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九霄。
顧青源到時,宮裏面的安公公早就準備好了代步的轎子,就停在第一道宮門前。
安公公福着身說道:“萬歲爺知道小侯爺您要到了,特地讓奴才過來接您。”
“公公辛苦了,四喜。”顧青源靠在車上懶洋洋地說道,一閃身便直接進了安公公準備好的轎內。
四喜趕忙将早就準備好的賞錢揣到安公公懷裏:“公公,又麻煩你跑一趟了。”
安公公颠了颠賞錢,笑得見牙不見眼:“哪裏,這是雜家分內的事兒,萬歲爺今兒個心情不錯,小侯爺也一定能讨他老人家歡喜。”
四喜拱了下手:“那就多謝公公了。”
“好說。”安公公将錢塞進衣服裏,手一揮便道:“起轎吧,都給我小心着點,別颠着侯爺了。”
宮裏頭的人腳步穩健,修為都在先天左右。別說颠着了,那轎子穩的就跟踩在平地一樣。
顧青源坐在轎子當中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再醒時已經到地方了。再往前便是九十九階刻有金龍的白玉做的長梯,上面便是帝王的寝宮,萬萬不能做轎子上去。
安公公小心翼翼地掀開轎子簾:“侯爺,我們該上去了,萬歲爺還在裏面等着呢。”
“知道了。”顧青源總算腳踏實地了一回,自從走出他睡覺的那間屋子之後,顧小侯爺就壓根沒自己走過路。
那鞋底兒比衣服還幹淨。
顧青源安步當車,幾步路走的四平八穩,硬是拖了半盞茶的功夫才走完這九十九階白玉梯。
天壽宮的主殿叫明空殿,有日月當空為尊者之意。紫色的霞光照在琉璃瓦上,融出一片金色。
玉階盡頭一代帝王負手而立,他早已踏進先天禦虛境,只是十多年未曾再進過一步,以至于如今已顯老态。
Advertisement
天人尚且還有五衰,即便是先天境界圓滿也不代表可以長生不死。當今聖上早已過了耄耋之齡,還能有如此風貌已經實屬難得,他若一直無法突破的話,早晚會到達壽元的盡頭。
不過萬裏江山都在他一肩之上,想要在武道上突破也并非易事。
好像大祐朝建立以來除了始皇帝之外,還沒有哪位君主壽元超過三百歲的。
顧青源邊走邊胡思亂想着,或許他的小徒弟能夠創造奇跡。
不對,他要改變未來,首先要改變的就是小徒弟逼宮奪位一事。
因為他爹顧大将軍肯定不會同意……
我會助你破武成仙,或許有朝一日能成為仙帝,這人界的皇帝應該沒那麽重要了吧?
顧青源一路盤算着逆天改命的事兒,以至于當他站到當今聖上皇甫湛面前時,還一副發呆走神的模樣。
“朕的永安侯這是在想什麽呢?”皇甫湛看得好玩,忍不住捏了一下顧青源的臉。
顧青源如今還是少年的面相,兩頰圓潤,形貌與皇甫雲頗為相似。
“陛下。”顧青源不敢拍開皇甫湛的手,只好跪下來躲避對方的摧殘。
皇甫湛一愣,很快将人直接扶了起來,笑容溫和寵溺:“都是自家人,沒有外臣在不必那麽多禮節。”
他是真的很寵顧青源,否則也不會将皇家親衛鐵騎軍派出去找他,每一年對他的賞賜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只是顧家勢大,哪怕是皇族也不得不依仗顧家,讓這層親厚的關系當中又多了一層忌憚在其中。
不過這些都與顧青源沒關系,他只需要做好好吃懶做的纨绔本分,讓大将軍頭疼,也讓聖上放心寵溺便足夠了。
皇甫湛拉着顧青源的手,帶他走進大殿當中,半點沒有提他擅自離京的事兒:“朕有樣東西給你看,你一定會喜歡。”
顧青源自然不敢說不喜歡,沒看到實物之前就說喜歡那是欺君,當下便幹笑了兩聲。
當今聖上平時賞賜給他的東西太多,驚喜習慣了也就算不上是驚喜了。
只能說是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顧青源随皇甫湛走進明空殿時,當朝七皇子已經等在裏面。
當朝七皇子皇甫欽,皇甫湛嫡次子,如今不過加冠之齡,已有後天六合境圓滿的修為,只差機遇便可位及先天高手的行列。
更難得的是皇甫欽為人謙遜,天賦極高又一心向武,可以說是整個大祐朝最受寵的一位皇子。
“父皇,青源弟。”皇甫欽笑容溫和地看向顧青源,那樣子比看同母胞弟還親。
皇甫欽腳下面正趴着一頭雄獅,那雄獅渾身皮毛雪白,唯有額間有一抹紅色的毛,從遠處看倒像是多劈開的一只眼睛。
“那是欽兒從爾薩荒原帶回來的荒原雄獅,這頭可是七級的猛獸。”皇甫湛笑得很是開懷,明顯與有榮焉。
你這個兒子天賦雖高,卻不如差點被你趕盡殺絕的孫子天賦之強。
顧青源自然不會發瘋将這句說出口,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地上那頭慵懶的雄獅:“這是陛下所指的,給臣看的驚喜?”
