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過分
◎“陸景幽,你......你快收手!”◎
天光明亮, 清風吹拂,樹影輕晃。
幾縷暖陽透過枝丫,覆在陸景幽俊秀眉眼之上, 襯得他愈發目光灼灼,眼底翻湧着無盡心緒。
陸嘉念讪讪別過頭, 還是不能忽視他的注視, 只好躲閃地退到角落裏,一言不發地垂眸。
雖然這段時日有些恍惚,但是陸景幽的意思, 她不用細想也知道。
更何況方才在養心殿,她隐約聽進去三四分, 此刻無比清楚。
他不過是不肯放手,哪怕是茍且将就,亦會用諸多承諾來達到目的。
陸嘉念并非沒有猶豫,可幾日之間天翻地覆,她不得不順應情勢。
盡管父皇罪有應得, 她身為兒女,終究無法當做未曾發生。
加之陸氏皇族都竭力推舉,母後一次次苦口婆心相勸, 她愈發意識到責任重大, 與陸景幽也隔了太多東西。
既然選了這條路, 她就不能任性妄為,必須清醒自持,顧全大局。
這回她下定決心, 安安分分做好長公主, 再不會像從前那般荒唐。
陸嘉念眸光一暗, 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 端嚴道:
“陛下,請放開。”
說着,她撫平衣擺褶皺,試圖甩開陸景幽的手,不願擡眸看他。
興許是注意到稱呼的變化,陸景幽愣怔片刻,劍眉不悅地擰起,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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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之後,他享受着所有人俯首稱臣的那聲“陛下”,唯獨皇姐格外刺耳。
好似一旦喚出口,他們之間就劃下一道鴻溝,明晃晃地給天下人看。
他還是喜歡從前那樣,皇姐輕柔妩媚地靠在他心口,乖順地叫“夫君”。
陸景幽壓低眉眼,眸中閃過幾絲愠色,最終化為意味深長的笑意,幽幽道:
“皇姐以為,如此便能摘得幹淨嗎?”
見她疑惑地側首,陸景幽的聲音篤定許多,不容抗拒地附在她耳畔,低沉道:
“長公主能立就能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陸嘉念身形一僵,微張的杏眸中盡是不甘,倔強地迎上目光,冷聲道:
“陛下這是在打自己的臉。”
歷經前世,她自認為對陸景幽還算有幾分了解。
他手段狠厲,深沉難測,但極為看重權勢,絕不會有所差池。
若此時出爾反爾,難免一番變故,于他不利。
誰知,陸景幽非但沒有忌憚,反而饒有興致地輕笑出聲,薄唇貼在耳根上摩挲,猝不及防咬了下去,道:
“那又如何?皇姐何嘗不是在打朕的臉?”
說罷,陸景幽難以抑制地呼吸沉重,萦繞在她耳畔揮之不去。
輕微的酥癢與清晰的疼痛同時傳來,陸嘉念輕呼一聲,又趕忙将聲音壓在喉嚨裏,警惕地環視四周,眸中泛起瑩潤水光。
她略顯心虛地撲閃着眼睫,唇瓣無措地抿起,許久說不出反駁之言。
此事自始至終,陸景幽做得已經夠多了,她其實都看在眼裏。
在山中小屋之時,她亦有幾分當真,無意間給了他希冀。
算起來,突然變了主意的人是她,遲疑着不敢面對的人也是她。
陸嘉念無可奈何,輕嘆一聲轉過頭去,凝眉示意他松手。
然而陸景幽愈發不肯罷休,驀然将她按入懷中,粗糙指腹劃過臉頰,貪戀地停留許久,一路向下游移而去。
二人心口緊緊相貼,陸嘉念正想使勁掙開,忽而聽見樹叢外傳來腳步聲。
想必方才遠處之人已經逼近,再這樣下去遲早暴露。
陸嘉念頓時焦急起來,卻又不能動作太大,只好憤憤不平地瞪着陸景幽,白皙手腕輕輕搖晃。
“皇姐不想被人看見,最好聽話一些。”
陸景幽若無其事地勾起唇角,瞥了一眼前方有人經過的宮道,眼底閃過愉悅的光亮,好似等着那人一步步靠近。
他輕而易舉地禁锢住皇姐,騰出一只手掰正她的腦袋,指節似有似無地落在殷紅唇瓣上,緩緩側首貼了上去。
溫熱驟然占據思緒,陸嘉念一片混亂,下意識推開陸景幽。
興許是動靜太大,樹叢顫巍巍地抖了幾下,綠葉紛紛揚揚飄落,在微風中打着卷兒,飛到了道路中央。
疾風埋頭帶着路,張大統領緊随其後,右手習慣性放在劍鞘上,經過之時警惕地看向樹叢,一本正經地質問道:
“此處何人?竟敢在皇宮中鬼鬼祟祟!”
