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後的審判.下(1)
第22章最後的審判.下(1)
兩個小時後,我從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站起身。顯示“手術中”的LED屏熄滅,瑟琳娜被推了出來。
“情況怎麽樣?”
“子彈嵌入脊髓。如果操作不當很可能會導致終身殘疾。我們醫院能做這個手術的醫生在今天下午的爆炸中受了傷。您可以考慮轉院。”
由不得我仔細思考,向來高效率的護士已經推着瑟琳娜朝病房的方向走了。她們将她送進病房就退了出去。我拿出手機打給梵妮。
梵妮也沒閑着。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去參加競選演講了,現在卻正在學校的廢墟清點損失。我簡單複述完一遍醫生的話。她聽完後陷入了沉默。
我們其實都知道瑟琳娜的情況不樂觀。現在子彈卡在脊椎骨裏,多耽擱一分鐘風險就多一分。但問題是,誰能舍得放下自己身邊的大事小情去隔壁市陪她照顧她?
顯然,就我們兩人而言,沒人能做到。我不可能離開你,梵妮也不會放棄競選。
“這樣吧。”梵妮好半天才開口,“我認識海頓醫療器械公司的總裁。他和隔壁市醫院有深度合作。把瑟琳娜轉過去,她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療。護工的事情也一并交給他安排。”
恐怕也只能這樣了。
我看了看昏迷中的瑟琳娜嘆了口氣。無意間從那頭聽到你的聲音。
“叫布魯斯接電話。”
“學校還好嗎?”
“大樓基本炸沒了。損失慘重。好在爆炸時間學校裏沒有學生,只有守夜的看門人受了點擦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回答。
“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差不多就和梵妮回家吧。路上多注意安全。”
“我得挂了,阿爾弗雷德。梵妮叫我去幫忙。”你放低了聲音,不忘跟我“抱怨”。
Advertisement
“你一定沒見過她暴躁的模樣。簡直太可怕了。現場沒人敢惹她。”
我被你那小心翼翼的語氣逗笑了。
“布魯斯,你現在就這麽怕她,以後只會被她吃的死死的。”轉念一想,算了。年輕人的事就随他們去吧。我這把年紀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我收起手機按下床頭的呼叫鈴。護士很快走進來。我請求她幫我看護一會瑟琳娜。小護士年輕臉薄沒好意思拒絕。我趁這個機會去了趟診室。
“什麽時候可以安排轉院?”
“淩晨四點有一趟車。”
“行。越快越好。”
然而醫生的一句“你是患者家屬或監護人嗎”卻讓我犯難了。
“我不是。”
“那就叫她的家人來。否則我們不能安排轉院。”
“她是孤兒。”我這樣說。雖然我依稀記得瑟琳娜有個抛棄了她的媽媽。
“這樣不行的,先生。”醫生堅持道,“我們醫院有嚴格的轉院手續。或許你也可以等患者恢複意識讓她自己簽字。”
瑟琳娜的麻藥勁兒過去得明早。之後最近的一趟轉院是兩天後的下午。沒辦法,哥譚市四周環水,是個名副其實的島嶼。從這裏出去得走水路,非常麻煩。誰也不可能因為一個患者加一班船。私人飛機家裏倒是有一架。但是獲得隔壁市的備案批準至少也要一天時間。
“我等不了那麽久了。”我的思緒亂成一團。情急之下掏出一張支票遞了過去,“你随意填個數字吧。”
沒想到這個醫生是個難得有骨氣的人。我挨了她一頓罵然後被趕出診室。
我垂頭喪氣回到病房,推開門,愣住了。小護士不見了蹤影。椅子上坐着一個熟悉的紅發女人。
我立刻鎖上門拉下百葉窗。女人先說話了。
“我只是來看看她。沒有惡意。”
“我不會相信你,艾薇。”
我抽出槍指向她。我至今都記得她那場近乎瘋狂的報複:受害者嘴裏長出藤蔓,死狀極其恐怖。
艾薇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垂下頭看向瑟琳娜。
“她的傷勢如何?”
