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陽不說.上(1)
第19章太陽不說.上(1)
“那一晚,我完成了對她的殺戮。我将匕首一次次插.入她的心髒又拔出。我大聲質問她:你的心是否和墨一樣黑?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幾次,我記不清了。直到她一動不動我才停下來。我最後沒有剜出她的心髒,雖然我很想這麽做。時間不夠了,現場又太難清理。我用針管從屍體上抽取些許鮮血,注射到房門口的地面上。虛掩上門離開了她的公寓。我換下染血的衣服回到家,看見你被綁在椅子上,計劃完成了一半。我架起攝像機調試好角度後然後等待你醒過來。”
“這就是我要坦白的事,”梵妮垂下眼睑,“很抱歉利用了你,布魯斯。”
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偷偷擡眼觀察你的反應。你半張着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牆。眼神沒有聚焦,可能是單純的愣神也可能是在思考。宛如雕像一動不動。但攥的緊緊的拳頭顯示出你的不安。
就這樣過了有一會。你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睫毛顫動幾下,問道,“你就是莉莉絲對吧?”
梵妮張了張嘴,選擇了沉默。
“回答我!”你拔高了音量,依舊盯着正前方。和她沒有眼神接觸。
我被這種緊張的情緒所感染,和你一樣惴惴不安地等待答案。
“是我。”
你緊繃的身子像一下子洩了氣似的沒有了支撐的力氣,松開了拳頭。
“不僅如此,”梵妮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趨勢,繼續放了個連我都措手不及的猛料,“我還要感謝你幫我打擊zheng治犯罪掃清障礙。”
你轉向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知道我是義警?”
梵妮緩緩點了下頭。
你氣的身子發抖,再次握緊了拳頭。連同話語都染上顫音。
“從始至終你都在耍我,對不對?好玩嗎?我問你好玩嗎!”
Advertisement
眼看你的情緒瀕臨失控,我走到你身邊伸出手,輕聲道,“布魯斯,來我這兒。”
你甩開我的手跑向樓梯。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無奈地看向梵妮。
“你為什麽要說這些?”卻被她反問,坦誠不好嗎?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你理解錯了。我想看到你對法官認罪而不是在這種時候給他打擊。”
梵妮對你避而不談(我相信這是出于愧疚的逃避心理),反倒追着我問。
“那你呢?有沒有很驚訝?”
雖然莉莉絲和梵妮是同一個人這個事實充滿荒謬感。但尚在我能消化的範圍內。比起你和她的感情糾葛,我更在意她是怎麽知道你的另一個身份。因為這涉及到安全問題。任何指向你真實身份的破綻都會使你暴露在危險之中。
“是因為我嗎?他向你表白那晚你認出了我?”
“并不是你的原因,”梵妮搖頭,問我記不記得我送給你的那輛車。
“我派人去過車行,發現車子是私人改裝的,查不到買主。但幸好我在車底發現了定位追蹤器。”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情願繼續說下去),“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見識過的竊聽器和定位裝置非常多。所以我很快認出了它的型號。由此猜測這個義警多少有點軍.方背景。畢竟在哥譚是買不到這種類型的追蹤器。”
“起初我以為這個義警是軍.方退下來的人,不想惹麻煩就把車賣給了芭芭拉。但後來她在酒吧外的停車場監控畫面中看到了你的身影。”
“阿爾弗雷德,你是前特工,為軍.方工作過。完全對得上。可惜那人的年齡和你不符,能讓你如此關心的只能是布魯斯。”
“很精彩的推理,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我衷心誇獎道。積攢許久的懊悔使我說了真心話,“我當初真該把你送去部隊。如果你去了那兒,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這些糟心事了?”
