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要求
◎“拿你自己來換。”◎
話音未落, 陸嘉念屏息凝神,渾身僵硬不敢動彈,緊張地皺起小臉, 眸中泛起懊惱無措的水光。
分明方才一切如常,興許是聽得太入神, 竟是一時間忘記眼下處境, 直挺挺地擡起了身。
陸嘉念暗自反思一番,怪自己太過不留神,犯下這麽粗劣的錯誤。
不就是朝臣的提議嘛, 說的也是事實,讓陸景幽充實後宮無可厚非。
再說了, 這是他的私事,同她有什麽關系?
陸嘉念如此想着,飄忽不定的心緒安穩一些,悄無聲息地揉了揉被陸景幽弄疼的額角,眨巴着杏眸極力暗示。
她可不想現在暴露, 這畫面實在不堪入目,落在旁人眼中荒謬至極。
況且此事不能全賴她,畢竟是陸景幽強行拉扯來的, 此刻必須由他遮掩平息。
然而陸景幽一言不發, 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 輕輕呷了一口茶。
殿內寂靜無聲,氣氛驟然奇怪地凝滞,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張大統領遲遲等不到回答, 心底愈發起疑, 生怕陸景幽遭人挾持, 按捺不住又上前幾步。
礙于君臣之分, 他伫立在竹簾後面,試探道:
“陛下,臣懇請侍奉左右,保陛下周全。”
陸景幽氣定神閑地放下茶盞,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指上的水漬,仍然沒有開口,低頭含笑看着懷中之人。
陸嘉念急得滲出汗珠,偏偏不能有任何動靜,只好絞盡腦汁将心思寫在臉上,咬緊唇瓣凝眉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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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張大統領的聲音又沉了幾分,滿是警惕和擔憂,猶豫地擡手伸向竹簾。
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兩片竹簾相互碰撞,晃悠悠地閃過一條縫隙。
陸嘉念努力縮着身子,将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抱着肩膀窩在陸景幽身前,又急又氣地向下踹去。
“無妨,竄進來一只小野貓,朕同她玩一會兒。”
陸景幽終于恩赦般出聲,沉着冷靜地看向竹簾,說得一本正經,容不下分毫質疑。
垂眸之時,他眉峰微微挑起,意味深長地凝視着她,煞有其事地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
陸嘉念憤憤不平地忍耐着,眼睜睜看着發頂被他揉得亂糟糟的,眸光之中盡是幽怨,恨不得立即把他的爪子扒拉開。
但她偷偷瞥了一眼,張大統領并未全然相信,站在原地沒有挪步,好似還要觀察一番。
沒有辦法,相較于徹底暴露,她只能選擇熬過眼下這一關。
陸嘉氣惱地瞪着陸景幽,任由他繼續揉搓腦袋,十分勉強地夾緊喉嚨,回憶着宮中貓咪的叫聲,咬牙切齒地叫喚:
“喵嗷——”
尾音粗粝發悶,像極了被人戲耍、炸了毛的小貓。
陸景幽心滿意足地勾起唇角,手上的動作停不下來,肆意地從發頂挪到臉頰軟肉,掌心不斷揉搓,溫柔笑道:
“乖,不許咬朕。”
陸嘉念恰好張開口,尖尖的虎牙只差一寸就要咬上去,僵持片刻後,讪讪地收了回去。
生氣傷身,為狗東西生氣更不值得,忍一時風平浪靜......
她拼命地平心靜氣,還是氣得發顫。
今日情況特殊,她暫且不同狗東西計較,日後定要好好算賬!
張大統領隔着竹簾和桌布,隐約瞧見裏面的狀況。
他心下信了七八分,那些異樣終于消散不少,甚至覺得有點溫馨。
原來陛下看似陰沉狠厲,對貓兒竟會這麽春風和煦。
“宮中野貓頗多,臣在來時經過禦花園,也看見有野貓亂竄,險些以為是誰在偷摸做些什麽。”
他自知剛才有些僭越,識趣地退回原處,賠笑道。
“是啊,朕似乎也看見了。”
陸景幽稍稍放緩動作,良心發現般幫皇姐整理發髻,仿佛給貓兒梳毛,欣賞着她萬分緊張的面容,揚聲道:
“一樣不聽話,興許正是手上這只呢。”
陸嘉念不可置信地撇嘴,不明白怎會有人引火上身?
她倒吸一口涼氣,倔強地移開腦袋,不讓陸景幽繼續觸碰。
張大統領徹底松懈下來,權當是這段時日思慮過多,不再糾結此事,把話頭扯回來,正色道:
“剛才朝臣提議陛下選秀,臣以為不無道理,陛下可有吩咐嗎?”