我耐着性子又把瑟琳娜的情況說了一遍。
“我會帶她走的。”她說。
我擡了下手,“除非你能活着從這裏離開。”
“我發誓我不會害她。我和她是朋友。”
“你如何證明?”
“你知道我為什麽能這麽快知道瑟琳娜的事?”
“難道不是梵妮告訴你的?”
“別跟我提她。”艾薇臉上閃過一抹厭惡。事實是,艾薇陪瑟琳娜來醫院打石膏的時候認識了出急診的護士。她們的關系很好,這才及時得知瑟琳娜受傷的消息。她甚至毫不留情地指出是我導致瑟琳娜傷了胳膊。
而對于梵妮,艾薇的評價不是很高。
“她阻止我複仇只是為了她的個人利益。她調換我的花卻完全不管我死活。瑟琳娜才是真心為我考慮的一個。如果她那天沒有把我救出去,我早就死了。”
“讓我出去和醫生談談。”她請求道。
我把槍放回到口袋,目送艾薇的紅發消失在長廊拐角。一個小時後她回來了。
“時間一到就可以離開了。”
她笑着朝我揚了揚手裏的單據。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大為吃驚。
“這要歸功于我新培育的植株。先生你想試試嗎?”
“還是算了吧。”我悻悻道,“我可不想嘴裏長出花。”
“只是普通致幻劑的成分而已。”艾薇笑的一臉無害。
普通的致幻劑?
我選擇了閉嘴。
梵妮、瑟琳娜和艾薇,這幾個女人,一個都不好惹。
淩晨四點一刻,我站在黑夜中目送貼有哥譚市醫院字樣的救護車離開。一陣冷風吹來,我不由得裹緊了外套。
車子的尾燈已經看不見了。我轉身回到護士站。
“一起送來的男人在哪間病房?”
“608。”
我來到病房。門口站着兩個警察。他們是戈登身邊的老人,都認得我。
“那個女孩沒事了吧?”
“搶救的及時,問題不大。二位也辛苦了。”
簡單寒暄幾句後我進了屋,看到了企圖逃跑的男人。他閉着眼,一只手被铐在病床上。一個年輕小警員靠在一旁打瞌睡。
聽到腳步聲,警員掙紮着撐起眼皮。用呆滞的目光望向我。
“什麽事?”
“他什麽時候能醒?”
“現在就可以。”警員揉揉眼睛,抽出警棍給了床上的男人一下。面對我震驚的表情,他解釋道,“局部麻醉。睡着了而已。”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接下來的審訊過程,警員全然不在狀态。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要求換我來審。
原來這家夥只是個普通維修工。他在電力公司值班的時候被傑羅麥要挾遠程關閉了莊園的線路。
不得不說,這個結果有點令人失望。但也側面證明傑羅麥是單獨行動。
自從卸下僞裝後,傑羅麥開始肆無忌憚地搞破壞。還大肆宣揚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不會因此産生羞恥感。我認為只要是他做過的事他都會爽快承認。假如學校爆炸确實不關他的事,那動手的人又是誰?
然而事實是,他并沒有同夥。我不由得對他的話産生了懷疑。
我試着分析揣摩他的心理活動,卻發現一個瘋子本來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維評估。
在解決這個困惑之前,光是讓那個倒黴蛋把話講清楚就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從病房出來時間已過了六點。我一夜沒睡,打算去醫院的食堂吃點早餐補充體力。
飯吃到一半,電視上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市zheng府大廈被炸了。
身後幾個護士的聊天內容更加證實了這個消息。我偷聽到剛剛送進來幾個傷員中有本次競選者之一的林肯·馬奇。
我立刻想到了梵妮。她該不會也去了那裏吧?
我正要給她打電話,手機屏幕上先顯示出她的號碼。
“你還好嗎?”
