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問劍大會之期越來越近,各家各派已經帶着弟子在路上了,頭一個借用傳送陣,單獨趕來流明宗的,卻是燕逐塵。
燕逐塵埋頭去翻閱了整個神藥谷所有的密文典籍,總算弄清了“心魔引”是什麽東西。
起初他以為那道毒印應該與連翅有關,去翻閱了連翅相關的所有記錄,卻一無所獲。
後頭忽然靈機一動,查閱起上古文獻相關,才找到了線索。
“心魔引是什麽意思,顧名思義,兩位都是聰明人,就不必我多解釋了。”燕逐塵眼也不合地翻閱了十幾日典籍,眼眶都泛着烏青,狠狠喝了一大口濃茶,才繼續說,“說這是毒,其實更像是一種‘巫咒’,在上古時期比較常見,拔除的方法……暫時還沒找到。不過比較值得欣慰的是,根據記載,這玩意暫時死不了人。”
謝酩掀了掀眼皮,對于燕逐塵的廢話總結,淡淡回了句:“多謝,我看着也不像從棺材裏蹦出來的。”
楚照流比較關心心魔引還有沒有什麽其他問題,把不太配合治療的謝宗主往旁邊一摁,望着燕逐塵,神色難得有幾分認真:“還有呢?”
“既然是‘咒’,就超脫我能掌握的範圍,具體還有什麽毛病,也只有謝宗主本人能知曉了,”燕逐塵愛莫能助地一攤手,“不過,要下心魔引是有條件的,給謝宗主下咒的人知道謝宗主有心魔,并且知道心魔為何而成。”
他略一停頓,話裏有話的:“謝宗主,你的心魔又是什麽呢?”
“咚”地一聲,謝酩不輕不重地将茶盞擱到桌上,沒什麽表情:“說完了?”
這一番調查不能說沒有作用,只能說幾乎派不上用場。
燕逐塵不怕死地又狠狠喝了一杯濃茶,斯斯文文地道:“還有一件事,是我查閱心魔引的上古典籍時查出來的。”
謝酩的心魔?依照百年前,謝酩陷在惑妖秘境裏的情景來看,應當是彼時被屠戮的流明宗吧……
楚照流心不在焉地想着,鼻音上揚着“嗯”了聲:“什麽?”
燕逐塵冷不丁就抛下個重磅炸彈:“小照流,你靈脈受損多年,難以修複,恐怕不是舊傷難愈,而是另一種毒咒。”
楚照流神色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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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撥着茶盞內茶葉的謝酩動作也一頓,倏地擡頭看去:“什麽毒咒?”
“上古流傳下來的文獻記載太少,很多還是看都看不懂的上古文字,我也只是推測,”被謝酩一眨不眨直直注視着的威圧感太強,燕逐塵輕輕啧了聲,“上古時期,的确有一種尤為冷門的毒咒,會破壞人的根骨,只要施咒者未死,咒的影響就一直存在。按理說,小照流的靈脈早已被師父根根修複完好,有着強盛的靈力溫養,靈脈也該越來越堅韌,而不是脆弱不堪,受不住靈力沖刷,這都不合常理,當年師父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推測是小照流體質特殊,落了病根,如今看來,被施下毒咒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嗓音沉了沉:“并且,那個施咒者還沒死。”
當年楚照流是被一個看似平凡普通的挑戰者一掌打下了煉武臺,自此心高氣傲的絕世天才跌落雲端,尊嚴與驕傲都在那一刻破碎。
楚照流輕輕磨了磨牙,笑了:“還活着啊……活着就好。”
有了燕逐塵這番話,與之前的種種跡象結合,已經可以斷定,廢他靈脈的,與暗中盯着他們的行動,操縱着局面的黑袍人就是同一個人。
燕逐塵被他笑得有點發滲,激靈一下,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總之,若是能将施咒者斬殺,你的靈脈應該也會漸好,不會再受束縛。”
楚照流朝他拱了拱手:“辛苦你勞心勞神了,燕兄。”
“誰讓你們是正道巅峰戰力呢,”燕逐塵攤手,“尤其是謝宗主,若是謝宗主出了事,整個中洲恐怕都要大亂了。”
說着,他想了想,湊近了點楚照流,視線往謝酩那兒斜了斜,毫不避諱地大聲提醒:“不排除謝宗主有大變瘋子的可能,照照你最近也別離謝宗主太近。”
謝酩冷冷看他一眼。
燕逐塵悍不畏死地抖了抖衣袍,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從懷裏掏出個玉瓶,往楚照流手裏一丢:“你這毛病根除不了,我煉了些藥,服下後就能正常觸碰你那鳥兒子了,一枚管用半天。”
楚照流大喜過望:“多謝師叔!”
