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晉江獨發】 她也是他在十七……
陳一瀾第二天走的時候天才剛亮, 溫初檸還在睡着,他輕輕的起身,看了看溫初檸熟睡的面龐, 驀地輕笑了一聲。
以前倆人小時候, 周夢和汪茹倆人倒班, 誰上班就把孩子送另一人家去。
陳一瀾作息挺好的,上午午睡,溫初檸不,她好半天不睡, 躺在旁邊戳戳他手,捏捏他臉, 他回回裝睡,溫初檸玩的不亦樂乎。
能怎麽辦?
吓着她了,等會又給汪茹告狀。
她可真是打小就被他嬌慣的。
陳一瀾彎彎唇,撈了沙發邊搭着的襯衫穿上, 然後視線冷不丁被她梳妝臺上的相框吸引了。
他坐在床邊, 伸手撈過來。
那還是倆人在雍和宮那兒, 紅磚牆, 他站在她身邊, 伸手攬着她的腰,溫初檸手裏拿着一串糖葫蘆湊到他唇邊。
陳一瀾拿着相框, 這都是幾年前的相片了, 被她這麽珍重地放在床邊的梳妝臺上。
陳一瀾伸手摸了摸相框, 慢慢放回原位。
回頭看溫初檸, 溫初檸睡的迷迷糊糊,往旁邊滾了一下,沒碰到人, 睜開惺忪的眼,黎明的光有點昏暗,她困倦地問了一句,“你要走了呀……”
“嗯,得走了,”陳一瀾看着她困頓的樣子,俯身過去,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再睡會吧。”
“好。”
溫初檸困得睜不開眼,伸手牽了一下他的掌心,“那你路上小心點。”
“好。等會給叫個早飯,吃了再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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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
溫初檸答應了一聲,陳一瀾這才放心走。
溫初檸又睡了個短暫的回籠覺,八點多起來的時候,正好外送的電話響起來,溫初檸去拿了,陳一瀾真是踩着點給她點的。
溫初檸在客廳吃了早餐,看着茶幾上玻璃瓶裏插着的風信子,覺得心情都好了起來。
今天溫初檸在公司裏忙了一會,陳一瀾要晚點才能過來,因為不能一起吃飯,兩人去的地方也是少之又少。
溫初檸琢磨了一圈,打算幹脆跟他去逛超市,打發時間,還能讓他充當一下苦力。
溫初檸下班打了卡,電梯正好到了,她小跑過去,電梯裏的人看到了她,又摁了開門鍵。
“謝謝……”
溫初檸挎着包急匆匆道謝,結果說完之後,才發現是謝宴霖。
“謝總。”
溫初檸有點尴尬的打招呼。
“下班了。”
“對。”
溫初檸站在一側,電梯裏就他們兩人,溫初檸還挺尴尬的。
尤其是他們辦公樓層高,下去也要過一會。
謝宴霖起初也沒說話,但是靜默了這麽個片刻,他還是先開了口,說,“我過一陣子要調到淮川總部了,跟着Mia好好做,有空啊,回去看看你林老師,跟我念叨你好幾回了。”
Mia是鄧思君的英文名,在他們外企沒什麽領導下屬之分,大家經常互喊英文名,無形裏也是拉進了距離。
開玩笑的口吻,只像一位朋友,但溫初檸畢竟沒經歷多少職場的事情,也不太懂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就保持客氣的回,“好……等我忙完這陣就過去看看林老師。”
“行。”謝宴霖也只是溫和笑笑,與她适當地保持着距離。
電梯還在緩緩下降,謝宴霖只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怎麽回去?”
