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還不甜?
程曉君敏銳地察覺到, 最近家裏的氣氛不太一樣。
客廳和卧室裏一直放着新鮮的花束,小叔叔心情好才會烤的餅幹和小甜點現在每天都有。睡覺時間提前了,兩個叔叔還總是背着他說悄悄話。
除此之外, 因為小叔叔也要去某個名為健身房的地方, 他每周都會有幾天要跟另一個任叔叔獨處。
一兩次的不習慣,三四次後就無所謂了。任叔叔不會烤小餅幹,但勉強可以陪他搭積木。況且每次小叔叔從健身房回來,都會帶着他一起洗澡, 也是他喜歡的玩水環節。
他喜歡水,喜歡暖和,因此喜歡洗澡。從某個地方游玩回家之後, 喜歡的原因又多了一層——洗澡時間是他難得能跟小叔叔獨處的時間。
任明堯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句話說對了, 或者是巧合抱回來的狗子取悅了程識的心, 總之确認過他不是因為身上沒錢才委曲求全留下的之後, 一系列行徑逐漸變得肆無忌憚。
最令程曉君不滿的, 就是兩個叔叔每天待在一起的時間顯著增加。
任明堯接下來幾個月都沒有出差項目, 窩在家裏寫劇本天時地利人和占盡。尤其前期所謂的“找靈感”階段, 一改往日關在書房裏加班工作的勤奮模樣, 基本上就是游手好閑,每天從睜眼到閉眼都在找程識。
雖然程曉君是個不黏人的小朋友, 但不代表他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長被別人黏,占有欲被激起, 原本除非程識伸手很少要抱的, 現在也時不時地就要找小叔叔貼貼以示主權。
作為被貼貼的對象, 程識連看個動畫片都不得不懷裏揣一個背後挂一個, 作為夾心餅幹的夾心, 感受到生命不能承受之寵愛。
任明堯長手長腳把他倆整個圈在懷裏, 陪着看小豬佩奇,忍不住發表意見,“這些豬怎麽有四只眼睛,有點瘆人。”
“……”
“你往後靠。”任明堯說,“坐這麽直幹什麽。”
程識背對着他,寬松的t恤下是不盈一握的細腰。剪了頭發之後清晰露出的肩頸線更漂亮,從領口到發梢那一段皮膚白得晃眼,毫無瑕疵甚至還有點單調,适合印幾個印子當作點綴。
“不用的,我習慣這麽坐。”程識不太好意思靠他身上,怕太重了壓着他會難受,“哪裏有四只眼睛?不是都兩只麽。”
“你看,鏡頭拍的都是側臉,每只豬都是朝着鏡頭的這邊長兩只眼睛。那還有另外一邊呢?不得對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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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理有據地分析,“想象一下拍正面的樣子。”
“……”
好好的卡通片被分析成恐怖片了。
程識搖了搖頭,把腦海中離譜的畫面驅散開,聽見懷裏傳來小小的哈欠聲,低頭問,“小君困了嗎?要不要去睡覺覺?”
聞言任明堯倒是先坐直了,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樣,僞善地說,“我抱他去睡。”
程識好笑道,“你抱他哪還睡得着啊。”
“要睡。”程曉君握着小拳頭揉眼睛,被他輕輕拉開,“走,今天講四只小豬……不是,三只小豬的故事。好不好?”
任明堯被他回頭瞪了一眼,倒在沙發上亂笑一氣。
程曉君睡覺很快,睡前故事最多聽兩三個。十分鐘後程識輕輕掩上卧室的門走出來,看到沙發上這人居然還在,“不去睡覺嗎?”
任明堯搖頭起身,一只手按在自己旁邊的沙發上。
程識抿起嘴唇,拘謹地拉了下後衣角,走過去坐在他指定的那塊地方,“怎麽了?”
任明堯挪動位置,又躺倒下去,後腦勺墊在他大腿上,“也抱會兒我。”
“……哦。”程識下意識地擡手,由于對方太主動接都不用接,頓在空氣裏遲疑一會兒,落在他發頂上摸了摸。
回來一周多了,偶爾兩人獨處時,還是會恍惚覺得有點不真實。
漫畫裏構思過很多類似的圖景,上手操作還是第一次。程識用摸程曉君的手法摸他,可跟摸小孩子怎麽能一樣,沒一會兒就把自己摸得臉紅心跳。跟畫畫時無風無浪的心情截然不同。
任明堯閉着眼睛好像在休息,他就沒什麽顧忌地邊摸邊看。天生五官優越,高挺的鼻梁和眉眼扛得住這種死亡角度,哪怕躺着都是好看的,連嘴唇,嘴唇也……
他不自覺盯得時間久了些。任明堯莫名地彎了彎嘴角,頭頂往上蹭了一下他的腿縫,“想什麽呢?”
