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晉江獨發】 他出現的沒錯……
國慶節過後, 一切好像步入了正軌,只是才踏進學校的那一天,溫初檸覺得空落了好多, 後桌的兩張桌子依然在, 但被同學們拿來摞書。
運動會前班裏幾個男生還挺興奮浮躁, 現在運動會結束,國慶假期也結束,生活裏好像沒了盼頭。
李紅蘭在黑板上寫着板書,聲音在教室裏穿梭, “當x的平方加y的平方等于9,與直線L相交于AB兩點……”
窗外忽然傳來男生的興奮歡呼。
溫初檸看出去。
是遠處的球場, 一群穿着短袖的少年在肆意奔跑,因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而狂呼。
溫初檸看着那兒,忽然也是想到某時某刻,陳一瀾在棕紅色的塑膠跑道上奔跑着, 身影矯健, 青春昂揚, 他無意的轉過身朝向她, 掀起了T恤擦汗。
然後看到坐在操場的她, 唇角上揚,迎着陽光朝她大步走來。
後面的兩張桌子空了, 也沒有那個少年從後面丢過來一個紙團, 給她丢過來一支葡萄奶糖。
溫初檸短暫地失神了片刻, 重新擡起頭, 李紅蘭已經解完了一道題,讓同學們做練習題。
溫初檸看着這似曾相識的一道題,翻到數學課本的那一頁, 裏面果然夾着那張草稿紙。
草稿紙上是少年的側臉,她畫的不好,可依稀能辨別。
溫初檸淡淡的笑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溫初檸和舒可蓓都不約而同選擇上晚自習,放學那會的休息時間,兩人做了會作業,準備随便買個三明治吃。
但是兩人從學校超市買了三明治回來的時候,路過了操場,都彼此沉默了。
舒可蓓拆開三明治的盒子,拉着溫初檸在校園的長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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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兩個花季的小姑娘,彼此不說,也都知道彼此的心事。
“我之前加了孫嘉曜的微信,我在微信上問他,以後想去哪兒。”舒可蓓咬着三明治,嘆了口氣。
這個向來爽朗的女孩,也因此失落了一整個假期。
“他去哪?”溫初檸不知道孫嘉曜的計劃。
“他要走特招去燕京了。”舒可蓓說,“他要去燕京體大。”
溫初檸靜默了一會,也不知道說什麽。
兩個人并肩坐在長椅上吃完一個三明治,回了教室。
班會的時候,明濤讓同學們寫下自己的目标學校貼在桌子上。
溫初檸認認真真寫下了淮川外國語大學。
舒可蓓本來寫的是淮川大學,但最後撕掉,像做了什麽決定。
溫初檸看着舒可蓓重新寫了一行——
燕京大學。
十七歲還是個很稚嫩的年齡,或許沖動,但也正是無畏一切的勇氣,才能讓少年們永遠意氣風發,永遠有一腔熱血與奮不顧身的堅持。
臨江一中的課業很緊張,老師們講課的速度加快了起來,因為高二下學期就要開始第一輪總複習。
溫初檸也跻身在一沓一沓的試卷裏。
不是沒有想哭的時候。
可陳一瀾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
下次再見,已經是十二月底了。
溫初檸參加的英語競賽成功過了初賽和複賽,說起來,初賽那天是在隔壁二中,溫初檸早早到地方,卻遠遠地看到了馬笑彤和舒可蓓。
兩個小姑娘站在門口,給她加油打氣。
馬笑彤沒有參加比賽,溫初檸難得在這個小姑娘臉上看到了笑容。
“溫初檸,你要加油呀!”馬笑彤拉着她的手認真說,“謝謝你那天的話,我已經想好了,我想考到粵省去,粵省醫學院,我喜歡那裏!我想學醫。”
“好,那你也要加油!”
溫初檸點點頭,拿着準考證準備進去。
那天的考官有外國人,馬笑彤和舒可蓓站在外面看着溫初檸進去,馬笑彤松了口氣——多虧了自己沒有報名參加,她口語太差了。
一中有在職外教,馬笑彤從來都不敢跟外教說話,因為英語成績是班裏第一,也曾被同學推着去回答外教的問題,可她一口磕磕絆絆的口語,只能引來同學們哄堂大笑。
外教就仔仔細細糾正她,她更為緊張,後面一句都不會說了。
而她站在門外,看着溫初檸進入二中的考場,有個外國考官沒有找到路,詢問溫初檸,溫初檸用一口流暢的口語給她指了路。
溫初檸,你要加油!
也正是在十二月底,複賽的成績也下來,崔萍萍跟溫初檸商量。
“你是S省一等獎,報名決賽吧,如果你想考淮川外國語大學,參加這個比賽,拿到全國前30的名次,淮川外國語大學可以降分錄取,如果你成績特別拔尖,別的外國語可能會直接特招,根據以往淮外不太會特招,以往都是降30-50分錄取……我建議你報,”崔萍萍說,“決賽是以冬令營的形式舉行,在燕京,為期十四天,怎麽比我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考官都是各個外國語大學的老師,聯合舉辦單位都是國內知名外國語院校,還有一些國內外英語交流單位。”
溫初檸聽的有些懵,“崔老師,我們學校有幾個?”