“我男朋友來接我。”
“挺好的,”謝宴霖說着,好像打趣道,“結婚的時候跟我說一聲,給你包個大紅包,畢竟咱們高林國際業務能力最強的口譯了。”
“謝謝謝總。”溫初檸抿抿唇笑了,好像也就是這句話,無形裏讓溫初檸有點怪異的那根弦終于松開了。
電梯門打開,溫初檸跟他道別,謝宴霖走出來,一眼也就看到了在大廳休息區等人的男人。
溫初檸小跑着過去,陳一瀾站起來,倆人順勢拉着手,溫初檸問他,“你今天跟我去超市吧,我想買點水果。”
“行。”陳一瀾挽着她的手,擡眼一看,謝宴霖正好走出來,拿着車鑰匙出去。
溫初檸看到了他的視線,忙解釋說,“是不小心撞到了,我急着下班。”
“行。”
陳一瀾也不是個小心眼兒的人,但溫初檸什麽心思,他也清清楚楚。
也沒什麽必要為一她看都不看的人大吃飛醋。
不過兩人出來的時候,謝宴霖正好開着他的勞斯萊斯離開。
“陳一瀾,我今天想喝奶茶,你陪我去排個隊吧?我聽說有一家奶茶正好上了新品,是烤栗子口味的,好可惜你好像不能喝。”
溫初檸扁扁嘴,一大堆想給他分享的,哪兒家新開的烤栗子店,哪家新上了什麽蛋糕,哪家今天有什麽活動……
陳一瀾一低頭,溫初檸跟他說個不停,他起初還沒太聽清楚,結果溫初檸擡頭看着他,倆人視線相撞。
有人說什麽來着,分享欲。
分享欲是檢驗戀愛的第一條标準。
“你聽沒聽見我剛剛說……”
話還沒說完,陳一瀾突然低頭親了她一下。
“你幹嘛親我。”
大庭廣衆的,還沒出辦公樓,溫初檸臉皮薄,就親了一下,臉頰發燙,都不敢看他。
“行,下次給你打報告。”
“……”
“以前,”陳一瀾說,“以前你怎麽不跟我說這些?”
“以前又不能天天見到你,”溫初檸回的理所當然,“那會你訓練太忙了,我給你發消息都像打擾你,而且那會我也在忙着學業。”
“我現在也挺忙的,”陳一瀾說,“但是給你打擾的特權。”
溫初檸一想,也對哦,他一天只有兩個小時的空閑時間,好像還真是用來陪她了。
雖然只有兩個小時。
也盡管只有兩個小時。
他都來找她了。
溫初檸和陳一瀾在生鮮超市逛了一會,倆人買了點水果,溫初檸的獨居生活還挺簡單。
走到冷櫃那裏,溫初檸拿了一盒蝦又放下。
“怎麽不拿了?”陳一瀾給她推着購物車,瞧見了她的小動作。
“我不想剝蝦,”溫初檸說,“我今天晚上随便吃點就好了。”
“拿着吧,我給你剝。”
“真的啊?”
“嗯,陪你吃個飯。”
溫初檸笑了,喜滋滋把那盒蝦放回購物車,她又在冷櫃裏挑了幾盒冰淇淋裝上。
兩人回去,陳一瀾最近的訓練訓練計劃不太緊,晚上十點多前到宿舍就可以。
溫初檸回家後就把蝦直接煮上,等待的時候,她順道去卧室換了身睡衣,陳一瀾幫她把冰淇淋放回冰箱冷凍裏。
她換完衣服就跑進廚房,一陣手機鈴聲傳來,溫初檸在廚房裏說,“你幫我看看誰的電話。我手機在包裏。”
“好。”
陳一瀾走過去,從她的拎包裏拿出來一看,“是溫許。”
溫初檸詫異了一下,陳一瀾把手機給她遞過去。
溫初檸右滑接聽,卻聽到那邊一陣車子鳴笛的聲音。
“溫許,你在哪兒呢?”
“姐……我還能叫你姐姐嗎?”溫許的聲音有些顫巍巍的,好像有點發抖。
溫初檸其實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兩人有微信,但平時也是不聊天的狀态。
而在上次見到溫紹輝那次後,溫初檸是猶豫了良久,把溫紹輝的微信也删掉了,可是删掉了這麽久,溫初檸也意外的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想起過他。
溫初檸沉默了一會,“你說吧,怎麽了。”
“姐姐……你別罵我,我離家出走了,我……我不知道該去哪,我買了一張到燕京的車票……”
溫許都快哭出來了。
溫許比溫初檸小六歲,溫初檸今年二十四,溫許今年十八。
“你媽知道嗎?”溫初檸不願意提起許燕,但歸根結底,她和溫許沒什麽過節,畢竟也只是個孩子。
溫初檸是挺泾渭分明,更何況這其中,在父母失敗的婚姻關系裏,大部分受到傷害的都是孩子。
也沒什麽好怪溫許的。
溫許抽抽噎噎哭了,溫初檸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許燕不知道。
“到燕京了嗎?”溫初檸嘆了口氣。
“到了……在車站。”溫許話都說不利落了。
“我給你發個地址,你過來吧,”溫初檸把定位發給她,“你從2號出站口出來,坐4號線,三站就到。”
“好……謝謝姐。”
溫許抽抽搭搭挂了電話。
“怎麽了?”
