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85年出生的榮有焉是近期當紅的影視劇明星,從偶像劇出道,又憑着精湛的演技一路走到了熒幕中,各種性格的女人都被她刻畫得入木三分,英勇就義的革命者,家長裏短的小媳婦,英姿飒爽的女俠,溫柔娴靜的學生仔,其中不乏為人津津樂道的角色。她好像上一秒還端莊賢淑,下一秒又活力十足,所以我很難描述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毫不避諱地與陳亞緊緊相擁,又熱情地和衆人都打了招呼,包括陳豫鐘在內的與她相熟的人都喊她“兔獅子”。
“她啊,是兔子與獅子的結合體。”陳亞是這麽和我解釋的。
我也很快認識到了這點。
第三期的拍攝被安排在了市中心六層高的百貨大樓,拍攝時間從晚上十點到隔天清晨。
陳豫鐘先帶着全體人員對柳勳表示慰問,祝他早日康複,然後自然地介紹臨時成員榮有焉。
“說起來兔獅子和我們這個節目還挺有緣的,你看過我們的第一期嗎,是在天緣大學,就是你的母校。”
榮有焉的綜藝體驗也不多,此時還略帶拘謹:“有的!節目好搞笑,而且看着自己熟悉的風景,也很有感觸。”
“什麽?有焉是天緣大學畢業的?你不是戲劇學院的嗎?”金倫看起來非常吃驚。
“诶!你不是都和人家拍過戲了,怎麽這個都不知道啊。”陳豫鐘調侃金倫。
榮有焉把頭發捋到耳後,開口替金倫解圍:“是這樣啦,我大學本科讀的是天緣的土木工程,後來才考到戲劇學院的。”
我也有點驚訝,看不出她還是高等院校的工科女。
五個大男人絮絮叨叨,原本的幾個綜藝新人最近也開始掌握到節奏,懂得多說點話和接陳豫鐘的梗來制造放送點,反而是榮有焉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面帶微笑地聽着,話題偶爾帶到她才稍微回答上兩句。
這是大部分剛接觸真人秀藝人們的表現,陳亞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放松不少,對榮有焉的表現沒表現出明顯的失望或不滿。
“可是有焉畢竟是女生,和我們一起做游戲太吃虧了吧?”陳懾呆頭呆腦,有些為她抱不平。
“不不不,殺手你太小看他了,兔獅子的威力不遜于你,”汪餘打斷陳懾的話,表現出對這話極大的否定,“她根本不能算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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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微笑着站在一邊的榮有焉此時一個眼刀飛過去,頓時殺氣盡顯。方才還口若懸河的幾個男人齊齊打了個寒顫,無形中跪拜在這位女王的腳下,從此奠定了榮有焉至高無上的地位。
我突然很希望她能留下來當常駐嘉賓,等柳勳回到後遇上她,該會是怎樣的場景呢?
嗯,榮有焉的身材不錯,應該會是柳勳喜歡的類型。
或許,柳勳會無視她強大的氣場,流着哈喇子追求她?
榮有焉又無意識地摸了摸頭發,重新換上了溫柔的微笑:“我可聽導演說,這期考的是智力。”
陳亞在我身邊輕輕笑了一聲,看我疑惑地轉頭,壓低了嗓子解釋道:“榮有焉這女人把五個男人都壓制得死死的,我都覺得好笑。”
“應該早點喊她過來的。”陳亞又補充說。
事實證明陳亞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榮有焉的智商情商都是超乎常人的,雖然見識面不比年紀稍長的陳豫鐘和汪餘,身體力量也遜于幾個男人,但她腦子轉得快,善于觀察和思考,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勝利了。
商場的六層樓燈火通明,但手扶梯和其他設備都停止了工作,這場午夜中的較量包含了智力問答與奔跑競賽,從一樓到六樓,考驗的是耐心與毅力,勇氣與智慧。
不同于以往,我們拉到了贊助商,獎品是位于六樓珠寶商鋪的那枚做工精細的鑽石戒指。戒指偏向女款,被榮有焉收入囊中似乎十分合情合理,幾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甘拜下風,心服口服地拍手稱贊她:
“兔獅子名不虛傳。”
此時回歸了兔子形象的榮有焉笑得像個女學生,換上了一身運動服仿佛把開場的端莊也換掉了,舉着鑽石戒指高興地蹦蹦跳跳。
這個能在兔子與獅子間自由轉換的女人,不簡單,這期節目的收視率也許會再創新高。
柳勳……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我還以為再嚴重的骨傷也不會讓他沉寂太久,但沒想到幾天後他就和經紀人楊姐上了各大頭條,熱搜榜裏全是關于他倆的消息。
然後也變相地波及到了我。
公司副總被爆貪污,楊姐借機帶着手下的幾個得力幹将離職,自己宣布開設獨立的工作室,不隸屬于任何一家公司。柳勳成了她最大的底氣與王牌,公司裏的幾個早就想跟着她的小明星與經紀人紛紛表明了立場。
望哥搖擺不定,幾乎沒空管我,合約到期了,依然沒人來告訴我下一步該怎麽辦。
那天我睜開眼,告訴自己,我自由了。
可我也失掉了一切庇護,以及可能的未來。
我還沒點蠟紀念,柳勳先一步找上門,他不知找誰詢問得知了我的住處,有禮貌地按響了我的門鈴,猶如一個随意上門造訪的客人。
這時候我可不想見他。雖然他現在是呈勳工作室的股東之一,遞到我手裏的合約足以保我未來發展。
我信手翻動了幾頁,挑眉看他:“條件這麽優渥,你真的清楚我的身價麽?”
