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就是我真有這本事,你如何肯定我能帶你去?”
“我知道,我只想請童子……”想是心急了,話說不全卻引來一陣咳嗽。
“說是請,我從未見你退讓一步是真。”廉婺雙手一環,不客氣駁道。她是看清楚了,唐昕萏雖然性子婉和,話間偶爾會讓人幾句,但做事不容人違逆。廉婺是自我慣了,不曾受過威脅又哪容得被人指使,自然時時挑唐昕萏的刺。
“童子如肯讓步,這便是不真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唐昕萏頭抽疼厲害。
廉婺臉垮下來:“倒是在怪我了?”
“那并非我本意,如今這些,我就事論事罷了。”唐昕萏略帶歉意地回道。
“你!”廉婺連了好幾聲,顯然被唐昕萏氣着,嬌聲怒道,“還說不是你的意思!”唐昕萏話音不高,但答得不卑不亢,怎麽聽都覺得是她在無理取鬧恣意妄為。
“我并非有意惹惱童子,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唐昕萏禮數有加一讓再讓,廉婺氣惱又不能發作,要真說出口又顯得她小氣計較。
廉婺氣鼓鼓,眼不見為淨,大步走開把唐昕萏甩在後頭。唐昕萏走不快但不敢把人跟丢,一路緊随下來沒有走出滿身汗水,反而虛軟頭痛鬧得她胃裏翻湧難受。廉婺有心為難人家,又淌水又爬坡,專挑不平坦的地方走。唐昕萏跟不過多久就累得虛脫,但她逞能不肯說,直至一腳踩空從高處摔下,撕裂了傷口。
唐昕萏幾番嘗試仍舊沒能站起,本就難看的面色此刻更不用說。
“你這樣子,走還是不走?”廉婺睨她,話音涼涼,滿心等着看人好戲。
“走的。”唐昕萏說話間又試圖站起,然而一陣眩暈讓她身子前傾,眼看人要栽倒地上。
上前扶穩唐昕萏,廉婺偏偏有意氣她:“你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如何能傷着屍将一分?”
“我……”唐昕萏咬住下唇,緩緩答道,“可以。”
“是嗎?”廉婺話音一落,全不作意地垂手松開人的胳膊,任唐昕萏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唐昕萏毫無防備,軟腿一跌,傷口直直壓在碎石上。石頭棱角分明,人疼得眉頭直皺。唐昕萏忍痛支起身子,緊緊捂住傷處。傷口處衣服濕意極大,用手捂着并無用處,血還是沿着指縫滴落,砸在石頭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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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昕萏楚楚模樣很是可憐,但廉婺并不同情,居高臨下看着她:“我倒是想相信你,怪你自己不争氣。你願意繼續也好,我不攔你,不過話說前頭,休想我能幫你。”
廉婺不幫忙,讓唐昕萏犯了難。頭暈耳鳴渾身虛軟,動一下都費神,她自己哪裏站得起來。唐昕萏嘗試無果,卻耗盡力氣還扯動傷處,而身下的石頭早已被血浸染了大半。
這一切全數落入廉婺眼裏,她只是冷眼旁觀,看唐昕萏能挨多少時候。等了半天,廉婺站得累了,幹脆在一旁找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來,話說得清淺:“既然打定主意早日離開,昨日怎不見動身?偏偏挑這種時候,真不知你什麽心思。”
“拖一日病一日,不如早些啓程,”唐昕萏輕喘着,笑中藏不住難色,“今日不走,怕明天走不了了。”
對于唐昕萏的顧慮,廉婺不以為意:“送死分什麽早晚。你自身難保,還擔心得了這個。”
“大概……心有所盼,心生無畏吧。”略一停頓,唐昕萏緩緩答道。
“是智者有謀,愚者無畏,”廉婺反駁她,“還想舍身取義,你倒是把自己當聖人。”
“不敢,我沒有讓人起死回生的能耐……有心也是無力,”唐昕萏終于虛虛站起,手還緊緊捂着傷處,“我們可以走了……”
廉婺斜她一眼,提著裙擺站定:“這就是有心無力?所謂無力,怪你不是真心相待罷了。”
“童子說的是,只是有些東西……并不能後天補過。”唐昕萏回道。
“你如何确認我天生就體質奇異?”廉婺反問,“你又知道有多少事情能依仗天賜?若是有心,沒有不成的事!”
要不是廉婺激辯得面色紅潤眼眸晶亮,唐昕萏不會倏然想起廉婺先前跟她說的話,唐昕萏還是不信:“童子藥血之身……如何後天得來?再是,如有人真心練那藥血,世間不該只有……童子一人有那奇血。”
“是秘術,又如何流傳于世?”廉婺只當她天真,後來眸心沉下,“況且他死了,根本不會有人知道煉就之法。”
“……童子不願提起過往,如今肯将秘密說與我聽,不怕……我出去以後洩密?”唐昕萏能隐隐感受廉婺提及那人時的怒意,不同于平日被惹惱時候俏皮模樣的不甘,廉婺是真的生氣了。
“我說過,從未有人活着走出南荒之地,你不例外,”見唐昕萏低低咳嗽起來,廉婺更加認定,“我現在便是告訴你聽,也無妨。”
唐昕萏因着咳嗽,人緩了許久才說:“既然如此……童子可否告與我知,為何孤守此地。”
廉婺折下擋路的樹枝,丢棄地上:“你不是知道我與茗樊樓結下恩怨?還問這個。”
“若是與人結怨,以童子性格肯定不會甘心……童子功夫不在我話下,一人之力敵茗樊樓衆人不見得會敗于下風……”唐昕萏說出疑惑,但不是真心探底,如果不能打起精神,她怕血失過多撐不住昏過去。唐昕萏傷口處流血不止,滴了一路,早就引來大堆虎視眈眈伺機而待的毒蠱。幸而有廉婺和金蛇在,毒蠱才不敢輕舉妄動對她下手。
“你是猜準我性格了,”廉婺彎下腰,摘幾株草放進裝金蛇的瓷壇,又封了口——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練成功夫靠的是日積月累,我當初卻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任人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