程識的手僵在他頭頂,下一秒騰地漲紅了臉,窘迫得差點把他腦袋推出去,“你……你要睡覺,就回去房間裏睡!”
“誰說我想睡覺了。”任明堯坐起身,随手揉了揉頭發,反過來把他拉進懷裏,吻下去的同時理直氣壯,“有男朋友的人為什麽要自己睡覺。”
乘十老師博覽群漫,閱片無數,可以說理論知識相當豐富,但實戰經驗着實堪憂。親一下腰就軟了,腦子裏哪還有知識,只有漿糊。
“你一回家就不叫我名字了。”任明堯含着他的耳垂,模糊不清地要求,“叫一聲我聽聽。”
他的身體和性格一樣柔軟,挨了欺負也不抱怨,只會羞赧而委屈地含着淚,眼尾一片氤氲的緋紅,顫着嗓子小聲地喊,“明堯。”
這樣又乖又軟的老婆誰能放得開。
任明堯重重地吻他,把自己眼裏過分無瑕的皮膚全吮上紅印子,暧昧的顏色看進眼底越發控制不住手勁兒。
程識被揉捏得難耐又不安,朦胧的視線裏望着自己房間那條門縫,“小,小君……”
“他睡着了。”
任明堯看了一晚上的小豬佩奇就是為了等這會兒,剛想幹點什麽,背後傳來奶裏奶氣的一聲,“程識。”
“程識,程識。”
“……”
程識立刻清醒過來,推開身上正要為所欲為的人,擦了擦眼睛又清了清嗓子,快速地調整成平常的語氣,“寶貝怎麽了?別怕。”
程曉君委屈地站在門口,手裏還抓着入睡時抱在懷裏的安撫玩偶,攥緊了一只兔子耳朵,另一邊耷拉在地板上,一副沒人要的可憐樣。
“小叔叔在的,別怕。”
任明堯眼看着程識朝他走過去,頭都沒回,“走吧,乖乖去睡覺。”
這就是有男朋友的生活嗎。
不是單身,勝似單身。
任明堯深夜在衛生間裏思考人生,打開抽風機默默地抽了根煙。
程曉君自己睡覺還是個問題,離開程識超過半個小時就随時有可能驚醒。
半個小時夠幹什麽的。
任明堯對此頗有微詞,但顯然自己處于競争的劣勢,收拾完現場把煙藏好,去書房嚴謹地列了個“程曉君喜好清單”。
隔天再陪他玩兒,就能有針對性地展開談話。
任明堯拿起他最喜歡的玩具:“喜歡積木還是喜歡小叔叔?”
程曉君頭也不擡,“喜歡程識。”
任明堯拿起他最喜歡的食物:“那喜歡橙橙還是喜歡程識?”
“喜歡小叔叔。”
“很多橙橙呢?買十個。要不要?”
“要小叔叔。”
“……”
程識抱着平板在旁邊畫畫,聽到這忍不住笑了,“你在幹什麽啊。”
“進行了一些無效溝通。”任明堯郁悶道,“我們在自己家裏親熱,怎麽整天搞得像偷情一樣。”
“你別亂用詞……小君會聽到的。”
“那我帶他去睡午覺。”
晚上彩鉛就要到家了。程曉君興奮得睡不着,任明堯耐着性子拍了好一陣。他也講故事,聲調平平沒什麽起伏,反而更催眠些,終于搞定小家夥走出卧室,程識還在工作,擡頭對着他笑了笑,“辛苦啦。”
任明堯嗯了一聲,“在畫什麽?”
他需要一個人獨處的工作空間,共享書房的提議到現在都沒有被通過,也習慣用數位板,除了一些放福利的私稿,不常在平板上畫畫。
“和關關他們玩的新企劃。”
這個內容雖然中二,好在比較健康,程識舉起來給他看,“花吐症。你知道是什麽嗎?”