“或許吧。”梵妮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彎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
“那樣的話,傑森至少還會有一個家人。”
這不由得使我更加好奇她離開哥譚後的經歷。
“那可不是什麽美滿的故事。”她說。
時間回溯到2014年。剛剛走出監獄的梵妮不過是個14歲大的孩子。埃利奧特家的錢財随着托馬斯的死變成了一個謎。沒人知道那些錢去了哪裏。梵妮再次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
就在她離開哥譚的當天,獄警胡伊.洛夫找了過來。她是個身材健碩的中年女人。梵妮在服刑期間沒少受到她的關照。
兩人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酒吧見了一面。胡伊說她有個親戚在華盛頓做服裝生意,需要年輕的姑娘做模特,而且報酬不菲。恰恰是這樣誘人到無法拒絕的條件讓梵妮起了疑心。
“有人給了我一筆錢,條件是我得離開這兒。”梵妮晃了晃買好的火車票。表示自己只想過安穩的生活。
“那就真是太遺憾了,小姑娘。你本可以成為明星的。”勸說無果後,胡伊從吧臺取來兩杯橙汁,将其中一杯遞了過來。
“那就此分別,祝你好運。”
梵妮至今仍記得她惋惜的表情和那個看似友善的微笑。
在眼前這個曾給予她溫暖的大人面前,為數不多的戒心頃刻間煙消雲散了。只需一刻的猶豫,梵妮和胡伊輕輕碰了下杯子,喝下了小半杯果汁。
時間不早了。梵妮還要趕火車。她走到門口,一陣強烈的倦意麻痹了她的神經。她感到自己倒了下去,什麽也看不見了。
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梵妮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狹小陰暗的房間。房間是晃動的,空氣中有濕鹹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已是如何上了這艘船的。地下室裏有很多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睜着驚恐或好奇的眼互相注視着。
梵妮定了定神,感到右肩針刺似的疼。伸手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紋路。還紅腫着。那些孩子身上同樣的位置也都有相同的三角形紋身。更奇怪的是,他們當中有男孩也有女孩。有白人也有黑人。其中還摻雜幾張亞洲面孔。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一個亞洲人磕磕絆絆地用英語說她是從韓國偷.渡來的。另外幾個黑皮膚的孩子表示他們是美國zheng府接納的敘利亞難民。其餘的白人大多數是經人介紹要去華盛頓找工作的。
出身和目的都大相徑庭的一群孩子湊到一起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如此微妙的違和令梵妮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在這樣的密閉的空間不知待了多久,船停了。頭頂的艙門開了。有人招呼他們上岸。孩子們争先恐後鑽出了地下室來到濕漉漉的甲板上。在夜色的遮掩下,那些或滿懷憧憬或尚存恐懼的孩子排着隊一個個上了停在港口的一輛巴士。
和他們不同,梵妮是被強制帶到華盛頓的。她故意蹭到後面,打算趁人不注意跑掉。可惜港口來了很多穿墨藍色夾克的男性。他們發現了企圖逃跑的梵妮,輕而易舉地、像提一只小雞一樣輕松地把她扔到了大巴上。
大巴車也很奇怪。從外面朝裏張望什麽也看不見。裏面的玻璃則被厚重的窗簾擋住了。不一會,那些藍夾克的家夥上了車。清點人數後示意司機發動車子。
夜已經很深了。颠簸了大半天的孩子扛不住睡意紛紛閉上了眼。梵妮也疲憊地靠在座椅上打瞌睡。
當孩子們被叫醒便意味着目的地到了。藍夾克們開始指揮他們分批次下車。半是哄騙半是威脅地要求所有人蒙上黑布條,手拉手地走。
