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常鳶徘徊良久, 她心裏難受, 尤其是程熊藺家裏遭到這樣的變故, 她非但不能陪她在她身邊, 而且還可能跟罪魁禍首脫不了幹系。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程熊藺他們那個文件袋也該研究完了, 她只能邁着千鈞重的步子往程熊藺的辦公室而去。
是死是活,總該有個定論。
才走到程熊藺門口幾十米的地方, 便遠遠看見臉色嚴峻的程熊藺直接從辦公室走出來, 阿卓在她身後拉她, 崔崖木也在不停地勸說着什麽。
剛下好決定的常鳶一下子又被打蔫了,程熊藺一貫只有溫柔笑意的臉上滿是怒氣, 雖然知道程熊藺不至于這麽快追究到自己身上, 但常鳶還是沒忍住退後了半步,只覺得程熊藺就是來找自己算賬的。
“你們別攔住我,我現在、立刻、馬上要回國!”程熊藺甩開阿卓的手, 不是她親眼所見的事,她不信!
“程總, 你現在回去于事無補, 如今你父親把你弟送到你身邊, 大概就是讓你好好照顧他,你還是應該理智一些。”崔崖木在一邊冷靜地分析,“你父親留給你的這些資金對你來說很重要,等以後重新翻身了之後再回去豈不是更好?你現在回去打草驚蛇,說不準對手會順藤摸瓜找到這裏來, 到時候給我們設幾個絆子,想翻身就難了!”
崔崖木的話說出來冷酷,卻是真理。
程熊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閉嘴,那筆錢不準動!”
她管不了真理,如果程家真出事了,她最起碼也該把父母接過來,那筆錢可以是她爸媽的養老錢,可以是程熊儒那小子以後的底氣,就是不可以留給她。
她又不缺錢!
崔崖木雙手一攤,嘆了口氣,乖乖地閉了嘴。
程熊藺氣憤地移開目光,正好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常鳶,常鳶眼裏的神色複雜,濃厚的憂慮傳遞過來,程熊藺只覺得滿身無處發洩的火忽然被淋了一場雨,心裏荒蕪得讓她委屈,她抿着唇朝常鳶走過去,越走越快,最後竟然小步地跑起來。
程熊藺撞到常鳶懷裏,常鳶擡手輕輕環住她,不說話,只輕輕地拍了拍程熊藺的背。
程熊藺埋在常鳶的肩頸處深呼吸了三下,心裏稍微安定下來,她擡起頭,期待地看向常鳶說道:“常鳶,我們回國去。”
常鳶心裏掙紮,但看向程熊藺眼裏的脆弱和期待,她就不想多說什麽,只堅定地拉着她往外走,直接應道:“好,我們回國。”
Advertisement
見常鳶馬上就要把程熊藺拐走,阿卓那邊更着急了,這樣敏感的時候,哪怕他對常鳶的印象有所改善,但那也還有超過50%的懷疑。
因此,他顧不得程熊藺會責怪他,直接上去将常鳶扯開,狠狠推到一邊,回頭對程熊藺說:“大小姐,你好好想想,自她出現之後,我們壞事一件跟着一件,不說別的,她和宋珲的關系就是最大的問題。”
常鳶被猝不及防推開,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她的唇色已經抿得發白,她只看向程熊藺,不放過她的任何反應。
她想,或許阿卓這番話能幫她先試探出程熊藺的反應,畢竟她的身份遠比阿卓知道的複雜。
阿卓正好走到兩人中間,将常鳶的目光嚴嚴實實地擋住,生怕程熊藺繼續不清醒,又補充道:“程家出事就是宋珲下的黑手啊!大小姐!”
耳邊是阿卓說話的聲音,不知怎的,程熊藺整個人有點飄忽,讓她猛地想起飛機上的那個夢,在那個夢裏,她就是這樣被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裏,那時候她看到了什麽?是有說有笑的宋珲和常鳶啊!
她和常鳶才認識多久,宋珲和常鳶卻是多年的交情,可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常鳶讨好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宋珲吃癟,她是最大的贏家啊!
但這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做的一場戲呢?
她什麽都相信常鳶,什麽都相信宋珲,但是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程熊藺忽然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耳邊似乎傳來了許多驚呼,但意識不清的程熊藺一直在尋找一個聲音,清冷的但是溫柔的那個聲音,她怎麽就是沒聽到呢?
***
阿卓還在痛心疾首地說自己的懷疑之處,常鳶向旁邊走了幾步,一眼也不肯放過程熊藺的表情,看到她眼裏茫然的空洞,她心裏像是被鼓槌重重一擊,程熊藺果然像其他人一樣懷疑她了。
還沒來得及沮喪,常鳶就第一時間注意到程熊藺的眼睛緩緩合上,分明是暈過去的前兆,她飛快地推開阿卓直接将程熊藺橫抱起來,直接往電梯而去,電梯遲遲不來,她直接繞過電梯進了樓梯間。
常鳶仍抿着唇低頭看程熊藺蒼白的臉,她自責又難過,她不該寄希望于阿卓來試探她的反應的。
她應該給程熊藺泡一杯她最愛的熱牛奶,坐在最軟的床上,開着最暖和的暖氣,跟她溫言細語地好好談一談。
那樣的坦白,就算是晴天霹靂,就算是天方夜譚,也應該會舒服很多吧。
阿卓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常鳶已經拐着人進了樓梯間,他趕忙追過去:“常鳶!你這是綁架!”等進了樓梯間發現樓道又窄又陡,忙又大聲叫上了,“常鳶你不要命了?大小姐,你別亂動,我找人救你。”
阿卓還沒發現程熊藺暈過去了。
一路上,員工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被沖撞地驚呼不斷。
崔崖木站在辦公室門口,他一介書生就不過去湊熱鬧了,只按了按太陽穴,嘆息不斷:“原來常鳶是大名鼎鼎的常助理啊!現在是什麽年代了,宋珲辦事至于把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拿出去使美人計嗎?阿卓他是不是傻!”
