梁星河,她現下在這個家更多的身份是梁星河的妻子。
三個人把錢拿出來之後誰也沒先動,沒誰明說,但明顯是不約而同在等着她。
梁何氏聽見聲響,看見她手上的碗和勺子,原本疲憊灰敗的眼眸裏多了溫情,朝她招招手,“小若,來。”
清若走到她邊上,梁何氏伸手接過了碗,還是溫熱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家裏現在現錢就是這麽多了。”
清若看向大哥大嫂,“就按着分家書吧。”
梁晨看向梁何氏,“娘跟我吧,我是長子。”
梁何氏搖頭,“我陪着幺兒和小若。”
她這個話,算是把之前清若說的若是梁星河不在了,她離家給推了。
梁李氏原本有些傷感和內疚的,這會難免挑眼看了一眼。
她和清若不一樣,她是嫁進來的外姓人,清若卻是婆婆當女兒帶大的,情感自然不同,梁何氏算不上惡婆婆,但在兩兄弟中偏心梁星河,在她們兩中也偏着清若。
她沒給梁晨再說話,“家裏沒田地,我和梁晨也給不了娘糧食,每年給娘三兩白銀孝敬錢,我二弟、三弟每年是給我爹娘二兩白銀五百文。若以後條件好了、海子和小希考取功名了,随時可以接娘過來。現下就按着之前說的分吧。”
梁何氏沒看她,只是看向梁晨,梁晨低頭避開了目光,手裏還拿着剛才的分家書,不言語。
她懂了他的意思。
擺了擺手,疲憊、能理解能想到,但還是不可控制的心涼。梁何氏起身,“你們怎麽說就怎麽辦。”
清若叫她,“娘?”伸手想去扶她,梁何氏推了她的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和他們分吧。”
說完頭也沒回往梁星河的屋走,到了門邊,手扶着門框,“快分吧,分完了小若去給幺兒找大夫來開藥。”
這會梁晨一看梁何氏這模樣倒是後悔了,急忙道,“娘,咱不分了,給大弟治病,我這就去……”
“嘶。”是梁李氏聽見他說的話後第一反應伸手去掐了他小腿後側。
梁何氏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想回頭罵,又覺得沒必要,徹底對梁晨媳婦冷了心,斬釘截鐵帶着些惱怒和訓斥,“分!”
然後進了屋,猛的砸門。
木門時間久了,但梁何氏愛護,每年夏季帶着清若去山上尋松林,剮一些松油回來塗在扣處,所以這麽多年這木門也不會發出老舊後摩擦的聲響。
“啪。”
像是一巴掌又急又兇的甩在梁晨臉上。
他嘩的站起身,惱怒的看向梁李氏,梁李氏也被梁何氏突然的發火弄得有些心虛。但梁晨瞪她她是不虛的,兩人相互瞪着,一站一坐。
清若沒時間關心他們兩口子的內部事務,趁着兩人都憋着氣相互瞪視一言不發的時間裏,她快速把銀錢做了分割。
而後就像沒看到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一般,“大哥、大嫂,你們看一下。家裏現下一共還有十八兩白銀七百四十文錢。五兩是梁星河明年的束修,八兩是海子和小希明年的束修,先把這些分了,剩下的五兩七百四十文,算下來就是一家二兩八百七十文。”
清若一邊說一邊把銀錢撥成兩份,而後擡頭看他們,“你們看看對不對?”
梁晨站着趕緊擺手,“束修就分兩份就成。”說着扯了扯梁李氏。
梁李氏點點頭,“你大哥做工,明年的束修我們再存就是了。”
清若不清不淡的笑了下,“糧食這些大嫂看着分吧,我先去給梁星河請大夫,今天還能煎上一副藥。”
她站起身,收了桌子上屬于他們的那份錢,不需要拿那麽多,就把剩下的拿去放在梁何氏和她的屋子裏。
梁李氏跟着她,手在褲腿上搓了搓,這會反而有點想做錯了事的孩子吧有些躊躇,幹巴巴的開口,“小若,真不用這麽分,小弟現在要看病,你和娘又沒個營生……”
清若打斷她,聲音很輕,“大嫂,不用了,我們會想辦法的。”
莫名的,梁李氏這會覺得難受得緊。
正堂不大,她已經走到了屋子門口。梁李氏就這麽停了腳步。
梁晨插不上話,氣悶的摸着空煙杆出了正堂。
清若放好了錢,從屋裏出來,正堂一個人都沒有,她出了屋,梁晨蹲在大門口,垂頭喪氣的,聽見腳步聲知道是她,“我……我……我……”
我了三下都沒我出來,感覺他急得有些想起身,清若先開了口,“大哥,我們永遠都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的,有需要我會找你和大嫂的。”
梁晨被安慰到了,急急道好,又是連續三個好字。
梁合當時找房子就是奔着開私塾的,所以這屋子位置很好,隔着建蔔縣最熱鬧的街一條民巷,周圍都是民巷,好找卻聽不到街上的嘈雜。
出了巷子拐個彎再直走就是建蔔縣店鋪最多的街道,縣裏幾家有名氣的藥房離得也不遠。
順着街走三百來丈便是百藥坊,百藥坊是大藥房,藥材大多是從省城藥房裏運來的,所以價格也高,清若先前和梁何氏來過,問了出診價之後還是去了別家。
她踏進屋,站在藥櫃後的藥童擡起頭來,“姑娘小心門檻,看病還是抓藥?”
說是藥童,其實年歲看起來差不多已經二十出頭了,清若朝人致禮,“有勞閣下,我家裏人病了,需要請郎中出診。”
藥童放下手裏的藥秤,回禮之後繞回來,擺袖示意她,“姑娘稍等,我去後堂看一下。”
“好。”清若點點頭,看着他邁着大步繞過轉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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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人
哼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