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力量反噬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韋恩莊園的門被人敲響。鑒于你前些天在董事會上的惹火發言,我給槍上好膛後才打開門。
眼前站着一個渾身濕透了的男人。他擡頭的一剎,我不由得驚呼,“是你嗎?雷吉。”
我馬上放下槍,将他請進屋,為他找了條毛毯還煮了熱咖啡。
“诶呀!我們可有得二十年沒見了吧!”
感慨之餘,我問他近況如何。
雷吉面色一窘。随後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把日子過廢了。每天靠着酒精度日。一年前房子被收走,只得回到哥譚。
“我看自己是振作不起來咯!”他自嘲地笑笑,還沖我眨了下眼。
好吧,他還是那麽樂觀。可一點都沒變。
正當我們談話之時,你從樓下走下來。
說實話,我當時有點心虛。畢竟在主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随意将不認識的人帶進莊園是不禮貌的。
“這位是雷吉納德.佩恩。我在部隊裏的老戰友。”我急忙将客人介紹給你。怕你不高興又解釋他最近運氣不大好。
雷吉也合時宜地表示自己不想麻煩人,只是太久沒見到我,十分想念。這才突兀登門拜訪。
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你對于他的來訪不但沒有反感,還慷慨地挽留他在莊園裏多住幾日。
你的做法讓我既心生感激又在老友面前多了幾分面子。虛榮心被小小的滿足了,我暗自高興的不得了。
梵妮是第二天才知道這事的。自從瑟琳娜走後,她就整日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對任何事情都不抱有興趣。至于雷吉的到來,她自然也沒什麽意見。
但恰恰相反,雷吉對她十分感興趣。他甚至當着兩個孩子的面調侃梵妮是我給你找的小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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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他的玩笑話說的太過火(我感覺到你坐立不安),我把他拉到一邊簡單說明梵妮的情況:她的父母被綁架了。因為一些原因,她暫時住在這兒。
“那她要待到什麽時候?”
我一時語塞。
在此之前,我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等她失蹤的父母被找到吧。”我含糊道。實則诽腹,鬼知道埃利奧特夫婦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覺得那兩個孩子蠻有戲的。”雷吉壞笑着跟我擠眉弄眼。
“得了吧。”我又好氣又好笑,錘了他一拳起身去收拾東西了。
等我準備完畢再回到大廳的時候正聽見雷吉興致勃勃地向你介紹我當年的輝煌戰績。
“這個老東西可是我們那兒最能打的!”他邊感慨邊脫下外套。看樣子是要和你過幾招。
可你哪裏是他的對手,
雷吉虛晃一槍便撂倒了你。
你爬起來又試了一次,依舊不出意外地被控制住。
挫敗感使你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不顧一切沖上去。雷吉一把抱住你,告訴你永遠不要被激怒。否則會害了你的。
雖然我并不贊成他的所有觀點,但至少這句話他說的沒錯。
之後雷吉又讓你狠狠打他。這一次他沒有躲閃,結結實實挨了你一拳。
“用力,狠一點!”
你又出了一拳,但他還不滿意。
“調動你全身的力量!”
你揮拳過去,打在他的鼻梁骨上。
“再來一次,不要停下來!”雷吉興奮地大喊。
而你看見他鼻子裏滲出的血停住了。
雷吉顯然在興頭上。他從旁邊抽出一根木棍扔給你還要繼續比試。我急忙走下樓梯阻止了這場試煉。
“差不多可以了。”我說。然後告訴你,能體會到真正戰鬥和訓練之間的差距就足夠了。我們有我們的訓練方法。
當然,後半句更像是說給雷吉聽的。
把你支走後,我從胸前的口袋抽出帕巾遞過去,抱怨他有時候幼稚的像個孩子。雷吉笑眯眯地擦拭血跡,誇我教育的好。
“知道麽老兄,撫養孩子是我這輩子最難的工作。”我想起最初那段時間的心酸,不由得嘆了口氣。
“老實說,我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布魯斯健康成長。”
“抱歉,是我僭越了。我只是想幫你一把。”雷吉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得出來你幾乎把自己的全部心血放在這孩子身上。”
我默默無言,只是點了點頭。
到了晚上,你和梵妮吃過飯都離開了。我們兩個老頭子則繼續在餐廳裏閑聊。沒過一會,你去而複返,送來了一瓶紅酒。
我和雷吉都驚呆了。因為這是1966年的紅酒,你父親的最愛。
我看你如此盛情,于是高興地開了酒。
人一旦沾染上酒精話就特別多。我和雷吉也不例外,自然而然打開了話匣子。
雷吉聊起往事。他告訴你我和他都曾隸屬于特種空勤團,是最精銳最致命的部隊。每一次出任務都會成功,但有一次在沙漠裏被吹散了。
“我們在打倒了12個敵人後被俘……”他還在講。而我想起那次任務的後續當即變了臉色。
“早點睡吧,布魯斯。床鋪我已經整理好了。”
我強行終止了話題。
你走後,雷吉有些諷刺地對我說,“一個老兵,一個殺人機器現在竟然在給一個孩子整理床鋪。