皇甫欽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一僵,多少有些不自在的感覺,既然趴在他腳下面的,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他親寵。
很顯然顧青源絕對不是一個明眼人,他又打量了那雄獅幾眼,見它皮毛很厚大概也很暖和,頓時起了給對方剝皮的沖動:“皮毛不錯,臣很喜歡。”
當今皇帝皇甫湛聞言也頗為尴尬地咳了一聲,拉着顧青源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将他往前帶了兩步:“雄獅是兇獸,一旦傷到了可不是兒戲,不過确實是欽兒特意給你帶回來得好東西,你一定會喜歡。”
顧青源雖然遺憾不能将那獅子的皮毛帶走,不過有雄獅金玉在前,他總算勉強打起精神來期待皇甫湛這一次的賞賜。
結果……還不如不期待。
顧青源嘴角抽搐地看着手心巴掌大的小動物,即便有荒原獸血統也無法掩蓋這就是一只刺猬的本質。
顧青源不動聲色地在小東西紮他一手刺之前,将其扔進口袋當中:“謝陛下賞賜。”
皇甫湛笑得很慈愛:“你喜歡就好。”
顧青源雖然不知道對方用哪只眼睛看出了自己喜歡的,還是不得不謝主隆恩,只是在心裏默默盤算着刺猬肉的可食用性。
似乎除了炖了吃之外,這小東西就沒有其他的用處了。
對了……他還有一個小徒弟,或許會喜歡這樣的萌萌地玩意……
皇甫湛見顧青源收下寵物,話題一轉便道:“聽說你們在回來的路上遇襲,可有受驚?”
顧青源早便猜到孫靖在回京之後,很快會将林外遇襲一事上報給聖上,恐怕今日真正召見他的目的也在于此:“并不曾受驚。”
皇甫湛負手說道:“那幫匪徒當真膽大包天,竟敢在皇路上設伏,真當我大祐無人不成?”
那一刻帝王與先天武者的威壓在同一時間擴散開,顧青源皺着眉不着痕跡地後退了一步避開鋒芒。
卻正好對上皇甫欽意味深長的目光,顧青源頓了一下直接跪了下來,看上去就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壓,腿軟了一般。
皇甫湛像是才注意到顧青源,單手便将人扶了起來:“源兒這是何意?朕說過,都是一家人時,源兒不必行此大禮,有話直說便是。”
他有什麽要說的?
還不等顧青源腹诽完,皇甫欽便上前一步說道:“青源弟大概是想親自為父皇剿匪,一片拳拳之心讓人敬佩。”
殿下你胡說八道之功力也讓人贊嘆,顧青源不覺笑了一下。為掩蓋嘴邊過于明顯的笑容,顧青源不得不後撤了一步避開皇甫湛扶過來的手,依舊跪着說道:“臣畢竟見過那幫匪徒,請陛下許臣前去剿匪。”
皇甫湛收回手:“源兒真的決定了?”
