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獨發】 下次不許這樣了……
決賽在這周就要結束報名了。
溫初檸打開官網看了看, 決賽是在燕京市郊的一所大學的校區舉辦,報名費用涵蓋住宿費,餐食可以在外吃或者在食堂。
溫初檸看到了報名費, 有不太到五千塊。
溫初檸看了看時間, 決定給周夢打個電話。
她私心給周夢打的視頻電話。
國內的晚上十點多, 是英國的下午。
周夢正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溫初檸看到外面的天已經發暗了,她換了個發型,一頭長卷發, 化了淡妝,自信漂亮。
“怎麽了小檸?”周夢最首拿着手機, 右手肘部搭着大衣和包包。
“媽,我參加了一個比賽,進了決賽,決賽是冬令營……”
“那你好好比賽, 冬令營去哪?你年紀小, 多長長見識是好的。”
“在燕京。”
“那裏啊, 那邊冬天有點冷, 小檸帶好衣服, 報名吧,媽媽支持你, 多少錢?”
“五千。”
“行, 你好好參加, 注意身體。”周夢說, “國內都晚上十點多了,你早點睡吧。”
“好。”
溫初檸點點頭,周夢挂斷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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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桌前, 房間裏安安靜靜,她默默打開書包準備再背一會文綜,結果手機沒一會震動。
周夢給她轉了三萬。
還給她發了條微信——
【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告訴你舅舅。】
【好。】
挑挑揀揀,總覺得周夢還是愛她的。
她只是工作很忙——可如果她不忙于工作,她也沒辦法為她提供優渥的成長環境。
也是在這麽一刻,溫初檸突然明白過來,她總是在渴望缺失的父愛,可是沒有看到過周夢,自打離婚後,她獨自一人帶着她,要是她不去工作,又怎麽把她撫養長大?
從小到大,周夢從沒在錢上虧待過她半分。
溫初檸報名參加了決賽。
但這會是溫初檸第一次自己一人出遠門。
臨江市今年寒潮來得早,有一場流行性感冒,全市都提早幾天放了寒假,原本二月底才過年,怎麽也得二月中旬才能放假,這回一月底就放了假。
溫初檸回到家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多。
冬天了,天黑的早,路上的行人裹着厚衣服步履匆匆,小區裏光禿禿的,像是蒙着一層灰霾。
溫初檸路過那一排銀杏木,擡起頭看,只能看到赤-裸的枝桠。
四樓安安靜靜,汪阿姨應該去上班了。
陳一瀾也不在家。
溫初檸小跑上樓,從口袋裏拿出鑰匙開了門。
家裏很暖和,客廳裏擺着不少快遞箱子,溫初檸探頭進來,“舅舅?你在幹什麽?”
“你不是二月初要去比賽嗎?你媽說去那麽好幾天,怕你照顧不好自己,給你買了這麽多吃的,讓我給你裝上……這個行李箱可以吧?”周隽陽指了指地上,一28寸的大箱子。
溫初檸窘迫,“我是去比賽,又不是去度假……”
“這邊是胃藥感冒藥發燒藥,那邊是零食,巧克力和餅幹,雖然現在都是電子支付,但是你也帶點現金。”
周隽陽頗有老年人出行的架勢。
溫初檸哭笑不得。
她回了房間,給周夢打電話。
周夢在忙,起初沒接。
溫初檸又打過去第二個。
“小檸,媽在開會呢!”周夢還是接了,壓低了聲音回她。
“媽,你今年回來過年嗎?”溫初檸有些小期待,也低聲問她。
“應該不行,媽沒有過年的假期,媽先開會,你收行李的時候看看還有什麽要買的,讓你舅舅去買。”周夢說,“先挂了。”
溫初檸拿着手機,失落卻也轉瞬即逝。
周隽陽幫她收拾行李,“小檸怎麽過去?”
“我自己坐高鐵吧。”
“能行嗎?”