“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學着他的口吻說着玩笑話。但雷吉沒有笑。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你的真實面目嗎?”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我收斂起笑意,徑直走到水槽邊将杯底的酒倒進去。然後盯着深紅色的液體被卷入漩渦消失不見了。水槽裏幹幹淨淨,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明天你就離開。我會給你備好行囊和食物。很高興見到你。”
我扔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深夜,我聽到樓下有響動。順着聲音來到書房,看見雷吉正背對着門鬼鬼祟祟地往袋子裏裝東西。
我瞬間産生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還有隐隐的一絲委屈。明明我已經答應幫助他了。
我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缺錢的話可以直接管我要。以我和他的關系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遇到了麻煩。如果有任何辦法,我都不會這樣做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話裏夾着哭腔,朝我靠過來。
其實這種時刻是最應該戒備的。但是在肌肉記憶的驅使下,我習慣性地任由他伏在我的肩膀上。就像多年前兩個互相安慰勉勵的小男孩那樣。
“沒關系的,我們一起想辦法的。”我拍着他的背,輕聲說。
良久,他問,“你能原諒我嗎?”
由不得我思考,一把刀兀地插入我的胸膛。
我癱倒在地上,喘着粗氣。努力擡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想問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卻說不出話。
他是個老兵,比常人更懂得如何讓人失去行動力。
那一刀不深,但足以讓我在床上躺上一個星期。
傷口在冒血。溫熱的液體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喘.息,源源不斷湧出。粘稠的,沾染了我的襯衫。
疼痛之外,我感受到一種莫名的輕盈。輕盈的是身體,沉重的是大腦。這兩種持久的感覺令我徘徊于清醒與困倦之間,浮浮沉沉,如同溺水之人。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梵妮的聲音。
但那聲音越飄越遠,終究是聽不見了。
待我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置身醫院的病房。
護士告訴我門外有警察等着。果不其然,進來的是老熟人戈登探長。放眼整個警局,也就他還有點警察的樣子。
“誰傷的你?”他開門見山。
“我不知道,”我下意識撒了謊,“當時很黑,呃,非常黑。一道黑影閃過。嗯……就這樣。”
“其他人也沒有看到嗎?”
我突然想到了你。
“布魯斯呢?”
“他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受傷了。”
戈登停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疑惑。吞吐道,“我還以為……”
我們同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是雷吉!雷吉.佩恩!”我這回徹底慌了。說話都語無倫次。好在戈登勉強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一方面安撫我冷靜,一邊掏出手機給莊園打去電話。可惜無人接聽。
在警力不足的情況下,他準備親自跑一趟。
戈登把他的手機交給我,走出了病房。我緊盯着手機,心裏亂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當電話打進來的一刻,我緊張的全身發抖。差點連接通的勇氣都沒有。
戈登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雷吉這個混蛋!
我承認,即便他刺傷了我,我仍把他當兄弟看待。但他竟然把你牽扯進來。這件事上他做過火了!
我壓抑着心中的憤怒才沒把手機摔在地上。匆匆換下病號服逃出了醫院。
外面的冷空氣吸入肺部。凍的我生疼。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雷吉是個瘾.君子。這個時候他極有可能出現在某個毒.窩。假設他說的是真話,他剛回到哥譚不久。應該找不到太過隐蔽的地方。那麽哥譚明面上的販.毒場所範圍可以縮小到50家。
沿着這個思路,我最後成功找到了他。當時他正躺在地上,眯着眼滿臉享受。一旁的針管空了一半。看樣子勁兒還沒過。一般這種情況下人的神智不夠清醒,但我顧不得那麽多了。
我沖上去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
“混蛋!騙子!無恥的叛徒!”我咒罵道。問是誰指使他這麽做的。但他還完全沉浸在那些虛無缥缈的幻想裏,淨說些不着邊際的胡話。
我氣不過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把奪走他的針管。
“把布魯斯交出來!否則我就殺了你!”
雷吉一頓。似乎清醒了一點。
“或許你該去問問那個女孩。”他用一種古怪的腔調說道。
可惜我被氣昏了頭腦,實在無法分辨他是否在開玩笑。
“梵妮?哈!多麽可笑!難道你的意思是他倆私奔了嗎?”