燕逐塵哼了聲:“有事師叔,無事燕兄,有奶就是娘。”
說完,施施然拂袖而去,去歇息了。
對于神秘人的情況,楚照流和謝酩心裏都有思量,秘而不宣地對視一眼,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
黑袍人既然将他和謝酩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也知曉他靈脈的情況與謝酩中了心魔引,此次問劍大會,必然會有行動。
做好準備,耐心等待即可。
楚照流吞下一枚藥,朝着正鬼鬼祟祟偷偷喝謝酩杯中茶的小胖鳥遞出手掌:“來,小家夥,試試。”
從出生開始就被娘親嫌棄拒絕的啾啾鳥軀一震,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鳥眼,歪着腦袋“啾啾”叫了兩聲。
楚照流幹脆一伸手,将毛茸茸的小鳳凰抄進了手心裏。
蓬松柔軟,細細軟軟的,帶着暖烘烘的溫度,手感非常不錯。
啾啾也興奮得直把腦袋往他手心裏狂蹭,蹭地掉了一手的細軟絨毛。
楚照流愛不釋手地攏着小家夥,眼睛亮晶晶的:“謝三,它好輕好軟啊!”
見楚照流那麽興奮,謝酩眼底流過絲笑意,不動聲色地“嗯”了聲,瞥了眼被啾啾偷偷喝過的茶,推到一邊,把楚照流沒喝兩口的茶盞拿起來,平靜地抿了一口。
付給燕逐塵的五萬靈石,也算有了點回償。
謝酩身上的心魔引也不能丢在那兒不管,燕逐塵休息了一天一夜後,重振精神,借用了流明宗的藥峰,每天把謝酩拉去做做實驗,嘗試新藥。
不少離得近的門派已經帶着弟子到了離海,被安排到各自的休息區域,流明宗內沒人閑着,各有要務。
連謝酩這個甩手掌櫃,在試藥之餘,也不免得去主持一些事務。
整個流明宗,只有楚照流非常清閑,閑得四處溜鳥。
溜鳥不夠,還要去逗那幾個小朋友。
陳非羽幾人起初還會被他吓一大跳,想起他那些傳聞,不免覺得他深不可測,态度恭恭敬敬,過了兩日,也逐漸麻木起來。
只有陳非鶴還會畢恭畢敬地叫一聲“楚前輩”。
楚照流倒也不能一直這麽悠哉,一般情況下,在他逗會兒幾個小孩兒後,英明神武的謝宗主忙完自己手頭的事,就會直接過來逮人。
并且是當着幾個小弟子的面,面無表情地直接拎起就走。
楚照流感覺有點丢臉,又有點莫名,不明白謝酩是怎麽每次都能快速找到他的,直到他注意到謝酩每次來逮他,發間都有一根漂亮的尾羽。
楚照流:“……好啊你,小朋友,跟着你爹對付我是吧。”
啾啾無辜地眨眨眼:“啾啾?”