“能的。”
“那就好,”周隽陽說,“出門在外注意安全,按時吃飯,我看了下你們那個校區的位置,那裏有點偏啊,你吃食堂吧,吃點好的。”
“好。”
溫初檸壓根沒查這個學校的位置,這麽提前被人關切着,溫初檸覺得心裏也暖暖的。
周隽陽手機響了,他去廚房接電話,然後把手裏一包扔給她,“你先收拾着,我出去一趟,你這兩天提前買車票吧。不然拖到後面不好買了。”
“知道了。”
溫初檸答應了一聲,周隽陽拿了大衣出門,她蹲在行李箱前,看着滿滿當當地箱子,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陳一瀾一月就跟她說了去燕京冬訓。
溫初檸還挺猶豫怎麽給他說一句自己也要過去了。
她翻了翻日歷。
比賽的日子是在2月8號,她打算2月6號就過去,一是恰逢周日不知道陳一瀾休息不休息,二是提前一天過去适應下賽區的環境。
溫初檸正在看車票呢,還沒看好哪一趟,手機鈴聲響起來。
溫初檸看到屏幕上的號碼,心髒一跳,調整了下呼吸,還特意清了清嗓子。
“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溫初檸幹脆開了電腦,從電腦上看車票。
陳一瀾大概是走在路上還能聽到隐約的風聲,吹過路邊的枝桠,窸窸窣窣的聲音。
“問你車票買了沒,”陳一瀾好像有點冷,帶一點鼻音,“我正好周末休息,你車票合适的話我能過去接你。”
“……”
溫初檸的唇角上揚,故意說,“我還沒看車票呢。”
“現在能買嗎?”陳一瀾還在外面走,隐約還能聽到不遠處球場中球的歡呼。
“你在外面嗎?”
“嗯,剛下了力量課去吃飯,馬上到食堂。”
“那你快點先回去,”溫初檸說,“你好像感冒了。”
“沒感冒,有點涼,你現在看看票,孫嘉曜他們約着周末出去吃飯,我看看時間。”
“好,”溫初檸看着屏幕說,“我上午起不來,買下午的車票吧,下午兩點的吧。”
“行,三個小時到地方,差不多能一起吃頓飯,之後我把你送到地方再回。”
“好。”
溫初檸答應了一聲。
陳一瀾也“嗯”一句。
兩個人拿着手機,誰都沒有先挂電話。
溫初檸握着手機貼在耳邊,靜默的房間裏,他的呼吸聲從聽筒中傳出來,還有冷冽的風聲。
她坐在桌邊,房間裏只有電腦屏幕攏着一點暖光,窗戶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像是藏在口邊的想念,消散的蔓延。
“那下周末見。”
“好。”
“多穿點衣服,這裏很冷。”
“知道了。”溫初檸答應,“那你……去吃飯吧。”
“陳一瀾,你快點啊,凍死了。”
孫嘉曜站在遠處的食堂門口拉開門,朝他喊了一聲。
“我先挂了。”
“好。”
溫初檸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她的期盼,從挂斷這通電話就開始了。
因為提前放假的原因,溫初檸在家裏提前做了會寒假作業,還抽空補了會聽力。
周隽陽和周夢都沒給她任何壓力,在臨走前那天,周夢給她打來電話,讓她安心參賽.
溫初檸當時拿着手機,還挺想說一句希望周夢回來過年的,但轉而想到她在國外的工作忙,還是硬生生咽下去了。
溫初檸洗完澡出來,周隽陽在客廳看新聞。
“舅舅,今年過年我媽不回來,就咱倆過了嗎?”
“去你外公那。”
“也行。”溫初檸很久不回去了,倒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那會周夢就很少回去。
以前還好奇過,後來周隽陽給她提了一嘴,說是因為當初周夢和溫紹輝結婚的事情,讓外公不太高興。
周夢就是那個性格,索性很少回了。
不過外公外婆對她還是挺好的,外公以前也算是個企業家,外婆是中醫,家裏的氣氛很好。
溫初檸倒是沒什麽意見。
第二天周隽陽是早早起來,給她買了早飯,溫初檸去刷牙,感嘆說,“舅舅,你這年紀輕輕,是不是已經體會到了養孩子的艱辛?”
