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成親
◎“若是能回來,我們成親吧。”◎
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聲音靠近,陸景幽手執燭臺,拍幹淨指縫中的鐵鏽, 沉悶的腳步聲回蕩着。
他緊緊握住皇姐的手,引着她繞過石臺, 緩緩行至另一頭。
還差幾步遠的時候, 燭火忽然搖曳起來,刺骨寒意肆意彌散,好似有風透過縫隙, 源源不斷地鑽入地下。
陸嘉念倒吸一口涼氣,瑟縮地環住雙臂, 下意識躲在陸景幽身後,聽他道:
“此處連通宮外,牆上磚石并不牢固,砸開就能徹底離開了。”
順着這話,陸嘉念的手指撫上磚牆, 還未使勁就摸到幾塊松動的磚石,稍一用力,大多是可以直接推倒的。
流通的空氣從指間鑽過, 想必牆外是一條還算寬敞的甬道, 再往上就不在皇宮之內了。
“這是皇宮初建時留下的, 後來天下太平,皇宮翻修多次,此處就鮮為人知了。”
陸景幽的手掌掩在燭火前, 堪堪穩住微弱亮光, 拉着陸嘉念走遠了些, 側眸笑道:
“甬道盡頭是一處偏僻街巷, 已經安排好了人,若是真有那一天,皇姐定能安然無恙。”
陸嘉念愣怔地點頭,蹙着眉心環顧四周,目光從松動的磚石挪開,最終落在空蕩蕩的石臺上。
她思緒飄散,眼前一次次閃過夫妻合葬棺,還有陸言清闖入其中的身影,暗暗攥緊了手指。
指節随之“咯吱”一聲脆響,她被自己一驚,轉頭瞥了磚牆一眼,忽而想到了什麽。
既然陸景幽如今知道此處,那前世也應該知道。
夢境之中,陸言清是過了許久才找來的,他分明有時間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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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他不逃走,而是于棺中服毒自盡呢?
前世她只是枕席間的玩物,而陸景幽極為在乎權勢,怎可能為她割舍?
更何況,那時的他們,每每相見只有仇恨。
她從未感受到他的愛意,亦從不想要仇人的愛意。
一個淪落暖榻的公主......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這個疑惑很早之前就有,她在心間盤桓許久,幾度抛于腦後。
畢竟今生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改變結局,不必太過在意。
可今日突然觸及,陸嘉念百思不得其解,心底的困惑與好奇愈發強烈,總覺得其中還藏着道不盡的緣由。
她神色凝重地擡眸,緊皺的小臉滿是愁苦煩悶,眸光深深地望着陸景幽。
“怎麽,皇姐不信?”
陸景幽淺笑出聲,指腹揉開了她的眉心,以為她是懷疑甬道走不出去,一本正經道:
“自從知道此處開始,朕就一直讓人守着甬道盡頭,不僅能防着有心之人,還以備不時之需。”
見他較真的模樣,陸嘉念終于從心緒中抽身,輕輕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看來是不可能問出什麽了,留在前世的只有她一人。
陸嘉念暫且放下方才的念頭,憂懼地靠在他的臂膀上,岔開話題道:
“我自然信你,只是當真到了這個地步嗎?”
燕北軍隊的實力,她前世今生皆是見識過的,堪稱骁勇善戰,勢如破竹。
陸言清究竟有多少能耐,竟能統帥越州,以殘軀與之抗衡?