“臣心意已決。”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如果他不接七皇子這個話茬,恐怕下一瞬便會治他私自離京之罪。
這罪名可大可小,最大可形同謀逆……
“好,那朕就許你帶三千精兵,即日啓程剿匪。”皇甫湛将手握在顧青源肩膀上,一臉欣慰跟寵溺:“源兒也長大了。”
“陛下……”顧青源聽得胃疼,他一向懶得出門,更何況還要千裏迢迢去剿匪。
而且所謂的三千精兵……貌似他将軍府剩下的親兵正好三千……
這一手算盤打的……
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能不能讓他先起來。
好在皇甫湛很快反應過來,伸手将顧青源拉了起來。
皇甫湛雖然對顧家多有忌憚,但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天下。而且他對這個算得上他外甥,并且一直看着長大的孩子還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
“行軍打仗并非兒戲,凡事小心。”
顧青源頓了一下,這一次倒是沒開口自稱臣:“青源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雷電跟夕美人的地雷麽麽噠!!
繼續賣萌求評求收小劇場:
宮殿:
皇甫湛:這個你一定很喜歡!
顧青源:……(哪裏看出的我喜歡?!)
回家:
顧青源:這個你一定很喜歡!
章弈:……
(其實有一種喜歡……叫家長覺得你喜歡~~)
☆、心法
皇甫湛又拉着顧青源跟皇甫欽說了幾句話,便讓他們回去了。
顧青源率先走向大殿之外,安公公早已備好了軟轎等在那裏。
就在顧青源剛踏上軟轎時,皇甫欽追了上來。“源弟。”
“七殿下。”顧青源還在頭疼要出遠門這種事情,沒心思應付皇甫欽。“何事?”
皇甫欽早就習慣了顧青源不假辭色,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道:“今日之事,為兄多有得罪,望源弟恕罪。”
“好說。”顧青源點了下頭,他與這位皇七子相交甚淺。
不過這位七皇子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倒是真的一心向武,對皇權倒是沒什麽争心。
如果他命運真如金書當中所述一般,最終結局将會迷失在荒鏡深處,當然這當中他的那位好徒弟出了絕大部分的推力。
皇甫欽遲疑着說道:“如有需要,我願與你同去剿匪。”
顧青源表情空茫了片刻方才說道:“殿下說笑了。”
皇甫欽長嘆道:“這件事……”
顧青源飛快地打斷道:“既然陛下已經有了決斷,微臣自當盡力而為。”
他說完便催促安公公迅速起轎,在看了那本命書之後,如果有可能的話,顧青源不想跟這些龍子們扯上半點的關系。
他家養了一個龍孫已經夠了。
顧青源撐着下巴,手指無意識地扣着窗棱。
按理說他爹已經快回來了,皇帝不應該這個時候将他調出城。何況他纨绔之名早已聞名遐迩,讓他去剿匪的意義何在?
如果他是孫将軍的話會如何評價那幫山匪?大概是……烏合之衆?
那皇帝是想借機将将軍府所有的将士全部調出京城?
不管了,回去問問他娘,或許能有解答。
照例四喜會讓馬車從大門直接趕進府,這次卻在大門前便停了下來。
顧青源被硬壓在肩上的任務弄得正心浮氣躁,見安車停下便很快掀開簾子。
“怎麽不走……”顧青源話音還沒落下,便看到站在門口的瘦小孩子:“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章弈頗為乖巧地回答道:“我在等師尊回來。”
顧青源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難免柔軟成了一片:“你抄完字了?”
章弈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抄了七十五遍,隐隐有些感覺,在等師尊回來賜教。”
“嗯,不錯。”顧青源應了一聲,足間點地躍到章弈身邊伸出一只手來:“進去吧。”
章弈停頓了一下之後才将手放到顧青源手中,看着對方骨節分明卻又細膩如瓷的手包裹住自己的,章弈的臉忍不住微微紅了一下,卻下意識将手握得更緊了。
這是他一輩子都在奢求的溫暖。
顧青源本打算一回府就去找皇甫雲詢問清楚,不過……
顧青源低頭看了看緊緊抓着自己手的小徒弟,不得不說這小子力氣真大!是因為太好學了嗎?那就先給他解惑好了。
這樣想着顧青源便一路領着小徒弟拐回了自己的院子。
“說吧,哪裏有問題?”
顧青源表情淡定地看着小徒弟虛握住自己的手,沒多一會兒他就徹底不淡定了……
這是內氣?這臭小子已經可以在不抄祖訓的時候,自行在體內運轉內氣了嗎?
