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二更)
常鳶給LIN的很多人都打了電話, 但是都說程總裁最近很忙, 經常不在公司, 崔總經理也不在, 似乎是家裏出了事,現在管事的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阿卓。
常鳶又給阿卓打電話, 阿卓倒是接了,但是什麽都問不出來, 反而魂不守舍的, 常鳶想問出什麽事了, 但估計阿卓不會說,便也就不多問了。
這期間, 常鳶也想過提前出院, 自己去公司堵人,但是門口的保镖卻說,明天是宋總裁的追悼會, 到時候肯定能見面的,現在還請她保重身體。
常鳶只能壓抑住心裏莫名的焦急, 等到第二天, 總覺得出了什麽大事。
程熊藺那邊的确出了大事, 但是受難的卻是崔崖木。
那天剛從常鳶病房出來,程熊藺便接到了程媽媽的電話。
“阿藺,”程媽媽的聲音惶恐中帶着慶幸,“多虧你昨天不讓我們回國。”
“怎麽了?”程熊藺趕緊追問。
“那個航班被劫機,所有人都遇難了。”程媽媽驚魂未定, “簡直是從鬼門關撿回條命。”
“媽,你得問姐是怎麽未蔔先知的。”程熊儒的聲音忽然傳來,顯然他更好奇程熊藺怎麽那麽厲害。
“只是湊巧。”程熊藺捏了捏鼻梁,真是湊巧嗎?總覺得常家那群人跟跳蚤一樣,煩不勝煩。
但這次撿回條命就好,挂了程媽媽的電話之後給崔崖木打電話,崔崖木一直沒接,只好轉而給阿卓打電話,讓阿卓給這次空難捐款。
阿卓那邊應下,遲疑了半天才嗫喏着開口:“大小姐……”
“怎麽了?”程熊藺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機票是我訂的。”阿卓聲音無比低落。
“沒事,你又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程熊藺吐出一口濁氣,好心安慰他。
“不是,崔崖木爸媽的機票……也是我訂的……在這個航班。”阿卓結結巴巴地說出口,說着說着都快哭了,“大小姐,我怎麽辦……”
程熊藺停住腳步,腦子嗡得一下,又出事了,而且又是別人出事,本應該出事的是自己的父母吧。
唉,她這顆心到底要愧疚多少遍才足夠。
她一遍一遍打崔崖木的電話,但想着這種時候,崔崖木或許不想被人打擾,程熊藺只好挂了電話,眉眼染上冰霜,常家那群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一定要這麽趕盡殺絕嗎?
都已經敗了,為什麽要把無辜的人拖下水呢?
程熊藺雷厲風行地聯系了偵探社私底下調查宋珲車禍和航班出事,思忖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給熊大舅舅打了聲招呼。
熊大舅舅和偵探社的消息是一起來的,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查到了,兇手似乎根本沒打算掩藏自己的行蹤。
車禍是金耀和安排,常鸩搞的,車禍發生的第二天,紀刀子就把人抓起來扔監獄裏了。
航班空難說是以外,但應該和常家有點關系,劫機的跟常家有武器交易來往,這次空難死了不少人,歹徒也都死了。
該死的死了,常鸩和金耀和的罪行也明顯水落石出。
但看到這樣的調查結果,程熊藺卻非常不滿意,死的是活生生的人,調查結果卻這樣輕描淡寫,這口氣到底該怎麽出!
程熊藺通過偵探社找了一群混混,犯了些事把人送到監獄裏,以後常鸩和金耀和的獄中生活應該會十分豐富多彩。
但這樣的出氣方式,一點兒也不夠,程熊藺都有點魔怔了,她遷怒了很多人,只要是跟金琺集團關系密切的企業和個人都遭到了程熊藺的報複,本就亂成一團的寧市市場,被攪得更亂了,LIN雖然趁機壯大了許多,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但程熊藺做這些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心裏的負擔罷了,宋珲也好,崔崖木也好,只要她試圖去彌補了,她是不是就不欠他們了,是不是就可以平等、自由地和自己愛人在一起,沒有任何顧慮地相愛相處?