甚至連陸景幽,都開始為她思忖其後路了。
“當然不是,皇姐多慮了。”
陸景幽放下燭臺,騰出雙手,一把将皇姐攬入懷中,撫摸着柔順墨發,聲音沉穩安定,道:
“朕怕皇姐憂心性命,所以先帶你來看一眼,往後也能安心些。”
陸嘉念的面容埋在他的心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傳入耳畔,唇角微微勾起,乖順地摩挲一下。
其實比起性命,她更害怕的是失去。
失去今生來之不易的安穩,失去揭開謎團後的光陰,失去為她改變的陸景幽。
死亡固然可怕,午夜夢回,她還是會想起前世慘死之狀。
但是,只要今生與他并肩而行,一切都變得坦蕩起來。
“但願這個地方,此生都不會用得上。”
陸嘉念與他相視一笑,繼而垂下眼眸,任由他扶着邁上石階,朝着原路回去了。
日子一晃眼過去,她在漱玉宮打發時間,時常打探越州的消息,皇兄都被她擾得不得清淨。
但是得來的消息不算樂觀,那群人從越州起就兵分幾路,在山野沼澤間隐蔽行蹤,會合與疏散沒有定數。
沿途州縣與京城都出動不少兵力,奈何敵暗我明,收效甚微。
聽聞近日來,陸言清與一隊人馬的蹤跡終于暴露,卻已經在離京城不遠不近的陳州了。
陸嘉念暗暗着急,但她幫不上什麽忙,只能沉下心緒守着漱玉宮。
興許是此事愈發嚴重,陸景幽忙碌起來。
白日裏幾乎無法相見,只有深更半夜,才滿身疲憊地摟着她入睡。
陸嘉念大抵摸清了時間,打發了身邊的宮人,獨自候着。
夏日接近尾聲,暑氣漸漸消散,夜幕籠罩的庭院開闊涼爽。
漫天繁星璀璨閃爍,蟬鳴輕柔地此起彼伏,聽得陸嘉念眼皮打架,伏在石桌上打瞌睡。
不一會兒,宮牆磚瓦傳來輕響,熟悉的那幾塊被撥弄到一旁,玄色身影悄然而至。
陸嘉念下意識要起身,剛一使勁才發覺渾身酸軟,索性繼續閉眸裝睡,偷偷睜開一只眼睛打量着。
皓月清輝灑落人間,風移影動,陸景幽動作利落地落在地上,刻意放輕了腳步,不願吵醒酣睡的嬌人兒。
他熟練地越過花草樹木,目光始終在皇姐身上,沒有移開分毫。
陸嘉念看得出神,險些與他對上視線,忙不疊屏氣凝神,緊緊阖上雙眸。
地上枯枝的脆響不絕于耳,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她身旁。
涼風習習,吹動她的發梢在空中打卷,涼絲絲地拂過臉頰,惹起輕微酥癢。
陸嘉念按捺不住,唇角克制地顫動着,偏生要繼續裝下去,只好故作沉睡地翻了個身,順手拂落發絲,含糊不清地呓語。
大約是她裝的太像,陸景幽信以為真,怕她在夜裏着涼,當即褪下披風,輕手輕腳地蓋在她身上。
陸嘉念默不作聲地接受着,石凳的寒意消散不少,心頭泛上暖意。
粗糙的指腹覆于臉龐,陸景幽貪戀地一寸寸劃過肌理,描摹出眉眼與唇瓣的形狀,動作溫柔輕緩。
癢意比方才更甚,陸嘉念實在忍不下去,微紅的鼻尖皺了皺,驀然睜開杏眸,盛滿含着星光的笑意。
陸景幽并不意外,指節在她的額頭輕叩,幽深眸光中似是別有深意,手指繼續游移,打趣道:
“既然皇姐睡醒了,今夜就不必睡了。”
陸嘉念怔了一下,片刻後才明白其中意味,嗔怪地壓低眉眼,打了一下他的爪子,擡頭便要起身。
“皇姐別動,朕想看看你。”
陸景幽立即出聲攔住,收起玩笑的模樣,唇角柔和勾起,掌心輕柔地撫摸着眼眸與面容。
他的眸中映照着清明月光,如曾經那般純澈幹淨,仿佛滿心滿眼只有她一個人。
陸景幽的動作細致之極,撫得陸嘉念又有了睡意。
她撐了許久,還是未見他停下,好似要把她的模樣刻畫出來,神色愈發投入,忍不住問道:
“陛下,在想什麽呢?”
