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更)
宋珲的第五槍, 對準了裂縫, 常鳶回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面, 心裏也發虛, 如果掉下水去,該怎麽救……
可是這麽高掉下江, 能活嗎?
宋珲的第五槍等到了常鳶回過頭來,他對着常鳶勾了勾嘴角, 露出一個苦笑:“常鳶, 你媽媽是我親手殺的, 怎麽殺的呢?就像這樣——”
說完,宋珲冷酷着眉眼, 扣動了扳機, 朝着常鳶的面門射了最後一槍。
長久養成的對危險的慣性,讓常鳶翻了個身從車前蓋掉了下去,常鳶的全身撞到路面上, 擦傷的地方快速地往外滲血,滾了無數個滾, 她終于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仰面躺着, 一動不動。
那邊,宋珲的車終于沖出了路面,朝着江水急速地下墜,在江面撞起一個巨大的水花。
宋珲放下手|槍,臉上的苦笑加深了, 雖然常鳶媽媽的死,兩人都心知肚明,但說出來,果然還是舒服了很多。
常鳶媽媽當時想的很好,把宋珲放到常家眼前,常家唯利是圖自然會幫宋珲,但他和常鳶媽媽之間的關系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當時常家的家主常嶺将回到常家自投羅網的常鳶媽媽綁到他面前,将手|槍塞到只有十幾歲的宋珲手裏。
打下去,合作就成了。
打不下去,合作成不了不說,常家還會把宋珲送到宋夫人手上。
打不打下去?
“打!常嶺你個沒人性的,你會有報應的。”常鳶媽媽帶着怒氣的聲音大叫着。
她讓他打下去。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所以讓他照顧常鳶。
打下去。
這是常鳶媽媽自願的。
自願的。
但他卻為此噩夢了半輩子。
宋珲閉上眼睛,無數的水從車窗的洞擠進來,巨大的撞擊讓他胸腔鈍痛,吐出一口血來。
結束了,這操蛋的人生。
果然用錢還命是不夠的,還是要以命換命啊。
程熊藺看到常鳶掉下車,跌跌撞撞爬過去,她不敢撲到常鳶身上,她身上全是血,連頭都撞到了,但還好一直睜着眼睛,呼吸均勻。
她活着。
程熊藺嚎啕哭出聲來:“常鳶,你怎麽敢丢下我!怎麽敢!”
“你記不記得你說過,宋珲和我掉水裏,你要救的是我,是我啊!”
程熊藺已經口不擇言了,她哆嗦着雙手牽起常鳶的手,兩枚戒指已經深深陷進常鳶的手指裏,血糊了滿手,她只能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戒指取下來,眼淚一次次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卻沒法擦,拼命眨眼讓眼淚大顆地滾下,不要讓她看不見,不要讓她弄痛她。
崔崖木跑過來了,站在那裏,沉默地看着被江水吞噬的車輛,心裏滋味莫名,轉頭對着程熊藺說:“總裁,我讓人來撈吧,命大的話,說不定還有救。”
程熊藺淡淡地“嗯”了一聲。
崔崖木嘆了口氣,打着電話折返,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誰都沒錯。
可他剛走了兩步,身後的江面火光四起,爆炸聲連着響了五下,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又繼續向前走,對着電話安排撈人,有條不紊的。
程熊藺吓得用手捂住常鳶的耳朵:“常鳶,別聽——”
贏不了了,誰也贏不了一個死人。
半天沒有反應的常鳶終于擡起了手,抓住程熊藺放在她耳邊的手:“藺藺,他沒有對我開槍,他明明打歪了,我不該躲的。”
“不,你該躲,你要躲,你必須躲。”程熊藺聲嘶力竭地反駁,為什麽不躲,她要她活着,其他人的死活她不管。
她沒有餘力去管啊!
“我不該躲的,我不該躲的。”常鳶握緊了程熊藺的手,閉上眼睛,終于哭出聲來,絕望地嗚咽着。
程熊藺另一只手抱住常鳶的肩膀,将自己的臉貼在常鳶的臉頰上。
眼淚将兩人的臉頰連在一起,耳邊常鳶的哭聲越來越清晰,聽得她心裏鈍痛。
輸了。
她怎麽哭得這麽兇呢?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哭呢?
