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湛眼技恐怕要辜負好意了
可能時越儀最近與生病二字格外有緣,短短幾天內就發了兩次燒,今天要拍的戲當中,還有一場是要裝病撒嬌的戲份。
按照原著和劇本所寫,此時的女主尚在少女時期,渾身上下的嬌弱與鬼靈精怪還沒褪去,一時心血來潮的裝病,也不過是為了測試自己在意中人心裏的分量,也為了從他那裏能夠獲取到多一點的關心和在意。
那邊道具組還在調試,這邊時越儀和徐睿嫌室內空氣不流通,拿着劇本往外走去。
本打算就站在門邊對戲,恰好此時弈州也走到了門口,似乎是要來拍攝現場當監工。
徐睿禮貌而不卑下地打了個招呼,時越儀則是裝作沒看見這個人。
她用不拿劇本的那只手的肘部頂了頂徐睿的胳膊:“這裏人來人往的,咱就別杵在這當門神了吧。”
說着,擡起下巴往旁邊一棵樹指了指,倆人又将陣地轉移了過去,弈州也沒有再做過多的糾纏,微笑颔首算是回應,路過她身側時,正好瞥見她用記號筆備注在劇本上的字——偷看時注意眼睛和眼神的管*理。
按照劇本所寫的,她知悉徐睿演的三殿下來了自己家中登門拜訪,特意遣貼身丫鬟去前廳說自己病了。
知曉女兒心事的父親知道不能改變女兒的主意,便想着讓兩個年輕人多相處相處培養感情也是好事,這樣,起碼這位皇子殿下可能會多幾分真心對待女兒,所以才有了男主入女主閨房探病的這一幕戲。
因為并未參與這一階段的劇本改編,弈州對于這一段不太熟悉,但以他對時越儀的了解來看,她為女主角設計的小動作一定包括了單眼小wink。
進門之後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場景的配布,根據床上枕頭擺放的位置便可輕易判斷,時越儀等下是要閉着右眼睜開左眼的。
弈州思索了不到兩秒,走到陸覺面前提議道:“導演,按照這個方位,頭躺在床上正對着大門口,這是不是有點不合理?哪有閨閣千金的卧榻正對着風口的?我覺得我們如果把枕頭調轉方向換到另一頭會不會更合适一些?您覺得怎麽樣呢?”
本以為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事,他們大概也會同意他的觀點,哪知陸覺這個執行導演還沒發話,美術指導倒是先表達了堅決的反對意見。
他說:“風口不風口的不是我們需要關注的點,重要的是,這個枕頭的擺向還會影響整個房間布局的美感,而且按照這個布局,放在那頭更是大忌諱。”
被美術指導一提醒,陸覺頓時想起來了:“對,據說,據原著的描寫,這座宅院的風水形勢挺微妙,一念招福,一念致禍,頭與房門微微錯開一點,但又尚在能看到外面景色的位置,既能沖散宅中的一些濁氣,又是個守財轉運的好方位,主人家在裝潢時一定會考慮這一重含義的,否則就不符合我們的女主角她父親重視風水的人設了。”
弈州的嘴角抽了抽,神特麽符合看重風水的人設,觀衆也不逮着這點來打吧,因為大部分觀衆壓根兒也不懂風水知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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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中的共識沒有達成,可出于對時越儀工作的考量,弈州仍是堅持想要更換,對面二者則自然是跟他站在相反的立場。
眼看着他們一言不合就要吵起來了,在不遠處跟徐睿對戲實則一直在暗暗觀察着裏邊情形的時越儀發現屋裏的勢頭貌似不對。
當下,她也顧不得昨晚那場夢帶來的不欲理會弈州的後遺症,走過來小聲地向道具老師問清事情的始末之後,跟導演表态道:“我也覺得不用換,就按老師們搭好的景來吧。”
然後又用正常的音量、清冷的聲線和平淡的語調,對弈州說:“多謝弈先生的高見,不過我相信美術組和道具老師以及導演的眼光。而且,雖然只是架空的背景,雖然改編難免會有改動,但在這些可以的細節方面,我還是想盡量符合原著一些,所以恐怕要辜負您的好意了。”
說着,她*揚了揚手中的劇本,朝門口揮了揮,眼神往那處偏了偏,站在門外的徐睿便點了點頭表示接收到了信息,又往後退了幾步。
待徐睿站定,時越儀比了一個OK的手勢,笑着對導演示意:“導演,我們準備好了,可以開拍了。”
導演點頭應允,各部門就位,一聲"action"令下,徐睿雲淡風輕自院中緩步踏來。
屋子裏時越儀飾演的豆蔻年華小姑娘悄咪咪地睜開左眼,往外瞟了一眼,确定對方真的要進來之後,又迅速閉眼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與羞怯。
可她等了半天,豎起耳朵聽了許久,也未察覺到有人靠近,便忍不住又換了一只眼睛,睜開一點點縫隙偷瞄。