在視覺即将被剝奪前,梵妮悄悄掀開窗簾看向外面(這是不被允許的)。那裏聳立着一座高大的白色二層建築物,上面插着美國國旗。屋頂是白色的半球體。
她不知道這座宏偉的建築物是什麽,有沒有名字。只能憑感覺跟着前面的人走。一步步下了臺階,朝更深處走去。直到得到除去黑布的允許,她發現包括自己在內所有的孩子都被聚集在一間滿是醫療器械的房間。有幾個戴口罩的醫生護士笑眯眯地望着他們。
藍夾克讓他們排隊站好挨個接受體檢。他們被要求脫下褲子。即便擋上簾子,還是有人退縮不自在。直到每人發了幾顆糖果,孩子們才漸漸放松下來。
檢查過私.密.部.位後,孩子們被分為兩隊。梵妮所在的隊伍被領入了隔壁的房間。這裏空蕩蕩,面前只有一個屏幕。
藍夾克讓他們一個個走到屏幕前站立幾秒,轉個身然後下一個。有幾個小姑娘摩拳擦掌,口中嚷嚷這才是她們夢寐以求的模特試鏡。其中一個藍夾克嫌她們吵鬧,拔.出槍沖牆壁開了一槍。那幾個女孩頓時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再沒了聲音。
所有人都走過一遍後,藍夾克讓他們原地坐下休息。因為剛才開槍一事,沒人敢問接下來的安排。又過了一會,一個藍夾克擺弄了一下耳麥,聚精會神地聽着。然後朝梵妮走來抓起她的胳膊。他的同伴挑了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孩。
只留下兩個持槍的藍夾克維持秩序。其餘人将梵妮和那個男孩圍了起來,讓他倆随着走。他們跟着這群人繞來繞去。這裏像迷宮般錯綜複雜。走廊和走廊沒什麽區別。
最後他們被分別帶入不同的房間。門上沒有數字和其他标識,唯有一個圖案:一只被三角形圈住的眼睛。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正對着監控。那些藍夾克離開的時候鎖上了門。很快有人透過門板下方的細口送來了較為豐盛的晚餐。梵妮實在太累了,吃過就睡着了。
再醒來屋子裏仍是一片刺眼的白。這裏沒有鐘表,只有白熾燈下的永晝。好在有人定時送飯也不算太糟糕。三頓飯算一天。就這樣一連過了一個星期。
一天傍晚,一個粽發男人走進房間。遞給梵妮一張紙,告訴她這是很重要的東西。現在就得熟讀。
上面寫的看似祈禱詞,卻沒有感恩上帝之類的話。
梵妮對此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哈!瞧你,什麽都不懂。”男人樂了,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小姑娘,我們不信仰上帝。撒旦才是至高無上的神。我們會将你獻給他。”
“為什麽是我?”
“這麽說吧,歷來的人選都必須是處.子之身,足夠純潔才行。唉,算了,反正你也不明白。”男人瞥了眼她身上不入流的衣服,換了種說法,“惡魔最喜歡漂亮的孩子了。”
梵妮看了眼監控的方向沉默不語,不知在心底盤算着什麽。
男人催促她把禱告詞讀給他聽。梵妮照做了。念了幾遍直到男人滿意為止。他帶她出了門,穿過迷宮一般錯綜複雜的地道來到一間浴室。他叫她把自己洗幹淨。又給了她一件白色的袍子讓她完事後換上。
“你會看着我嗎?”她故作害羞地問。
“你将是撒旦的所有物。我們這群信徒自然不能窺視。”
男人果然說到做到,幫她拉上簾子後便沒了別的動作。梵妮試圖趕他出浴室,男人解釋說這裏沒有監控,為了她的安全考慮他不能離的太遠。
真是荒謬。
梵妮輕輕撥弄着水,心想。
人們為什麽要去盲目崇拜一個由他們創造出的事物呢?
造物主是存在的。上帝是它的代名詞。
地獄是不存在的。不過是宗.教為了自身統治地位編造出的恐懼的代名詞。而撒旦只是人們通過對立崇拜利用集體信念創造出名為惡魔的靈體。崇拜者越多,這個所謂的魔鬼就越強大。人心越險惡,魔鬼就越可怖。
可是如何才能擺脫眼前的厄運?
那段長長的禱告詞裏的內容讓人不寒而栗。“獻祭”聽上去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詞語。在這冷冰冰的單詞背後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甚至是生命?