可那是三條活生生的命啊,壓在心裏的愧疚卻日益滋生,像是心頭蔓延叢生的瘟疫,一有了開頭,就難以遏制。
宋珲的追悼會辦得很盛大,在黑白肅穆的會堂裏,沉重的音樂慢悠悠地播放着,像是在人們的頭頂罩了一層厚厚的烏雲。
人們列坐一旁,偶爾交頭接耳地,話裏話外無不是說什麽天妒英才,但若宋珲真活着,他們又忌憚得不行。
宋家三口坐在一旁,面色不好,他們從宋珲手裏拿下的東西不多,心裏忿忿不平。
所以看到程熊藺頂着宋珲前未婚妻的名頭坐在另一邊的時候,更是沒有好臉色。
常鳶在醫院等了很久,崔崖木都沒有來接她,按理來說,追悼會應該早就開始了。
保镖隊長也疑惑了,偷偷給程熊藺打電話,但怎麽也打不進,說是不在信號服務區。大小姐應該只拉黑了病人,沒拉黑保镖吧。
所以當常鳶問起的時候,保镖隊長只能一臉苦色,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只是個小保镖。
常鳶扯掉手上慢悠悠的點滴,換了衣服,打算自己去,宋珲追悼會這種事,不難打聽。
保镖隊長想阻攔,但看到常鳶那一身放開的氣勢,算了,他知道常鳶身手不錯,但是他不能沒皮沒臉地跟一個病患動手,不光彩。
常鳶帶着保镖隊長直接出了醫院,随便打聽了一下,就往追悼會現場趕。
保镖隊長開着車,出言安撫:“可能是崔總經理這幾天太忙了,常小姐不用太在意。”
常鳶随口應了,其實她現在有點心驚肉跳的,她對危險的直覺很強,前面有危險。
和程熊藺一樣,常鳶現在只希望有什麽危險往自己身上來,別動她身邊的人。
任何人,包括程熊藺,也包括只有幾面之緣的這個保镖。
程熊藺在會場裏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崔崖木,心情愈加沉重,她拿着手機不知道該不該給崔崖木打個電話,但電話卻打不出去。
程熊藺皺了皺眉,會場雖然有些偏僻,但不至于沒有信號,她拿着手機往會場外走,一會兒給崔崖木打,一會兒給保镖隊長打。
但剛到會場門口,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一個人來,把低着頭打電話的程熊藺直接推了一把,程熊藺踉跄着後退,險些跌倒在地上,不知道從哪裏跟過來的宋勵宇攬着她的肩膀幫她站穩。
程熊藺說了聲謝謝就冷冷地将人推開,剛要擡頭訓斥始作俑者,會場大門卻忽然被緊緊關上,推人的罪魁禍首也不見了。
大門關上的聲音很大,很多人循聲看過來,看到站在門口的程熊藺和宋勵宇,交頭接耳地疑惑着。
“怎麽回事?”宋勵宇朝程熊藺走近了幾步,彎腰故意在程熊藺耳邊說話,雖然是問句,但程熊藺半毛錢的疑惑都沒聽出來,要是跟宋勵宇沒關系,她打死不信。
程熊藺冷冷地刮了宋勵宇一眼:“你搞什麽鬼?今天是你大哥的追悼會,你想鬧事?”
宋勵宇吊兒郎當地挑眉:“我這麽有兄弟愛的人,怎麽會鬧事呢?”
程熊藺呵了一聲,宋勵宇說的話她半個字都不信:“在這鬧事就不怕被抓嗎?嫌命長?想跟宋珲換?”
“以前想,現在可不敢想了,”宋勵宇還是那副讨人嫌的模樣,擺手又搖頭的,“不過你這個前未婚妻我很想接收一下,你看?”
“滾。”程熊藺直接甩了他一個眼刀,疾步去找其它的出口或者殡儀館的負責人。
負責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到所有出道口全被鎖死,他也一臉懵,急得腦門上一顆一顆拼命冒汗。
宋勵宇卻偏偏還要湊過來:“大嫂,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帶你走。”
程熊藺煩不勝煩,用常鳶教的一個防身術,直接用膝蓋撞到宋勵宇的命根子處,宋勵宇臉色一青,壓着牙貼到牆邊去恢複了。
“非要我動手。”程熊藺一拍手,從會場四周走出來七八個保镖樣的黑大個,把程熊藺護在中間,虎視眈眈地看着撞牆的宋勵宇。
宋勵宇咬牙切齒:“總有你求我的一天。”說完,腳步不正常地走開了,走到宋夫人的面前,宋夫人拿厭惡的眼神死死盯着程熊藺。
程熊藺和負責人一直在試圖開門,才沒工夫搭理那母子兩個智障。
程熊藺正準備吩咐保镖蠻力撞開門的時候,會場的投影儀忽然出現了影像,程熊藺倒退了好幾部,才分辨出上面的人,正是丁香,她化着漂亮的狀,似乎是站在什麽高處,風把她的頭發吹得飄揚。
丁香此刻站在寧市二橋的護欄邊,這裏本就在修葺,沒有車輛,沒有行人,又因為風華的總裁在這裏出事,所以連工期也都延後了。
丁香站在這裏,耳邊的風聲嗚咽着,仿佛裹挾着熟悉的氣息繞着她一圈圈地打轉,那股冷冷的氣息讓丁香覺得開心,對着手機攝像頭說的話也帶了幾絲喜悅。
“阿藺,宋珲哥哥的追悼會怎麽能開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呢?”丁香說話了,會場裏的人目光一會兒放在投影上,一會兒放在冷凝着一張臉的程熊藺身上,“他的人,他的魂明明就在這裏,聽,他在說話。”
丁香側着頭,手放在耳旁,似乎真的聽到什麽,會場裏的名流們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個瘋女人。