小家夥這幾天都黏在楚照流身上,撕也撕不下來,順便當了個小內應,有它跟在楚照流身邊,謝酩也不愁找不到楚照流。
楚照流拿謝酩和啾啾都沒辦法,只能接受每天都被謝酩拎回去的命運。
好在燕逐塵對心魔引的鑽研也有了點進展,見楚照流被謝酩抓回來了,揉了揉疲憊的雙眼:“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正想和你們說說。”
楚照流見他眼睛通紅、一副随時要倒的模樣,頓生慚愧:“說完你就去歇一歇吧。”
燕逐塵心道謝酩又付了二十萬靈石,為了靈石我能歇?
面上依舊是斯斯文文的和藹笑容:“為了蒼生道義,我累一點不妨事的。最近我與謝宗主試了些藥,都沒什麽用,毒咒似毒非毒,何況是心魔引這樣直接牽連神智的,我也不敢亂用藥,不過有了個小發現。”
楚照流:“哦哦?”
“謝宗主這種情況,打坐冥想反而容易再走火入魔,想要保證精力充沛,維持神志清醒,睡覺入眠或許作用更大些,但謝宗主失眠成疾,我給他開了好幾味藥,都沒法子輔佐他順利入眠。”
燕逐塵慢吞吞地說着,衡量了下二十萬靈石的分量,一臉慈祥地望向楚照流:“為了謝宗主,照照,你搬去他的房間,和他一起睡吧。”
謝酩眉尖一揚。
楚照流睜大了眼。
他不自覺地捏了下手裏的小胖鳥,捏得啾啾“叽”了聲,一臉麻木地指了指自己的臉:“燕兄,我活了一百多年,怎麽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助眠的藥效?”
燕逐塵意味深長道:“那恐怕是沒找對人,對于謝宗主來說,你就是味良藥啊。”
楚照流沒從他話裏品出什麽高深莫測的深意,只覺得頭皮發麻。
若是能幫謝酩入眠,搬過去也沒什麽。
可是上次他就是在謝酩身邊睡了會兒,就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萬一這次再做些詭異的夢,他還怎麽面對謝酩?
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就有了助眠的藥效,但不幫謝酩,又顯得很是無情啊。
楚照流腦子裏彎彎繞繞地轉了下,瞟了眼臉色淡漠、清冷出塵的謝宗主,陡然醒悟。
以謝酩的性子,怎麽可能容忍有人和他睡一起!
就算真的能幫謝酩入眠,謝酩鐵定也一百萬個不樂意。
楚照流心裏一定,搖搖扇子,昂起下巴,自信道:“好啊,我倒是無所謂,但謝宗主肯定不樂意,你還是先勸勸謝宗主……”
“別諱疾忌醫”幾個調侃的字還沒禿嚕出來,他就聽到身邊傳來聲平平淡淡的:“好啊。”
楚照流:“……”
他一句話沒吐完整,差點嗆着自個兒,脖子猛地一扭,幾乎發出聲清脆的咔吧聲,不可置信地望向謝酩:“謝三?”
你是不是毒發變傻了?
燕逐塵絲毫不覺得意外,打了個呵欠,掏出個小香爐遞給謝酩:“安神醒腦的,睡前半個時辰焚起。”
頓了頓,壓低聲線警告:“只是助你入眠,別做過分的事。”
謝酩不置可否地唔了聲。
兩人一起望向傻住的楚照流,燕逐塵賣了小師侄,笑得依舊儒雅純良:“也快夜深了,小照流,卷卷鋪蓋去謝宗主的房間吧。”
說完,美滋滋地摸摸新添了二十萬靈石的儲物戒指,轉身離開。
楚照流緩緩回過神,臉上殘存愕然:“謝三,你……”
謝酩把玩着那個精致的小香爐,淡聲将他的話堵回去:“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楚照流一句話哽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咱倆可是好兄弟,你怎麽可能對我做什麽。
……但我怕我在夢裏對你做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照照,醒醒,搞清楚定位,在夢裏也是小謝對你做什麽!
同居了,一大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