“得了,我這不婚不育主義啊,多半兒都是因為你和你媽,讓我提前糟了下帶孩子的罪,為了你這個高中生,我天天早起早睡。”
“那你還是挺辛苦的。”
廢話,不過也還行,總好過回去住了遭你外公外婆念叨,在這看着你,還能給我記個功勞。”周隽陽放下豆漿,“你等會出來吃飯。”
“沒問題。”
溫初檸也就是抹了把臉,但是轉念想到下午到了家就可以見到陳一瀾,她還是仔仔細細的護了下膚,撥弄了一會頭發。
高鐵站有點遠,周隽陽上午十二點就得送她過去。
溫初檸在衣櫃那裏翻來翻去,臨江市是個中部沿海城市,她從小就沒去過北方,不知道北方是什麽溫度,拿着手機看了看,也不知道零下負八度是個什麽概念。
于是她思忖了一會,在行李箱裏倒是塞了幾件厚的衣服,但是因為下午見他,他思來想去,拿出來一條薄薄的打底褲,裏面一件杏色的薄毛衣配着方格短裙,搭一雙黑色的短靴,外面一件深藍色的牛角扣短款大衣。
這一身在臨江市是足夠了。
周隽陽看見她這一身說,“你穿的有點少,到了燕京要冷啊。”
“沒事,我帶了厚衣服。”
溫初檸拎着行李箱出來。
周隽陽權當是小姑娘愛漂亮,為了風度不要溫度,也就不好多說什麽。
他開車把溫初檸送到車站,是看着溫初檸進去之後才走的。
溫初檸檢票進站,看着指示牌去找到了自己的候車區。
陳一瀾給她發消息,問她到車站了沒。
【到了,在候車。】溫初檸打字問他,【你什麽時候過來呀?】
陳一瀾發過來一張照片。
他坐在一家店裏,玻璃窗上折出他的輪廓。
黑色的沖鋒夾克外套,裏面一件薄衛衣和襯衫。
手機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來的側臉和下巴線條瘦削流暢。
【已經在等你了。】陳一瀾說,【就在高鐵站出站口的星巴克。】
有這麽一瞬間,溫初檸以為是自己說錯了時間,還是他記錯了。
她從口袋裏拿出了車票看看,發現沒有錯呀,再往上翻翻聊天記錄,也沒錯。
他……怎麽也來這麽早。
【兩個小時就到了,我在這等你。】
【好。】
溫初檸翻來覆去的看着那張照片,傻乎乎笑了。
在高鐵的兩個小時很快就就過去了,溫初檸推着行李箱出來,但是下了車那一瞬間,溫初檸就後悔了。
原來零下負八度是這個意思!
她才下來,就感覺一股幹冽的冷風從袖口、從脖頸處灌進去,她趕緊拉了拉圍巾,擋住了一張小臉,然後推着行李出去。
一到了出站口,溫初檸想給陳一瀾發消息,結果掃了一眼——
193的身高真是發揮了優勢,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黑色的外套和長褲,配上一張輪廓英挺清俊的臉,在人群裏很是惹眼。
周圍來來往往的小姑娘都往他那兒看。
“陳一瀾——我在這!”
溫初檸扶着行李箱,伸出一只手對他揮了揮。
陳一瀾瞧過來,就看到一小姑娘站在出站口,露着一雙纖細筆直的腿,小短靴,她剪短了頭發,變成了齊肩發,劉海也有點長了。
才多久沒見呢。
陳一瀾走過去,把手裏的熱拿鐵遞給她,自然地幫她拎過箱子。
“你怎麽穿這麽少?”陳一瀾沒走,站在她跟前,眉頭微皺。
——還不是為了見你。
“我不知道北方這麽冷。”但溫初檸說了一句實話,“但是北方不是都有暖氣嗎。”
陳一瀾嘆了口氣,突然彎下腰,幫她拉了拉圍巾,然後系的緊了一些。
他的溫熱的手擦過了她的臉頰。
溫初檸慌忙低下視線,假裝自己沒有看他。
“那你是不知道,馬路上沒有暖氣?”陳一瀾說,“趁現在還沒走,你箱子裏有厚褲子沒?去換嗎?”