陳一瀾在廚房沒走,溫初檸也沒買什麽菜,就點了倆外賣炒菜送來。
“溫許離家出走了。”
溫初檸點完把手機放下,蝦已經煮好了,溫初檸關了火,陳一瀾拿了個漏勺,站在她身後,手從她身後繞過來,把煮好的蝦一只只撈出來。
溫初檸就這麽被他圈在懷裏,他穿了一件短袖,手臂修長,線條勁瘦,大概是因為游泳對手的力量也有要求,他的手也格外的好看,十指幹淨,肌骨勻稱,指甲圓潤而整潔。
她的後背靠在他的胸膛中,陳一瀾微微低頭,有些肌膚相觸,在熱氣騰騰的廚房裏,總有種默契而然的熟稔。
溫初檸有點不知所措,在他懷裏轉了個身,陳一瀾似乎也只是自然而然的動作。
溫初檸仰起頭看着他,陳一瀾低頭看着她,擡手把裝着蝦的瓷盤放到一旁。
他又自然而然低頭,俯身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卻沒急着離開,他就這麽俯身,視線看着她的,聲音很低,說,“不想見的話不見也沒關系。”
“也沒有,”溫初檸小聲說,“畢竟她才十八歲,自己到這麽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陳一瀾的鼻尖離她很近,兩人的呼吸交織,他只是看着她,好像有點什麽要說。
以前不太愛提溫許,因為像是鮮明的對比,溫初檸是在暗處羨慕她的那個。
溫初檸擡起視線,他的臉離她很近,輪廓清隽,眉眼深而幹淨,溫初檸忽然就想到很久前的樓道。
陳一瀾跟她說,溫許有溫紹輝,溫初檸有陳一瀾。
十七歲少年的口中的話,在二十四歲時仍然有着回聲。
陳一瀾伸手,将她攬進懷裏。
溫初檸在家也只穿了一件寬松的T恤和寬松的長褲,身形顯得更瘦,陳一瀾彎着腰,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後頸,将她攬入懷中。
他的喉結蹭過她的脖頸。
溫初檸伸手抱住他。
“那也還是你最好,我們家溫初檸,”陳一瀾慢聲說,“十八歲跑到淮川念大學,二十二歲自己去倫敦,二十三歲自己來燕京,都人生地不熟。”
“別誇我了。”溫初檸掐了他一下。
“誰都沒你勇敢。”
溫初檸一低頭,隔着T恤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陳一瀾低聲笑了。
——還不是,因為想到跟你的以後,我就有了足以面對一切的勇氣。
——還好,你仍然在我身邊。
溫許過來得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好多年不見,以前那個開朗樂觀漂亮的小女孩變了副樣子,露着肚臍的短T,短裙,還化了妝,一頭長發披散着,妝花了,有種自暴自棄的頹廢。
溫許站在門外,溫初檸給她開了門,溫許走進來,看到後面的男人,有些尴尬,“姐,我還方便嗎?”
“進來吧,陳一瀾。”溫初檸給她遞了一雙拖鞋。
溫許有點尴尬,不知道該怎麽叫他。
“先吃飯吧。”
溫初檸看着溫許身上空空如也,連個包都沒帶。
溫許點點頭,對這個見面不太多的、以前許燕總背後陰陽怪氣的姐姐,有一種感激。
她來到燕京,誰都不認識。
也沒住處。
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溫初檸。
打那通電話前,她甚至不知道溫初檸會不會接。
溫初檸接了,還收留了她。
十八歲的女孩,叛逆和感激都來得氣勢洶洶。
溫初檸點了兩菜一湯,點了米飯,加上煮了一盒蝦,倆人吃是夠的。
陳一瀾坐在溫初檸旁邊,給她剝着蝦,溫許拿着筷子,自己才是那個外人。
溫初檸也自覺沒問什麽。
一會她的手機響了,溫初檸去接了電話,是鄧思君找她要一份文件。
“稍等,我開個電腦發你。”
溫初檸穿着拖鞋去卧室開電腦。
餐桌上只剩下了溫許和陳一瀾。
陳一瀾低頭給溫初檸剝了一小碗蝦。
“你……是我姐姐男朋友嗎?”溫許低聲問了一句。
“嗯。”
“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嗎?”
“認識了大概十八年。”陳一瀾剝着蝦,很淡地回了一句。
溫許今年才十八歲,她對這個數字有些震驚。
“你們都不膩嗎?”
