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陽不說.上(2)
第19章太陽不說.上(2)
。他首先指出秘密隐藏在這個國家最标志性的建築物下。接着言語暗示很多商界名流都參與其中。當主持人追問的時候,他故作神秘地用手遮住右眼學了幾聲織布鳥的叫聲然後哈哈大笑。
“我只能說這麽多,其餘的更多令人大跌眼鏡的秘密就需要你們去我的新書裏尋找答案了。”
“這家夥就是個嘩衆取寵的瘋子。”偵探評價道,“真不知道原來你喜歡看這種東西。”
梵妮笑笑沒有接話。
雖然很多事情聽上去很扯,但人人都愛陰謀論。話題度飙升。
這正是梵妮和奧斯計劃的一環。之所以接受電視臺的采訪是為了在大衆面前露臉。成名總是伴随着風險。但如果大家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那誰會在意某天一個中年男子的失蹤或死亡?
奧斯深知這一點。他每天都會更新博客或是發幾張照片确認自己的存活,同時也是在提醒那些想要除掉他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兩人的計劃其實并不複雜。奧斯抛出一些小誘餌等待心虛者上鈎。這樣他就掌握了談判的主動權。只要對方拿出誠意,硬盤就易主。梵妮只要錢,而他只圖名。在之後,他可以繼續創作和此事毫無關聯的三流文學。罵他的人又能怎樣。黑紅也是紅。那些排着隊差點擠破門檻的出版商開出的價位足夠他享受生活了。
然而他們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梵妮最終沒有等來大把的美鈔,卻等來了奧斯飲彈自盡的消息。
她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這時門鈴響了。
藍夾克出現在眼前。不同的是,他們的衣服背部貼着“FBI”。
起初梵妮拒不承認她和奧斯有聯系。但蒼白的辯解沒有任何作用。
藍夾克從文件袋裏掏出一沓照片。原來在瓊死後的這一年,奧斯就已經完全生活在監視之下卻毫無察覺。梵妮和他的每一次碰面、通話內容都清清楚楚地被記錄下來。
“現在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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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妮沉默了。理智告訴她,再隐瞞下去只是徒勞。若是想活命,萬萬不可承認她見過硬盤裏的東西。幸好她做過最壞的打算,及時把硬盤轉移到奧斯名下。既然後者已死,那麽只能祈禱他會發揮出最後的價值。
梵妮承認硬盤是瓊交給她的。正因為她打不開裏面的文件才會找上奧斯。拿到定金後,她将硬盤賣給了他。
藍夾克似乎不是很在意她是否真的有打開過秘密文件。他們從她嘴裏得到保險櫃密碼後警告一番揚長而去。
三輛車走了兩輛。梵妮站在窗口望着那輛沒動的車子驚魂未定,渾身發抖。偵探陰着臉質問她到底惹上了什麽人。
梵妮沒有搭話,她轉身走到書架旁拿起岡比亞的作品集翻到其中一頁。
“人人都是織布鳥。”她輕聲說。
書上寫道:織布鳥自認為是出類拔萃的鳥兒,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它們才更加目中無人。它們嗓音獨特,便想以此來統治世界;它們舉止特別,便想以此作為全世界的規範;它們的風俗與衆不同,便覺得整個世界都應該以它們為範本。織布鳥們認為,真正的歷史源于它們,在此之前是一片黑暗。或者它們會說,歷史由古希臘始,而後便進入了它們的島嶼,而整個世界的歷史就是一部關于它們的傳奇,記載着它們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裏對草族和其他劣等物種的啓蒙。
世界各地的草族,從剛剛發芽一直到枯黃老去,都被織布鳥反複灌輸着這樣一個真理: 世界生來就是為織布鳥王國服務的。它們的狡猾刁鑽毫不掩飾、邏輯和行為冷酷無情,它們還依據顏色,武斷地将順從其統治的劣等族群分成三六九等。用勳章、肩章、徽章和獎章,區分出伐木工織布鳥、獵人織布鳥、船長織布鳥、機長織布鳥、傳教士織布鳥、教授織布鳥、神父織布鳥、士兵織布鳥和議員織布鳥。它們身披王室授予的铠甲,足跡遍及全球各個角落,去發掘那些當地人自己早已發掘的,去散播織布鳥的種子,小心照料它們,培育它們,直至它們萌芽,以此彌補織布鳥本島資源匮乏、天寒地凍的宿命。
在織布鳥王國中,誰最接近織布鳥的言行舉止,誰天生最具備織布鳥的特性,誰就最有可能在王國中步步高升。印度草、穆拉托花和阿拉伯灌木,都在織布鳥王國的風中點頭哈腰。它們模仿織布鳥的高傲甩着它們的流蘇,心甘情願接受織布鳥至高無上的地位,對自己的處境心滿意足。有時它們也會狗仗人勢,使自己淩駕于非洲草之上。即使在非洲草內部,織布鳥也狡猾地為某些成員頒發了獎章,授予了榮譽,諸如“織布鳥吸血鬼勳章”和“織布鳥吸血鬼之忠誠仆人”,為它們封官加爵,将它們轉化為自己的幫閑,一手栽培出正直的跑腿夥計、妄自菲薄的教義傳授者和本族文化的自覺扼殺者。
“所以現在你總該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了吧?”梵妮合上書。
這回輪到偵探沉默了。
“真是瘋狂!”過了好一會他才說,“我以為你想找那家夥是因為你是他的私生女。”
“那你現在怎麽辦?”