“宋珲哥哥為什麽會死啊?”丁香眉眼裏有疑惑,也有怨恨,“都怪你們,怪你們所有人。”
“你們開追悼會是不是很想他啊,我也很想他。”
“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會場裏的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丁香瘋言瘋語都不以為然,不過是宋珲的一個情婦而已,像他們這樣的人,一兩個情婦并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沒想到這個情婦因為宋珲的死瘋了。
這樣的新聞倒是茶餘飯後一個好談資。
丁香的父親也在會場中,看到女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裝瘋賣傻,埋頭撇開視線,不想和這樣的瘋女人扯上關系,平白讓人笑話。
“阿藺,你總嫌我軟弱,嫌我不進取,得不到就哭啼啼的。”丁香的眼神忽然放空,“爸媽的關心、好成績、好人緣、想要的愛人,我都想要啊,可是無論我怎麽做,就是得不到,得不到我便連哭泣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放不下,得不到,阿藺你說,為什麽我總是把自己活得這麽難看啊,我明明最愛漂亮了。”丁香眼神看向鏡頭,她知道程熊藺能看到的,能聽到的,無論怎麽說,這世界很多人,哪怕是親人,都沒有把她當回事,但程熊藺至少真心把她當朋友過。
雖然她總是責備她弱,責備她不上進,但至少她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過。
丁香其實也是私生女,只是丁香的媽媽是程熊藺外公的學生,所以丁家為了不得罪程熊兩家,便把丁香母女接了回來,但丁香媽媽很早就去世了。
丁香那麽希望和宋珲在一起,何嘗不是因為羨慕,同樣是私生子女,但宋珲卻活得那麽光彩,可最後的結局為什麽是這樣,為什麽?
丁香的眼中滿是絕望,對着鏡頭淡淡地說道:“我們一起去找宋珲哥哥吧,他一個人多孤獨啊,現在整個會場埋了一圈的炸|藥,聽說宋珲哥哥就是這麽走的呢。”
她笑着,冷漠的。
會場裏的人半信半疑,他們才不信呢,丁香父親第一個不信,丁香那點本事,哪來的炸|藥?
可是等人都試圖找出口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出口都堵了,打電話也打不出去。丁香似乎不是說笑的。
程熊藺始終沉默地看着畫面裏的丁香,丁香說的話應該是真的,此刻她心裏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念頭:就這樣吧,大家全都一起死,公平了,解脫了。
她擡頭在人群裏看着,常鳶沒來,真好,崔崖木也沒來,真好。
跟所有人沒頭蒼蠅一樣的驚惶不同,宋家三口淡定地坐在原地。宋勵宇撇撇嘴,丁香那個蠢女人怎麽能布置這麽完美的陷阱,分明都是他做的,常家最後的力量全都交到他手上了,這一次寧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會折在這裏,等他出去收拾殘局,很快就能跟宋珲一樣跺腳抖三抖的人物。
宋勵宇得意地看了程熊藺一眼,到這種時候,他就不信程熊藺不求他。
丁香還在繼續說話:“宋勵宇,我就是再蠢也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宋珲哥哥,是你,是常家。”說完笑出來。
女人的笑聲響在追悼會的現場,越加恐怖。
宋勵宇臉色大變,忙站起身來,走到會場的一個角落裏,不知道鼓搗了些什麽,滿臉黑地走出來,對着投影大罵:“賤女人!”
緊接着宋夫人也凄厲地叫嚷起來。
丁香那邊是聽不到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她想象着那些人臉色的表情,心情從未有過的舒暢,這裏面的人沒有一個是冤枉。一群自以為是,把弱者當蝼蟻的壞人,他們該死。
讨厭的人都死掉,多好啊。
丁香将手機扔到橋下的江水裏,咕咚一聲,手機便沒了蹤影。
“珲哥哥,我來找你了。”丁香苦笑一聲,又緊接着說,“若是不想見我,便不見,我也不是非要賴着你的。”
會場裏的投影黑了,丁香的身影消失了,一片死寂之後又是嘈雜的罵聲。
人人都在罵丁香瘋女人,哪怕丁香的親生父親也是如此。
程熊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會場中間宋珲遺像上銳利的眼睛,無奈地笑了聲:“都怪你,你若是愛丁香多好啊。”
哪有那麽多假如,愛誰不愛誰又不能人人都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OK了,丁香領盒飯了_(:з」∠)_因為我腦海裏的情節比寫出來的多,所以我很心疼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