她怎麽連哭都這麽好看呢?
她應該還愛我吧,會跟我結婚吧,我們會無憂無慮地陪伴彼此過剩下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吧。
宋珲呢?她會不會轉頭去愛宋珲呢?
付出了一切,宋珲好像更值得常鳶愛啊!
那我就不值得了嗎?
她只會愛我吧。
***
崔崖木帶着人去江上撈人了,說是撈人,但其實是撈屍體了,不求別的,但願能有全屍了。
明明是那麽好看到讨厭的一個人。
常鳶和程熊藺則渾渾噩噩地被崔崖木通知來的人送到醫院裏。
第二天早上,僅僅一夜的功夫,宋珲車禍落江身亡的消息就不可遏制地散播開來。
那速度就像各家記者昨晚都沒睡,在家拼命編故事趕稿,偏偏寫出來的稿子跟親眼所見一樣。
被修葺的大橋是寧市第二大的橋,名叫寧市二橋,如今那裏方圓五百米全被封鎖起來,警戒下之外,人們交頭接耳,前段時間還在攪弄風雲的大人物轉眼就死了,唏噓聲此起彼伏。
紀刀子站在橋上,他有的是特權。
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江風吹得風衣鼓動,他低頭看着不斷翻滾着的江水,水面還漂浮着一些黑乎乎看不出原貌的雜物,岸邊一個年輕的男人正指揮着人們沿江打撈着。
紀刀子收回視線,充滿遺憾地嘆了口氣,做這事的是常家餘孽,但沒有上頭的意見又如何做得成呢?
要怪就怪,風華這塊肉太大了,誰都想啃一口,偏偏宋珲站在那,他樂意哄着誰,誰才有機會,誰能容他呢?
他走到警戒線處,便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丁小姐?”紀刀子讓人把丁香放進來,“進去吧,畢竟也算家屬。”
丁香從地上爬起來,蒼白着臉沖到裏面,宋珲死了,宋珲怎麽能死了呢?為什麽程熊藺和常鳶都還活着?為什麽單單就是宋珲死了呢。
為什麽?
為什麽要管那兩個惹麻煩的女人呢?
宋珲明明不該這樣的,明明不該有這樣的結局的。
全是她們的錯,她們為什麽不去死?
***
程熊藺受的傷輕,一醒過來就直接從病床上滾下床,沖到常鳶的病床前。
常鳶傷口多,流血也多,閉着眼睛睡着了,乖乖巧巧的。
程熊藺就守在旁邊,等常鳶醒了,就能第一眼看到她。
不是別人,是她。
她是一切,是所有的所有,是優先于任何的唯一。
常鳶只能看她。
可常鳶一直沒醒,一直睡着,像是不想醒一樣。
“醫生,她為什麽還不醒?”這已經是程熊藺今天第三次問醫生這個問題了。
“撞到頭了,頭部的傷比較複雜,說qún]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不準,再等等吧。”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麽說,到底要等多久呢?
程熊藺無力地垂頭,守在常鳶的病床前,連她的手不敢攥,生怕錯過了常鳶手指的任何一次顫動。
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手指動了,人就要醒了。
程熊藺不管它科不科學,反正她相信。
一定會是這樣的。
盯着手指,程熊藺總是出現幻覺,好像顫動了一下,便急匆匆把醫生護士叫來,最後發現并不有醒來的征兆。
畢竟是花了錢的,醫生護士倒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陪着程熊藺大驚小怪。
崔崖木抽空來看了一眼,程熊藺的下巴瘦得越發尖了,情緒也有一點控制不住,他搖了搖頭,打電話把阿卓叫回國來,總裁沒法工作,國內的工作缺人。
宋珲的死還需要調查,但程熊藺肯定是不想管的,只能等常鳶醒來了。
宋珲也是命苦。
作者有話要說: 暗示了好久的總裁便當終于領了,連領便當的姿勢我都暗示過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