話音剛落,陸景幽恰好劃過她的下颌,終于心滿意足地收手,眉眼彎彎道:
“朕在想,如果當下在鳳儀宮就好了。”
陸嘉念眨巴着眼睛,反應過來後,輕咳一聲擺正身形,雙頰泛起淺淡緋色。
上回他就提起過,她不敢草率答應,看來這家夥惦記已久。
移居鳳儀宮,意味着她是他的妻,帝後攜手,永不背棄。
夫妻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過沉重。
無論是她的父皇與母後,還是燕北侯與蕊夫人,都沒有白頭偕老。
這讓她心下不安,下意識地逃避,猶豫不決。
盡管知曉心意,卻還是瞻前顧後,生怕結局凄涼。
可是自從越州出事後,陸嘉念每次見陸景幽,心底都會更為坦蕩期待。
好似他們的命運早就連接在一起,并非一紙婚書可以束縛。
相較之下,旁人的目光與言語,變得愈發微不足道。
她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
不管會面臨什麽,那都是他們的結局,理所應當一同承受。
思及此,陸嘉念似乎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原來陸景幽想要的,是她始終能堅定地選擇他,信任他,依賴他,将他們視為一體。
陸嘉念心口一緊,鴉羽般的睫毛急促地撲閃着,呼吸也迫切起來。
仿佛有些壓抑克制的念頭,終于從心底釋放出來,沖擊着封閉的思緒與心髒。
如果她的心之所向,正是他的心之所往,如果那個人是陸景幽......
她願意試一試。
想通了這些,陸嘉念猝然擡眸,身心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夏夜靜谧,微風拂面,額角滲出的汗珠很快吹幹,花草清香鑽入鼻翼。
陸嘉念凝望着陸景幽,眉眼也随着他彎了起來,浮現出昳麗笑意。
她暗暗下定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其實......”
還未說完,宮牆外忽然傳來急迫的聲響,像是一聲聲催促。
一顆石子飛了進來,輕輕砸在陸景幽腳邊,是約定好的暗號。
陸景幽不得不起身,行至僻靜的角落裏,隔着宮牆凝神谛聽。
“陛下,前線急報,速去!”
疾風聲音沙啞,急迫又清晰地說着,連禮節都顧不上了。
如此情形,只有出現極為重要的變故,亦或是發生大事。
陸景幽聽得出來,沉聲回應後,神色凝重起來。
約莫與越州脫不了幹系,行軍用兵瞬息萬變,一刻也耽誤不得。
“皇姐,早些歇息。”
陸景幽不舍地囑咐幾句,靈敏地翻身離開,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宮牆另一側。
“诶......”
陸嘉念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錯亂地追上去幾步,還是來不及攔住他,後半句話咽回喉嚨裏。
她攥緊了拳頭,不甘心地奔到宮門口,探出腦袋打探着。
長夜寂寂,飛揚的塵土尚且沒有落下,人倒是沒了蹤影。
陸嘉念緊抿唇瓣,手指使勁絞動衣角,指甲掐出一道道痕跡。
方才她想說,其實......她可以答應。
答應他搬去鳳儀宮,答應他昭示天下,答應與他并肩而立。
人生苦短,她不能再囿于糾纏不休的心緒,決定邁出這一步。
結果話還沒說完,陸景幽竟然先跑了!
陸嘉念越想越是生氣,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憤憤不平地鎖死宮門。
這雖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可于她而言,需要思忖良久、鼓起勇氣才能張口。
虧得她自我感動那麽久,浪費一堆感情,原來是對狗彈琴。
明明不依不饒的人是他,哪有這麽來去如風、不知好歹的人?
“崔嬷嬷,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陸嘉念立刻把人叫來,氣呼呼地叉着腰,指着牆外道:
“下回他再來,就拿着打狗棍站在門口!”