姜秘書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莫名覺得崔崖木說的很有道理,忍不住搭腔道,眼裏全是八卦:“崔總也覺得常助理美啊?”
崔崖木回過頭看她一眼,無奈地說:“姜秘書,咱把幾天前的事忘了好嗎?常助理我可惹不起。”
跟兩個總裁都有關系的女人呢。
***
程熊藺徐徐地張開眼睛,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她還記得常鳶曾說正上方有個花紋像一個笑臉。
她不由得定睛去看,确實有點像,就是嘴巴那處剛好是根長長的花枝,把笑臉的嘴咧得有點大,像個小醜了。
腦子混混沌沌的,像是剛做了個噩夢。
忽然,常鳶的臉忽然從頭頂冒了出來,她睜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常鳶的臉,睫毛長長地垂下來,似乎是受到什麽刺激一樣,不停地顫動着,她不由得歪了頭,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常鳶看程熊藺的表情太過平靜,甚至還很友好地露出了個可愛的表情,她的心不由得懸起來了,她的事把程熊藺氣得失憶了?
醫生不是說程熊藺只是一時情緒激動而已嗎?
常鳶握住程熊藺的手,認真地開了口:“藺藺,你別怕,就算你失憶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終于聽到常鳶聲音了,程熊藺臉一黑,暈之前的事全想起來了,不由得坐起來,拿頭去撞常鳶的頭。
常鳶坐在床沿,沒防備,一下子被直接撞到地板上,過分白皙的額頭瞬間就出現了紅印。
程熊藺也有同款,她嘶着冷氣摸了一把自己的額頭,就指着常鳶大聲訓她:“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常鳶只當程熊藺就是在說阿卓懷疑她的時候,自己沒有反駁的事,不由得盤腿坐到了地毯上,從一旁的桌子上遞了一杯熱牛奶送到程熊藺手上,才開口:“阿卓說的沒錯!”
程熊藺不是那種容易被情緒左右的人,當時暈過去也是這兩天的壓力太大扛不住了,等她醒過來,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哪怕她現在已經懷疑了宋珲和常鳶,但她也會冷靜地自己去發現真相,可沒想到,常鳶直接就伏法了。
程熊藺心裏冰涼一片,她為自己得心存僥幸感到可笑。
“你和宋珲想謀算我什麽?”程熊藺面如冰封,淺淺地喝了一口牛奶,“就為了跟我斷絕關系,把我支開,好對程家下手?”
常鳶還沒開口,她又冷笑:“都要下手了,宋珲還照顧我這麽一點小情緒?”
程熊藺心裏也清楚,阿卓的說法經不起推敲,那麽她身上必然還有更值得謀算的。
常鳶連連擺手,她見程熊藺抱着牛奶杯的手已經燙得發紅,暗道自己想得不周到,忙遞過去自己的手帕,示意她包一下隔隔熱。
看到手帕,程熊藺又氣不打一處來,偏過頭,哼一聲,現在讨好她有什麽用,趕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常鳶只好自己強硬地過去搶了牛奶杯,包好了再塞回去,這才開口坦白:“你還記得之前丁香陷害你的事嗎?丁香是被人當了刀使的,我和宋珲都知道刀是誰,但想着他們太危險,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程熊藺皺了皺眉:“刀是誰?你的意思我程家不是被宋珲扳倒的,是這把我不知道的刀?”旋即,她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醋意還是懷疑在眼底升騰起來,“你在幫宋珲洗清幹系?呵,你們的關系果然比你們表現出來的深。”
常鳶搖了搖頭:“如果利益夠大,宋珲會不會轉換立場我也不知道,但我跟他不一樣,你知道的,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跟他聯系過的。”
常鳶說的是實話,宋珲雖然本質上是個好人,但是從底層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審時度勢什麽的是本能。
程熊藺現在不關心宋珲的好歹,她自然會跟他算賬去,她現在更想知道常鳶在這裏面什麽角色:“既然和你沒關系,你又為什麽說阿卓說的對?”
到關鍵點了,常鳶只好尴尬地說:“那把刀,它是我本家。”
程熊藺之前聽常鳶解釋過常家的啊,可這種暗地裏通風報信搞小動作的家族程熊藺根本沒放在心上,上流社會的小姐太太們都愛找他們,互相握着互相的把柄,日子才其樂無窮嘛。
丁香不就是這麽找上他們的嗎?
可常鳶說把經營多年的程家扳倒的是常家,這就讓程熊藺費解又不可思議了,反問道:“你家不是搞地下情報的嗎?它還搞跨界?”
常家被逗笑了,但又覺得這種嚴肅的場合,一笑不就沒誠意了,趕緊把笑收回來,一只手撐住自己想笑的腮幫子:“我想,他們大概缺錢了。”
這當然也是笑話,常鳶想常家敢對寧城第二的程家下手,那肯定是打算建明面上的勢力了,回去只需要看程家倒之後,哪匹黑馬獲益最多,就大概知道常家在哪了。
所以,常鳶也是想馬上回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友好的坦白現場,下章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