“高二的就你,高三的倒是還有幾個,我忘了,”崔萍萍說,“你可以回去跟家裏商量商量,報名這個冬令營決賽還有點貴的。”
“好。”溫初檸點點頭,“謝謝崔老師。”
“沒事。”
溫初檸回了教室,已經十二月了,不只是各科進展飛快,他們還要在高二參加一次學業水平測試,學業水平測試記入成績,連理科的生物化學物理都要考,這是要記入學生檔案的成績,所以馬虎不得。
于是這個文科班,又調了課,每周生物化學物理各多加一節,以應備下學期的學業水平測試。
壓力是相當大。
高中的生活遠遠沒有電視劇裏那麽美好,在這個高考大省,只有無盡的壓力。
溫初檸下了晚自習還有一堆資料要複習。
她走在初冬的路上,沒來由的有點想哭。
可成長也總是這樣,跌跌撞撞,摔倒了哭一哭,擦擦眼淚再爬起來。
溫初檸走在沒任何的馬路上,有這麽一刻想給陳一瀾發條消息。
她背着書包,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牛角扣的學院風大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臨江市的冬天濕冷,手才拿出來,就覺得一股冷風沁進來。
她站在路燈下,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是發了一個難過的小黃豆臉。
然後聽見了蘋果手機專門的消息提示聲從前面不遠處傳來。
寂靜的馬路,冷冽的東風。
溫初檸擡起頭,圍着厚厚的圍巾,呼吸是一層淺淺的白霧。
她看到陳一瀾站在路燈下,黑色的長款厚羽絨敞開着,裏面一件藍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運動長褲與運動鞋。
他沒系圍巾,裸-露的脖頸,線條流暢落拓,看到她的時候,唇角揚起笑容。
一米九多的身高,颀長優越,短短幾個月不見,他依然這樣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小屁孩,放學都多久了才出來,我在這等你快半小時了。”陳一瀾朝她走過來,拎了一下她背上的書包,“這麽沉?能背嗎?”
“能。”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麽站在這,像上天聽見了她心裏的祈求,然後毫不吝啬的幫她實現了願望。
溫初檸站在那,“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晚自習不是到九點半麽。”他走在她的外面。
冷冽的氣息,帶着熟悉的青檸味道,鑽入她的鼻腔的時候,溫初檸一下就有些心口泛酸。
“我多寫了會作業。”溫初檸問他,“你呢,剛訓練完嗎?”
“嗯,”陳一瀾說,“剛游完一萬米,這個周末可以休息。”
“你冷不冷?”
溫初檸擡頭看着他,好像冷風能從他的脖頸裏灌進去。
“不冷,你冷嗎?”
陳一瀾問她。
溫初檸搖搖頭。
陳一瀾低下視線,她下意識一縮手,今天上學差點遲到,她匆忙跑出門忘記戴手套。
陳一瀾的手抄在外套口袋裏,往她那邊挨了挨。
溫初檸盯他看了一秒。
陳一瀾若無其事,口袋朝向她。
溫初檸的手大過了反應,把右手塞進他的左邊口袋。
蹭到他的手背,溫熱的,她腦中空白了一瞬間,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瘦削的指骨輪廓,手背相觸,她甚至不太敢亂動。
陳一瀾的手動了動,攥住她的手背捏了一下,“這麽冰?”
他的手很大,完完整整地覆着她的手,幹燥的掌心,有力且熾熱。
溫初檸仿佛觸電了似的猛地抽回來,“一點都不冷!”
反應快的像只炸毛的貓。
陳一瀾笑她一聲,提起腳步,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溫初檸在外面等他,玻璃上一層朦胧的白霧。
她擡起視線看進去,陳一瀾站在門口不知道買什麽,他個子高,她看到他的側臉,線條清晰分明,鼻梁高挺,低頭的時候視線依然有幾分漫不經心。
她傻乎乎想到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像許下的願望在一眨眼就被實現的驚喜,心底沸騰起火花。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那短暫的幾秒,她的心髒跳動的急速,腦中空白,這樣冷的天,都止不住的臉頰發燙。
為什麽抽回去呢,是怕他覺察到她那一瞬間的慌亂。
情緒都來不及掩飾。
溫初檸站在外面,手背上好像還殘留着他手上的溫度。
心動轟然綻放,響徹心扉,卻又不敢表露半分。
她小心地攥了下掌心,像是想要留住那短暫的溫暖。
陳一瀾沒幾分鐘就出來了,他把紙杯遞給她。
熱騰騰的關東煮,有她最喜歡的龍蝦丸和魚籽包。
加了不少鮮湯,捧在手裏暖暖的。
“你訓練怎麽樣了?”
“你英語……”
兩人異口同聲。
溫初檸有點羞窘。
陳一瀾輕笑一聲。
“還好,老樣子,不過今年冬天要去燕京冬訓,春天有一場省賽,一年後的錦标冠軍賽檢成績。”
“哇……”溫初檸小小驚呼,“你好厲害啊!”
“真假。”
“真的。”
“你呢。”
“我的初賽和複賽過了,決賽也在燕京,好像是在二月初舉辦。”
溫初檸想了想,今年過年在二月底。
正好在年前比賽。
“我一月去燕京,二月中回來,短期冬訓一個月,”陳一瀾說,“還挺巧。”
溫初檸咬着龍蝦丸,他沒說後面的,她就自覺不問,他們訓練的時間很緊湊,估計沒什麽時間可以計劃。
“那你也要加油,好好訓練。”
溫初檸低頭,用竹簽插着魚籽包。
——你也要加油。
——我也在為淮外努力着。
再難再累,我都要堅持下來。
“你也是。”
陳一瀾跟她肩并肩,走到家屬院,二人一起上樓,在四樓分開。
陳一瀾站在樓下,看着溫初檸上去,然後開門,聽見了一聲小狗叫,小狗呼哧呼哧激動地搖尾巴。
溫初檸關上了門。
他站在樓下,回想起走過來的她——
紮着馬尾,額前碎發,半張小臉埋在象牙白色的圍巾裏,不知道怎麽不開心了,低着視線,情緒不高的樣子。
看到他的時候,眼底驚愕藏不住,一瞬間有了光和笑容。
他出現的沒錯。
在冷風裏等了半小時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