“你看到新聞了吧。”她用了肯定句,“放心,我非常安全。”
梵妮告訴我,林肯·馬奇去市zheng府大樓屬于個人行為。
爆炸發生時她和其他候選人一樣待在家裏。不過今天的活動取消了。因為負責競選項目的部分議員受傷,市議會主席決定延期相關事務。這場爆炸的直接受害者只有林肯·馬奇一人。這樣一來,傑羅麥的目的就很耐人尋味了。
說到傑羅麥,他藏有發電機的事在我看來并不是那麽意外。好歹他是個資深建築師。備選方案總是有的比一般人多。
梵妮接下來的話認證了我的想法。
“剛才莊園來了幾個軍人。只說需要布魯斯去警局配合調查就強制帶走了他。我根本沒辦法攔住他們。所以我給你打了這個電話。”
根據她對軍人的制服描述,我推測這些一點也不友好的家夥應該隸屬于州zheng府。
很好,如傑羅麥所願,這世界真是他.媽的越來越亂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想被這樣或那樣的煩心事擾亂思緒。梵妮又恰在這時問我瑟琳娜的情況。
雖然艾薇不想被人知道她的存在,但我還是如實告知梵妮瑟琳娜被艾薇接走了。
“艾薇……還活着?”她的語調有些古怪。不過我現在沒心情關注她們的“姐妹情深”。
“我去接布魯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走出醫院大門。深秋的夜總是要長一些。天還沒亮,往日醫院門口停有一排的出租車,現在只剩下零星的幾輛。我坐上其中一輛直奔警局。
出租車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人。他說自己剛從警局那邊過來時看到門口停了好幾輛軍隊的車。旁邊還有兩輛大皮卡。幾個軍人正在往車上搬東西。高大的柱體要三個人才搬的動,外面用黑布遮罩的嚴嚴實實。像是生怕人窺探其模樣似的。
“你說那得是什麽東西捂的那麽嚴實?”司機饒有興趣地看向我,希望能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我懶得搭理他。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前方,“看路。”
司機讪讪地收回視線開他的車去了。幸好路上車子不多,否則他這樣開車遲早要出事。
“現在這局勢誰還出門啊?市zheng府都炸沒了!”他長嘆一聲,“難啊!要不是為了養家糊口……”
聽了司機一路的抱怨,我總算走進警局。入眼是辦公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電話不停地響,接線員完全忙不過來。警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讨論着,表情嚴肅且不安。偶有幾個走動送資料的和我插肩。
簡單點說,這裏也亂成一團。
“布魯斯在哪?”我随便找了個警員問。
“他……”警員欲言又止。
“他怎麽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見了。和傑羅麥一起消失了。”
這話宛如晴天霹靂。我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警員已經偷偷溜走了。我感到一陣眩暈。
傑羅麥又一次成功脫逃。還帶走了你。真叫人難以接受!我甚至不敢想象你将面對什麽。
冷靜,阿爾弗雷德。保持冷靜。布魯斯需要你。你是他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我咬咬牙,開始搜尋戈登的身影。我在一樓轉了一圈沒見到他,于是只好去他的辦公室找他。兩個軍隊的人在門口攔下了我。
“先生,你不能進去。”
“憑什麽?”我不服氣,連叫了幾聲戈登。無人響應。
“別喊了,我們領導誰也不見。你還是趕緊走吧。”
我本就一肚子氣,這話算是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好歹也是多年的好友,我竟淪落到一點知情權都沒有。什麽都不說就擅自帶走你,現在你失蹤了又找來軍隊把守,耍什麽橫。
我正準備拔.槍,哈維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原來你在這,我正到處找你呢。”他不動聲色按住我的手,給兩個士兵賠了笑臉,轉身當即變了副臉。低聲罵了句“一幫強盜”然後連拉帶拖把我推離了辦公室。
我一頭霧水。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甩開他的手,質問他到底在搞什麽。
“阿爾弗雷德,你先聽我說。”哈維滿臉歉意。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警方收繳了大量韋恩工業區內的發電機。但傑羅麥聲稱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在圖紙沒有标出的地方放置另外一部分。
保密技術加上韋恩集團提供的大量資金,誰也不敢保證傑羅麥到底制造了多少發電機。當他提出要求見你時被戈登拒絕了。
“我不是在虛張聲勢,你們很快就會後悔的。”他說。
傑羅麥宣稱自己恨透了那些濫用職權的僞君子。所以将發電機藏在zheng府大樓的鍋爐房裏。
緊接着,zheng府大樓爆炸了。傑羅麥變得得意。他甚至發出威脅:若見不到你,他拒絕透露其他炸彈的位置。
戈登沒有答應。他聯系市議會主席希望他可以下達疏散令,保證群衆的人身安全。但後者沒有答應。人們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
更糟糕的是,州長下達了軍事管制令。以哈倫少校為首的士兵介入到警方的計劃中來。事情發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戈登和少校發生了矛盾。分歧在于戈登堅持不能把你卷入危機而少校一心想要平定暴.亂。他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兩人互不相讓。結果是,現在戈登已經被少校的人強制帶離了哥譚。
“抱歉,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你也看到了,戈登走了,警局就是一盤散沙。”哈維掏出煙盒,自顧自點上一根煙。皺着眉吸了一大口。
“傑羅麥是怎麽逃走的?”
