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唐昕萏心裏大概有底,不過還有更多疑處。正要開聲,廉婺突然對她大聲喊:“快屏氣!”
“怎麽了?”唐昕萏對周遭異樣無所覺察,但見廉婺已經捂住口鼻,很快順從照做。
果不其然,黑雲壓過頭頂,一陣狂風刮過,唐昕萏只覺眼前景象變了一變,随後廉婺的聲音悠遠傳來:“若你眼前是一片山丘林地,便吐出氣息,不然閉上眼睛。”
廉婺又說:“若你聽見水聲,便往水流處走,其他聲音不必理會。”
唐昕萏依言,然而除了凄厲的喊叫并無流水的聲響,就算再探聽也尋不着水流蹤跡。
“你如果不能靜心,再努力也是枉然。”廉婺聲音悠遠而沉緩。唐昕萏深陷迷瘴之中看不見她,她卻對唐昕萏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唐昕萏知道廉婺就在身邊,将信将疑的心理消下不少,安靜地仔細地聽聞着周遭一切。唐昕萏神思飄到遠處,更遠處,再遠處……慢慢地慢慢地,她聽到了、聞到了其他東西,有風聲、有鳥鳴、有土腥、有草香……有、有淡淡的藥草味兒,有……有水聲!水聲極小極細,不是唐昕萏耳力非同一般,根本不會聽見。
唐昕萏順着水聲挪步過去,但閉着眼只能走動極小範圍,盡管如此還是有幾次險些摔着。然而唐昕萏屏息已有一時,這會氣快順不上來,人又不得不加快腳步,幾步一探——
噗通。
唐昕萏一失平衡,整個人掉進河裏。河水寒涼刺骨卻不結冰,唐昕萏落水一刻心跳驟停,打了幾個寒顫,才逐漸有了微弱呼吸。
“你還不上來?”廉婺喊她,唐昕萏卻置若罔聞,不走不動靜靜站在水中。
“你聽見我的話了,快上來。”廉婺怕她身體吃不消這河水寒氣,趕忙又道。
唐昕萏還是不動。
廉婺一早覺得不對勁,但說不出哪裏古怪。只見唐昕萏臉色越發蒼白,廉婺想她如今在水中根本不能呆上一刻,幹脆将鞋脫下,把唐昕萏從水裏帶上來。
廉婺剛下水,清澈的河水開始翻滾渾濁。直至廉婺傷處的流血溶進水裏,河面剎那間浮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水蛭。廉婺才知道剛才不對勁在哪兒了——唐昕萏落水的時候,傷口根本沒有溢出一絲染水的血紅。
廉婺把人拖回岸上,唐昕萏此刻閉着眼睛,臉色青白得可怕。廉婺伸手探了探人的呼吸,唐昕萏氣若游絲,加上傷口血流不止,看樣子她撐不過多久。廉婺剛蹲下要檢查人傷口,記起兩人間的隔閡,心裏算盤一打——反正不打算留下唐昕萏,如今沒有乘人之危任唐昕萏自身自滅已經對她格外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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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婺轉身要走,身後有悉數響動。廉婺回頭睨她,冷嘲道:“不錯嘛,你竟然能站起來。”
唐昕萏面容僵硬古怪,對廉婺的話置之不理,清明的眸子逐漸被黑煙籠罩,張口說話卻是有許多聲音交疊一齊,話音沙啞而空洞:“……你終于來了。”
背後的瓷壇晃動得厲害。廉婺立即警覺起來,退了兩步:“你是誰?”
“童子好健忘,吾等替童子守這片荒山野地,童子卻說記不得吾等。”眼眸染黑,唐昕萏周身讓一層黑氣包裹,嘴裏發出咯吱的怪笑。
廉婺恍然大悟,心裏卻道不妙,唐昕萏被怨氣纏身,這下怕是要任怨氣擺布直至黑煙消散精疲力竭而亡。
南荒之地有兩處地界最為詭異,世人只知南之荒,卻極少聽過公子眠山。公子眠山為蹊跷之地,陰氣集中又有風水作怪,偶爾白天遇着神魔鬼怪不算離奇。
唐昕萏祭出銀鞭,劈頭蓋臉朝廉婺甩去。長鞭揮來之時刮來一陣陰氣,廉婺察覺異樣,趕忙翻身躲開。等身子站穩,廉婺回頭一看,被長鞭揮下的地面出現一道長長裂痕。廉婺暗自慶幸,若不是躲閃及時,可不知道被打成什麽樣子。她随即轉念一想,不是怨氣極強,唐昕萏又身負重傷,怕人也不會輕易被黑化吧。
唐昕萏揮鞭成劍,空中一躍而起,毫不猶豫向廉婺劈去,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半點沒有受了傷的樣子。廉婺一步向後側身避開,然而不比唐昕萏手上利刃來得快。一縷青絲悄然斬斷,輕揚落地。廉婺擋不住唐昕萏攻勢,唐昕萏速度極快下手極狠,交手兩回合她便處于下風。廉婺連甩飛刃四十刀,雖然有一兩刀傷到唐昕萏,但對方不痛不癢,速度不減朝她攻來。
廉婺見傷害唐昕萏不起作用,于是連連後退。
“吾等也要白偲你嘗嘗這種滋味!”說着,唐昕萏掌風一掀,手心聚起一團黑雲。雲形越來越大,執意朝廉婺扔去。黑雲以經手掌大小,并不斷擴張,這要真是砸過去,廉婺肯定擋不住。
廉婺見勢頭不對,千想百想,決定把和唐昕萏的帳留後頭再說。她伸手往胳膊上的傷口摸了兩下,往唐昕萏唇上抹去。
唐昕萏及時避開,黑發被風帶起,飄逸而張揚,她邪魅而狂妄地笑着:“白偲,你妄想用藥血驅散吾等亡靈,吾等今日要你葬身在此,納命來!”話間,唐昕萏已經有所動作,她躍身如風,兩步上前直把廉婺逼到無路可退。
廉婺爪刃擋下劈來銀劍,但唐昕萏力氣之大她根本招架不住,身子一側,唐昕萏揮劍把身後老樹攔腰劈斷。唐昕萏長劍一橫,又朝廉婺掃去。打廉婺個措手不及。廉婺挨了一刀,腰間被劃出長長的血口。要不是此刻的唐昕萏不是唐昕萏,她鐵定要罵出聲。
這下得要流多少血啊,混蛋!
廉婺不敢輕舉妄動,伺機而待只為找出唐昕萏的破綻,奈何唐昕萏偏偏不讓她有機可乘,兩三下功夫把廉婺打得連連後退。廉婺知道自己扛不了多久,心一橫,提起飛刃向唐昕萏正面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