“我知道。”他罕見地一身正裝,一臉正經,連說話的尾音都不再習慣性地上揚,“簽了這份合約,我讓你紅起來。”
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氣急敗壞地把那幾張薄薄的破紙扔到腳下,一把揪過他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衣領,惡狠狠地把怒氣近距離地噴在他的臉上:“你在施恩于我?這樣做讓我覺得很惡心,惡心你,也惡心我自己!”
說完這番話,我像洩去了最後一絲力氣,頹然地往後一靠,把手臂附在眼上,盡量想顯得超然一點:“你滾吧,我不需要。”
他依然沒有放棄,顧不上被我弄亂的衣裳,緊緊地貼在桌子的對面:“你好好考慮一下,不要這麽意氣用事。再說,也不是我要帶你,是楊姐帶你!”
“你滾吧。”我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
柳勳來的時候總是驚天動地,走的時候卻悄聲無息,我保持了這個尴尬的姿勢很久很久,手臂發麻的刺痛感使我不得不放下手臂,露出眼窩處的濕潤。
我不争氣地哭了,不是怨柳勳,不是抱怨時運不濟,只是恨我自己,既然沒有能力靠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繼續混下去,發展起來,又舍不得幹脆放手遠離。
我一方面嫉妒柳勳,一方面又鄙視自己。
有時候我會告訴自己,就留着繼續混吧,看那個二愣子能繼續紅多久,或者究竟能多紅,總有他吃癟的一天,那時候我就揚眉吐氣了。
可是我等了十年,始終沒等到,反而要依靠他,才能繼續走這條路。
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望哥,如果沒有背後的經紀公司,陳亞還能不能繼續接納我,或許結束《接受挑戰》,我就徹底失業了。
長痛不如短痛。我幾乎一瞬間悟透了這個道理。
隔天休假,謝雨和淩峰還是打算去臺裏幫忙,問我要不要同行,我懶懶地拒絕了,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和陳亞辭職,畢竟他現在成了我唯一的boss。
柳勳最近的演藝活動都暫時停止了,楊姐忙着新公司的一切事務,沒人管他,他就跑來鴻城黏我。
第二次上門拜訪,柳勳識趣地不再兩手空空,我們一人一瓶酒,桌上擺着油光發亮的菜與肉。
我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柳勳忽視我的逐客令,主動起身幫我收拾好剩菜,把桌子擦了一遍,才又鄭重坐在我面前。
“考慮好了嗎?”
我有意無意地往卧室瞄了一眼,故作輕松地騙他:“我已經辭職了,過兩天就回老家,我爸媽都幫我找好工作了。”
我知道這樣很狼狽,但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了。
“蘇安,”柳勳看起來非常嚴肅正經,和我印象中的傻缺形象突然重合不上了,“你聽我說,我有事想告訴你。”
“說呗。”
“我之前說過我欠你的,不是騙你,也不是安慰你。”
“所以?”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十年、是十年前吧,我們一起參加了那個選秀,還記得當時是誰來找你簽約的嗎?”
“望哥啊……哼,不過他要知道我不會紅,估計也很後悔簽下我吧。”
“其實不是他,最開始想簽你的,是楊姐。”
“啊?”我沒反應過來。
“你聽我說完。楊姐一開始确實是想簽你,但是我先去見了她,讓她當我的經紀人。她一開始還堅持簽你,或者想讓我們組個組合,是我覺得選秀出來的組合不會長久,才拒絕了,讓她只簽我一個。那時候我爸媽剛離婚,我太想紅了……總之,對不起。”
我的大腦冷處理了一下這段話,沒得出多麽有追訴意義的信息。
原來楊姐想簽的是我?可是我怎麽覺得她根本看不上我?
柳勳去找過楊姐了?那望哥又怎麽會找上我的?
那一年柳勳拿了冠軍,難道是楊姐的安排?那是不是如果和楊姐簽約的是我,當年的冠軍就是我了?
我一瞬間想了很多,卻沒有一個會有答案。
十年,太久了,很多事再追究都沒意義了。
我只沉默了一會兒,便說:“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發文前都要抓上一章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