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為科學
大概四十來分鐘,車子停在了他們下榻的酒店門前,席城看了看表,轉過頭來對他說:“飛機三個小時後起飛,我們吃了晚飯再去機場。”
宋青沒有意見,提了背包下車。
陳淵他們已經在大堂的休息區等着了,見席城和宋青一起走進來,陳淵還有點擔心,不過見四叔的表情尚算平和,悄悄的松了口氣,他還真怕宋青這家夥會惹惱了四叔,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中餐廳吃晚飯,飯後便直接殺到了機場。
回去依舊是頭等艙,這次宋青沒再跟席城一起坐,而是跟陳淵坐在了一起。
席城就坐在兩人前面的位置上,所以陳淵說話的聲音刻意壓得特別低,附在宋青耳邊說:“你們今天相處得還好吧?”
宋青拿眼瞅他,“你覺得我們會相處不好?”
陳淵臉上一赫,“也不是,我怕你吃虧。”
宋青一副受驚狀,“你不是說你四叔直着嘛,就算我是彎的,我也壓不倒他啊,更何況我還是直的。”宋青說完話後,又一想,電視上說現在的好男人要麽已經成了別人的老公,要麽出櫃了,席城是不是好男人他不知道,但是單拼顏值和身價,就算是個同性戀似乎也說得過去啊,誰讓現在是YY時代,少女主婦們不YY一下似乎都對不起自己的腦細胞。
陳淵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一副被吓成“受精卵”的模樣,“你小聲點!”然後得到宋青的點頭之後才放開手繼續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沒怎麽跟他接觸,你不知道四叔很嚴厲的,幾乎家裏所有的小輩都怕他。”
宋青哦了一聲,“怎麽個嚴厲法?”
陳淵抓了抓頭發,眉頭打了個結,似乎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席城具體是怎麽個嚴厲法了,最後他說:“總之就是很嚴厲,你對他尊敬些!”
宋青又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兩個小時的飛行,再加上機艙裏适宜的氣溫讓宋表呵欠連連,飛機才剛飛了一半路程,他便靠在座椅裏睡着了,宋青的睡眠質量是很好的,只要光線不要太強噪聲不要太大他都能很快的睡着,所以陳淵看着他歪着頭打起了輕微的鼾聲之後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柔軟的燈光下,宋青熟睡的面容比醒時更加平和,眉宇間關于從前的暴戾消失得毫無蹤跡,幹淨的臉頰沒有濃妝的侵蝕顯得愈發清麗隽秀,不知他夢到了什麽,嘴角微微的往上揚,露出一個與陳淵記憶相去甚遠的溫柔的笑容,陳淵微微一怔,第一次發現宋青似乎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漂亮、笑得眼角彎成月牙狀的可愛的宋青。
飛機降落在安寧市郊外的機場時,宋青被陳淵搖醒。
小睡方醒,宋青一瞬間有種不知今昔是何昔的茫然,在看見身側的陳淵時才稍稍回了點神,陳淵提着他的黑色背包,輕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們到了。”
宋青點點頭,抹了一把臉,看見前排的席城站起身來,邊講電話邊往機艙外面走去,宋青和陳淵跟在後面,前頭的席城走得很快,他的下屬們也疾步跟着,轉眼間席城一行人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宋青問陳淵,“等會兒有人來接我們嗎?”
“沒有啊。”
“那機場門口好打車吧?”