可是他明明還沒有給對方心法,單憑那幾章破祖訓章弈是怎麽做到的?
“師尊,我感覺到體內有一種很溫暖的氣流,滋潤着……滋潤着……”章弈張了張嘴,找不出适合的形容詞來。
“滋潤着你的經脈。”顧青源神色複雜地收回手,末了又摸了摸章弈的頭發。“做的不錯。”
顧青源想了想給章弈大致講了一遍經脈的運行方式,卻并沒有立刻給章弈後續的心法。
倒不是顧青源懶得教,只不過他手上并沒有适合的心法,他自己所修無相心法又不适合別人修煉。
他會為小徒弟尋到最适合的上品心法,在此之前還是用這種簡單的法子鞏固跟擴寬經脈吧。
嗯,除此之外還要學會一些基礎的招式,和……
為君之道這四個字在顧青源腦海當中快速閃過,他自問教不了、也不想教這個,便很快将其壓制在心底的某處。
不過啓蒙的書還是要準備的,或許應該請一個先生回來?
顧青源自己不過十六歲,加上平時懶散慣了,指導兩句過後便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他還記得自己有事要問他那位公主娘親,又安撫了小徒弟兩句便轉身走出去。
顧青源爬上了軟轎忽然感覺自己口袋裏面的有什麽東西在動,這才想起來禦賜的那只刺猬。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自家小徒弟正恭順地站在後方,便捏着小刺猬身上豎起來的刺直接往後一抛:“接住!”
“吱吱吱……”
章弈下意識緊緊抓住師尊平抛過來的東西……然後……
事實證明即便是刺猬的幼崽,長出來的刺兒那也是紮手的!
章弈疼的一縮手,再擡頭的時候,他親愛的師尊已經不見了。
章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半點不見剛剛的乖巧,也半點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
他将手上的刺猬舉到眼前看了看,又扒拉了一下那小東西的兩條腿。小刺猬不知道是感應到了什麽将自己縮成了一團,一動不動地裝死。
章弈看着看着神色逐漸柔和了下來,這是他師尊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總要養活。
“娘,父親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顧青源人還沒到屋時,聲音便先至了。
他整個懶洋洋地靠在軟轎上,直接由着下人将自己擡了進去。
只是還不等他下來,就被迎面飛過來的扇子打個正着:“胡說八道,有你這麽咒你爹的嗎?”
皇甫雲瞪了顧青源一眼:“你這是從宮裏面回來了?”
“嗯。”顧青源拿着團扇湊到皇甫雲身邊,點了一下空着的茶碗,跟在他身後的四喜便快速地給他斟滿了一盞茶:“娘,陛下着我去剿匪。”
“什麽?!”皇甫雲難得徹底失态了一回,秀眉很快擰在了一起,手指也下意識攪着手帕。“如果是這樣也好……”
顧青源慢悠悠地放下茶盞:“娘不如想想再回答我,陛下為何在父親将歸未歸之際讓我離開京城。”
而且既然想讓我離開京城,又為何會讓鐵騎軍将我帶回來?難道是這幾日出了什麽變故?
皇甫雲起身又坐了回去,拿着茶盞便往自己嘴裏倒,半途卻被顧青源奪了過去。
“娘你拿錯,這是我的。”顧青源笑眯眯将茶一飲而盡。
皇甫雲白了一眼,屈指在顧青源額頭彈了一下:“臭小子,你都是我生出來的。”
被顧青源這麽一打岔剛剛的郁結之氣倒是減下去了很多,皇甫雲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兒子:“你剛剛說的剿匪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青源一愣才想起來,當初因為嫌棄麻煩并未将途中遭遇劫匪一事告知母親,當下便将那晚的情景大致講了一下。
皇甫雲略一思索後方道:“雖然京城貴胄未得聖旨不得擅自離開京城,但他們敢在皇道上做搶劫的勾搭,還能瞞天過海……恐怕這夥劫匪後面的勢力并不簡單。”
“我也這麽覺得。”顧青源嘆了口氣,深覺這趟離京給自己惹了一個又一個的麻煩。“要不然娘,您幫我進宮去找祖奶奶說說情,或許她老人家開恩提一嘴,也許就能免了我這一趟遠行。”
皇甫雲聞言一頓,打量了兒子兩眼。
這一次顧青源擅自離京,除了聖上出動鐵騎軍之外,皇甫雲卻并沒有派将軍府的私家軍去尋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兒子難得肯出門一趟,這小子懶得要死,趨利避害的本事比誰都強,能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皇甫雲盯着兒子最終嘆了口氣:“你去吧。”
“嗯。”顧青源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随即才反應過來他娘到底說的是什麽:“嗯?!”