哈維沒有說話,而是帶我來到監控室。調出十分鐘前的錄像。
只差十分鐘。
我盯着左下角跳動的時間發呆。
如果我不吃那頓早飯,如果我動作能再快一點,如果我要求司機把油門踩到底,我是不是就能見到你?
我的心髒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收緊。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布魯斯,就差一點。
我絕望地想。
“你還好嗎?”哈維給了我一個關切的眼神。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監控上。
畫面顯示,談話發生在一間審訊室。傑羅麥和你面對面坐着。他的雙手被固定在桌子上。表面上看,這很安全。
顯然,由于我剛才的溜號錯過了一段。不過這才剛剛開始。我決定繼續看下去。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布魯斯。”傑羅麥低笑一聲,“我是在幫你。”
“通過綁架阿爾弗雷德?通過炸毀梵妮的學校?還是射傷瑟琳娜?”
“拜托,不要這樣咄咄逼人。我會傷心的。”
傑羅麥攤攤手,露出一抹虛僞的笑。舉手投足間依舊在演戲。不僅如此,他還在監控中說,他(指傑羅姆)只求毀滅,我不一樣。我是個非凡的建築師。我将在哥譚的廢墟上重建我的王國。
“我們其實很像,都在壓抑着自己的本性。僞裝、克制。扮演一個符合世俗标準的好人。這讓我感到疲憊和厭倦。”
你快速打斷道,“我們不一樣。我可以控制內心的陰暗面,但你不能。”
“這就是為什麽你弱小無能的原因。布魯斯。”
“釋放你的力量吧。”他誘導着你,“這座城市爛透了。我們毀了它,一起構建一個新世界不好嗎?”
你沒有回答。而是問他剩下的炸.彈在哪兒。
“什麽炸.彈啊?”傑羅麥偏了下頭,
故作天真,似乎是在思考。
“噢,你說那個呀,”他語調輕快,“市zheng府下面的是最後一個。不過你還是來了。真讓人感動,不是嗎?”
“什麽!”你難以置信地拔高了音量。身子朝他傾斜。
傑羅麥沒有看你,而是擡頭瞥了一眼監控器。挑釁一笑。
“今夜,我很期待。”
畫面瞬間消失。我盯着黑漆漆的屏幕顯示器(上面映出我的臉),只恨自己沒有早點把他殺了。
再一次,傑羅麥故技重施,關掉警局電閘趁亂逃脫了。
五分鐘後,畫面再亮起,審訊室內空蕩蕩的,已經沒了傑羅麥和你的影子。
“你有什麽發現嗎?”哈維緊張兮兮地問。他嘴裏的煙味很重,在狹小的監控室內讓我更覺心煩意亂。
“把煙掐了。”我皺眉,在心裏罵了句老煙鬼。
哈維悻悻地掐了煙。
我不免有些驚訝。誰不知道哈維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我本就一時煩躁快快嘴,沒想到他能乖乖照做。還真是不容易。
我定了定神。
傑羅麥在停電前說的那句話以及他看向監控室的表情說明他是知道自己能逃出去的。停電時間不長,只有五分鐘。如果僅憑他自己,解開手铐、挾持布魯斯、開車離開,這一系列舉動恐怕是不夠用的。最重要的是,警局的電閘總開關在二樓的配電室。若是外人潛入,短短五分鐘很難完成。看來警局內部也不安全。