陸景幽斂起神色,忽而感受到懷中的身軀僵了一下。
上湧的一點不悅盡數抵消,取而代之的是歡愉興奮。
先前他很是抗拒此事,實則是抗拒面對皇姐的反應。
若是她波瀾不驚,想必他才會真的失控。
不過如今看來,他愈發滿意皇姐的反應,餍足地想要更多。
看來她說的那些話,不能當真。
興許連皇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撒謊。
陸景幽輕撫懷中嬌人兒,慢悠悠地擡眸,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人選定時日,朕得空親自看看。”
聞言,陸嘉念漸漸顧不上氣惱,心底說不出的煩悶,自顧自卷着發梢打發心緒。
後宮之事也是家國大事,陸景幽遲早要定奪。
他肯定是去權衡利弊,而不是看那些姑娘。
“陛下即位不久,一切不可馬虎,必須讓人嚴加把關才好。”
張大統領樂見其成,認真地思忖片刻,想到什麽似的一拍手臂,道:
“依臣愚見,後宮長輩中大多是陸氏舊人,難免有失偏頗。
但長公主端莊持重,聰慧賢良,亦與陛下有姐弟情分,興許能操辦此事。”
還未說完,二人皆是一怔,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陸景幽沉吟片刻,一時間沒有回答,笑容愈發意味深長,觀察着皇姐的反應。
那幾句話不斷在耳畔回蕩,陸嘉念聽不下去,煩躁地捂住耳朵,又不知自己為何如此。
雖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張大統領說的句句屬實,确實是由她操辦最為妥當,以防有人見縫插針,在後宮中興風作浪。
她下定決心做好長公主,這點小事理所應當應下,有什麽好猶豫的?
可不知為何,陸嘉念心底驀然空落落的。
好似平日裏習慣的東西,即将被人奪走,下意識極為抗拒。
分明急着撇清關系的人是她,不願茍且的人也是她。
長公主之位,是她親手接下的,如何阻攔和推脫這種事呢?
她應該端莊穩重地接受,盡職盡責地為陸景幽張羅才是。
盡管道理都明白,陸嘉念還是悶悶不樂,眨巴着眸子望着陸景幽。
在她的印象之中,陸景幽并非沉溺女色之人。
前世後宮廢置,今生即位後亦是如此。
說不準,他不喜歡其他女人常伴身側,也不想花心思在這種毫無用處的瑣事之上。
他應當,只是應付這些朝臣而已吧?
陸景幽将皇姐的神色盡收眼底,興致愈發濃厚,似有似無地撫着她的長發,故意道:
“此話不假,長公主是朕的皇姐,事事為朕考慮,必能擔此重任。”
陸嘉念猝然擡頭,眸中一片茫然,隐約閃着潋滟水光。
她後知後覺地抿唇,默默埋下頭去。
“微臣明白,不日便讓人着手去辦。”
張大統領颔首,沒有察覺到竹簾後面微妙的變化,恭敬地行禮告退了。
待到張大統領走遠,陸嘉念才明目張膽地探出腦袋,趕忙從陸景幽身上跳下去。
她行至內室之中,打理着被他揉亂的長發,許久沒有說話,眸光卻時不時瞥向鏡子裏的陸景幽。
茶盞中的水涼了,他抿了一口就放下,沒事人般把玩着蓋碗,毫不避諱地對上她的目光,讓她更為窘迫。
“朕從不知道,皇姐學貓叫這麽像。”
陸景幽勾唇向她走來,從身後将她抵在銅鏡前面,讓她掙脫不開。
他掰正她的腦袋,逼着她只能看着鏡中相依相偎的他們,聲聲引誘道:
“再叫一聲,朕想聽。”
陸嘉念呼吸一滞,雙頰泛起緋色紅暈,躲閃着不讓他靠近。
思及方才之事,她又是一陣氣惱,不忿道:
“我學不會,陛下不如再等等,讓其他姑娘學給你聽。”
但是陸景幽嗤笑一聲,壓迫她的力道緊了不少,好似不順從就不讓她離開,微熱的匕首摩挲而過。
“陛下剛說過,我身為長公主,是你的皇姐。”
陸嘉念憤憤不平地呼着氣,本想使勁逃開,觸碰到發燙的匕首後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他在書房收不住。
此等聖潔的地方,不得行此污穢之事,否則就是污蔑列祖列宗。
哦不,是任何地方都不行!
“我還要奉命為陛下選秀,沒時間耽擱。”
陸嘉念輕哼一聲,聲音是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怪異,酸溜溜道:
“陛下最好放開,否則我不保證盡心盡力。”
未曾想,陸景幽不僅沒有放過她,反而笑出了聲,聽着很是舒暢。
他伸出修長手指,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忍不住捏了一把,不正經地摩挲耳根,輕輕道:
“皇姐似乎不開心。”
他悄無聲息地靠在她頸間,心口與她緊緊相貼,扣住十指把玩道:
“不願做此事也行,答應朕一件事。”
陸嘉念酥癢地一哆嗦,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道:
“什麽呀?”
陸景幽眉眼彎彎,睫毛遮住灼灼目光,幽幽道:
“皇姐,拿你自己來換。”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合并的,修改了很久,還是決定先放出一更~
二更粗長且重要!寫了大半但是不太好斷開,明天合并一起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