“寶貝兒……”皇甫雲湊過來捏了一下顧青源的臉:“其實我跟你爹一樣,總怕你有一天會忘了如何走路。所以出去多走走也是件好事,反正有将軍府三千精兵在,你們不會吃虧的。”
顧青源白了一眼,要死不活地問道:“沒得商量了?”
皇甫雲斬釘截鐵地說到:“自然沒得商量。”
“那好,我有三個要求。”顧青源把腳往旁邊的凳子上一跨,看上去分明是一副沒長骨頭的模樣:“第一,精兵我只帶兩千剩下的你留着。第二,告訴我我爹那邊出什麽事了,陛下為何要将将軍府的精兵調離京城;第三,我要一本上品煉氣方面心法。”
大祐朝修行的心法往往是從武者的身體着手,但修煉卻多有不同。大多數的武者會先從凝練一身的血肉開始,然後才是骨骼,最終方才修經脈當中的氣。
當然也有人修行是從經脈開始修起,再塑骨骼跟血肉。這樣的修行方式會相對快上許多,更容易進境,但修煉初期因為身體上并無變化跟普通人并無差別,很容易就會折損。
因此後天境界當中也是從凝練一身血肉開始算起的。
心法不同運行的方式也全然不同,越是上層的心法修煉起來越是事半功倍,從煉氣修起更容易節省時間進入先天境界。
“第一,你那是違抗聖旨。第二,我都說了我不知道。至于第三……”皇甫雲勾了一下嘴角:“你還真準備養個徒弟了?”
“有何不可?”顧青源在宮裏陪着皇帝周旋了許久,回來又跟他娘親打探了這麽長時間。當下便打了一個哈欠,那懶散的模樣似乎下一秒鐘就可以睡過去一樣。
“父親的情況你可以不說,兵是我要用的,自然我需要多少就帶走多少,不然即便是扣上抗旨不尊也甭想讓本侯踏出将軍府半步。”
顧青源說完伸了個懶腰,起身爬上了擺在一旁的軟轎:“娘我先回去睡了,心法找到了直接給我送過去。”
“快滾。”皇甫雲又一次将手上的團扇扔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章弈:師尊。
顧青源:拿去玩。
章弈:……紮手,能把刺兒拔了嗎?
小刺猬:吱吱┭┮﹏┭┮
☆、鳳起樓
縱使陛下下的旨意是擇日動兵,興兵也需要至少幾日的準備時間。
這幾日顧青源倒是全身心地放松,每天都以教徒弟為樂。也因此難得改掉了兩天賴床的習慣,一早便起來教章弈基本武術。
顧家世代從軍,使用的兵器主要是長槍、戰戟跟弓弩,不過十八般武器多少都有涉獵。
顧青源卻并未挑任何一種武器,而是從拳頭教起。
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讓章弈直接從煉氣修起,便自然要在外家的功夫這裏讓小徒弟多下點苦工,彌補初期自身肉身不夠強大的缺點。
當然這是好聽一點的說法,說白了顧青源就是要讓章弈用赤手空拳在不斷抵抗別人攻擊的同時……少挨點揍。
不得不說,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重要到會影響到未來。
顧家的功法都是配合着心法而來,與練字所對應的自然也有一套基本的拳術。
雖然說都是基本,但對打基礎來說卻是最上層的功法了。
這種拳法總共有三十六式,一招一式之間可帶動心法,在展臂之時、吸納之間,體內真氣自然運行。随心而來、随意而動,在不知不覺間便可将身體徹底舒展開,因此這種功法也最為貼近大道。
既然是意随心動,顧青源的指點自然也是點到為止,在讓章弈跟随自己比劃了一遍之後,便到亭中的躺椅上休息乘涼去了,留下章弈一人反反複複地将招式從凝滞修煉到融會貫通。
可謂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還好顧青源收的徒弟是天命所歸之人,無論是悟性還是勤奮都并非一般的孩童能比,否則以他這種教法,恐怕就算教個十年也未必能教出個結果來。
顧青源懶洋洋地靠在狐裘當中,看着章弈将三十六式全部打了一遍,他即便不靠近也能感受到他出拳時所帶着的內勁。
如果此時再讓章弈遇到那些欺負過他的孩童,即便不會很容易取勝,也不至于被修理的那麽慘了。
芸錦原本是皇甫雲身邊的婢女,顧青源被封侯之後便跟到了他的院子當中,此時她手上正停着一只精巧地木質小鳥。