崔嬷嬷的目光悄然打轉,看懂什麽似的笑出了聲,樂呵呵道:
“好嘞,奴婢記下了。”
陸嘉念這才順氣些,輕哼一聲轉過頭,徑直回到了寝殿之中。
夜深人靜,皇宮之中萬籁俱寂,只有紫宸殿燈火通明,低沉的回話聲漸漸高昂。
“陛下,微臣打探了越州一路的狀況,陳州還算穩得住,但其中另有古怪。”
張大統領風塵仆仆,急迫嚴肅地跪着禀告道:
“越州當地争鬥激烈,兵馬籌備齊全,遠不止陳州那些。”
“他在放誘餌。”
陸景幽一聽便明白了,斬釘截鐵地叩着桌面,唇角一片森冷。
陳州是所有行蹤之中,距離京城最近的地方。
陸言清料定他們會按捺不住,必定出兵清剿,所以故意留下少許兵力,以此打探京城實力。
這部分作為誘餌的兵馬,他應當從未想過保全,甚至被大魚吃了也無妨。
只要摸清敵情,他再次出手時,勝算會大很多。
“陛下說的不錯,如今進退兩難,臣不知如何是好。”
張大統領為難地擰眉嘆息,等着陸景幽示下。
眼下的難處就在于,若是按兵不動,他們肯定一路進京,屆時決一死戰。
若是出兵,暴露自身并非大事,關鍵是不知他們有多少援兵,如今分布何處。
萬一彙聚起來,一路争奪過去,還未到京城,就已經是兩敗俱傷。
到了那時候,情勢更加難以把控。
陸景幽眸光深沉,修長手指繞着茶盞打轉,茶水傾灑而出,燙紅了指尖的肌理。
倏忽間,他想到什麽似的,指節敲在桌面上,冷冷道:
“越州的叛亂,朕只想動一次手。”
在張大統領不解的目光中,他點出京城外的一圈紅線,道:
“他們既然不死心,那就全部引入此處了結,禁軍調走,宮中朕自己應付。”
陸言清想要奪位,那最後無論如何,都免不了一決高下。
越州兵馬不敵京城,加之一路奔波折損,算不得太大的威脅。
只不過皇城要分散防守,兵力會減弱,憂懼因此而生。
這法子簡單直接,勝算最大,卻也最為兇險。
“陛下三思,他們定然不會放過皇宮,萬一......”
張大統領瞥見陸景幽銳利的目光,登時不敢再說下去,聲音越來越小,道:
“況且,宮中還有其他人,恐怕會傷及無辜。”
聽了這話,陸景幽沉吟片刻,腦海中閃過皇姐的身影。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傷到她。
盡管他把握再大,只要沒有做成,就不能拿皇姐犯險。
“朕自有分寸,你布置下去吧。”
陸景幽不容抗拒地命令着,眸光灼灼如炬,已然有了主意。
細密的網已經撒開,一網打盡之前,斷然不能猶豫收手。
那就只能讓皇姐置身事外,等着他的好消息。
陳州地界,連綿不絕的山脈上,隐約可見幾處營帳。
夜半三更,衆人皆已歇息,偶爾傳來幾聲交談聲,也帶着濃重的越州口音。
地上散落着酒罐與火堆,借着月光看去,周圍的樹幹上,竟是貼了一圈囍字。
陸言清一身紅衣,面罩也換成了大紅色,背着憐玉從營帳走過,走向前方單獨搭建的小木屋。
他微微側眸,看着背上昏昏欲睡的少女,故意晃蕩幾下,溫聲道:
“玉兒,今夜新婚,怎麽困得這麽早?”
憐玉的臉蛋紅撲撲的,身上散發着酒氣,強撐着眼皮蹭了蹭陸言清的後背,環住脖頸,哼哼唧唧道:
“公子,我好暈......”