這種話餐桌上說說就得了。這種時候——誰會把那種玩笑話當真啊!
“你知道布魯斯對我而言有多重要。”我盡可能耐着性子說好話,但雷吉仍堅持他沒有綁架任何人。
“我一個人來的,也是一個人走的。布魯斯不在我這裏。”
他開始有點不耐煩,一個勁兒的吵着要他的針管。
這一次,我對他真的徹底失望了。他在我心裏再也不是那個出生入死的隊友,而是個良心早已泯滅的瘾君子。
“你就這麽喜歡毒.品?”我打量着手中的針管,裏面澄清的液體還剩餘大半。
“給我!快點!”他神志不清的嚷嚷。伸手去抓,去搶。被我壓制掙紮無果後甚至哭泣着請求我把東西還給他。
很難想象他曾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只空留一副衰老的、醜陋的皮囊。
在短暫的內心煎熬後我做出一個決定。
“好,我滿足你。”我顫抖着将針管刺入他胳膊上的靜脈。把剩餘的液體一股腦打進去。然後站起身,看着他的瞳孔發大,渙散最後失去光芒。
“你說的對,我是個老兵、殺人機器。你看,這麽多年,我其實一點都沒變。”我望着他的屍體輕聲說。
“變的人是你啊,雷吉。”
我退後兩步,朝他敬了個禮。那是我們當兵的時候對犧牲戰友表達最高敬意的方式。
是的,布魯斯。如你所見,我殺了他。而我也沒有因此産生負罪感。
可是,現在,該死的,你究竟在哪兒?
我從未感到這麽無助!
手機鈴響起拯救了我。戈登告訴我警局接到匿名舉報電話。某位熱心市民提供了一條線索:菲洛特街的第501號出租倉庫有被撬動的痕跡。在好奇心的趨勢下,她朝裏面張望,看到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其中那個男孩正是布魯斯.韋恩。
希望就在眼前。我欣喜若狂。急忙趕往位于菲洛特街的倉庫。
戈登領着兩個巡警幾乎是同時到達的。介于我身上的傷,他讓我留在外面等着就好。但我看其中一個警員那副哆哆嗦嗦槍都拿不穩的模樣,直接奪過他的槍,率先走進去。
倉庫裏很暗。四處都是貨箱。我不得不放緩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響。因為一排排高大的貨架遮擋住了視野,我、戈登和另一個警員不得不各走一路。
我走的這條很狹窄。開始的時候視線範圍內很黑,但慢慢的,遠處出現昏黃的光亮。待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隐約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輕輕晃動着。更要命的是,以我多年的經驗,那人手裏很可能也拿着槍。
我心裏一緊。放在扳機上的食指緊張起來。我慢慢朝目标靠近,停在拐角貨箱的陰影裏。現在,只需我從暗處顯身,動動手指,便可結束一條生命。
然而,那由骨骼與神經構建的手指拒絕遵從大腦的指示。它顫抖着,遲疑着沒有動作。
這份遲疑簡直是萬幸。
“放下槍!”我大喊着從陰影裏沖出來,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後愣住了。
我的出現同樣讓那人吃了一驚。她顫抖着垂下手臂。手槍掉落在地上。地上一攤刺眼的紅。一個男孩倒在血泊中。身邊趴着另一個男孩。
我忙蹲下身查看你的情況。
你的頭部受了傷,臉破了相。但萬幸的是你還有呼吸。旁邊的托馬斯就沒那麽幸運了。他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梵妮!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我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扇了她一巴掌。
我的力氣很大。她搖晃幾下才站穩,嚅動着嘴唇,“對不起……”
戈登聞聲趕來。叫了救護車。法醫也聞訊趕來,用擔架擡走了蓋着白布的托馬斯。
我坐在急診室外,取出槍膛裏所有的子彈,機械地一次又一次扣下扳機。手指仍在顫抖。直到看到你被推進病房才放下心來。
糟糕的是我的傷口又裂開了。護士訓斥了我一頓幫我重新包紮好傷口出去了。
我盯着天花板,遲遲未能入睡。一個身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一會是雷吉,一會是梵妮。我被困擾着。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顫抖着醒來,外面天剛蒙蒙亮。隔壁病床上的你還在睡夢中。我看着你臉上的淤青心疼不已。
我兀地想起戈登的手機還在我手上。于是披上外套走出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梵妮的目的終于在這章顯露了。不過事情的真相并非表面這麽簡單。下章複原一下案發經過。童年部分就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