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謝雨那個混蛋在我打瞌睡的時候拍了一張我的照片,頭歪得像個癫痫人員,大張着嘴打着小聲的呼嚕,全無形象。我氣得想撓死她,她還非說要收着珍藏,提醒自己看臉沒用,再帥的帥哥也有醜得不忍直視的一面。
淩峰好歹還對我恭敬些,把我當兄長那輩的人對待,而這個瘋丫頭好像從來就沒把明星大牌放在眼裏,從第一天見我就和我打鬧不說,見了陳豫鐘他們第一眼也是流着哈喇子沖上去要簽名。
盡管如此,他倆工作起來的時候,會像變了一個人,專業老道,手腳麻利,能說會道。
我自嘆不如。
回到鴻城,我才覺着比起後期制作,到大風大雨中拍攝還算是輕松的了。我懷疑是不是想當個好導演都要有嚴重的強迫症和神經質,即使只有幾秒的鏡頭,他們也要精準得沒有一絲差錯,哪怕一秒鐘的尿點都不能出現。
所有人緊張地堅守崗位,反反複複地審查片子,甚至還要注意那六個人有沒有快速而小聲地爆粗口,免得審核不通過。
六個人的臉我都要看吐了,閉着眼睛都能背出他們曾經說過的話。陳亞說到做到,真的用非常嚴格的标準來對待我,我覺得自己甚至比謝雨和淩峰都要苦逼。
春風料峭,多虧了春節過年這個古老的傳統,我們得以停工兩周。第二期的收視率依然很好,聽說那個偏僻的村莊成了熱門景點,不知怎地,竟然有點失落,總覺得人一多,那種寧靜的感覺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回了趟老家陪爸媽,兩位老人家也很樂呵,把我硬生生喂胖了三斤。媽媽常常拉着我的手,一臉關切地問我感情方面的情況。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有伴沒伴似乎都不能讓她滿意,于是只好說談過幾個好的,但是不合适,就分了。
“媽媽也知道這條路難,所以我們願意站在保護你的角度,體諒你,支持你,但是這個圈子魚龍混雜……”
“媽,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還有啊,媽媽說實話你不要不高興,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電視上紅的都是些小年輕,雖然媽媽覺着你比他們都帥,都好,但是……”
天啦,現在連我媽都要逼我接受我過氣……或者根本沒紅起來的現實。
我本想再狡辯幾句,但是一對上我媽的眼睛,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你不是簽給了公司十年嗎,今年就是最後一年了吧。”
“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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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但是!”一直坐在遠處沙發上看新聞的老爸突然大聲打斷我的話,語氣是罕見的堅決,“還混不出來,就踏實地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規劃。”
要認清現實,承認自己的失敗。
爸媽委婉的話,無非是想這麽告訴我。
這個年我過得狼狽至極,應付完爸媽的殷切期盼,還要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明嘲暗諷,還有同學聚會中無形對比,我身心俱疲,丢盔棄甲地回了自己的小窩。
這段時間我一直沒和柳勳聯系,大過年的大家好像連社交網絡的個人動态都懶得更新了,電視裏也懶懶地重播着驚天動地的戰争和哭天搶地的愛情,和幾個記不清名字但是令人呵呵一笑的綜藝節目。
《接受挑戰》這時候便顯得高冷了,也許也是怕過度重播會令人生厭,自打播出那天夜裏重播過一次後,便在電視以片花的形式當廣告投放,想再次看全片,就得到指定的媒體平臺查找,也算變相地互利共贏吧。
我在家宅了兩天,狠命地健身,想把爸媽硬塞給我的脂肪甩掉,第三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對面敲門,可惜柳勳不在,估計還在外頭忙,或者也回家陪父母過年了吧。
說起柳勳的家庭,也算挺多災多難的,原本美滿,爸媽又都是能掙錢的主,可是高三那年他爸出軌被抓,不久就淨身出戶,帶着小三重新白手起家。柳勳他媽也是心高氣傲,大學裏頭博學而知性的老師,特別低調,不聲不響把所有手續辦完了,才來和柳勳說:
“嘿,兒子,我和你老爸離婚了。”
現在兩個人各自過得都不錯,柳勳沒有曬過父母的照片,也很少談起他們,只是過年的時候三個人依然會出來聚一聚,吃頓飯像舉行什麽儀式一樣,拘謹又尴尬。
這些都是我剛認識柳勳的時候他和我說的,我見過他媽一面,同樣長着娃娃臉的女人看起來冷酷又無情,板起臉就像随時能讓我尿褲子的童年噩夢。
天知道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會有多大,反正柳勳這奇葩的性格似乎跟誰都不像。
我還沒開始擔心柳勳到哪裏鬼混了,微博上就有了他的消息,不過,并不是好消息。
有人爆料說他住院了,傷情嚴重。接着有人說是因為出了車禍,助理差點死了。
網絡上大部分是無稽之談,我也看過不少,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但緊接着,越來越多人開始轉發,三人成虎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坐不住了,從收到的群發祝福短信裏随便選了一條給柳勳發了過去,等着他回複,不過那個非工作狀态手機不離身的家夥居然一直沒回複我。我又刷了他的微博和朋友圈,最新消息剛好停留在網傳車禍的前兩天。
我開始不安,甚至打電話給望哥問這件事。
望哥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
“你不知道?那你聯系他助理吧,公關稿可能過一會兒就發了。”
“那……他助理電話多少啊?”
柳勳是真的出事了。我剛存好他助理的電話,推送消息就自己從菜單欄彈了出來:
“柳勳車禍,同行一助理重傷,疑是酒後駕車。”
我的手居然有點抖,撥號的時候按錯了幾個鍵。
心頭的萬千煩絮在柳勳助理接起電話的那刻凝為重錘,一下一下擊打出心跳。
“喂,我是嚴蘇安……”
“哦,小嚴哥啊。”這是他的女助理,聲音聽起來沒什麽不妥,“找柳勳嗎?”
“是啊,他……怎麽樣了。”
女助理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嘈雜,她讓我稍等,然後戴上了耳機回我:“我現在在醫院外頭給柳勳買飯,他沒什麽大事,就是……”
“什麽?”我有些急切地打斷她的欲言又止。
“柳勳他被車玻璃劃拉了一下,可能會留疤,就在脖子和臉附近的部位。”
我心裏的錘突然不打了,噗的一聲又分解成鋪天蓋地的飛塵,洋洋灑灑地,遮住了一切。
打電話的時候我不停地在客廳的穿衣鏡前徘徊,此時挂了電話,我擡起頭,剛好直視鏡中的自己。
我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
鏡中的人,居然咧着嘴。
在笑。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略寒酸,但是我剛好就想停在這裏。
一般狗血的開始意味着情感的升華……