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晉江獨發】 “水裏才最安靜……
溫初檸其實也挺滿足這樣的日子。
陳一瀾比她早去了幾天。
溫初檸在臨走前一天才開始收拾行李, 房間裏只亮着一盞落地燈,溫初檸的行李箱擺在地上,她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
客廳裏鋪着一個小地毯, 溫初檸坐在地毯上, 把電腦擱在玻璃桌上繼續處理文件。
她在發呆的時候就看看茶幾上擺着的那束鈴蘭花, 花朵綴着,溫婉漂亮,鈴蘭的花朵是垂在杆莖上的,曲線優雅婉約, 總能在這麽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讓溫初檸想到很久前在雲南的那個夜晚。
真的, 關于那個夜晚。溫初檸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
但獨獨記得,與他在那條老街上一遍遍走,燈光一盞盞熄滅,在陷入黑暗之前, 陳一瀾送了她一束白色的鈴蘭花。
手機震動了一下, 溫初檸打開看了看, 是陳一瀾給她發的消息, 明天淮川有小雨, 記得帶傘。
溫初檸笑了,給他撥過去一通視頻。
陳一瀾還在訓練館裏, 游泳館裏只亮着一盞淺淺的燈, 他只穿了一條泳褲, 短發濕透, 水珠順着瘦削的下颔滴落,肌肉的線條一覽無餘,寬肩, 結實的腹肌,腿身比例極好。
游泳館裏的水光粼粼,有些碎光晃過他的眉眼,愈加顯得清澈而性感。
溫初檸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幕,低聲說,“你在訓練怎麽就接了呀……”
“晚上十一點了,訓練結束了,我在泳池裏多呆一會。”陳一瀾随意的在起跳臺上坐下,用一塊淺藍色的毛巾擦了擦頭發。
溫初檸抱着手機坐在地毯上,舉着手機,陳一瀾不知道在哪看兒,舉着手機往遠處看。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脖頸,喉結微微滾動,幾滴水珠滑下來,他的喉結一側有個很小很小的小痣。
屏幕上正好有他的側臉,線條深而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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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檸按下一張截圖。
陳一瀾低下頭來,看着屏幕裏的溫初檸,“還不睡?”
“還在收拾行李。”
“明天飛機幾點的?”
“下午啦,”溫初檸說,“下午七點多的飛機,我們五點半下班後直接去機場,到地方可能要九點多或者十點了,你明天早點睡。”
“好。”
陳一瀾答應了一聲。
“那你等會也休息吧,我還差一點就忙完了。”
溫初檸也不忍打擾他。
陳一瀾答應了一句,然後視線還是看着屏幕裏的她。
溫初檸也沒舍得挂斷視頻,只是這樣隔着屏幕看着他,好像就已經很滿足了。
當兩情相悅時,距離和時間好像不值一提。
“陳一瀾,晚安。”溫初檸看了他幾秒,還是慢慢說了一句。
“晚安。”明天見。
陳一瀾看着她,手拿着手機,拇指觸碰到屏幕上她的臉,有點不舍。
溫初檸先挂掉的視頻。
“沒良心,”陳一瀾輕笑一聲,“還不讓我多看一眼。”
遠處傳來水聲,陳一瀾放下手機,活動了活動肩頸,重新跳進泳池。
安東從裏面浮出來,摘下了泳帽,捋了一把頭發。
“你累不累?”安東在水裏游了幾千米,有些氣喘籲籲。
“還好。”
“還游嗎?”