“傑羅麥有幫手。問題很可能出在你們警員裏面。”我篤定道。
此話一出,哈維的臉立刻紅的跟喝了兩大瓶白蘭地的模樣無差。他張了張嘴,但沒有反駁我的話。想必他心裏早已隐隐約約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不願面對真相罷了。
“很好,那我們就先從內鬼查起。”哈維嘆了口氣,問我是否需要他把停電發生時在警局的警察全部集中起來。
“太麻煩了。”我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提議。
我本打算從傑羅麥乘坐的交通工具入手。卻得知在傑羅麥逃離後警察清點了警車的數目。并無丢失。說明有人在外面安排好了離開的車輛。
對方非常謹慎。停車的地方完美避開了監控可視範圍。如果從可能經過警局的街區一輛輛排查起來難度系數太大,更要命的是時間緊迫。即便發現了可疑車輛短時間內也很難鎖定位置。
我的直覺告訴我,傑羅麥身後的人不簡單。
面對這樣的勁敵,我難免有些洩氣。但是這種情緒不被允許存在的。畢竟我一向善于克制自己以掙脫主觀情緒的折磨。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決定先從內鬼查起。揪出他,或許可以從那家夥嘴裏得到點什麽。
哈維告訴我,從傑羅麥被送進來開始,他就一直關押于單間。為的就是避免他搞什麽小動作。于是我将疑犯範圍縮小到和傑羅麥有充分接觸的警員中。
逃跑的路線,接應的人以及其他的種種安排可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講清楚的。
哈維幫我調出監控。經過共同努力,我們粗略鎖定了五個嫌疑人。監控顯示,他們都和傑羅麥有過較長時間的言語上的交流。
哈維不愧是行動派。他很快将這五人中的三人帶到我面前。另外兩個,因為燈亮起後他們在場,周圍的同事也沒有聽到太大動靜,故排除其嫌疑。
三人之中,一名警員有同伴作證,據說停電時在後門監控盲區抽煙。暫且存疑。至于其他兩個嫌疑人,既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願交代自己當時在做什麽。似乎,內鬼的身份選呼之欲出。
可那倆家夥嘴硬的很。無論哈維怎麽軟硬兼施都不肯開口。問就是“我和這事兒沒關系”。似乎篤定了哈維看在他們是老警員的份上不能把他們怎麽樣。而我虧在沒有執法權。要是在警局裏對某個警察使用特殊手段,哈維的公信力會大打折扣。
就在我倆一籌莫展之際,有士兵推門而入。說他們領導指名道姓要見哈維。
我一聽來了精神。跟在哈維身後不顧士兵阻攔總算是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少校。
我看見他時,他正坐在戈登的辦公桌前低頭擺弄着平板電腦。
“這個老頭是誰?”他瞥了我一眼,繼續看他的電腦。口氣不善,口音卻很熟悉。我敢打賭他在西海岸待過一陣。
“他是布魯斯的管家。”哈維替我回答道。
少校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這裏是警局,不是招聘市場。怎麽,小老頭,找不到主人了?”