雖然一個妓.女的孩子對性.事一竅不通這事聽上很不可思議,但母親确實從未教過她這方面的知識。她只是不停地告誡梵妮不要讓任何人觸碰她的下.體,尤其是那層膜。因為将來總有一天她會靠着貞潔嫁給一個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有錢人。
如果那裏流出血就代表你不幹淨了。她這樣說。
梵妮不明白,為什麽區區一層膜會決定她的人生。當她問起的時,母親總是不耐煩地揮手趕她走不願多講。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總是這樣說。
眼下,梵妮不再糾結于那層膜的意義以及重要與否。她僅僅在想,如果她不幹淨了,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
于是她便這麽做了。她不知道哪裏才是禁忌之地,也不懂用什麽方式來得正确安全。反正,只要那裏流出血就好。那樣她就安全了。
手指剛剛探.入,一種強烈的不适感直沖大腦。随着動作幅度的加大,這種感覺愈發的清晰。下.身很疼很疼,簡直快要撕裂開了。
男人還在外面,梵妮咬緊嘴唇不敢發出聲音。整個過程對她而言無比漫長。
血在浴缸裏暈染開,輕輕的漂浮在水面。漂着漂着,融入清澈無色的水中,消失不見了。
她癱在浴缸裏開心地笑了。
梵妮走出浴室,看到那個男孩正從隔壁出來。他也是同樣的白袍,低頭扯着袍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兩人被帶到一間更大的屋子裏。
房間裏站滿了穿着黑袍的人,胸前挂着五角星圖案符印的護身符。戴着各式各樣詭異的面具,只露出一雙顏色或淺或深的眼睛。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個用人的紅骨髓畫成的圓。圓裏畫着個六芒星。周圍擺放的用人的脂肪做成的黑色蠟燭正燃燒着。祭壇上放有一尊高大的羊頭人身的撒旦像。猙獰的面部讓人不寒而栗。
在梵妮打量四周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和那個男孩。一個聲音聽上去較為蒼老的黑袍男要求他倆頭朝南方躺在畫有五芒星的地方。
男孩乖乖照做,梵妮卻搖頭拒絕。老人變得不耐煩,示意身後的信徒動手。其中兩人朝她走來,梵妮見狀不妙尖叫着後退,慌亂中搜尋看管她的男人的身影。
“我好疼!真的好疼……他剛剛碰了我這裏!”她指向男人。衆人的注意力轉而聚集到他身上。
“胡說八道!”男人氣憤地表示,自己輸送出了一批又一批祭品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差錯。
僵持之際,一個男人表明醫生身份站了出來。他走到梵妮面前,掀起她的袍子将頭伸了進去。片刻,他直起身撚了撚指尖上的血跡,搖搖頭。
“她不是了。那裏剛破裂不久。”
“不!絕不可能!這事與我無關!”男人驚恐極了,哀求。周圍人不為所動。在他們眼裏,他就是經不住欲.望指染了撒旦的東西。
“感謝你一直以來的付出,史密斯先生。你的妻兒很快會和你在地獄團聚的。”
一聲槍響過後,男人沒了生息。他倒下了,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老人揮揮手,立刻有兩個人過來把屍體擡到角落。
“那她怎麽辦?”有人提到了梵妮。
“時間要來不及了。讓她安靜待在這兒就行。”老人轉身走上祭壇,接過旁人遞來的一本厚厚的中世紀手抄本開始朗讀一些晦澀的拉丁文。
人們紛紛跪了下去,不知是誰拉了梵妮一把。她踉跄了一下,選擇了跪下。事實上,在一片黑色當中,一抹瘦小的白色依舊是顯眼的存在。
老人念了足足兩頁的內容。接着走到男孩身邊拿出一把匕首刺入胸膛。剜出他的心髒。放到一邊的托盤上。
梵妮感到一陣反胃,強忍着不适。同時她卻又忍不住去看那顆心髒。它流着血,在托盤裏跳動着。
彼時老人已經從男孩的頭部開始一直割到腹部。腦子、腸子、內髒都露了出來。白袍被鮮血全部給染紅了。老人伸手往袍子底下挖了幾下,拿出還在滴着血的腸子,往嘴裏塞進去。在他啃食腸子後,有幾名教徒走了過來,也跟着挖了一些肉或內髒,血淋淋地往他們自己的嘴裏送。
縱使出生于罪惡之都的哥譚,見過黑.幫厮殺的場面,梵妮仍承受不住眼前駭人的景象。她幹嘔幾聲暈了過去。
醒來後她發現自己回到了當初那群孩子中間。然而擺脫死亡厄運後的境遇也沒好到哪裏去。
梵妮開始相信地獄是真實存在的。
地獄在哪?
這裏就是地獄。
在這裏,她不再是人,而是“客人們”口中的“貨”。沒人會再稱呼她的名字。他們會叫她“婊.子”、“寶貝”和“甜心”,當然,也可能是他們自己編的名字。
多大了?是處嗎?