她意識模糊,只記得在越州最艱難的時候,公子與她相依為命,還說要娶她。
後來,公子不要命地籌謀拼殺,一路走到今日,竟是真的履行承諾了。
她不知道成親意味着什麽,只知道今夜所有人都很高興。
将士們喝得醉醺醺的,公子給她灌了兩杯,還拿出先前做好的大紅袍子,準許她日日都穿着。
興許是那兩杯酒的作用,憐玉從未喝過這麽辛辣的東西,到現在都頭暈眼花。
“玉兒乖,到了到了。”
陸言清耐心地哄着背上的少女,就像她曾經在橋洞之下,溫聲哄着自己一樣。
小木屋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榻,一桌一椅。
但被褥都是大紅色的,床頭貼着自己剪的囍字。
新郎官手藝不好,剪的略顯歪斜,卻讓小屋溫馨起來。
陸言清将玉兒放在榻上,替她褪去衣衫,整理着貼身小衣。
他的動作半生半疏,像是偷偷練了許久,可看到含苞待放的少女時,還是紅了臉,手指憐惜地顫抖。
“玉兒,跟着我,苦了你了。”
陸言清聲音幹澀,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眉梢眼角卻含着笑意。
說出來難以置信,他與玉兒同床共枕這麽久,竟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甚至連一個親昵的吻、撩撥的撫摸,都未曾有過。
昔日他随手救回來的小姑娘,成了唯一終生追随之人。
他曾經厭煩過、鄙夷過、嘲諷過的少女,成了他捧在掌心,不舍得碰一下的珍寶。
現如今,他終于小有所成,應該有資格做她的夫君了。
聞言,憐玉撐着小腦袋,懵懂地搖了搖頭,綿軟地靠在他懷中。
深夜山野中,鴉雀栖息枝頭,忽而屋中傳來碰撞哭叫聲,驚得它們只能飛走。
那聲音漸漸壓抑收斂,時不時傳來心疼的安慰聲,但還是持續了小半夜。
鴉雀盤桓許久,只能另尋別處安息。
漱玉宮中,陸嘉念慵懶地卧于榻上,打開窗戶吹着涼風。
閑書翻着無趣,她随性四下摸索,想找個小物件把玩。
恰好掌心探入枕下,親手剪的囍字落入掌中。
陸嘉念環顧四周,趁着無人看見,趕忙兀自欣賞幾眼,又悄悄塞了回去。
上回她剛要說出那句話,陸景幽就離開了,後半句卡到現在都難受。
後來實在氣不過,好幾日未曾見他。
誰知,陸景幽也不似從前來的勤快了,好似忙着什麽極為重要的事情。
陸嘉念拎得清,并未追究下去,只希望他能專心致志,快些把這件糟心事處置好。
不過仔細一算,也有四日未見了。
她忽而想起,金銮殿被人戳穿那回,她推拒了陸景幽四個晚上,還暗自嘲笑他粘人。
如今不覺間落在她身上,這才恍然發覺,四日竟是這麽長。
正想着這事兒,疾風就避人耳目地來到漱玉宮,從後門翻身進來,低聲道:
“殿下,陛下要帶您出去,收拾些要緊的東西就成了,別與旁人說。”
陸嘉念心下疑惑,但冷眼瞧着,如此隐秘之事,還是要親自見了陸景幽才明白。
故而應聲後并未多問,讓柳葉輕便打點一下,帶着她一同去了。
一路跟着疾風七彎八拐,又到了上回進入密室的偏殿。
待她進去後,殿門緊緊關上,隐秘甬道已然打開,陸景幽從裏探出來,若無其事地牽着她的手,笑道:
“皇姐,想不想知道,這條道通向什麽地方?”
陸嘉念一愣,下意識以為他在開玩笑,要帶她去甬道盡頭單獨過幾日。
可是回頭看了看包袱,轉念一想,哪裏都不對勁。
從前不會提前告知她,更不會讓她帶東西,因為就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天,沒必要費勁。
況且,現在情勢緊迫,陸景幽怎會有這個閑工夫?