“我不知道。”她說。
她現在哪兒都去不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偵探沒有責怪她。他打開電腦又摸出一包煙,邊敲鍵盤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你在做什麽?”
“聯系個人。給你換個身份。”
“謝謝你。”梵妮小聲說。
偵探沖她擺擺手,“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沒有利用價值的話,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輛車子在樓下停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夜沒有合眼的梵妮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她睜着熬的通紅的雙眼悄悄從窗口望去,車子離開了。她趕緊動身收拾行李。偵探也醒了,他說他們待會可以去□□的朋友那兒。
樓下又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不出五分鐘,兩人正好被軍方的人堵在了家門口。
梵妮在五六個大兵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給她做心理疏導的琳達醫生。
“我們又見面了。”琳達很自然地坐到了沙發上将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
“當年對你放松警惕真是我職業生涯中的重大失誤。”她瞥了一眼梵妮繼續說道,“他們(指那些孩子)都說你才是最有手段的一個,我沒有信。現在只好來收拾爛攤子。”
琳達還說,軍方zheng方簽訂的協議是确保事情不會曝光。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梵妮又是從軍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zheng方把責任全都推卸給軍方。要求立刻除掉她,消滅一切證據。順便側面試探梵妮是不是軍方的人。他們不能容忍梵妮的存在。更害怕她被任何黨派利用發聲打造成另一個Nayirah*。
“所以你來這兒是要殺了我?”
“如果我要動手的話,對面屋頂的阻擊手下一秒就能要了你的命。”琳達冷冷地說。
梵妮明白了她的意思,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那是她昨晚寫下的客人名單。
“你能保證真實性嗎?”琳達挑眉,随手指了個名字,“比如這個,英國某王子兼約克公爵?”
“當然,和我大談特談到“無敵”號航空母艦服役的蠢貨還能有誰?”
“我果然小看你了。你确實很不一般。”浏覽完整份名單的琳達臉上露出微笑。
“有了這個,我想我們完全可以狠狠地敲詐我們的國際友人一筆。畢竟現在經濟困難,長期攻打伊朗的開支太大。”
梵妮瞧見琳達的反應悄悄松了口氣。
正如瓊沒有交出她的全部情報,梵妮對瓊也是有所保留。她只提交本國客人的信息。國外的那些則牢牢攥在手裏只字不提。如今反倒成了保命的關鍵。
“這不是完整的名單。”梵妮再度抛出誘餌,“你們得保證我的安全我才會把後半部分給你們。”
聽到還有一半可勒索的權貴,琳達此刻已掩飾不住笑意。她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首先我們需要核實這份名單的真實性。”她說,“大約一個星期我會給你回複。在此之前你們得換個地方住。”
梵妮和偵探簡單收拾了行李跟着琳達離開了住處。兩人剛坐上低調的黑色調查車,頭頂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擡頭望去,偵探家的窗口正冒出滾滾黑煙。
偵探捂住胸口哀嚎一聲。面對梵妮不滿的眼神,琳達只是撇撇嘴抱怨道,“這有什麽?否則我上哪找一具長的像你的屍體?”
兩人被安置到一家酒店。除了不能随意出門,吃穿用住都不需要他們自己掏錢。日子還算安穩。
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侍者敲響了房門。梵妮在他的引導下通過消防通道來到酒店後門。琳達的車停在那兒。
“上車。”戴着墨鏡的琳達搖下車窗說。梵妮坐了進去,琳達卻沒急着發動車子。看模樣似乎還在等人。
“還有誰?”