在這個病态的地牢,任何人都可以扮演上帝。
你喜歡女孩?什麽,這裏沒有鐘意的?
沒關系。他雖是個男孩,但你可以弄殘他。給他換上裙子,強.奸并叫他瑪麗(女性化名字)。
穿不穿衣服,是去房間還是在大庭廣衆下赤.裸身體,戴上貓耳朵兔耳朵、玩什麽類型的游戲權要看“客人們”喜歡怎麽做。
客人們都戴着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有零星幾個會佩戴飾品。
不能喊,不能叫,不能反抗。孩子們要為“尊貴的”客人服務,一刻也不能停歇。
對梵妮而言,時間的概念已經不複存在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使她感到疲憊。她太累了,想要休息,哪怕簡單地睡一會也好。但不被允許。絕望的氣泡在喉嚨裏沸騰令人窒息,卻敵不過陣陣倦意。
梵妮的精神開始渙散,她在恍惚中只看到那人胸前的銀色十字架在眼前晃啊晃。她終于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她感到自己在飛速下墜,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于是緊閉了眼。她往下墜啊墜,濃稠的黑暗溫柔地包裹了她的意識。
其實若把這些客人都蒙上眼,光憑感覺未必分得清孩子的年齡。但在上層圈子裏沒睡過孩子就沒得炫耀的談資。反而睡過的孩子的年齡越小越值得驕傲。正因如此,他們來的時候總要問每個人的年齡再挑挑撿撿一番,似乎這樣能彰顯經驗豐富,是個這方面的老手。如此看來,玩弄幼童更像是地位的象征。
權力催生欲.望,弱者一無所有。
對孩子們來說,自.殘和尋.死都是無謂的掙紮。想要活命,盡管遵從,照他們說的做。
有個女孩不小心将放進她嘴裏的髒東西咬出了血,然後她的牙齒全部被拔光了。也有人嘗試過自殺,但這玩意冒着巨大的風險。成功了即可擺脫無盡的痛苦,死不成便是生不如死。
梵妮是幸運的。
畢竟慕.殘冰.戀都是小衆癖好。來這兒的大部分人只是想享用女孩嬌嫩的軀體。長的漂亮的姑娘更能激發欲.望,她的身體被保證必須得是完整的。
梵妮是不幸的。
因為她的美貌,她成了醫務室的常客。經常一身傷,要不就是在休克的狀态下被送進來。
時間久了,她和這兒的醫生護士都算熟悉。但這些人公事公辦,需要治療的時候給她醫治,治好了又把她送回去。一天也不通融。只有一個叫瓊的女人對她抱有極大的興趣。每次梵妮前來就醫,她都會主動搭讪。可聊的話題都若有若無地指向獻.祭儀式。
梵妮敏銳地感知到不對勁。這樣準确的目的性絕非一句好奇心可以解釋通的。她開始留意瓊的一舉一動,試圖在瓊套話她的同時獲取一些關于瓊的信息。瓊自然也很謹慎。兩人暗地裏交鋒了幾次後,瓊終于認可了梵妮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名記者,和軍方合作來此搜集zheng府高層侵.犯幼童的證據。而梵妮是迄今為止第一個目睹儀式仍存活的孩子。
兩人一拍即合,建立起初步合作關系。瓊會給予她更多關照,盡可能多給她些休養時間以此躲避特定的變.态客人。作為回報,梵妮要搜集客人們的信息交給瓊。後者會通過分析建立檔案盡快摸清他們的身份。
瓊也會講些她所知道的東西來豐富梵妮的認知。比如,這個號稱“織布鳥”的組織是由zheng客和富商建立起來的。他們信奉撒旦,定時舉辦活人.獻.祭儀式。據說上屆桃色緋聞纏身的總統就獻.祭了他的親生女兒。組織的标志是一只三角形裏的眼睛。這在每扇門上都可以找到。
瓊還告訴她,活着從這裏出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身體落下殘疾被慕.殘的有錢人接手。二是年齡到了十八會被放到暗.網拍賣轉手給新買家。當然,一部分具有生育能力的姑娘會被留下。抹除記憶後送去和安排好的假家人一起生活。然後結婚生子,生下的孩子還會被送進來繼續服務于客人。
2017年,梵妮17歲。正值總統換屆。在舊總統搬出白宮當晚,軍方悄然潛入,解救出部分孩子。這裏發生了激烈的槍戰,瓊不幸喪生。在停止呼吸前,她顫抖着塞給梵妮一個移動硬盤,嘴裏不斷重複着一個名字:卡西裏.奧斯。