還未說完,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驚得陸嘉念屏住呼吸,心急如焚地踩了陸景幽一腳。
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絕于耳,陸景幽不緊不慢地磋磨紅唇,餍足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待到人影在眼前閃現時,才敏捷地攬着她隐于陰影之中。
張大統領站在他們剛才那處,威嚴淩厲地掃視着,面色格外凝重。
他始終放心不下,擡腳便要向着樹叢深處走去。
陸嘉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眼睜睜看着人影越來越近,絕望地阖上雙眸。
恰在此時,疾風漫不經心地跟了上來,看似随性地拉住張大統領,客套道:
“大統領真是盡職盡責,如此嚴防死守,宮中哪敢有人造次?“
“不敢當不敢當,陛下即位不久,難保有人別有居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張大統領笑着回禮,不忘時不時瞄幾眼,還未完全放下心來。
陸嘉念渾身發顫,任由陸景幽肆意抱着,不敢再随意亂動,只能暗中掐了他一把。
“聽聞宮中素有野貓,這個時節經常亂竄,想來大統領多心了。”
疾風并未刻意阻攔,而是在他多次回眸之後,十分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邊搭話一邊離開了樹叢。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陸嘉念才稍稍安定些,雙腿不自覺有些發軟,順手扶着陸景幽的肩膀,拍幹淨衣衫上的塵土。
她回過神後,趕忙撇撇嘴推開身側之人,輕咳幾聲掩飾失态,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正色道:
“陛下九五之尊,沒想到也會開這種玩笑,我怕是消受不起。”
陸景幽最見不得皇姐這副模樣,方才剛嘗到的滋味盡數抵消,一口氣憋悶地咽不下去。
不過仔細看去,皇姐驚懼未定,好似十分忌憚,昳麗面容上終于有了生動之色。
倏忽間,他心底泛上滿是玩味的念頭,話鋒一轉道:
“皇姐不試試,如何得知消受不起?”
陸嘉念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他打算做什麽,但直覺告訴她準沒好事兒。
剛要轉身跑開,步子還未邁出去,腳下猝然一空。
這個家夥,竟然明目張膽地将她抱了起來。
陸嘉念不敢聲張,急得又踢又打,氣惱地壓低聲音,質問道:
“陛下究竟想做什麽?”
他沒有回答,身姿的陰翳籠罩着她,牢牢控制着她的膝彎,不允許她亂動。
“陸景幽,你......你快收手!”
陸嘉念忍無可忍,氣得雙頰泛紅,再也顧不上尊卑,咬牙切齒地直呼其名。
什麽九五之尊,當初不還是她從雪地裏撿回來的,真是擡舉他了。
欺人太甚!
然而,陸景幽早已不是冬日裏可憐聽話的罪臣之子,全然無視她的反抗掙紮,執意将她抱入馬車之內。
此處離禦書房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宮人像是提前得了命令,布置好後識趣地退下,殿內空無一人。
陸嘉念手腳不能動彈,被陸景幽逼迫着一同進去,直到他坐定之後才慢慢放下。
這是書房重地,她自幼心懷敬慕,哪怕是父皇也不敢在此處有什麽荒唐行徑。
難不成他要打破先例?
陸嘉念的抗拒攀上頂峰,趁着四下無人,陸景幽又端起茶盞無暇顧及之時,忙不疊快步朝着大門走去。
如今皇宮是他的,她無力阻攔,但別搭上自己就好。
意外的是,陸景幽竟是沒有反應,放任她走了好幾步,氣定神閑地揭開蓋碗,撇去浮沫。
陸嘉念來不及多想,權當他良心發現,抑或是玩膩了無聊的把戲,繼續悶頭向外沖着。
“陛下正等着大統領,卑職就不進去了。”
疾風的聲音傳來,随之而來的還有方才那陣沉重威嚴的腳步聲。
陸嘉念凝滞在原地,登時思緒飛轉,猛然間一拍腦袋反應過來。
難怪陸景幽如此反常,像是料定了她走不出去似的。
原來張大統領并非偶然路過,而是專程來見陸景幽的。
如此說來,他也早知此事,禦花園那些舉動也是故意而為。
陸嘉念險些喘不上氣,連在心裏罵幾句的時間都沒有,慌亂無措地轉頭跑回去。
她身份特殊,若是被張大統領看見,定會以為她居心叵測,甚至給陸氏一族帶來猜忌與禍患。
兩側竹簾被她無意間打落,陸嘉念與陸景幽面面相觑,眼一閉心一橫,蹲下身就要藏在檀木椅後面。
一陣滿意的笑聲傳來,陸景幽一把将她撈起,橫抱着放在雙腿之上。
寬大的書桌堪堪遮掩,除了這個形态實在難看又怪異之外,倒也還算安全。
陸嘉念別無他法,只能閉口不言,默默靠着他的身軀撐住腦袋,眼珠滴溜轉悠,時刻留意動靜。
“啓禀陛下,禁軍已經整治妥當,臣發覺有一人是可用之才。”
張大統領邊說邊遞上折子,上面寫着“裴言淵”三個字。
“此人是侯府之子,出身為世人不容,但極有謀略。”
陸景幽神色如常地翻看着折子,輕輕颔首,應道:
“朕自會考量,除此之外,朝堂上還有其他動靜嗎?”
張大統領盡職盡責地思忖片刻,剛要搖頭時忽然停住,擡頭望着竹簾後面若隐若現的身影,道:
“朝臣皆說後位空懸,後宮空虛,有意讓陛下選秀女,綿延子嗣。”
剛說完,陸嘉念意外地瞪大雙眸,下意識從陸景幽身上坐起身來,惹起一番響動。
陸景幽亦是若有所思地揚眉,側眸瞥了皇姐一眼,眉眼彎彎地将她按下去。
但是已經晚了。
竹簾後眨眼間多了一道身影,張大統領立即有所察覺,警惕地上前幾步,試探道:
“陛下,此處還有旁人嗎?”
作者有話說:
只有張大統領懵逼的世界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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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直在奔波,太累了狀态不是很好QAQ,先更這麽多,給大家發紅包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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