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文學理
寒假開學,在播音室裏碰見王楠的一瞬間,我突然間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幸虧王楠沒有注意到,我才沒有太狼狽。
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回憶起剛才在播音室裏的一幕,我才明白寒假的失落是何緣由。緊張的學習,忙碌的廣播站,容不得我仔細琢磨。
春暖花開,萬物生新。一年一度的手抄報評選活動在五一青年節前後拉開帷幕。
娜娜好像金盆洗手一樣,自從古詩詞朗誦會之後什麽活動都不參加,一門心思地學習;我做為學校播音員,為了避嫌,自然也不能參加。
倒是一向沉穩的甜姐很是積極,極力說服沉浸在小說中的蘇安跟她一起參加活動,甜姐負責繪畫找材料,蘇安只需用她娟秀的字體把內容抄上去就行,蘇安爽快答應,反正寫字對她來說是一種享受。
說句實在的,甜姐的繪畫那簡直是天生的。小學上畫畫課,老師在黑板上做了示範,讓我們學着畫,我們畫出來的是四不像,甜姐卻總是畫得惟妙惟肖,連老師都直誇她。
此後的畫畫課,老師經常請他做小老師,教我們畫畫。請教真經,甜姐總是說要用心觀察。嗨,我們三個沒少觀察,可依舊沒有進步。
再說說蘇安的字,她可是一筆一劃練出來的。自小在家忍讓,不跟我們聚在一起瘋鬧的時候,她就一個人貓在家裏照着書上的字練習,天長日久,她的字跟書上寫的一模一樣。到了初中,她的書法水平得到升華,想模仿誰的就能模仿得八九不離十。
她倆珠聯璧合,做的手抄報肯定會名列榜首。果然不出我的預料,她倆合作的手抄報《小草》得到全校第一名,并且負責校團委的板報(每班一塊板報,由各班負責,每月一次;團委一塊板報,由團委找學生負責,兩周一次)。
高一結束,要重新分班,根據學生的志願分成文、理科。我們學校是一所普通高中,高一結束之後,一些學生和家長感覺再讀下去也沒有考入大學的希望,便會選擇辍學,回家務農或者外出打工。
一般這個時候,班主任總是要家訪,試圖說服家長和學生重返校園,通常都是徒勞。因此,原本四個班級,升到高二之後要合并成三個班,一個文科班,兩個理科班。
在分班之前,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相約來到操場上,沐浴在陽光裏,又一次開誠布公地談起自己的選擇,談起自己對未來的期望。
甜姐先發表想法,“我想選擇文科。因為我理化成績太差,地理歷史我多背背還能學得好一些,另外,我喜歡畫畫,想以後學美術,所以我選擇文科。你們說行嗎?”
我們三個一致表示同意。
我搶在娜娜前面開口說話,“我也選擇文科,我喜歡做一名播音員,以後上大學就選播音主持這個專業。”
娜娜不屑地反問,“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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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啥不行的,現在我做得不是很好嗎?”
娜娜譏笑我,“就你現在照稿念念,就算播音主持了?未免太天真了吧。”
蘇安及時插嘴,“我覺得酷兒挺适合做主持工作的,酷兒,我支持你。”甜姐也點頭贊同。娜娜只好少數服從多數。
輪到娜娜,“我選擇理科,我想做一名科學家,我不只滿足讓我父母以我為榮,我還想讓祖國以我為榮。看到課本裏講到科學家們的故事,我感覺他們從事的職業很神聖,我要向他們學習,也成為一名科學家,成為中國的居裏夫人。”
娜娜的遠大理想讓我一時摸不着邊際,甜姐支持娜娜,“好吧,你做科學家吧,到時候我們三個掙錢來支持你的工作,因為科學家要花很多錢來做實驗的,是吧?你們倆同意嗎?”