“再游一會吧。”陳一瀾重新戴好泳帽和泳鏡。
安東靠着岸休息,幾千米下來,體力幾乎耗盡。
但是也沒急着上岸。
當初安東在那年的冠軍賽上失常發揮,當時心高氣傲,以為自己多練練一定可以,結果因為平時經常缺席訓練,杯水車薪,反倒是突如其來的大量訓練拉傷了膝蓋和肌肉,再也無緣蝶泳和混合泳,耿教給他轉成了長距離自由泳。
安東坐在浮着的泡沫分割線上,眼看着陳一瀾在水裏一圈圈游着,不知疲倦。
泳池裏太安靜了。
其實安東挺佩服陳一瀾的——他遠遠沒有陳一瀾的心态。
陳一瀾不驕不躁,永遠都在悶聲訓練。
同樣也是那年,因為好幾家媒體總是報道他的一些負面言論,安東沒忍住跟記者起了沖突,當時那記者回去就發了幾篇稿子,還是隊裏強壓下來的。
也正是這一回,安東被記了一次隊內處分,正好加上膝蓋的傷,跟陳一瀾一塊被送到了國外的訓練基地。
當時陳一瀾也被禁賽,也是悶着一股情緒,但仍然該訓練訓練,該練體能練體能。
當時他們那個華裔的教練說安東,這是無能狂怒的表現。
确實。
安東确實浮躁了很久。
因為自負,因為不能很好地面對高強度、高頻率的比賽。
陳一瀾靠岸,靠着泡沫分割線短暫的休息。
“你到底怎麽堅持下來的?”安東靜默了幾秒問,他想起來,陳一瀾是六歲就開始接觸游泳,這樣寂寞孤單的水中,他游了十幾年。
安東起步比他晚,曾經一度被認為是耿教眼裏最有天賦的選手,可是後來天才隕落,安東現在的成績在隊裏長距離自由泳中排不到前幾名。
陳一瀾喘息着,手攀着泡沫帶,水光粼粼,安靜,好像連喘息都只有自己的回音,可是這樣的夜晚,是常事。
他這樣過,張文博也曾這樣,甚至是隊裏的每一個隊員都曾經歷過這樣的夜晚。
孤單的,獨自在水裏,不知疲倦地一圈圈游。
誰沒經歷過黑暗,誰沒經歷過苦痛與巅峰時摔落到地底。
可是熬過來後,發現,好像一切也不過如此。
“暴風雨結束後,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暴風雨永遠都不會結束,暴風雨永遠都在,”陳一瀾說,“水裏才最安靜,所以,再堅持堅持吧。”
回頭再看,過往的路,也無風雨也無晴。
“真的,”安東看着陳一瀾,回想起來,當初他一個人保持着隊裏的4分11秒的成績,那會陳一瀾才4分15秒,現在陳一瀾的成績能穩定的保持在4分10秒左右。
一秒,已經是來之不易,更別提保持住這個成績。
而現在,安東已經無緣400米個人混合泳了。
“你比我們厲害多了。”
“一起加油吧。”陳一瀾說,“對了,你今天生日是不是?”
“……”
“生日快樂。”
溫初檸第二天忙完工作就已經五點半了,辦公室裏的幾人都是帶着行李箱的,下班之後打了卡,他們項目組的幾個人一起去機場。
一共去了五六個人,姜晴到底還是沒忙完手裏的工作沒法跟着一起了。
路上謝宴霖跟鄧思君兩人聊着工作的事情,溫初檸就在旁邊默默地戴着耳機聽歌。
飛機上幾人的座位是挨着的。
溫初檸主動的跟謝宴霖保持着距離,上了飛機之後就開始睡覺。
連鄧思君都察覺到一點異常了。
謝宴霖去了一趟洗手間。
鄧思君趁機跟她說,“joy,我知道你沒睡着。”
Joy是溫初檸的英文名,有時候他們組裏會互相叫英文名。
以前聽人說過,鄧思君的前夫是港城人,說話總帶點港城的語調,她經常笑,有時候常常給人一種老TVB的腔調。
“Joy你不用太在意,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有時候成年人之間,答非所問或者答而不問,其實已經是回答了,謝總是個聰明人,你不要影響到工作的情緒。”
鄧思君湊近了她的耳邊,很溫和适中的提醒了一句。
溫初檸有點尴尬,點點頭。
鄧思君說,“以前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經歷過……沒必要影響自己在工作中的情緒。”
“好,謝謝思君姐。”
“沒關系的,如果你實在是不太舒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說,相關的對接交給我就好。”