“膩什麽,往後幾十年也不會膩。”
“……真好。”
“是她值得。”陳一瀾淡淡說了一句,“她不用說什麽做什麽,只要是她,就是我的唯一選擇。”
溫許咬着筷子,夾了一筷子雞肉。
有些無言。
陳一瀾也沒說什麽,溫初檸去發了幾個文件又回來,陳一瀾真就給她剝了一小碗蝦,幹幹淨淨的蝦肉。
他去切了些姜末,倒了一點清醋,都不用溫初檸說什麽,好像已經熟記着她的喜好。
陳一瀾只坐了沒一會,手機響了,是隊裏喊他回去,陳一瀾跟溫初檸說了一句。
“好,那你先回去吧,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嗯,有事叫我。”陳一瀾站起來,去廚房洗了洗手,正好,也留給她們一點時間和空間。
陳一瀾走的時候溫初檸到門口送他。
“別出來了,回去吃飯吧。”
“好。”
溫初檸依靠在門邊,看着陳一瀾出去後,才關了門。
回到飯桌上,終于只剩下她倆人,倆女孩,總歸氣氛也沒那麽拘謹了。
“說吧,怎麽了。”
溫初檸還顧忌着一個女孩的面子,畢竟當着陳一瀾的面,溫許可能不太好意思說什麽。
“我……我不想考大學了。”溫許扒着飯,低聲說了一句。
溫初檸的筷子頓了頓,以前她高中的時候,溫許是溫紹輝的驕傲,回回都是第一,聽說什麽時候還跳級過。
一個學習樣樣優等的女孩,很難想象,就這麽幾年,淪落成這樣。
“我留級了,”溫許扒着飯,“我能跟你說嗎?”
“你想說就說。”
“你會笑我嗎?”
“我要是笑你,就不會收留你了,”溫初檸咬了一口蝦,“眼不見心為淨不更好麽。”
溫許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低頭吃了兩口飯。
“我不是爸爸的女兒,他倆離婚了,一開始只是分居,我媽根本沒時間管我……她跑去爸爸的朋友那裏抓人,沒人告訴我,我是聽爸爸跟她吵架的時候聽到的,後來兩人越吵越兇,就離婚了,”溫許低着頭也不擡起來,“她都怪我,怪我不是爸爸的孩子,現在我媽也沒有工作了,爸爸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
“我成績下滑了,班主任找了我媽一次,我媽說都怪我,要是我能考第一爸爸也不會走了,我交了幾個新朋友,逃課了,有一次跟她們吵架,她們叫我私生女,我跟她們打了一架,就被處分留級了。”
溫初檸聽到這麽個回答,覺得好像是預料之中,又覺得像是預料之外。
“那你跑到燕京幹嘛了。”
“我網戀了,他對我挺好的,”溫許說,“我去了之後……是個男胖子,跟照片不一樣,一聽我才剛滿18,問我是不是處,我說是,他讓我走,說我騙錢的,他怕我鬧,說都怪我是長頭發,不是短頭發……”
溫初檸也沒什麽胃口了。
溫許吃着吃着就哭了。
以前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孩子,一夜失去了所有,她以前被保護的太好了,像溫室裏的花,那溫室碎掉了,她根本無所适從。
甚至瘋狂的想要找到一點歸屬感,找到一點被人愛的感覺。
溫初檸回想起了自己的十七歲。
那會因為父母離婚,周夢長期在國外,溫紹輝極少聯系她,跟舅舅也總歸不是無話不談。
“別用他們的過錯來懲罰自己的人生,”溫初檸想了想說,“我也有你這樣的十七歲,人生是你自己的。”
“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樣的人生已經完了?”溫許低聲說着,“我應該也考不上大學了,我覺得我的人生好像已經被我作完了。”
“你才十八歲,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并不是一定要考上大學才是完整的人生,你的選擇,做了不後悔就好,”溫初檸說,“也并不是每一個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很遺憾的是父母從來都不需要持證上崗,但你也永遠不要用他們的過錯去懲罰你的人生。”
溫許咬着筷子,擡起頭來,溫初檸坐在她的對面,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溫許小時候見過溫初檸好幾面,那會溫初檸就安安靜靜的,好像是那種很容易被忽略的類型。