“不換!”溫初檸拒絕,穿都穿了,去換了多沒骨氣。
陳一瀾給她逗笑了,“行,我先帶你去吃飯。”
箱子被他推着,溫初檸就跟在他身後,也許是為了考慮到外面冷的緣故,陳一瀾是帶她在車站裏面吃的飯,出來之後乘坐地鐵輕軌到了她比賽的校區。
出了地鐵站,外面冷風那個吹,現實教她做人。
溫初檸牙齒都打顫了,強硬地撐着自己不冷。
陳一瀾無奈,也不能逼着她去換厚褲子,況且掃一圈,外面光禿禿的,也沒地方讓她換了。
結果遠遠到了學校門口,保安大爺不讓進。
“比賽不是8號才開始嗎?7號下午兩點才報道!小姑娘你沒看通知呀?”保安大爺在保安亭裏沒出來,“應該是通知的了的呀……”
溫初檸傻眼了。
比賽前有個老師添加了他們,拉了微信群,但是群裏不少人老發消息,估計是把通知給刷上去了,而放假前那幾天,溫初檸忙活着作業,也沒怎麽看這個500人的大群。
陳一瀾去問了一圈,從保安那裏問到學校現在正在布置賽區和宿舍,現在不許進。
溫初檸傻了,“那我怎麽辦?”
“先找地方住吧,”陳一瀾看她都快凍傻了,鼻尖發紅,小臉發白,他沒猶豫,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帶回地鐵站,“先進來暖一暖。”
溫初檸就這麽被他拉回來,外面那通冷刀子似的風,吹得她腦子都像是凍住了,這會進來,冰塊一樣的思維才開始解凍。
校區遠離市區,陳一瀾去買了地鐵票,帶着她重新回市區,重新坐上回去的地鐵,溫初檸才後知後覺,“那你呢……你……”
“今天周六,我們這個周休息,”陳一瀾說,“先帶你找個地方住下再說。”
“好……”
晚上八點多的郊區地鐵上沒什麽人,只能聽到每一站都有女聲在報站。
還有哐當哐當呼嘯的聲音。
地鐵裏暖氣充足,她的小臉有些發紅,擡起頭來看着前面。
暗色的窗戶,外面的廣告牌一閃而過。
她和陳一瀾并肩坐在一起,少年的輪廓分明,面龐明明暗暗。
她冷的不像話了,要是她自己來了,聽到保安那句話估計會無措慌張,但陳一瀾利落地問好,聽見他還問了一句周圍有沒有住的地方,得知沒有,幹脆利落地把她拉回來。
好像有他在,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他總能,為她解決好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像她的避風港。
溫初檸又低下頭,“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怎麽老這麽想,”陳一瀾閑閑散散,他動了動,低頭一看,她這腿上只有一條薄薄的打底褲,他随手摸了一下,“冷嗎?”
溫初檸的腿動了動,冷。
大衣是個中款的,裏面裙子又是個短裙,拉了拉也勉勉強強到膝蓋上方。
陳一瀾的手搭在她的腿上,像是給了她一點熱度。
他沒逗弄她,反倒說,“見我不用打扮成這樣。”
“……”溫初檸扁扁嘴。
“不用想那麽多,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好看。”他輕笑了一聲,重新幫她理了理松掉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的半張小臉。
然後說,“下次不許這樣了。”
“……知道了。”
聲音悶在圍巾裏,卻呵出來了一層暖霧。
陳一瀾把她的手塞進了口袋裏,這回溫初檸是真冷了,老老實實不敢動。
從郊區到市區,花了半個多小時。
溫初檸也安安靜靜地跟在陳一瀾身後,陳一瀾從手機裏查了查,找到附近有個酒店,他拉着溫初檸一路找過去。
溫初檸還忸忸怩怩,前臺小姐說還最後一間房。
陳一瀾:“身份證。”
溫初檸趕緊從身上摸來摸去,翻到了身份證遞過去。
前臺小姐開好了,把身份證和房卡遞過來。
“6068.”
陳一瀾接過來,拉着她的行李箱跟她走到電梯旁。
酒店的規模不小,明亮的暖色的燈光,地上都鋪着厚實的紅地毯,陳一瀾拉着她進電梯。
踩在地毯上沒什麽聲音,靜谧的,偶爾能聽見某些房間裏打電話或者說話的聲音。
這裏很暖和,熱氣充足,溫初檸跟在陳一瀾身後,看着他颀長的背影,一顆心在胸膛裏胡亂的跳着。
溫初檸沒有出過遠門,因為周夢也沒什麽時間帶她出來,她更沒有獨自住過酒店。
天生的,在這種陌生的城市,獨自一人住酒店,說不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