“除了那個無辜的倒黴蛋還能有誰?”琳達反問。
這倒是實話。偵探是被梵妮牽扯進來。但如果軍方丢下他不管,一旦他被發現沒有喪生于火災,zheng方很可能會懷疑梵妮死亡的真實性。本着做戲做全套的原則,偵探也需要一個新的身份。
等了一會,偵探拎着一個包朝這邊走來。琳達将他們帶到一處不起眼的破舊大樓。裏面的工作人員給二人辦理了假的證件。
梵妮拿到新證件後直皺眉,她的假身份和偵探的是一對夫婦。但在軍方面前談條件是不可能的事。她只能讪讪地交出了後半部分名單。
現在的她徹底沒了和任何一方談判的資格,梵妮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國家。誰能保證zheng方不會找到她?誰又能保證軍方不會反悔?
可惜因為本身是特殊事件的親歷者,她被限制出境。斟酌考慮下,她搬到了鄉下。在那裏平穩地生活了兩年。但傑森仍是梵妮心裏的一根刺。
誠然,瓊的死與她無關。奧斯死于zheng方之手。可如果她不曾出現在後者的生活中,那他很可能會當一輩子的三流小說家。現在他死了,傑森成了孤兒。他還不到十歲。
一想到瓊将命名為最愛的人的文件密碼設置為傑森,她直覺得心口發悶。
為了不再忍受內心的煎熬,梵妮主動聯系了偵探,和他來到孤兒院見到了那個素未謀面的男孩。
傑森有一頭黑發。個子中等。性格算不上孤僻但不喜好與人親近。見到眼前這位據說要領養他的夫妻,他表現的彬彬有禮但并不激動。
梵妮此行帶來偵探是做好了領養傑森的準備。不過在這之前,梵妮要和他談談。
她如實對他說了事情的始末。因為她堅信,人不能活在謊言中。總有一天真相會浮出水面。與其到時候兩敗俱傷,不如現在就先說清楚。
“你會恨我嗎?”
傑森搖搖頭,“又不是你動的手。是那群人。這我還是分的清的。”
“不如這樣,”片刻他提議道,“我先幫你報仇,你再幫我怎麽樣?”
梵妮覺得他的想法着實有點天真。她擡手摸摸男孩的腦袋,笑着問,“小朋友,你才多大啊?”
不過傑森的話确實點醒了她心底某些一直被壓抑被克制的東西。即便她不願承認。
那晚梵妮思來想去沒有合眼。
是啊,哪裏都一樣。與其一輩子活在未知的監視下,不如遵循內心的指引。當曾經的野心被生命的苦難消磨殆盡,重燃抗争之火何嘗不是一種勇氣的體現?
天亮之前她下定了決心:她要回去。回到哥譚。去做一些她真正渴望的事兒。于是梵妮登上了開往哥譚的輪船。
出于尊重,出發前她告訴偵探自己的決定。偵探來送她了。在梵妮上船前偵探突然對她說,我想我愛上你了。
梵妮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她清楚地記得他們的故事開始于一場純粹的肉.體交易。生活不是小說戲劇。生活只是生活。殘酷、現實而不具參考性。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給我些錢吧。”她懇請道。
偵探把錢包給了她,即便他的經濟條件也不優渥。
一個月前,某個偶然的機會,梵妮見到了胡伊.洛夫,當年的獄警。
“她全然不記得我是誰了。我是她拐賣的、千千萬萬受害者的其中之一。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還沖我微笑,尊敬地稱呼我為‘洛佩斯夫人’。”
梵妮的淚水在眼裏打轉。她顫抖着呼出一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副模樣,我急忙起身接了杯水遞過去。梵妮喝了幾口,情緒緩和了些。她對我說,從回到哥譚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反思為什麽會出現這樣扭曲的事實:女孩被當做商品販賣,蠢女人當了幫兇。
後來她想清楚了。因為權力和資本都掌握在男人手裏,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
“男人、男人還是男人。我很害怕。如果不從根本上做出改變,打擊掉販賣人口的生意,即便有了學校這個保護傘,等姑娘們出了校園還是會有人重蹈覆轍。”
“我認為你的話太過絕對了。”我反駁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男人的。同樣,也存在很多壞女人。”
“是的,你說的對。性別不能只簡簡單單地劃分為男人和女人。除了生理性別,我們還要考慮到社會性別。就按S.M的說法說吧,真正的性別應該是支配者和臣服者。所謂的平等尊重是不存在的。”
客廳的座機響起打斷了梵妮的話。她晃晃悠悠從沙發上站起身,慢慢挪到電話旁。看得出她很吃力。
“傑森沒有受傷吧?那就好,讓他先待在那兒。稍後我會向你解釋。”
梵妮如釋重負挂了電話,偷偷抹了把眼淚,回頭望向我。
“你會介意我留宿一晚嗎?”