那鳥叫的聲音與凡鳥不同,倒更像是某種頻率,芸錦聽了一會兒便湊到顧青源跟前說道:“侯爺,公主傳來消息說讓您帶着章少爺去鳳起樓,自個兒去挑相中的心法。”
末了塞一塊木牌到顧青源手中。
顧家先祖建宅時,得遇鳳凰浴火沖天,将此處當為鳳起之地,而鳳凰浴火之處便建成了鳳起樓。
此樓中存放着歷代祖先珍藏的心法與功法,更兼之元氣充盈是修煉的寶地。
是以曾強制規定非顧氏本族之人不可入鳳起樓,即便是本族之人也得有令牌才可以進去。
顧青源也只進去過一次,他如今修煉地無相心法就是在鳳起樓當中找到的。
顧青源把玩着令牌,在陪徒弟去選功法,跟把徒弟扔進樓裏面鎖兩天之間猶豫了一下,伸手将準備再練一次拳法的小徒弟叫到了身邊。
“這是鳳起樓的令牌,在當中可以選到适合你的心法,但是機會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
章弈接過了令牌之後,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向顧青源:“師尊不陪我去嗎?”
“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挑個心法何須讓別人陪?”顧青源色厲內荏地說道,堅決不肯承認是因為他自己懶惰。
倒是一旁的芸錦勸道:“侯爺,小公子年紀還小,獨自進入鳳起樓恐有不妥。”
她畢竟是皇甫雲身邊的人,主子說話的時候敢插一兩句的嘴兒,當年顧青源進入鳳起樓時,也有大将軍親自陪伴……
或者說當年顧小侯爺就是被他父親拎着領子,拖進鳳起樓中的。
顧青源難得心虛地輕咳了一聲:“那為師便陪你一起進去,四喜我們進去之後如果外界有事便傳信進來。”
“是,侯爺。”四喜笑眯眯地應了一句:“侯爺,你們還是早點過去吧,不然……”
不然恐怕會耽擱行軍的時間。
顧青源自然聽出了四喜言下之意,更何況如今抄顧家組訓對章弈能起到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自然越早進鳳起樓越好。
只是又要去那黑漆漆的地方呆上幾日嗎?顧青源攥着眉,看向顧家中央立着的那棟小樓:“四喜,去準備一些吃食還有……”
他上次在裏面餓了一整天,睡覺也只能席地而眠,這一次難道也只能同樣地……
顧青源當着徒弟跟一幹下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走起神來,帶幹糧進去他那位公主大概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要是搬一張床進去的話……
不用想也知道結果會是什麽……
如果有一個能夠納物的乾坤袋就好了,只是乾坤袋過于稀有,整個大佑王朝都找不出一件來。
等等……他似乎忘了什麽東西,比如說裝那本金書的空間。
那個空間當中除了一本巨大的書之外,四周貌似盡是空地。不過他自己尚只有神識能夠進入其中,就是不知道普通的物品能不能帶進去。
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顧青源想着便直接拉過自個兒徒弟的手:“走吧,先去準備一下,我們未時進鳳起樓。”
四喜愣了一下,趕忙去準備侯爺要的吃食。
說是準備,顧青源卻在回到自己房間之後,便很快讓章弈關好門,自己往床上一躺直接睡了過去。
章弈不明所以,也不敢打擾只得默默守在床邊。
顧青源當然不是在睡覺,他只是想将屋內的床榻放進空間當中,可惜當他一想到那本金書之後,神識便直接被帶進了其中。
被留在外面的身軀自然便如入睡了一樣。
顧青源神色糾結地蹲在金書前面:“你說你除了可以讀之外還有什麽用處?就一本破書而已,何至于占這麽大一個房間。”
那金書似乎閃了一下以示抗議,當然顧青源只當是自己眼花了而已,并沒有在意。
顧青源并不甘心就此放棄,幹脆對着一本書自言自語了起來:“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反正你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幫我攜帶一些雜物如何?”