面對這樣的侮辱,我沒有憤怒反而出奇的平靜。
“你應該問問布魯斯是誰。”我直視他的眼睛,自問自答,“他是被你強制帶來解決問題卻又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蹤了的倒黴蛋。”
少校終于擡起頭,上下打量我片刻。言語稍稍友好了一些。
“回家等着去吧。我們的人會找到他的。”
他揮揮手作勢趕我走。卻正巧露出他的袖口。那裏繡着一個眼熟的符號。我認得它。
“你是77兵團的人?”我徒然變了臉色。
少校不置可否。此刻他在我眼裏的形象不亞于中世紀戴鳥嘴面具的醫生。
哈維碰了碰我的胳膊小聲問我77兵團是什麽意思。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77團是美國軍事儲備的精銳力量。但它的歷史非常複雜,內部的秘密也相當多。它并不歸屬于軍方,而是直接聽命于zheng方。就像我表面上在部隊服役,實則是zheng府培部門養出來的特工。如果僅憑我們和77團所屬同一利益陣營就認為我們關系很好,那可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我們雙方互看不順眼好多年了。我們諷刺他們手腳不幹淨。他們回敬說我們是殺人機器。
唉。要我說,都是zheng府的走狗。分那麽清幹嘛。
77團執行過很多任務。對內,大都打着幫助平息□□的旗號,為zheng府拓寬黑色産業渠道、奪取地區統治權。對外,喜歡用各種千奇百怪的借口幹涉他國內zheng。
其中最着名的事件是攻打伊拉克和阿富汗。而後者的源頭911恐怖襲擊便是美國zheng府自導自演的一場大戲。
不過揭露這些真相對我沒有任何益處。我只知道——77團來了,大事不妙。
“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這裏的氣候可不适合種植棉花和大.麻。”我挖苦道。
然後假裝恍然大悟,“不過地形還不錯。四處環海。可以當個小型基地研發新型武器。與蓋茨基金會合作的巴裏克會來嗎?他不是揚言能夠不留痕跡重組病毒嗎?”
“夠了!你是什麽人?”少校放下電腦走到我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是個大塊頭。我很難從氣勢上壓倒他。
“替我向漢斯那個婊.子養的問好。但願他的性.病已經治好了。”
我這樣說。畢竟我當年樹敵頗多。
我依稀記得自己申請隐退的文件批下來那天,漢斯還寫了首狗屁不通的慶祝詩發表在《紐約時報》上。
“你竟然認得我的頂頭上司。”少校難以置信地再度打量我一番。
但這遠遠不夠。為了掌握主動權,我需要足夠的、能震懾他的舉動。于是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對他說,“協助傑羅麥逃跑的疑犯在茶水間。叫你的人去審。”
我沒去看少校的反應,而是沖門口的兩個士兵擺擺手,“愣着幹什麽!快去。”
那倆士兵遲疑了一下,敬了個禮離開了。我再望向少校時,他的眼裏多了一抹忌憚。
“說吧,發生了什麽。”我反客為主坐到戈登的辦公椅上擺出一副領導派頭。
少校老老實實地回答,“發電機被劫走了。”
我将平板電腦遞過去。他解開密碼鎖,向我們展示了一段軍用行車儀記錄下的錄像。
前期的路面行駛畫面非常平穩。在車子受到攻擊後鏡頭開始劇烈晃動。這種令人眼暈的狀況并未持續很久。一團黑色一閃而過,視野裏的樹橫了過來(意味着車子發生了側翻)。畫面就此定格。
“還有其他線索嗎?”
“沒了。我們的人……都死了。”少校的聲音低沉。
我知道失去戰友是怎樣的感受。不忍心再說什麽重話。只能自己翻來覆去研究這個唯一的證據。
當那道不起眼的黑色閃過之際,我迅速暫停。然而畫面模糊不清。我又試了幾次終于停在了較為清晰的地方。
這是個人。全身漆黑,臉上戴着面具。
少校把腦袋湊過來自言自語,“他看上去,嗯,像一只貓頭鷹。”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貓頭鷹法庭培養出的利爪。那些武藝高強、身手敏捷的殺手。
我已經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如置冰窖?
抱歉,遠遠不夠。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全身的肌肉繃的緊緊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我竭力隐藏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緒,但在少校眼裏這就是典型的過激反應。
“看來你認識他們。”他說。
“我不……”
“咚咚咚。”
感謝上帝。之前派去審問的士兵回來了。他們向我彙報,一個嫌犯停電時躲在衛生間吸.粉。是個徹頭徹尾的瘾.君子。平日會在警局發展下線,販賣毒.品。另一個又是賭.博欠債又喜歡跟妓.女厮混。停電時正在和上門讨要嫖.資的妓.女親熱。
“小小的警局真是卧龍藏虎。”
少校的陰陽怪氣讓哈維臉上挂不住。後者悄悄挪動到我身後,小鳥依人的模樣讓我不禁發笑。
然而笑過之後我突然意識到最有嫌疑的兩人都不是內鬼。那就只剩下有人作證的警員了。還有那個給他作證的家夥也要一塊受審。
可當我提出要重點審訊他的時候,士兵卻說他已經不在警局了。
“他說自己還要巡邏,也有人作證就走了。”
“你們怎麽做事的?這要是放在MO(部隊內部人員對審訊室的稱呼)根本一個都跑不掉!”