陳淵想了想回道:“應該還可以吧,有出租車的。”
宋青這才放下心來,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席城他是不指望了,在沒人來接他們的情況下如果又不好打車的話,等他們折騰回去估計也是零晨之後了。
既然席城已經走了,所以兩人便一路慢噠噠的出了機場,剛走到大門口,透過機場擦得锃亮的玻璃,宋青便看見席城修長的身影,他一只手抄在口袋裏,另一只手裏還握着手機,正在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隔得遠宋青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只是從他緊皺的眉宇看得出來這個電話打得并不愉快。
席城無意中偏了一下頭,看見宋青和陳淵時,抽出藏在口袋裏的那只手朝他倆招了一下,然後宋青便在“覺得自己像條正被主人招過去的小狗”的吐槽中慢慢的挪到了席城身邊。
本來他們以為席城一定早走了,不料對方竟然在等他們,這讓陳淵有點受寵若驚,迅速的拉着宋青上了後面的車子,席城依舊坐上了前面的汽車,然後一行人才從機場大門口出發回家。
席城先将他們送到小區門口,然後在陳淵的恭送下走了。
宋青望着兩輛車子的尾燈逐漸消失,才對身旁的陳淵說,“你也忒怕他了吧!”這話并沒有歧視的意思,只是有點新鮮而已,宋青再次肯定席城絕對是做過什麽事,讓陳淵從以前一直怕到現在,甚至是一聽到對方的聲音估計也得吓得腿軟。
陳淵想了想,語氣認真的說:“我是有點怕四叔,不過更多的是敬畏。”
宋青望着他認真的眉宇,也沒笑他,聽見陳淵繼續說:“有件事我好像一直沒跟你說過,我高二那年暑假跟四叔他們一行人去碧峽沖浪,結果不小心被急浪沖走了,那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完蛋了,因為水太急了,根本來不及施救,是四叔不顧性命跳下水來拖住了我,我才撿回一條小命,後來,我又從我爸媽口中聽說了一些關于他的事,所以他是我的偶像。”
陳淵說得如此認真其事,宋青也聽得認真,爾後他摸着下巴問:“水那麽急,他跳下去竟然沒被水沖走,還救了你?”這科學嗎?
陳淵再次認真的點頭,“是啊,這就是四叔厲害的地方,你不相信啊?”
宋青立刻道:“相信,當然相信。”面對陳淵這個“你敢說不信”的眼神,宋青深知自己別無選擇。
陳淵甚為滿意的點點頭,好像他所崇拜的四叔,要接受全世界人的膜拜才不枉他崇拜一場似的,宋青看在眼裏,心裏雖然特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兩人在宋家門口道別,宋青看着陳淵推開了自家的大門走進去後,這才轉過身來上了臺階。
宋青推門進去時,便看見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的宋媽,她大概知道他今晚到,所以特意在等他,不知怎麽,宋青覺得心裏有些酸楚,喉嚨發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叫了一聲,“媽。”
宋媽轉過頭來,看見他時,忙從沙發上起身迎了過來,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包,一疊聲的問:“累不累?都這麽晚了要不要吃宵夜啊?”
宋青搖搖頭,扶着她的肩膀往客廳走,“時間不早了,媽你快去睡吧。”
宋媽不太放心的看着他,“你真的不吃宵夜嗎?做起來很快的。”
“剛剛上飛機前吃了晚飯,而且飛機上還有飛機餐,所以現在還很飽,”宋青拿遙控器關了電視,環着宋媽的肩膀上了樓,直到把宋媽送到卧室門前,等宋媽進了屋後,宋青才提着包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G省呆的這兩天雖然沒幹什麽重活,但是發現真正的自己死了,還是給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所以宋青回房匆匆洗了個澡,便躺平睡了。
這一晚他睡得不太好,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亂七八糟的,在孤兒院的小廚房裏,他偷吃饅頭,被人發現了,然後大家都指着他叫他小偷。然後一眨眼他又上了大學,在第一次遇見陳東的籃球場上被對手撞飛到隔離板上,然後……
然後他就醒了。
九月的陽光已經沒有之前的熱烈,從半開的窗戶外面鑽進來,染亮了大半個房間,宋青摸了一把臉,發現額頭上全都是汗水,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此時震動了兩下,是陳淵發來的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去學校,有沒有報道之類的。
其實最初得知陳淵跟自己都在A大的時候宋青還有點高興,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冒出來一個熟人終歸是件好事,陳淵比宋青年長一歲,所以比宋青大一屆也是十分正常的,宋青歪在床頭上回了短信,然後便把手機放回櫃子上,想再睡會兒。
才剛躺下去,房門被敲了兩下,宋媽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了進來,“阿青啊,你起來了嗎?”