金書沒有任何的動靜……
顧青源嘆了口氣,反省了一下自己跟一本書自言自語的行徑,從空間當中退了出來。
章弈見自家師尊坐了起來,趕忙倒了杯茶遞過去:“師尊你醒了?”
“嗯。”顧青源淡定地喝了口茶,伸手摸着身下這個紅衫木雕的大床,要是能放進空間就好了……
這麽想着他眼前的場景突然一變,連床帶人掉進了空間當中……
而在現實裏,章弈眼看着床忽然消失不見,而他的師尊則直接倒向地上。
章弈想都沒想下意識撲了過去,打算給他師尊當一下墊背。
不過這一次顧青源反應也快,在發覺成功地将床搬到了空間之後,便迅速回到了現實當中,在砸到他的小徒弟之前便借力一轉站到了一旁。
“師尊,剛剛……”章弈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緊張地看着顧青源。
顧青源咳了一聲:“無事……我有一乾坤寶物,可将現實當中的死物存放其中,只是……此物有一點後遺症,用過之後會精神不濟,出現暫時的暈厥。”
章弈低頭沉思了半晌,語速緩慢地說道:“那師尊日後還是莫要用了的好,如果有什麽需要攜帶的東西,徒兒願意替您背着。”
章弈言辭懇切,字裏行間都透露着一股深情跟信任。即便顧青源再沒心沒肺,聞言也有些動容。
“無妨。”顧青源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章弈的頭:“對我并無實質性損傷。”
他見章弈仍是一副不肯放心的模樣,便牽着對方的手走了出去:“走吧,莫要耽誤了時間。”
他們這一進一出總共也沒耽擱多少時間,不過四喜準備的一袋子都是點心、幹糧跟水,所以速度也快,此時都已經準備妥當。
顧青源吩咐四喜将房間落鎖,在他沒回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出,主要也是怕被人發現那張床憑空消失了不好交代。
章弈很快便履行了師尊的行李全部由他拿的諾言,将四喜包好的包裹直接背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章弈從小營養不良,雖然已有七歲,但看上去與五、六歲的孩子差不多大。四喜看得不忍心,幾次想将包裹背在自己身上,卻見章弈将包裹牢牢護在懷中,誰都不肯給。
顧青源坐在轎子上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他願意拿,就讓他拿着吧。”
“是,侯爺。”四喜應了一聲,總算不再跟章弈“較勁”了。
鳳起樓是顧家的重地,為此樓外建了一座高聳的圍牆,每日都有顧家軍在此處巡邏,可謂防守嚴密之地。
當然這并非唯一的防守,最終的防守是鳳起樓外的石門,除非特殊的令牌,否則即便是先天武者也很難強行闖入。
到了這裏顧青源即便再不愛行走也不得不下轎了,因為只有他跟章弈兩人才有權利進入這個院中。
鳳起樓,樓高七層,每一層所包含的心法等級都有所不同。
全看武者如今的修為跟機緣,如顧青源當年在第二層當中所得的無相心法,便可從最底的武人一直修煉到先天圓滿,可以說是莫大的機緣了。
這也是他至今只進入過一次鳳起樓的緣故。
顧青源彈指将皇甫雲給他的令牌祭到鳳起樓下的石門縫隙當中,令牌與石門很快融合在了一起。一道金光一閃過後,石門緩緩在兩人面前打開。
“我們進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偶是求評求收藏的小劇場:
顧青源倒,章弈撲……于是師尊華麗地被撲倒了……
顧青源:這是小劇場還是冷笑話?
蠢作者:于是你笑了嗎?
章弈(流着口水笑)
☆、機緣(增劇場)
當顧青源跟章弈踏入鳳起樓後,外面的石門便緩緩閉合。小樓裏照不到外面的日光,只有星星點點的銀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