“聽着不像是我們這個次元的東西。”
“對,是種虛構的病症。”
程識把平板放在膝上,調整圖層效果,邊做邊說,“就是假如有人得了這種病,就會不斷地吐血和花朵出來,直到他暗戀的人也喜歡上他,用真愛之吻做解藥才能痊愈。”
畫面上的少年側臉俊美無暇,暗紅的口中卻含着大朵花朵,下巴血跡斑斑。他端詳着,總覺得還少了點氛圍感,又畫出一串破碎的花瓣。
任明堯跟着品味一番,“這設定似曾相識。”
“很多作品裏都有類似的意境,到了大結局最危難的時刻,愛能拯救一切……屢試不爽,騙了我好多眼淚。”
程識一邊畫一邊琢磨,“诶,我要不要加點眼淚?”
任明堯沒再打擾,看着平板上的畫面一點點變得豐富起來。
都說一個人工作時格外專注的模樣是會發光的,回想從前每到期末跟宋子揚一起趕作業的情景,發光沒見過,發黴還差不多。他心裏加了一句,還得是喜歡的人。
程識畫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來問他,“你今天也不工作嗎?”
“作不出來。昨天晚上睡不着倒是作了一會兒。”他語氣着重點在昨晚,似乎還有所怨念,“剛剛發去給同事看,被圍攻了。”
“……”
程識試探着問,“是昨天晚上狀态不好嗎?”
“那倒不是。”任明堯誠實地說,“是我本來就不擅長這個戲。”
他下一部戲就是家長裏短的都市劇,裏頭三代人的愛恨情仇上到婆媳關系,下到小孩兒早戀,對他而言非常有挑戰性。
他不想永遠只當個類型片編劇,有些東西現場調度時更有趣。即使不擅長的題材,起碼都要嘗試一遍,才好積累更全面的經驗。
今天這場寫的是小孩兒那對鬧矛盾,男生後悔想認錯。程識聽他說了一會兒,問,“你本來是打算怎麽寫的?”
任明堯說,“放學後去她家窗戶外面喊對不起。”
“……”
“這樣不合理?認錯就說對不起啊,要不還說什麽。”任明堯發出真心的疑問,“以前不是經常有人告白喊話?他們說要甜一點,這還不甜?”
程識都有點心疼他的同事了。
“你是不是古早電視劇看多了,就記得土嗨現場。”
任明堯撇了撇嘴,“我同事也這麽說。”
“你說的那種……也不是不行,但放在兩個十來歲的小孩身上不太合适。”
程識幫他想了一會兒,認真分析,“學生時代的好感大多都是藏在心裏的,表現得太狂放反而沒有青澀朦胧的意境了,也不利于塑造氛圍。”
“有道理。”任明堯恍然點頭,虛心求教,“那怎麽道歉才合适?”
“小孩子之間的矛盾要解開也不難。”程識說,“要不讓他們放學之後約着一起去吃個小吃?要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說,這樣比較好開口。”
任明堯恍然又點頭,又求教:“那直接說是不是還不行,要怎麽約?”
“……”
屬于是一口一口地喂了。程識耐心指導,“傳紙條之類的吧。這中間還可以搞出烏龍,被別的同學看見或者傳錯人,還有好多可以畫……不是,還好多可以寫的。你就想想我們當年上學的時候都在幹什麽,照着寫就行了。”
當年啊。任明堯回想,“能寫去吃小馄饨麽?到時候去我們學校後街那個攤兒上拍。”
那個馄饨攤不知道還在不在。他跟程識晚自習下課後偶爾會一起去吃,好幾年下來去了數不清多少次,老板都認熟了。
明目張膽地夾帶私貨。
“行啊。”程識笑着說,“或者你讓他去問問題,書頁裏夾着小紙條。上學的時候常常有人會那麽幹。”
任明堯若有所思,“上學的時候是有很多人問問題。”
他當班長那些年碰到的尤其多。前後左右桌都講過題,還跑半個教室過來問題的都有。
“我記得還有女生從隔壁班跑來問你題目呢。”
程識有意無意地說,“你都看不出來?她們哪裏是真的想問問題啊,眼睛都沒在題目上。只是為了來看你。”
“是麽。”任明堯不太在意。他那時候已經有了“為好兄弟上清華”的自覺,課間都不怎麽出去打球了,大部分時候頭都懶得擡,不聽聲音壓根不知道來問題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但即使時隔多年,也不妨礙他對這份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嘆服,“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程識老師。”
“……”
程識被他叫得耳根發紅,不知道是因為那聲帶笑的稱呼還是別的什麽,只說,“是你太笨了。”
因為我也在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來遼!
從中午寫到下午了br />
還剩兩天希望快放假盡情摸魚
明天晚上更
大家明天見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