這一瞧,才與徐睿飾演的三皇子的眼神對個正着,而他也總算知道,這姑娘只是裝睡而已,這才打消了心裏對孤身進入熟睡女子的閨房的顧慮,擡腳邁過門檻,清俊的玉臉露上一個“拿你沒辦法”的笑,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你呀,可真是吓我一跳。”
聞言,她心裏更是彌漫着甜絲絲的味道,笑語溫軟地同他細說起昨兒個在茶館裏聽來的有趣話本,一室氛圍融洽。
小小的空間裏,二人相處得猶如世間最平凡的一對小眷侶,那些隐匿于人心不為人所知的陰暗與算計,仿若通通不存在一般,只有他偶爾的恍神,還可捕捉到他內心的猶豫和掙紮。
那邊在正式演戲的時候,這邊弈州一直跟着在鏡頭前盯着畫面裏兩位演員的一舉一動。
從專業的角度來講,他們的這段表演自然是處理得很巧妙的,将角色诠釋得活靈活現,這一點,從導演笑眯眯的表情便可見一斑。
可弈州的臉色,卻越看越不好,甚至還稍顯呆滞。
陸覺導演高興地喊了“卡”,然後繼續下一場戲,弈州卻一直坐在導演身邊的小矮凳上,低垂着眼皮。
腦海中反複閃現時越儀剛才的鏡頭,她的前期造型充斥着滿滿的少女氣息,再加上她的表演,就展現得格外靈動,有那麽幾個瞬間,真是像極了當年他們在一起時,她在他面前無話不談的模樣。
還有剛才,導演喊卡之後,旁邊負責梳頭的一個小女生誇時越儀。
“越儀姐,你剛剛那個眨眼太俏皮了,聲音又好聽,我一個女生都被你給撩得不要不要的。”
時越儀聽了,得意地大笑,說:“這算什麽,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随後,又當場抛過去幾個時興的wink小表情,這一番互動,弈州沒能插得進半句話去,卻都被他瞧在眼裏,與曾經的畫面反複交織在一起。
想當年,時越儀的眼睛雖然眼型很漂亮,但眼神裏的戲卻不夠足,并且不止一次地被人說雙眼無神,顯得氣質不佳,也因此,她錯失了一次又一次的試鏡角色。
碰壁次數多了,這一來二去的,她也知道重視自己這個短板,于是便*按照乒乓球運動員練習眼力的方法,開始有意識地加重對眼神的訓練。
不忙的時候,她會每日花一個小時去觀看別人比賽的視頻,眼珠子跟着乒乓球來回轉動。
有時候,是找人打上半個鐘的乒乓球,既鍛煉眼睛又舒筋活血,同時,以沒耽誤她對着鏡子一遍又一遍地表演給自己看,日複一日地不斷提高自己的演技與眼技。
某次,她無意之中發現了弈州可以自如地只睜開任何一只眼睛之後,覺得很有意思,便在對着鏡子練習眼神的時候,順帶也練一練這項特殊技能。
可是呢,大概是女娲在造她的時候,光顧着點亮她在表演上面的天賦,所以導致其他的就有點不太給力了。
比如,在時越儀的長期堅持下,她的表演有了明顯進步,有些複雜的戲份,她即便是單靠眼神不靠臺詞,也能發揮個七七八八,還在上課期間,當衆受到了專業課老師的表揚。
然而,令她心塞的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對于弈州來講輕而易舉便可實現的眼睛單睜的技能,她的練習卻還是沒多大進展。
偶爾即便做到了,表情也略有些辣眼睛,肌肉不太協調,其造成的視覺沖擊,與她的高顏值所帶來的美感嚴重不成正比。
她氣餒之下,依舊沒有放棄,反而選擇跑去請教弈州。
弈州當時大概是覺得他一個大男人,教女朋友學這個太過難為情且浪費時間,便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她不依不饒地抱住他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撒嬌,再兼之她大有進步的眼神,同時配上漂亮的眼型,本就撩人非常,何況她還是有意恃美行兇,弈州自然沒能招架住,當即湊上去親了她的眼睛一口,并将她往懷裏一摟,來了一記深吻。
到了期末大考之時,經過她長達數月的不懈努力,時越儀終于學會了如何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同時下還保持美美的形象
當然,也僅限于睜右眼閉左眼。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剛才會向道具組提出要将枕頭換一個擺向,或是将床榻的位置挪一挪,這樣一來,時越儀面對鏡頭的側臉也會從左側改成右側,更利于時越儀的發揮。
哪曉得,這麽多年過去,她對這個東西早已是運用自如了,且還深谙各種迷人的wink表情,這要是放出去給站姐,該又要收割一大波小姑娘和宅男的心了。
可念及她最近對自己越發冷漠的态度,弈州還沒冒出頭的醋意和與有榮焉的愉悅感便瞬間沉底。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覺有點頭疼,幽幽地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唉!這事不太好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