“你是部隊的人!”少校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眉宇間立刻多了幾分厭惡。
好極了。退役多年,我們雙方依舊不對付。
“我們走。”我一把拉過哈維,轉身就朝樓下跑。身後傳來少校憤怒的聲音。
“老頭!給我解釋清楚他們是什麽人——”
哈維在一樓一打聽,嫌犯湯姆确實和搭檔皮特巡邏去了。而皮特就是給他作證的人。真是越來越可疑了。
“需要我召集警員抓捕他們嗎?”
“不。”我搖搖頭。在把嫌犯定性為內鬼之前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再想抓住他們就更難了。
“那好,我叫兩個人跟着過去。”
哈維扭頭對那群警察扯着嗓子喊,“誰要跟我出任務?”
稀稀拉拉舉起幾只手。一個黑人女警舉的最快。但哈維卻完全忽略了她,點了兩個看上去不是很強壯的白人男性。據我所知,那位女士無論是判斷力還是體能都絲毫不遜色于號稱警局最強的戈登。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不受重視。
我有那麽一瞬很想為她說點什麽。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麻煩。
算了。我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和哈維争論。
我收回思緒,跟着哈維坐上了他的車。
警車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哈維和我坐在後座。兩警員開車。其中一人打開了車載電臺。
“7-W-11。呼叫——”
“7-A-08。”哈維糾正道。
(注:三個部分依次代表地區代碼、交通工具種類、巡邏車號。A:雙人巡邏車 W:警探車輛。PS 這裏哈維謊報編號,故意說成普通雙人巡邏車是為了降低對方警惕)
“7-A-08。呼叫7-A-03。請彙報所處位置。”
沒過一會,一個男聲從略顯嘈雜的電臺裏傳來。
“7-A-03。呼叫7-A-08。瓦西南大街。886號。”
“7-A-08。呼叫7-A-03。請前往拉莫斯路北交巷口待命。”
“7-A-03。呼叫7-A-08。收到。即刻前往。”
警員關閉了電臺。回頭看向哈維,臉上挂着一抹不安。又有些許期待。
“我表現的還行吧?”
“非常好。”哈維朝他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和兩名警員一樣,他将手铐別在腰帶上。檢查了自己的
□□(別名□□)和ASP甩棍(又稱警棍)。最後拿起随身電臺挂在肩上。
我看着他忙着往自己身上安裝備,又想起自己僅有的兩把手.槍。相較之下頓覺寒酸。
“你盯着我幹什麽?眼饞嗎?”哈維和我開玩笑,問我這個前特工要不要再就業。
“噢,才不要呢。”我嫌棄地撇撇嘴,
“至少我的槍比你的好。”
哈維伸手拿過我的槍翻來覆去地看,故作誇張地聳聳肩。
“我也沒看出來好在哪兒了。”
“不是這個。還有一把袖珍槍。”我說。
哈維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見他來了興致,我反而不急着展示我的寶貝。取而代之,我惡趣味地想要逗逗他。
我雙手環胸,閉上眼假意小憩。不再理會身邊“硬漢”對我的軟磨硬泡的。
好一會我才睜開眼,看着被我氣的沒了脾氣的哈維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幫我找到布魯斯,我送你一把。”
“一言為定。”哈維樂開了花。
十分鐘後警車停在了約定好的巷口。嫌犯湯姆和其搭檔的巡邏車就等在這兒。
兩位警員率先下了車。緊接着是哈維。而我為了不引起對方的警覺選擇留在車上。
警探的車果然要比普通巡邏車好的多。尤其是隔音效果。我透過車窗悄悄向外張望。看到哈維對着嫌疑人比劃着什麽。他的肢體語言一向很豐富。
沒一會哈維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這麽快?”說實話我有點驚訝。随後注意到其中一個來時的警察上了嫌犯的車。
“先回警局。那邊我讓漢斯盯着。免得中途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