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婚
◎“應當同夫君做什麽?”◎
前廳的火勢愈演愈烈, 刀劍碰撞之聲漸漸埋沒其中,屋舍轟然倒塌,巨大聲響聽得心驚肉跳。
幸而後院有小溪隔開, 暫且還能拖一陣子。
但陸嘉念心急如焚,呼吸聲斷斷續續, 許久都無法平穩。
比起蔓延的烈火, 她覺得眼下情勢更為駭人。
她從未想過,這會是陸景幽送她的“賀禮”,竟然還問她喜不喜歡。
陸嘉念眸光閃爍, 氣惱不解地凝望着他,使勁掙紮着想要搖頭, 張口便要否認。
奈何陸景幽攥得太緊,硬生生在她下颌印下紅痕,逼得她沒有甩頭的機會,所有話語堵在喉嚨裏,根本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死死被他控制在掌心,疼痛與不甘混雜着襲來,剎那間仿佛回到前世, 眼眶抑制不住地發酸。
淚珠在火光下晶瑩剔透, 順着瓷白細膩的臉龐滑下, 滴落在陸景幽的手背上。
他忽而擡眸,心滿意足地觀賞她現在的模樣,唇角笑意頗有興致, 粗糙的指腹緩緩摩挲。
看來, 皇姐只有哭的時候才會聽話, 才會只有他一人呢。
那他寧可讓皇姐哭, 再親自替她拭淚。
“皇姐三番五次要嫁他,當真是情比金堅。”
陸景幽故意揚起尾音,探究的窺視她的雙眸,手指從眼睫一寸寸向下游移,在殷紅唇瓣上流連,目光一凜地捏緊道:
“該不會皇姐意亂情迷,以為那夜瑤仙池的人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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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念一怔,慌亂地錯開他的目光,緘口不言想躲過去。
可是他的力道越來越重,眼底的冷厲寒光背後,隐約藏着即将爆發的怒意,深深的威壓讓她喘不上氣。
“不是!那一夜......是你。”
陸嘉念不寒而栗,恍然覺得眼前的陸景幽,再次變成了前世模樣。
抑或是說,他向來都是這樣暴戾狠絕,只不過平日裏裝的太好,總讓她有一絲期望。
她小心翼翼地出聲打斷,思及心中那些考量,悶聲道:
“他居心叵測,蒙蔽了父皇,只有靠近了才有機會下手。”
話音未落,陸景幽驀然輕笑出聲,不相信般凝神打量着她的面容,幽深眸光似是将她看得透徹,容不下半點欺瞞。
他恩赦般稍稍松了力道,讓她暫時能喘口氣,用帕子擦幹淨長劍上的鮮血,淩厲劍鋒在她眼前劃過,玩味地垂眸,不免嘲諷道:
“殺人這種事情,何須皇姐親自動手?”
陸嘉念抿唇不語,不願面對地別過頭。
她承認自己勢單力薄,哪怕婚後想殺陸言清,也是極為不易。
但陸景幽的身世與意圖昭然若揭,她始終邁不過心裏的坎,不可能與他同心同德。
“說到底,皇姐還是不放心我。”
陸景幽聲音低沉,擰眉瞥了皇姐一眼,心緒片刻間有些煩躁。
他總覺得皇姐待他時遠時近,那份依賴和信任似有似無,每到關鍵時刻,總是撇下他一意孤行。
仿佛他于皇姐而言并不重要,也不會在她此生的考量之內。
這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無妨,皇姐很快就獨屬于他了。
有的是時間磋磨,直到皇姐願意聽話。
陸景幽翻轉手腕,壓下那些雜亂思緒,劍尖直指陸嘉念而來。
他輕巧地挑起她的下颌,眸光閃過興奮愉悅,笑道:
“現在,皇姐只有我了,別無選擇。”
陸嘉念在劍下微微發顫,蹙眉挪開幾寸後才舒出一口氣,略帶疑惑地望着陸景幽,似是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就在此時,府外傳來齊整的馬蹄聲,大火燒毀了溪流之上的橋梁,眼看着就要危及後院,熱浪與黑煙嗆得陸嘉念咳嗽不止,趕忙用帕子捂住口鼻。
“主上,禁軍來了,該撤了。”
一道黑影出現在角落裏,輕聲上前提醒道。
陸景幽颔首應聲,望着陸嘉念的目光更為意味深長,彎腰向她走來。
趁她尚未完全明白,冷不丁将她橫抱而起,不由分說地穿過火海,朝着一條偏僻的小道走去。
“你幹什麽?放我回去!”
陸嘉念晃蕩着手腳掙紮,奈何婚服太過沉重束縛,對陸景幽而言毫無效用,甚至轉頭看去,他還是笑着的。
黑夜嘈雜紛亂,禁軍的行進聲與烈火灼燒的爆破聲互相掩蓋,陸嘉念眼睜睜看着火海隔絕禁軍,任憑陸景幽裹挾着離開,不知去往何處。
她精疲力竭,索性深吸一口氣省省力氣,逼着自己快些冷靜下來,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既然驚動了禁軍和騎兵,那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絕非縱火這麽簡單。
還有陸言清瘋癫的反應,陸景幽放肆的舉動,燕北舊部的闖入......