那會許燕也總隔三差五給她灌輸一些觀念,大意總是在說這位姐姐和她媽媽的壞話。
可也是這麽一次,溫許才恍然明白過來,真正強大的人是溫初檸,她淡然,理智,明明經歷的過往比自己更久更多更沉重,可她與之相安無事,她在過往中成長。
孤獨的人有他們的泥沼,溫暖的人也有自己的雨林。
溫許也覺得,溫初檸身上背負的更多,像是背負着很多大山,随便把一座給她,都能把她壓死。
溫紹輝和周夢離婚的時候,溫初檸也才六歲,周夢忙于工作,極少回家,後來還出了國。
在最需要父母的年齡,溫初檸是獨自過來的。
溫許擡手擦了擦眼淚,結果眼線和眼影糊了一手臂。
“等會你去洗洗臉吧,今天在這住吧,明天你回臨江嗎?”溫初檸問她。
“我不想回家。”溫許說,“我不想看到我媽。”
“外公外婆家?”溫初檸又問。
溫許似乎想了想。
“回去吧,想想要不要好好讀書,考個大學,”溫初檸說,“以前我媽也跟我說過一句,你自己才是你自己人生裏的導演。不考也沒關系,各人有各人的人生,未來你不後悔你的決定就好。”
“好。”
跟同齡人說話,總能找到一點歸屬感。
溫許很慶幸,但這更是因為溫初檸的善良,她不像許燕,總是對別人暗中诋毀。
溫許覺得,能讓溫初檸擁有這些觀念的周阿姨,一定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姐,那個,你男朋友真好。”
溫許沒話找了點話。
“嗯,他很好,”溫初檸說,“你好好學習吧,你這個年齡喜歡一個人也很正常,但你要喜歡一個,讓你積極向上的人,不只是這個年齡,任何年齡都是,喜歡一個讓你積極向上的人。”
“……”
“還有,別人常說的挺老一句話,不要在別人身上找什麽歸屬感和安全感,安全感和歸屬感都是自己創造的,”溫初檸吃完了,她抽了張紙,覺得有點沒必要,又覺得好像話都說到這兒了,于是頓了頓繼續說,“你這年紀,要分得清輕重緩急。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但要努力一把。”
溫許點點頭,又擡手抹了一把眼淚。
溫初檸讓她慢慢吃,去自己的房間裏,給她找了一件棉質的短袖和運動長褲,“等會洗個澡,穿這個吧,我洗過的。”
“小檸姐……真的謝謝你。”溫許感激地說,“真的。”
“沒事。”
溫初檸搖搖頭,讓她吃完飯早點休息。
正好她家是兩室一廳,溫初檸趁着溫許洗澡的時候收拾了客房。
溫許離家出走這兩天,也沒吃好沒睡好,躺下沒一會就睡着了。
這會也才九點多。
溫初檸坐在客廳裏,處理了兩份文件,也就十點多了。
陳一瀾正好給她發了一句晚安。
溫初檸拿着手機去了陽臺,給他撥了一通電話。
“怎麽了?”陳一瀾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沒怎麽,就是覺得。”溫初檸趴在陽臺上,黑夜寂靜,月亮皎潔,她的腦海中就想到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為她撐起一把傘,背着她走過下雨的夜晚。
那是她在十七歲時遇見的寶藏。
會想到陳一瀾在漆黑的樓道裏停下腳步,回身跟她說:你有我。
——我不會離開你。
“覺得什麽?”陳一瀾問了一句。
溫初檸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有些許的星星在一閃一閃,“覺得我挺幸運的,我有你。”
“傻,快睡。”陳一瀾輕笑一聲,“晚安。”
“晚安,陳一瀾。”
“晚安,溫初檸。”
陳一瀾拿着手機半依靠在床上。
電話挂掉,手機屏幕亮着。
他的手機壁紙很久都沒換過。
是在玉龍雪山上,溫初檸穿着厚厚的外套,站在他的身旁,小臉發白,卻仍然擠出了一絲笑容。
漫山是皚皚白雪,人間的情.愛俗套,他只看着她,就一種想要跟她過完一生的勇氣。
那應該是他第一次察覺到,他對她也很堅定的時候。
在那天前,溫初檸認認真真地看着他,跟他說,陳一瀾,你好好比賽,我能等你的。
她也是他在十七歲遇到的寶藏。
他心愛的女孩,擁有一顆誠摯而熱烈的心髒,有着一往如故的勇氣,将所有無言的愛藏在他的身邊。
藏在相隔兩地時的日日夜夜裏。
一往如故,七年,從未曾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