混亂的戰鬥落下帷幕。只有一少部分孩子活着走出了地牢。有別于其他人的哭喊或雀躍,梵妮攥緊了手中沾着鮮血的硬盤,将它藏在袖子裏一言不發上了輛軍用卡車。在她看來,今晚和多年前的那個月夜沒什麽區別。
短暫的幸福開始了。軍方給所有解救出來的孩子安排了住處和心理疏導,誘使他們對着攝像機講出自己的遭遇。
梵妮此刻已不再相信這世上有真正的善意。面對鏡頭,她選擇了沉默。眼看從她嘴裏撬不出來什麽,軍方放棄了她轉而将注意力放在別的孩子身上。
不斷的提醒、挖掘、要求回憶發生的細節使得很多孩子精神徹底崩潰。有人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也有人走出心理咨詢室後從窗戶一躍而下。不管怎麽說,軍方的目的達到了。他們自認為掌握了足夠的信息。
2018年冬季,美國中期選舉國會參衆兩院投票結果出爐。民主黨重奪衆議院多數黨地位,而共和黨則鞏固了參議院多數黨地位。在這之後,剩餘的孩子被迫搬離了住處。
梵妮從始至終都表現的沉默寡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離開軍方的保護範圍,都沒人能想到她身上揣着足以撼動zheng壇的證據。
恢複自由後,梵妮做了件傻事。她找到一位私家偵探,想讓對方幫忙尋找瓊死前念念不忘的男人。可她身無分文。支付不起昂貴的咨詢費。
于是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支付。當一切結束後,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哀湧上心頭。從前她別無選擇,現在卻可悲地發現自己只有身體這個“值錢”的東西可以賣。
身旁的偵探打起了鼾,梵妮悄悄爬起來,走到客廳坐到尚未關機的電腦前。她顫抖着把硬盤插.入接口。鼠标轉啊轉,她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幾秒鐘後,屏幕上出現一個名為“最愛的人”的文件夾。點擊後彈出一個窗口:請輸入密碼。
梵妮呼吸一滞。她不知道密碼。瓊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嘗試輸入卡西裏.奧斯這個名字,紅色的叉映入眼簾。下方一行刺眼的小字:警告!剩餘次數2。否則文件自動銷毀。
梵妮不敢再冒風險。她拔.下硬盤,将它收好。假裝若無其事回到床上。
偵探前前後後花了一個多星期查找那個男人的信息。在此期間梵妮就暫居在他租的狹小公寓裏。兩人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和諧關系。
某天吃過早飯,偵探給了梵妮一張男女合照。女人是瓊。但瓊是假名。或者說只是一個代號。她的真名是愛麗絲.托德。卡西裏.奧斯是她的丈夫。她還有一個兒子叫傑森。
梵妮按耐住興奮,吃過飯立刻坐到了電腦前。偵探只當她喜歡刷刷新聞,一點也沒有在意她的舉動。
這次她輸入了瓊的本名。屏幕上依舊是紅色的叉——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這就意味着,如果孩子不是瓊的最愛,那麽一切都毀了。
梵妮慌了。她在電腦前坐了很久最後決定賭一把。她輸入“傑森.奧斯”後顫抖着敲下了回車鍵。綠色的對號一晃而過,私密文件夾呈現在眼前。
多年來瓊積累了很多一手信息儲存在硬盤裏。定期對它進行更新。上報一部分,核心的留在手裏。
梵妮查看了硬盤裏的所有內容。
照片視頻錄音應有盡有,按照日期編號整整齊齊堆放在文件夾裏。
她突然就不想交出去了。她需要錢。
如今的時代,金錢控制法律,控制zheng治,控制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管什麽義與不義,只要能把錢牢牢握在手裏,化心肝為鐵石也無所畏懼。
可是要把這些機密賣給誰呢?