宋青答應了一聲,宋媽又說:“下來吃早餐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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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便聽見樓下宋憬川的聲音,宋老爺子這幾天去會老友一直沒有回來,所以家裏只有宋憬川夫婦和宋青三個人,宋青一直覺得嚴父慈母是一個家庭裏最相配的組合,但是現在真的印證了,又覺得宋憬川太嚴厲了。不過轉念一想,以原主的脾氣,若宋憬川不強勢一點,估計壓不下來。
一家三口圍着餐桌吃早餐,宋憬川問宋青什麽時候去報道。
宋青覺得若自己敢說明天或者明天之後再去報道估計宋爸的目光随時随地會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光來,所以頗識時務的說:“我吃了早餐就去。”
這個答案讓宋憬川還算滿意,當下點頭道:“待會兒我讓司機送你。”
宋媽在一旁插話:“等下我送阿青去吧,怎麽說開學也要家長陪着的。”
宋青不等宋爸開口,搶先一步說:“不用了媽,我都這麽大了,自己去就行了。”
最後當然是宋青自己去的。
臨出門前宋媽把學費放在了他的背包裏,叮囑了好些話,好像他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似的,宋青跟宋媽道了再見,便上了停在門前的汽車。
A大在安寧乃至全國都是十分有名氣的,全國前十高校學府,每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也想考進來,但是幸運兒這種角色自然是越稀少才越能體現其存在的價值。
原主真是個投胎小能手啊,宋青忍不住想。
A大地處安寧市的城郊,離宋家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還是在不塞車的情況下,宋青捉磨着自己是不是該跟宋爸申請一下住學校啊,不然每天這樣來回浪費時間不說,還麻煩得要死。
宋青前世讀的大學只是個普通的學校,當初選學校更多的原因還是考慮到了經濟方面,雖然有獎學金,但是吃穿用度樣樣都離不開錢,門檻太高的學校學費自然不可能便宜,所以宋青一直覺得自己的選擇相當的正确,說來也是緣分,不然他也遇不到陳東這群朋友了。
車子開到A大校門前,宋青下了車,讓司機先回去,為宋家服務了幾十年的老司機有些擔心的看着他,“三少爺,我還是等你吧。”
宋青擺了擺手,笑道:“不用了,李叔,你回去吧,等會兒我報了道自己坐車回去。”
見他堅持,司機只好開車走了。
宋青把背包攬在肩上,信步進了A大的校門,像這種高等院校大多都有其自主風格,A大是百年老校,浸染了百年時光的校園裏,一草一木似乎都沾滿了文藝典雅的氣息,建築物複古大氣,走在花叢旁的小道上,有種時光正在倒流的感覺。
宋青順利的找到了新生報道處,迎新老師安排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學姐帶他去辦理各種手續,學姐先帶他去了宿舍,辦好住宿手續後才帶他去報名。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很要命的事,臨床醫學是個什麽鬼?
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畫面,例如用福爾馬林泡在池子裏的屍體,把屍體開!膛!破!肚!
真要命啊,宋青立刻有種想找根面條吊死的沖動。
他其實最不明白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就算從後門入了學,也不該選這樣一個高大上的專業吧,萬一要是畢業了,難道學校不怕他出去荼毒世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炭炭和福娃娃 送的手榴彈、地雷!
大家周末快樂!
深夜的小段子
冬天是你最讨厭的一個季節。
漫天漫地的雪,蓋住了城市最後一點溫暖。
也是這樣一個冷漠的冬天,帶走了你人生的最後一點光。
你推着輪椅,他坐在輪椅上。
風吹亂了他的發,他埋着頭低低地笑:“哎呀,等我死了以後沒人煩你了可怎麽好?”
你冷着一張臉,“瞎說什麽!”
他繼續笑,笑完了才說:“等我死了,你還會吻我嗎?”
你心揪着疼,但依舊不願松口:“我又沒有戀屍癖。”
他點頭,輕松道:“嗯,我就知道。”
世上最珍貴的兩樣東西,無非就是已失去和未得到,但更可悲的是,得到了,又被人生生的搶走,搶走他的不是別人,不過命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