“當然不會。”我聳聳肩,“樓上的那間客房你應該還記得。”
我想梵妮很快就會驚訝于房間內的布局擺設和她十四歲那年一模一樣。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一剎,我突然懂了。男女之間從來不存在真正的平等。
就拿女性的形象來說吧,一直以來,女人都活在男人打造的牢籠中。活在男人的觀念和思想下。這世界上也未必只有兩種女人:男人定義下溫順純潔的好女人,以及他們口中浪.蕩的壞女人。
順從、擁有自我犧牲覺悟的女性最受歡迎。和她們結婚就等于得到了無償的家庭勞動力。而反叛、不肯屈服的女性則被歸為壞女人。不管私生活作風如何,她都會被描述成一個令人唾棄的蕩.婦。至于小部分不肯結婚的人,男人肆意嘲笑挖苦她們是沒人要的老處.女。并要其他女人引以為恥。生怕自己不能結婚少了個奴隸。
而對于得不到和太過輕而易舉弄到手的女人,他們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狹隘愚蠢的男性将這些人分為
女神和淫.婦,獻于前者高貴贊美并在思想陰暗處意.淫她們柔美豐滿的軀體。而對于後者,他們在她們身上發洩自己的欲.望,事後又惱羞成怒地對她們進行辱罵。好似自己是被玷.污的那一個。
事實就是這樣。
梵妮說的沒錯。男人已經統治了這個世界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誰的子宮裏誕生,是在誰的乳.房上吮吸。長期牟利于女性的羞澀和謙卑,斂財于母職和忠誠。
明明處處受惠于女人卻不知。即便有所知,卻依舊選擇壓榨她們身上殘留的最後價值,蘸着女性的血淚書寫屬于他們的歷史。
哎呀,由此可見我之前的舉動是多麽荒謬!用固有思維批判一位為崇高理想奮鬥的女士難道是紳士應該做的事嗎?
複雜的情感在我心中激蕩。我不加思考叫出了她的名字。
梵妮停下腳步,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收回之前的話。市長競選我支持你。”我鄭重道。
“謝謝。”她擠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
可惜這只是我的幻想。
事實上,我站在那裏,望着她蹒跚的背影一動不動。那時我想對她說些什麽,但不知道該怎麽說。我身為男性,享受了性別紅利卻不自知。我的存在本身并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我又有什麽資格乞求她的原諒?
我呆在那裏,慚愧萬分。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我感到自己的背越來越彎曲,愈發哀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環形敘事+虛實結合。不僅是故事裏的時間和現實重合,涉及到的人和事都是虛實參半地寫。另外,織布鳥的眼睛是紅的。或許有人能明白我的意思。這個沒有明确證據我就沒寫出來。
另,撒旦的召喚儀式目前已沒有準确可考的版本。網上流傳的那些不要随便嘗試。即便不成功,也可能會招來不明靈體。大家要是真的對這方面感興趣可以去看美恐第三季。據供奉巫毒女王的朋友說,劇中的儀式符號都是正确的。
PS 我看美劇路西法的時候發現劇中角色有時候會直接叫路西法撒旦。簡單說一下,路西法和撒旦不是一個概念。身邊的人有供路西法的,但沒有敢供撒旦的。
*1990年八月伊拉克跟科威特有沖突因為Saddam Hussein控告科威特偷他們的石油。十月十號全世界都把目光轉移到一位15歲的科威特小女孩身上名叫Nayirah。她哭着述說伊拉克軍人的罪惡,她在一家醫院親眼看到他們殺死300個嬰兒。這段驚人的話讓觀衆起身支持美國介入海灣戰争,還讓很多人支持這戰争。
幫戰争結束後有人調查了Nayirah的背景發現,她是SheikhSaud Nasser Al-Saud Al-Sabah(科威特在美國大使)的女兒,還是皇族的一員。她被交給Hill & Knowlton公關公司.上課與訓練演戲,而且一定要成功因為這家公司跟科威特皇族簽了一份1千1百萬美金的合約,任務就是說服美國對伊拉克探取軍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