如果不是出去耍玩,難不成當真是逃命嗎?
陸嘉念頓時緊張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皇宮,還有早就準備好的甬道,焦急地問道:
“為何要走?你......究竟想做什麽?”
她的心底騰起強烈不安,凝視着陸景幽完美笑顏,無論怎樣都笑不出來。
不到萬不得已,陸景幽不會送她離開。
除非他要面對極其危險的事情,并且孤身一人,不願讓她參與其中。
陸嘉念想到越州的事情,愈發覺得拿不準了。
就算陸言清再來勢洶洶,也不可能如此聞風喪膽,陸景幽定是還有瞞着她的盤算。
“沒什麽,秋後草蟲,總要清理幹淨才順眼。”
陸景幽仍然笑得俊美無俦,輕撫她的臉龐安慰着,柔聲道:
“皇姐聽話,在別處好好等着,大勢安定就接回來。”
他越是這麽說,陸嘉念越是不相信,生怕他又在騙人。
前幾日剛打定主意,要一直同他并肩而行,這才眨眼工夫,倒是他推自己走了。
陸嘉念不肯邁步,拽住他的衣袖,眉眼低垂道:
“總讓我喚”夫君“,不如同我一起走?”
一聽到“夫君”二字,陸景幽眼底閃過光亮,歡悅地揉了揉皇姐的發頂,輕聲道:
“朕走了,誰接你回來呢?”
見皇姐還是不願意,陸景幽又攬着她好一會兒,卻始終沒有松口。
這下陸嘉念沒了辦法,大抵明白這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他想來計劃周全,環環相扣,其中任何地方不如預料,他都不會罷休。
既然如此,她只能選擇相信他,在他安排的地方等着他。
正如當初,陸景幽将她鎖于山中小屋,終究能把一切解決得很好。
“你母後那邊,還有其他事情都不必操心。”
陸景幽推着她踏進甬道,面容溫熙道:
“疾風會接應你,那個地方,皇姐肯定很喜歡。”
聽他這麽說,陸嘉念心生幾分好奇,腳步沒方才那麽抗拒了。
陸景幽目的達到,滿意地微微颔首,從心口摸出一個錦盒,鄭重交在皇姐手中,聲音卻依然輕快随意,道:
“那地方偏遠,買不到皇姐喜歡的酥糖,路上也不好帶走。
這兩張糖紙,皇姐帶去吧,平日多看看,說不準能想起來呢。”
陸嘉念下意識點頭,忽覺有些意味深長,下颌頓了一下。
是讓她想起酥糖的味道,還是想起別的什麽?
陸嘉念攥緊了手中錦盒,憶起前世今生,他似乎很看重這兩張糖紙。
究竟是他癖好奇怪,還是她忘記了極其重要的事情?
之前她絞盡腦汁回憶過,好幾回逼自己想起來,終究一無所獲。
不過陸嘉念存了幾分希冀,并未推辭,小心翼翼地貼身帶着。
萬一......她能想起來呢?
與陸景幽告別之後,陸嘉念不得不踏入甬道。
她一步三回頭,每次都看見他伫立原地,目送她離開。
将要行至轉角之時,陸嘉念收回目光,身後卻傳來腳步聲。
“皇姐!”
陸景幽驀然上前,迅疾追趕了幾步,隔着一段距離停駐,眉眼間蔓延着溫和笑意,輕輕道:
“若是能回來,我們成親吧。”
作者有話說:
問問大家對憐玉這對的想法~
因為陸言清是反派,怕大家每次看到都糟心,這部分會跳過,所以正文中很多內容都沒寫,怕影響觀感QAQ
但其實當初大綱之中,他們挺完整的,甚至有前世今生。
今生結局明後天就發出來,前世是心機上位者×笨蛋小太陽,并且是追妻火葬場(沒想到吧)
或者大家可以看完結局再說,後面還挺重要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