一切連在一起,陸嘉念不得不往最荒謬的地方想,頓時攥住了陸景幽的衣襟。
難不成......真的是今夜嗎?
“你瘋了?快點收手!”
陸嘉念拼盡全力扯着他停下,奮力從他懷中逃離,跌跌撞撞地險些摔倒在地,不管不顧拉着他往回走,腳步慌亂無措,喃喃道:
“來得及、還來得及......你別沖動!橫豎我現在不會嫁人,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皇姐後悔了?未免太晚了些。”
陸景幽伫立在原地,稍稍用力就将陸嘉念拽了回來,玩夠了般牢牢将她束縛在懷中,不留一絲一毫逃脫的機會,臉色沉下幾分,低啞道:
“這才剛開始,怎會滿足呢?”
說着,他快步沖出側邊小門,抱着她坐上等候已久的馬匹,揚起鞭子奔馳離去。
獵獵晚風在耳畔刮過,夜色終究歸于寂靜,陸嘉念被迫遠離了所有嘈雜,禁锢在發燙的懷抱中動彈不得。
皓月清輝灑落在他們身上,二人皆是一身紅袍,如同兩團緋色紅雲在黑夜中閃過,相依相偎從不分開,狠狠将世間一切甩在身後。
陸嘉念再沒有回頭路,焦急無奈地坐正了身子,頭腦反而比方才清醒不少。
新婚當日,驸馬血濺當場,公主府化為灰燼,燕北舊部襲卷京城......所有人不得幸免,偏偏就她不知所蹤。
況且,她與陸景幽朝夕相對,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若是有人想岔了,把她當成包藏禍患的元兇,那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逃回皇宮也沒有好下場。
哪怕母後信她,皇兄替她說話,新婚那日出了這種事,日後也再難見人。
所以,她只能跟着陸景幽走,無論是否心甘情願,都不得不綁在一起。
陸嘉念暗自感慨,這家夥實在是心黑,竟然會算計到她的頭上!
事已至此,她只能先接受,而後再走一步看一步。
但她咽不下這口氣,一想到當初對陸景幽的心軟和疼愛,心口就悶得慌。
她自問真心實意,就算是狼崽子都養熟了,他還不如狼狗呢!
馬匹行至偏僻的山林裏,陸嘉念按捺不住,掃了一眼陸景幽後,放肆地喊道:
“你個混蛋,當初就不該讓你來漱玉宮,凍死在雪地裏算了,我真是瞎了眼的......嗚嗚嗚......”
還未說完,她的唇瓣就兩片濕潤堵住,一聲渾不在意的笑聲傳來,還懲罰般咬了她一口。
她又疼又委屈,頓時淚汪汪的,憤憤不平地踹去。
陸景幽猝不及防地躲開,馬匹霎時間偏離方向,險些撞到樹上,吓得陸嘉念不敢亂動,暗暗發誓後面找到機會再好好收拾這個狗東西。
後面半程路途,陸嘉念沒再搭理陸景幽,更不敢擡頭東張西望,生怕無意間被人看見,就真的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夜幕深沉,她借着月光,隐約記得馬匹穿過長安大街,奔向了西邊京郊山林,随後頗為吃力地奔馳在半山腰上,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擡眸望去,此處夜色極好,漫天星輝觸手可及,叢林間點點螢火幽微,層層疊疊的樹木之後,隐蔽着一處宅院。
陸景幽将她抱了下來,引着她一步步走了進去。
院子依山而建,地方不大卻很是雅致,種滿了牡丹和海棠,與漱玉宮別無二致,稍稍撫慰了些激憤的心緒。
屋內的布置也有些眼熟,瞧着像是漱玉宮的寝閣,雖比不上宮中奢華,但所用之物還算合她心意。
唯獨一點奇怪,這屋子裏竟然也挂滿了紅綢,貼了許多囍字。
甚至連紅燭與帷幔也齊備了,被褥也是大紅色的。
陸嘉念疑惑不解,就算陸景幽要照着漱玉宮布置,也沒必要連這些玩意兒也效仿到位吧?
看見這些婚事所用之物,她就想到方才之事,憤懑地蹙眉瞥向陸景幽。
只見他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口,一身紅衣袖口染血,在昏暗燭光下更為刺目,也更像新郎官那身喜服。
“皇姐今日新婚,我怎會忍心破壞?”
陸景幽含笑朝她逼近,衣擺上繡着金絲暗紋,與她的喜服恰好相配,驟然攬過她,聲聲引誘道:
“所有禮數都周全了,皇姐不認夫君嗎?”
陸嘉念杏眸微張,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身形發顫地退到角落裏。
但是屋子本就不大,她再怎麽躲避也沒用。
陸景幽斟了交杯酒,将她死死抵在牆角,捏着她的下颌灌了進去。
“宮裏的嬷嬷都教過吧,新婚之夜,應當同夫君做什麽?”
他的笑意愈發歡欣濃烈,墨玉耳墜輕輕晃悠,眉眼間昳麗驚豔,看得陸嘉念一陣晃眼,恍惚間被他拉過手心,輕輕放在了他的腰封之上。
這時候她才猛然明白過來,卻發覺渾身發軟,竟是難以動彈。
作者有話說:
女鵝:狗東西,黑心狼崽子,養不熟的......(瘋狂輸出)
狗子:嗯,是我。(淡定)(愉快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