梵妮迷茫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極度危險的事。和zheng府對抗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她得找到一個與zheng方軍方都無瓜葛的賣家才能放心地把東西交出去。畢竟硬盤裏的數據無法複制拷貝。也就是說,想靠着這個發財的機會只有一次。
她在可匿名的網站上發布了帖子,隐晦地表示手裏有zheng界大佬的料,但找上來的人要麽認為她在開玩笑要麽覺得她想紅想瘋了。至于錢,那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偶有幾個抱有好奇心的網友的出價并不能讓她滿意。
兩周後,梵妮的耐心消失殆盡。她意識到靠網絡尋找賣家是件非常不靠譜的事。于是她把目光投向瓊的丈夫。
他曾是個戰地記者,後來因傷退休。拿到一筆賠償金,也擁有一定的人脈。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轉型成了一名作家,經常在社交網絡上緬懷妻子。于是她以書迷的身份聯系上了他。
兩人在酒吧見了一面。梵妮看到了奧斯先生。他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光線昏暗,音樂勁爆,舞池人影綽綽。無人在意角落裏的這對男女。
“我有你妻子死亡的真相。”梵妮說。
奧斯擺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在乎她是怎麽死的。如果你只想說這個,還是算了吧。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原來他在瓊死後不到一年再婚了。驚訝之餘,梵妮試着用別的借口誘惑他。
“你想出名嗎?”她問。
其實奧斯作為作家沒什麽名氣。他的文筆平淡,很多人不買賬。小說唯一的賣點還是他筆下和亡妻的愛情故事。
“我給你足夠的素材、爆炸性的新聞,你很快會成為名人。”
“那你呢?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我只要錢。”梵妮一字一頓地說。
接下來的事情沒什麽特別之處。和所有謹慎的交易合作方一樣,梵妮先是邀請奧斯去了偵探的住所,向他展示了部分硬盤上的資料。當然,她提前更改了密碼。
最愛的人是誰?
梵妮想了想,輸入了“上帝”。
那些畫面讓奧斯目瞪口呆。梵妮卻默默扭過頭。過去的片段再一次在眼前回放,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無法減輕她的痛苦。
不堪入耳的聲音刺痛了她的神經,梵妮終于忍受不住拔.出硬盤。奧斯激動的摩拳擦掌。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目不轉睛地盯着硬盤看。
“把它交給我吧。”他懇求道。
梵妮搖搖頭,“只有一份。”随後向奧斯保證,只要拿到令她滿意的數目,硬盤就歸他。
奧斯迫不及待帶她去了銀行,提了一筆錢給她。雖然這遠不達梵妮的預期,但她還是讓奧斯以他的名義将硬盤存進了銀行保險箱。交付租金和保證金後,梵妮在銀行職員的帶領下設置好密碼。這樣一來,想要拿出硬盤,兩人缺一不可。
“現在怎麽辦?”走出銀行後,奧斯對她将關鍵證物鎖起來的行為表示不滿。
梵妮微微一笑,“爆炸性的新聞總要放到最後。先來點開胃菜吧。”
在她的指導下,奧斯先是發布了新書的預告:揭秘妻子的死亡之謎。接着在社交媒體上發一些莫能兩可的話,将矛頭指向zheng府的黨.派交易。聲稱要公開zheng府的肮髒秘密。
得力于網絡的傳播,奧斯的粉絲數蹭蹭往上漲,擁有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很多媒體找上門來,奧斯精挑細選最後接受了一家電視臺的采訪。
節目開始前,梵妮用新買的手機和奧斯通了電話。
“我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那自然,我可是做足了準備。”
“什麽準備?”
“和我的妻子離婚。”
“噢,那還真是‘充足’。”梵妮扯動了嘴角随即挂了電話。她打開電視,拿起遙控器調臺。
“看什麽呢?”
偵探走過來很自然地坐到她身邊。
雖然梵妮現在有了可以搬出去住的經濟條件,但她更樂意和一個有當兵經驗的人住在一塊。兩人已解除了之前那種不倫不類的尴尬關系。她現在分攤一半的房租,正式成為偵探的室友。不過等她拿到剩下的錢後,肯定是要遠走高飛的。
電視屏幕上是奧斯的臉。對着鏡頭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