我不置可否。
“肯定沒問題的。”蘇安說,“可是,我選擇學什麽呢?我選理科吧,跟娜娜做個伴。”
一聽“娜娜”,我就來勁,“蘇安,你選文科吧。你愛看小說,将來做一名作家吧,省得天天面對枯燥的物理化學,多沒勁。”我不忘适時地還擊娜娜一拳。
娜娜接拳還擊,“還是學理科吧,增強邏輯推理,寫出來的小說才會有說服力,一堆甜言蜜語堆在一起有什麽用。”
看我倆因為她的選擇要争論起來,蘇安最後堅決地表态:“我就選擇理科,這樣咱們四個之間比較平衡,你倆不要争了。”
這是什麽理由嘛,人生這麽重大的一次抉擇,蘇安就此随随便便地做了決定,我有點哭笑不得。
在廣播站裏,我問王楠報什麽,王楠說待定呢,我說“我報文科,你文科也不錯,跟我一起選擇文科吧”。王楠說讓他仔細想想。
最後結果,我跟甜姐文科班,娜娜跟王楠同一個理科班,蘇安另外一個理科班。
開學歸來,娜娜離開我們,住到自己班級的宿舍,跟我們也不在一起吃飯;倒是蘇安還跟我倆擠在一起,照舊沒心沒肺地讀小說。
高二的學習與高一明顯不同,人人都有一種“箭在弦上”的感覺,各科老師的教學內容也好似全部為了高考而備戰。
學習,莫名地緊張起來。一周兩次的取馍時間被學校改為兩周一次;即便是學校允許的周末取馍時間,也還有一些學生不回家,自覺地開始加班加點地學習。
不過,周六午後的校園相比平日還是要安靜許多。沒有回家的蘇安跟甜姐開始着手更換新一期的板報。跟蘇安商定版面分配的甜姐回教室自習,留着蘇安一人先做文字工作。
突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的板報內容怎麽總是帶着憂郁呢?”正全神貫注享受寫字的蘇安被這聲音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邊趔趄着站穩邊訓斥道:“誰呀,想吓死我呀?”回頭一看,是一個男生。
“你好,還不認識我吧?我叫郝好,跟你一個班,高一也跟你一個班。”
說實話,蘇安真的不認識眼前這個男生,因為蘇安一向只沉浸在自己的小說中,又不住在自班宿舍,好似置身于班級之外,認識的同學屈指可數。
蘇安禮貌性地回答一聲“你好”,便回頭又開始做板報。
郝好在後面自顧自地說:“你的字很漂亮,帶着憂郁;你的板報內容不錯,也帶着憂郁;就連你的臉上也始終帶着憂郁。從你第一次走進教室,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郝好撂下這一串話轉身迅速離開。
蘇安卻做不下去了,從小到現在,第一次有人說他在關注自己,而且已有一年之久。他為什麽要關注自己呢?要不是甜姐來“視察”蘇安的進度,蘇安還不知道要楞到什麽時候。
甜姐看着手忙腳亂的蘇安,問道:“你今天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蘇安搖搖頭,沒說什麽,只覺得心裏暖暖的,雖說秋日的午後有點涼意。
周六晚自習,蘇安在教室裏自習。稀稀落落的沒幾個同學在教室,蘇安沒有發現郝好的身影。
“你好,還不認識我吧?我叫郝好,跟你一個班,高一也跟你一個班。”
“你的字很漂亮,帶着憂郁;你的板報內容不錯,也帶着憂郁;就連你的臉上也始終帶着憂郁。從你第一次走進教室,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
腦海裏不斷重複着這簡短的幾句話,越琢磨越心慌。蘇安覺得這個世界好奇怪,一個人關注了自己這麽久,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再次看到那個身影,是周日晚自習,同學們都返校回來,蘇安在教室最後一排看到他,他也正看着蘇安,沖蘇安微微一笑,蘇安不由自主地也笑了一下。
接下來的事情好像再簡單不過,一個默默關注一年多,一個從小第一次受到關注。兩個人自然地熟悉起來,又在同一個班級,偶爾說幾句話也引不起大家的主意,更何況是一向默默無聞的蘇安。
常言到“數理化不分家”,可是到了郝好這裏卻全然不同,他理化極好數學平平,特別是物理,同樣一個題目,蘇安百般撓頭也不見得能知曉答案,可是一經郝好講解,總讓蘇安有醍醐灌頂的感覺。讓郝好最頭疼的是英語,怎麽努力都毫無成效。
也許是因為蘇安讀書諸多,也許是因為女孩天生對語言的天賦,成績排名位居倒數的蘇安卻毫不懼怕語文和英語,成績居然能在中上游之間徘徊。
兩個人悄悄商量,以後在一起學習,互補短缺。蘇安教郝好英語比較簡單,讓郝好每天早上大聲朗讀,一直都只習慣看語法寫單詞的郝好有點不好意思讀出聲來,怕自己怪腔怪調地吓着同學。蘇安不肯讓步,郝好只得硬着頭皮開始學着朗讀。
郝好教蘇安理化很有一套,讓蘇安發覺“原來學習也能這麽簡單,這麽迷人”,蘇安抽屜裏的小說消失無蹤影,蘇安開始對學習有了興趣。除了吃飯睡覺,蘇安全部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通常看小說的地方,現在總能看見蘇安拿着書本在認真地寫呀算呀。
期中考試成績讓蘇安欣喜,原來位居倒數的蘇安竟然考到全班20名(全班35人);真是喜上加喜,返回宿舍的蘇安看到媽媽托同學捎來的馍馍和菜,竟然還有五個雞蛋?!寄宿上學四年多,從來沒有的待遇呀,蘇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媽媽先知先覺,知道自己學習進步了?!管它呢,蘇安拿出一個裝進口袋,我們四個一人一個。
晚自習,看着郝好走出教室,蘇安也緊跟着出去,來到經常聊天的地方,蘇安拿出那枚在口袋裏捂了好久的雞蛋,遞給郝好。
郝好聽明白緣由,笑嘻嘻地說:“我最不愛吃的就是雞蛋,別為難我啦。再說,我天天在家吃飯,比你吃得好,還是你吃吧。現在就吃了吧,再捂就該臭啦!”
蘇安乖乖地吃了,差點沒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