溫初檸點點頭,也覺得自己似乎也有點小題大做了。
飛機落地之後,團隊裏的幾人想去逛逛淮川的夜景,還種草了幾個夜間清吧,要去逛逛,謝宴霖讓助理把行李送到了酒店。
鄧思君詢問溫初檸去不去。
溫初檸搖搖頭,“我還是回去早點睡吧。”
“也ok的。”鄧思君幾人把行李都交給了謝宴霖的助理,幾個人一起出來。
溫初檸走在後面,幫了謝宴霖的助理一下,把行李箱放到推車上。
“謝啦joy。”
“沒事的。”
溫初檸推着自己的箱子出來,她熟悉淮川,打算從機場出來直接打車去酒店,主辦方安排的酒店有些遠,地鐵不能直達,是略微郊區一些的溫泉度假酒店。
溫初檸推着行李百度了一下位置,結果走出來的時候冷不丁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一擡頭。
在前面的出口位置,站着一道颀長的身影。
黑色的運動長褲,黑色的連帽衛衣,就那樣随意地站在那兒,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着手機,略長的劉海掃過了眉眼,鼻梁襯得愈加高挺白皙,整張臉的輪廓異常瘦削而挺括。
周圍有路過的女生,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溫初檸看到他,剛才還有點困倦的心情瞬間飛揚起來,“陳一瀾,我在這!”
陳一瀾聞聲,将手機放回口袋,溫初檸拉着行李箱小跑過來,直直地跑到了他面前,松開了手裏的行李箱,人就往他懷裏撲。
熟悉的清冽味道,有點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溫初檸猜着,他可能剛從泳池出來沒多會。
“陳一瀾,你過來接我了啊?”溫初檸摟着他的腰,堅實而溫暖,臉也搭在他的胸口,仰起頭看着他,挺拓的下颔,他低下頭來看着她,機場裏的光線很暖,他忽而低下頭,溫初檸一躲,他的唇落在了她的鼻尖。
“你是不是等挺久了……”
溫初檸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沒松手,唇角揚着笑容,怎麽都止不住的笑。
“來接你,”陳一瀾的另一只手從身後拿出來,一紮白色的風信子,“順道送你一束花。”
溫初檸笑着接過來,捧在懷裏摟着,陳一瀾幫她推着行李箱,溫初檸順勢依靠在他身邊,左手緊緊地扣着他的手。
“你們住的地方遠嗎?”溫初檸之前有把他們開會定的酒店位置發給過他。
“不遠,”陳一瀾說,“你在六樓,我在二樓。”
“……”溫初檸掐了他一下,“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
陳一瀾低笑,“我和耿教住的雙人房,溜不出來。”
“……”溫初檸臉頰漲紅,“誰說要你溜出來!”
說的跟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機場外面停着不少出租車,陳一瀾攔了一輛,将溫初檸的行李放在了後備箱裏,然後跟她一前一後上了車子的後座。
不遠處,謝宴霖一行人正好出來,看到了那邊的那一幕。
那邊兩人好像旁若無人,一個眼神都沒往這兒看。
還是謝宴霖先看到的。
謝宴霖畢竟是副總,鄧思君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
只看到溫初檸依靠在一個男人身邊,手裏捧着一束白色的風信子,臉上揚着明媚的笑,也不知道跟人說了什麽,眼睛全然的落在他身上。
今天溫初檸趕飛機,穿的一條杏色的寬松休閑的高腰直筒褲,配了一件休閑舒适的霧藍色的短袖,依靠在那身姿颀長優越的男人身邊,多了些戀愛中女孩子的妩媚。
鄧思君一眼就看出來了。
謝宴霖收回視線,“走吧,我們的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